自此之後,張元敬每日練功、授徒,張萱則將捕魚之事委諸張澄,自己則把重心放在督促張均張妤修煉和經營家族、恢複產業上。


    數月之前,張元敬斬殺鄒氏五虎和多名護院,加上鄒標虢失蹤,鄒氏家族驟然陷入分崩離析,蒙山鎮眾多被鄒氏壓製的勢力紛紛反彈。


    而張氏家族有仙長作靠山的消息,也迅速傳遍蒙山鎮及周邊鄉村,眾人對張家人均存了一分畏懼。


    趁著這個勢頭,張萱帶著一眾族人,聯係故舊,疏通官府,布局水運、漁業、山貨等產業,幹得倒是如火如荼。


    如此又是三個月過去,一日,有修士飛天而來,在張元敬洞府外大聲喊道:“彤雲宮靈樞前來拜會,還請道友出來一見!”


    張元敬正在洞府打坐,聞言輕輕一哂:“也該來了。”此時,距離他驅走鄒標虢,已是半年多了。其人即便沒有傳音靈玉,以煉氣修士的飛行速度,也早就趕到萬裏之外的彤雲宮。


    出得洞府,便見一個長臉微須、身材中等的老道站在五十丈之外的一處平地上,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


    張元敬打了個稽首,淡然回道:“貧道張敬,見過靈樞道友。不知道友前來,所為何事?”


    說話間,他毫不客氣地施展望氣之術,探查對方的修為。


    從靈力波動看,這靈樞不過是築基中期,比他要差了一大截。


    他堂堂南域大宗玄天宗出身,本就不把彤雲宮這等小宗門放在眼中,更何況此人實力明顯弱於自己,自是更不放在心上。


    靈樞也看出張元敬是築基後期境界,且修為深湛,心中微微訝異,但也並不驚慌,反而語氣鏗鏘、看門見山地說道:“原來是張道友,吾徒鄒標虢稟告,說道友有意赤溪河中的赤鰭火紋魚,不知道友用此魚作甚?”


    “自是用來練功!”張元敬針鋒相對,直截了當地說明自己的目的。


    “練功?道友出自何門何派,恕貧道孤陋寡聞,未聞周圍上千萬裏範圍,有什麽宗門是修煉水火雙屬性融合功法的。”靈樞傲然說道。


    “哦,靈樞道友倒是遊曆廣闊、見識不凡,竟知曉周圍上千萬裏範圍所有門派,看來貴派另有淵源啊!”張元敬不動聲色地說道。


    靈樞聽得此言,不覺一怔,感到眼前這不起眼的老道有些不簡單,竟從自己很尋常的一句話中,推斷出彤雲宮另有背景。


    不過,他自然不會被三言兩語唬住,仍舊說道:“赤鰭火紋魚關係一種丹藥的煉製,而這丹藥乃是我宮中根本功法修行的關鍵,所以,非有特別淵源,我宮決不允許外人擅自捕撈此魚!道友,可否告知來曆,這將決定你是敵是友!”


    張元敬心中卻是一凜,從此人話語推斷,這彤雲宮還真有中等宗門的背景,隻是不知平常聯係是否緊密。


    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此時讓他舍棄赤鰭火紋魚之利,那是萬萬不能的。


    便道:“聽聞貴宮也是百年前方才至此立派,而且一直盤踞赤溪湖中,何時整條赤溪河都成貴宮的了!”


    靈樞見張元敬再次回避出身問題,也懶得與他廢話,當即冷笑一聲說道:“無論你是六派之中哪一派的,還是真就隻是個小門小戶的修士,可以不知道我彤雲宮,總不能連赤血穀也沒聽過吧!你便是星月門的,到了這裏,也得遵守赤血穀的規矩!你當六派盟約是兒戲麽!”


    “星月門!”張元敬心中一震,頓時知道了自己此刻所處之方位。


    赤血穀也好,六派盟約也好,他都不知是什麽。但是,星月門卻是知道的。


    此派在天闕山東南兩千萬裏處,一座名為玄陰山的奇異山脈中。


    數千年前,乃是南域大宗,後因某種原因,連通山門大靈穴的一條主靈脈堵塞,導致靈穴縮水,降為中等靈穴,無法保證穩定出現元嬰真人,逐步淪落為中等宗門。


    此宗西北,有一條寬約四五百萬裏、綿延近千萬裏的巨大“荒死地帶”,靈力稀薄,濁氣彌漫,魔物滋生,魔修橫行,隻因缺乏頂尖魔道高手,所以名氣遠不如天魔淵,但凶險之處,卻勝過邙日山周邊地帶不知凡幾。


    這靈樞道人既說千萬裏範圍宗門盡皆知曉,那麽蒙山距離玄陰山,便在千萬裏之內。如此,距離天闕山便最多三千萬裏。隻是,若要繞過“荒死地帶”,那距離就得倍增了。非結丹修為,無法完成如此長距離的行程。


    靈樞見張元敬久久無言,以為他被震懾住了,便緩和語氣說道:“張道友,無論你是何來曆,修成這身修為著實不易。我念你初犯,可不計較此前之事。但從今日起,你卻要停止捕魚,遠離赤溪河。至於我那徒兒的親人,殺便殺了,左右不過幾個凡人。隻是,畢竟是沾親帶故的,總要有個交代,張道友若能與我做個交易,這事便就算是揭過了!”


    “哦,什麽交易?”張元敬雖然駑鈍,但也不是傻子,一聽這話,知道其人所謂不計較,不過是虛言罷了,這回來此,當是為了這交易。而對他的處理,隻怕還要看交易的情況。


    “我那徒兒魯莽,看到道友有一株不凡的靈植,便伸手搶奪,作為師父,我管教不周,這裏向道友你賠罪了。不過,經他回來與我描述,道友這株靈草,似是九葉黃曦草,而且年份很高啊!”靈樞此時說話,又客氣了幾分,語言之中帶有期待。


    鄒標虢急匆匆趕到彤雲宮,向他稟告張元敬糾集凡民捕撈赤鰭火紋魚之事,他並不甚在意。


    往年,也並非沒有修士見獵心喜,私自捕捉此魚,彤雲宮的處理無非是,能殺的直接殺,不能殺的勸走,殺不了的從上宗請人。


    他本來想按照慣例報大長老靈劍子處置,後來一聽鄒標虢對張元敬洞府門口那株靈植的描述,頓時改了主意。


    他修為卡在築基中期瓶頸上,已有近三十年。


    經多方交流,得到一個破境的妙招,那就是尋一株靈品四階的九葉黃曦草,請求丹師煉製上品聚靈散,有一定概率出極品之丹,憑此有極大概率突破中期瓶頸。


    他從鄒標虢的描述,判斷張元敬那株靈草就是九葉黃曦草,而且年份很可能超過五百年份。


    於是,便先壓下張元敬私捕赤鰭火紋魚之事,匆匆趕來此地,意欲或搶奪、或交易此物。


    “不錯,正是九葉黃曦草,年份千年,品階已在靈品四階頂點,也是貧道機緣巧合得到的。不知,道友要用何物來交換?”張元敬其實拿著這九葉黃曦草無甚用處,若是能先與此人做個交易,也算不錯。


    “嗬!千年靈藥!這可是難得一見啊!道友真是好機緣!”靈樞忍不住驚歎道,語氣之中又是羨慕,又是狂喜,“就是不知道友想交換何物?”


    “上品苦元丹可有?”張元敬張口便問。


    “這個,沒有!”靈樞一聽苦元丹,整張臉都苦了下來,直接搖頭否定。


    “哦,中品也行!”張元敬又道。


    “這個,也沒有。貧道就沒有苦元丹!”靈樞心中微惱,但不敢表露出來。


    “獸王丹呢?”張元敬想了想,換了一種丹藥。獸王丹是築基中後期煉體的高品質丹藥,也是難得之物。


    “這個,道友,能不能換成別的,築基期的丹藥,貧道自己都不夠用,哪裏有富餘的拿來與你交易!”靈樞懷疑張元敬故意落自己的麵子,盡講一些稀罕之物,偏又無法生氣,因為一千年的九葉黃曦草,確實具有交換這些丹藥的資格。


    “哦,道友既是大門大戶出來的修士,不知有沒有築基丹呢?十枚即可!”張元敬微微一笑,再次換了一種丹藥。


    築基丹是一種奇特的丹藥,首先,它不屬於煉氣境界的丹藥,其次,它也難以歸於築基境界丹藥一類。但是,其重要性卻堪比築基境界的高品質丹藥。無他,乃是無可替代的必需品,有價無市。


    “築基丹我有,不過,十枚太多了,最多三枚!”靈樞其實也無築基丹,但是說來說去,始終拿不出對方要的東西,又擔心其人就此離去,自己便要錯過這株絕世靈草,將來或許再也找不到千年的九葉黃曦草了。


    “三枚太少,至少八枚!”


    “這個,八枚我拿不出來,最多五枚!”


    “七枚!”


    “五枚!多了我真拿不出來。”靈樞麵色之中,不覺帶上了哀求之色。心底卻是殺氣泛起,已然決定回去後立時稟告大長老,多叫上幾人來圍殺此僚、奪取靈草,大不了利益均沾。


    “加一件上品靈器,和五瓶上品百靈丸!”


    “中品靈器!百靈丸可以增至十瓶!”


    “五瓶百靈丸能抵靈器品階之差嗎!三件中品靈器加十瓶上品百靈丸!”


    “好,成交。貧道我即刻回去準備,十日後,在此交易!”


    說罷,靈樞扭頭駕劍而去,一息也不肯耽擱。


    張元敬望著靈樞急匆匆離去的身影,搖頭輕笑。此人討價還價,裝得挺像,但還是露了馬腳。


    這問題便出在築基丹上。雖然五枚築基丹從層次上講,不及一千年的九葉黃曦草,但從稀缺程度來說,五枚築基丹就要比此草高出不少了。


    個中緣由,首在於靈草生長有其時限,煉製築基丹的幾味主藥,成熟年限都在二百年以上,凡大宗門,對這些藥材都是按十年或五年一批,種植數十塊、上百塊藥田,如此才能保證每隔數年都有一批藥材成熟,都能煉製出一批築基丹來。


    其次,則是要保持不同層級丹藥的比例。沒有哪個宗門,會把所有藥田都拿去種植煉製築基丹的藥草,因為修士要成長,各類丹藥皆是需要的,而且是成比例的,有多少築基丹就會有相應比例的築基修士,就會需要相應數量的聚靈散,同樣,有多少聚靈散,就決定最終結丹修士的大致比例,由此就決定了結丹期丹藥的比例。


    因此,築基丹總量總是恒定的,相對於龐大的煉氣修士群體而言,可謂杯水車薪。這是整個修真界的問題,普遍存在於任何宗門,而不是說哪個宗門大、實力強,這個問題就沒有或者相對輕一些。


    即使是玄天宗這等大派,每十年也隻提供三十枚築基丹。


    像彤雲宮這樣的小宗門,築基丹的數量可想而知。即使其上宗赤血穀會賜下一些,一定也是極少數的。


    因此,靈樞敢毫不猶豫地答應給他五枚築基丹,他便知曉其中有詐。


    此人隻怕從知道九葉黃曦草是千年靈草時,就打定了強搶的主意了。


    他所謂回去準備交易物品,隻怕也是假的,或許正躲在某個隱秘的地方,監視自己的洞府,防止自己偷偷開溜,同時以傳音靈玉呼叫援手。


    不過,他並不在意此事。經曆虛魔世界和芥子空間的重重生死大劫,又見識了多場元嬰級別的戰鬥,他對於築基境界的戰鬥,早已看不上眼。


    而且,憑借法寶級別的防具,和更加嫻熟的土遁術,他自信對陣築基修士,無論數量多少,自己都立於不敗之地。


    唯一所慮,彤雲宮以張氏族人性命來威脅自己。不過,這種可能性極小,畢竟對方才是立下山門的修真門派,而自己隻是一介“散修”,是光腳的那個,是更加無顧忌無底線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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