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闕山西方五百萬裏外,群山排戟,仿若衝天的槍林。


    居中一座高峰,如鶴立雞群,上出雲海,直指瓊宇。此峰即是頗為有名的浣月山。


    此山,八麵崔嵬,四周險峻,鳥獸罕至,唯有修士方可登臨絕頂,於日出雲開之時,一覽眾山。


    如此險山,之所以名“浣月”,乃是古傳有女仙人曾落於峰頂,手持素色絲帶,對月而舞。


    古往今來,登上此山攬看仙蹤、訪求遺寶者,數不勝數。隻今日,卻被天魔淵修士占據,伐林破土,建起宮閣上百間,往來喧囂,把這清靜勝地給攪得不成樣子。


    陸鼎一負手立於一處閣樓頂上,憑欄遠望,目中盡是蕭瑟。


    一個須發皆白的結丹修士登樓而上,卻正是天魔淵當代執令長老齊旭陽。


    “真人,前方來報,青天峰以西百萬裏內,我宗多處據點被毀,結丹修士歿了五人。據前去調查的曲師弟說,那些據點,皆是被強行破開,內中的修士,根本來不及逃走,出手的,可能是,是元嬰修士!”


    陸鼎一目光一閃,並未理會齊旭陽所言,卻是問道:“可曾查清杜真人的下落?若是隕落,又是如何死的?”


    齊旭陽遲疑片刻,低聲說道:“我們在流雲城附近的據點皆失,城中暗樁無法及時傳遞消息,雖已派出人手,但要重新接上頭,或許還要時間。”


    陸鼎一哼了一聲:“還要多久?都沒搞清楚情況,便倉皇退走,結果弄成大潰敗,把幾十年的成果一朝盡喪。現在連暗子都接不上線了!真是可笑!”


    齊旭陽垂低頭顱,不敢辯駁。


    “罷了,此事之責,首在於杜伏明,在宗中待久了,自以為是,大約是以為南域不過偏安一隅,出不了什麽人物,結果也不知道把命丟在哪個手上!


    “佟天福就在舒彌山,簇山那裏是誰?玄天宗還能突然冒出一個元嬰來?我看多半就是個結丹後期或大圓滿修士,手持著神通靈寶,突下殺手,杜伏明不曾防備,便沒死,也是重傷,還不知躲到那個犄角旮旯養傷去了!”


    陸鼎一神情不屑,又帶著一絲憤怒,冷冷說出對杜伏明的推測。


    齊旭陽哪敢搭話,隻是垂手而立,一副靜等指令的模樣。


    陸鼎一說了幾句,自覺無聊,便不再繼續說下去,吩咐道:


    “過幾日,楚真人與秦真人便該到了,你去準備好迎接之事。楚真人本就是個講究的,這些年又一直窩在魔淵中療傷,性子變得有些古怪,在安排居處、所用物品、服侍弟子諸事上,考慮周全些,不要有遺漏!至於青天峰那邊,把人都撤回來吧,空出百萬裏的地盤,作個緩衝。接下來,戰場便不在我們這裏了,而在橫斷山!”


    數日之後,一駕飛車從西而來,如流光般劃過天空,穿破雲海,落於浣月山絕頂之上。


    陸鼎一帶著十幾個結丹修士,早已等候在此。


    “楚師兄,幾十年不見,你的風采更勝往日!”陸鼎一臉上掛著笑意,對著第一個從禦風車中走出的白發修士說道。


    這白發修士,五官如削,棱角分明,隻是麵色稍顯蒼老,兩隻丹鳳眼,神光瑩瑩,顧盼生輝,舉手投足間,更是氣度非凡。


    他展顏一笑:“陸師弟,多年不見,你這修為倒是越發深厚了。你我都曾被天雷戟所傷,你恢複得可比我強多了。”


    陸鼎一搖搖頭:“那是因為佟天福出手時,尚是剛入元嬰不久,不能很好操控天雷戟,故而我受傷不重。前次對付侯師兄,卻就不一樣了。他的傷勢,不比楚師兄當年要輕。”


    說著,他轉目去看第二個從飛車中走出的秦廣智,問道:“秦師弟,你一路護送侯師兄返歸魔淵,最是知道情況,不知侯師兄傷勢如何?”


    秦廣智歎了一口氣:“侯師兄自己說,五十年內不可與人動手。”


    飛車中還有六個結丹修士,修為皆在中期,三人為道門煉氣士,還有三人則為魔修。


    楚天雄哈哈一笑:“兩位師弟不必悲觀,玄天宗畢竟是一域大宗,幾萬年傳承,哪是隨便能對付的。原本我們也不是要對付此宗,隻是想入芥子空間取信物而已。


    “而今也是無奈,不得不去攻打人家的山門,但攻打的目的,不是要把別人的宗門滅了,而是為了那件信物嘛!我們一起議一議,想個辦法,逼迫玄天宗把信物或知道信物下落的人交出來,不就了結這趟差事了嗎!”


    陸鼎一陪笑兩聲,卻沒有答他的話,隻是說道:“楚師兄、秦師弟一路奔波數千萬裏,我已讓人準備好接風宴,就在仙蹤岩上。請!”


    “仙蹤岩宴飲?妙啊。陸師弟你果然是個會享受的,甚合我意!”楚天雄喜上眉梢,當先而行,“兩位師弟,今日且不談俗事,隻瞻仰仙蹤,開懷暢飲!”


    隨同兩位真人一同前來的結丹修士,自有齊旭陽領人接待,楚、陸、秦三人則走上險峰一側的懸空巨岩,各自落座,一邊談天說地、論古評今,一邊推杯換盞、大快朵頤。


    三人既是元嬰層級的修士,對念頭的控製也是收放自如,說不談俗事,真是一點也不說。


    酒過三巡,談興越濃。


    這時,齊旭陽卻是走了過來,恭敬地行了一禮,說道:“啟稟三位真人,山下來了一個元嬰修士,說是厚土宗的,要與我魔淵真人見麵。”


    “厚土宗?哪個厚土宗?玄天宗那個附屬宗門?”楚天雄當年也參與調查芥子空間之事,對厚土宗尚有印象,故而直接便問了出來。


    “正是那個厚土宗。”齊旭陽答道。


    “哦,這宗中還有元嬰?看來藏得很深呐!而且,我今日剛至,他便來了,怕不是正好撞上吧!”楚天雄笑著說道,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陸鼎一神色微冷,說道:“此人既然敢來,說不得有些依仗。楚師兄,我們不妨見一見,看他會說些什麽。”


    楚天雄笑道:“一位元嬰真人,遠道而來,自是要見的。對了,他叫什麽名字?”


    齊旭陽道:“他自報姓名,喚作文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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