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敬突然想到一事,那就是趙旭明是跟在他身邊的。


    據趙旭明說,幾年前他曾闖入過白離山,被陣法困住,後被帶至那白離山主麵前,其人看中了他的資質,本要收他為徒,他當然不願,便說自己有師父,此人聞言,隻讓他有時間請自家師父來山上一敘,便把他放走了。


    趙旭明以為此人是忌憚他師父,故而沒有下狠手。後來,他調查白離山,幾次撞見盧斯元等人,沒少起衝突,但這個白離山主從未出手。


    也就是說,白離山主必定知道趙旭明“心懷不軌”。現在,他與趙旭明同來此地,對方會是怎麽看待?肯定認為他就是趙旭明背後之人。如此,此人請他入內,絕對是另有圖謀。


    一念及此,他哈哈一笑,說道:“既然山主盛情相邀,貧道若是不去,那也太失禮了。”


    他側首對袁之霖說道:“這樣,貧道且去與此地主人一會,你們便去河邊等候。”


    袁之霖點頭應諾。


    一旁的張妤對這白離山顯然充滿好奇,剛想央求自己師父帶她一起入內,身後的韓濟拽她一把,傳音道:“師妹,山中有古怪,我們先下山,別讓師父分心。”


    那妖媚少婦連聲說道:“不妨事,不妨事。敝山雖然破敗,但招待幾位貴客的地方還是有的。便請前輩幾位門人弟子另去一殿歇息,吃些靈果新蔬。”


    袁之霖也不理她,帶著幾人扭頭便走。張妤雖說有些不情願,但也知此時不可耍性子,乖乖跟在韓濟身後,往山下而去。


    張元敬負手而立,對妖媚少婦和清冷少女點點頭:“有勞兩位道友。”


    這時,這位清冷少女方才說話:“有請前輩。”


    她的聲音清澈幹脆,沒有一點兒雜音,仿佛不若真人。


    張元敬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確定其並非傀儡,也非妖物所化,不禁暗暗稱奇。


    那嫵媚少婦隻送了一段路,便在最前邊的一座閣樓下停步。而那清冷少女則一直引著張元敬,往更高處的一座宮殿而去。


    那宮殿,距離白離山“束腰”之處不遠,坐落在一處斜坡上,宮殿隻有小半在外,一多半則紮入山腹,如同洞府一般。


    他自恃一身土功,不懼與敵在山土中周旋,故而也不在意,跟隨清冷少女,直入殿中。


    此殿門前匾額上書“離火”兩字,十分飄逸,如同跳動的火焰。


    此殿的前殿,皆是某種光滑而堅硬的石頭壘砌而成,裝飾也頗為華麗,一如凡俗間的王公貴族宅邸。穿過稍顯陰暗且狹窄的中庭,便進入後殿。


    後殿似是在原有的山洞上改建而成,十分簡陋,地麵隻是簡單地將泥土夯實,鋪上茶色木頭,牆壁與室頂則保留原來的鍾乳麵貌,上麵浸著水漬,偶爾還能聽到水滴落地的聲音。


    以張元敬的神識,此地隻要沒有禁製的地方,對他而言,皆無秘密可言。這座大殿除了就裏邊的一間廳室,其餘諸處,皆無異樣。


    最裏側,深入山腹中的那處內室,不算太大,隻有六七丈方圓,靠著後壁有一把石椅,上麵坐著一個老得不成樣子的道人,修為的確隻是築基大圓滿,但其人氣機十分玄晦,很難辨別是清是濁、是升是沉,從而也無法判斷其人壽元。


    至少從其樣貌看,此人當是壽元已竭,命不久矣。隻是其人氣機,卻並無衰敗跡象,甚至偶爾還有勃發之狀。


    但是,這隻是表象。


    真正讓張元敬看不透的,不是這個人,而是室內的布置。


    在那一處的地下,似乎藏著玄機,被強大禁製阻隔,他即便盡起神識之力,也不能直接勘破。


    不過,他能判斷得出,隻要他以法寶出手,這禁製根本不足為慮。


    那老道察覺到張元敬的神識,便抬起頭來,朝著張元敬所在的地方,咧嘴笑了笑,滿臉皺紋擠在一起,如同堆疊的老樹皮,嘴中則不見半顆牙。


    這時,清冷少女停在內室門外,對張元敬說道:“前輩,山主有請!”


    張元敬頷首:“有勞!”


    踏步走入室中,那老道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朝著張元敬緩緩打了一個稽首,兩隻深陷皺紋中的眼睛翻開一條細縫,精光閃動,用嘶啞的聲音說道:“老道杜相遠,見過道友!”


    張元敬神情一凜,隻從其說話的神態,便感受到此人底氣很足,對他這個結丹修士,並無任何畏懼或討好。


    他還了一禮,正色道:“貧道張元敬,見過杜道友。”


    “道友光臨敝山,不勝榮幸。隻是老道體魄已衰,行動艱難,故而隻請道友移步,至此陰暗之地見麵,多有不周,還請見諒!”杜相遠說道。


    張元敬道:“哪裏,哪裏!是貧道冒昧上門,不請自來,打擾道友清修,還請道友勿怪。”


    杜相遠嗬嗬一笑:“不打擾,不打擾,有道友上門,老道歡迎還來不及,哪裏會怪罪!”


    他伸手指著對麵的一把用金色木頭打造的靠椅說:“道友請坐。”


    張元敬既入此室,便在地下禁製的控製範圍之內。故此,是站是坐,是在室側還是在室中,都無關緊要。


    他踏步走過去,向杜相遠作了一個請的手勢,便在那靠椅上坐下。杜相遠也坐下。


    這時,那清冷少女走進來,在張元敬和杜相遠座位旁的小幾上擺上茶水和蔬果,便退了出去。


    “道友請品嚐一下我白離山出產的赤茶,此茶自靈火中孕生,但又有水力中和,氣香而淡泊,味醇而雋永,當年赤血穀趙光鼐趙長老品嚐時,也是讚不絕口!”杜相遠說得輕描淡寫,但話語之中的意思卻不言而明。


    張元敬端起茶杯,細細嗅了一嗅,實則是以神識辨別茶中變化,認定無有異狀,便輕輕抿了一口,動了動嘴唇,笑著說道:“此茶果然絕妙,好茶,好茶!”


    至於杜相遠所言及趙光鼐之語,則不加理會,隻當沒聽見。


    杜相遠眼光微動,但神色不變,陪著飲了一口茶,頗為感慨地說道:“一晃五十年,終於又有結丹境修士駕臨白離山,真乃杜某之幸,白離山之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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