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相遠此時高懸於半空,身後是兩根碧綠如玉的枝條,插在他兩腿的小腿處,似乎與他的肉身連接在了一起。


    此前在那廳室之內,此人無論坐還是站,皆無異樣,張元敬也未看出異樣,想來是他坐的那把石椅有些玄機。


    凡築基修士大限將至,把肉身煉入樹精之中,暫時延續壽命,這是一種旁門邪術,張元敬在宗中典籍中是看過記載的。但是,親眼所見,這卻是第一次。


    精怪稀少,但這大千世界中,隻要廣為尋覓,也不是找不到。秘法難得,但有足夠的靈石,也能在一些大宗門或中等宗門的仙城中換到。關鍵在於是否有這個魄力。


    煉身入木,若不成功,則成為樹精的食物,屍骨無存。若是成功,也不過是暫時不死,如不能凝練出靈神,依然無法突破至結丹,而且還要日日抵禦樹精的吞噬。


    即使氣運加身,突破成功,也無法脫離植株,因為肉身已與植株長成一體,終其一世,也隻能困守一地,苦熬歲月。


    此人敢於嚐試,也不知是無知,還是無畏。


    杜相遠周身氣機飛漲,身體也強壯起來,麵部皺紋迅速平複,臉變得紅潤而有光澤。


    他眼中閃過狐疑的神色,冷冷問道:“張道友見到老道這般模樣,一點也不驚訝嗎?當年趙光鼐可是有些惶惶不安,差點就要哀求老道放他一條生路了!”


    張元敬哪裏信他這話,這樹精看氣機,不過是妖丹境層次,便是依靠地利,也隻與結丹中期修士相當。


    趙光鼐何等人物,又是結丹後期,最多是覺得對付這樹精比較麻煩,又沒多大好處,不願出手而已,哪裏會畏懼它。


    他嗤之以鼻:“不過是隻樹精,依靠異變靈脈而成長至妖丹境,有什麽可驚訝的!”


    他連元嬰境的草精都見識過了,自然不在意這妖丹境的樹精。當然,從實力而言,他肯定不是這樹精的對手,不過,他有所依侍,卻是不懼。不僅不懼,還要虎口拔牙,搶下一場機緣。


    “看來張道友還有強援?難怪與老道囉裏囉嗦說了這麽多話!”杜相遠陰陰說道,“不過,要讓道友失望了。你的援手便是來了,一時半會也下不到此地。等他們來了,老道已經將你吞掉,進階假丹了!哈哈哈!”


    張元敬哂笑道:“原來道友說,貧道至白離山,乃是你的大幸,是這個意思。看來貧道一直都會錯意了啊!”


    杜相遠輕輕一動,樹精的枝條迅速竄動,一時之間便有十幾根枝條,如束帶一般往張元敬纏來。


    而他卻慢條斯理地說道:“某在此地困守,日日麵對這樹精的吞噬,真是痛苦不堪。但是,這不算什麽。老道所慮,乃是不能破境而結丹。


    “唉,往日裏,來的不過是一些築基、煉氣修士,便讓樹精吃了,也補充不了多少精氣。來了一個趙光鼐,可惜太強了,老道權衡再三,不敢動手,隻得放他離去。


    “苦等幾十載,終於又等來了張道友,這說明老道我命不該絕,合該要成為一個結丹修士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麵對氣勢洶洶、如同羅網一般落來的眾多枝條,張元敬卻並不在意,隨手一摸儲物鐲,上品防禦法寶定真盤“唰”的一聲躍出,懸於他的頭頂,釋放強大氣場,將伸來的枝條盡數定住。


    樹精顫動主幹,使勁回拽,但被定住的枝條紋絲不動。


    經過霧靈山中的十年修煉,張元敬此時法力已經比初入結丹時要強得多,操控定真盤也更加輕鬆了一些。


    當然,祭使這件上品防禦法寶,對他來說依然是極大的負擔。他雖看似雲淡風輕,實則丹田法力正飛速流逝,根本經不住多少時間。


    他故作輕鬆,淡然說道:“貧道有些好奇,杜道友當初不過是築基修為,如何能夠把自身煉入一誕生便有結丹境的樹精?”


    杜相遠神情凝重,對張元敬產生了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心中有些猶疑起來。


    他畢竟隻是一個築基修士,即使原本與結丹後期修士趙光鼐對敵過,終究不過是對方忌憚,自行離去而已,對結丹修士的手段並無直觀感受。


    現在看到張元敬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不免要懷疑對方有什麽厲害後手,可以不懼他這隻樹精。


    他想看看張元敬隻守不攻能夠支撐多久,故而一邊驅使更多枝條,一邊半真半假地說道:“樹精雖強,終究隻是一棵樹,原本是沒有靈智的,不過是得天獨厚,被天地氣運所鍾,故而能孕育出那麽一點靈識來,知道如何汲取靈力,修煉自身,這才成為樹精。


    “以它那點靈智,又如何識得老道手段。尋些蠻血境、啟靈境的妖獸,喂下些阻隔氣機運行的藥散,扔到山中,待這樹精吃下,不就將之製服了!”


    張元敬撫掌大笑:“道友真是智計出眾,此招看似尋常,但能夠想到並真正施行,卻是不易。至少貧道就不知道,什麽藥散,可以阻隔樹精行氣,又不會在妖獸身上產生異狀。想來,若是你扔下的妖獸,一個個都是病懨懨的模樣,這樹精不會傻到非要去吞噬吧!”


    杜相遠冷哼一聲:“這不過是老道早年的一樁機緣所得,其實也沒什麽大用,隻是剛好可以對付樹精而已。”


    張元敬在這裏與杜相遠閑扯,神識卻早已順著這株大樹,往其根部延伸而去。


    他的神魂要強於一般結丹初期修士,能夠鑽入地中一百四五丈深處。


    這樹精的根係十分發達,主根入地中便有一百二十多丈,分出的須根更是深深紮入地中,往更下方的靈脈延伸而去。


    不過,張元敬不必找到那些須根,隻需夠到全部主根就可以了。


    “貧道很奇怪,為何道友如此確定,此樹精吞噬了貧道,道友便可以突破假丹!靈神可不是靠精氣可以堆出來的!”


    說話間,這杜相遠一點不手軟,催動更多枝條來攻張元敬,但都被定真盤死死定住,張元敬法力消耗越發厲害。他仍然波瀾不驚,嘴中問著似乎不痛不癢的問題。


    “這我自有辦法,便不勞張道友掛懷了!”


    杜相遠冷冷回了一句,眉頭皺起,感到眼前這個結丹修士,好似一個無底洞,根本試探不出虛實。


    他有些不甘,整整五十載方才等來這麽一個結丹初期修士,他不想再等了,也等不下去了。


    這些年,靠著大乾國供上的處女,他才支撐了過來。再這樣下去,他遲早要發狂,遲早要變成這隻樹精的養分。


    他一發狠,催動置入樹精根部的那個禁製,放開了少許精氣,操控更多也更強的枝條,往張元敬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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