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使如何稱呼?”從高台下來,四個魔修帶著張元敬一幹人等,進入到涼棚之中,星冠鶴發魔修笑眯眯地問道。


    火鴉道人答道:“我姓火。”


    星冠鶴發魔修點頭道:“原來是火使者,不知這一位如何稱呼?是何身份”


    他用手指著張元敬,眼中神色意味深長。


    火鴉道人一生經過很多大場麵,十分鎮定,當即說道:“這是我的副使,他姓張。”


    張元敬自然心領神會,矜持地朝著此人點點頭,對其餘幾人則不予理睬。


    星冠鶴發魔修明顯一愣,好似是被火鴉道人的臨場發揮鎮住了,隨即仰天打個哈哈,對身旁自下了高台後便繃著臉一言不發的金冠黃臉魔修笑道:


    “法王啊,看來你這次祭祀,可是下足了本錢,上神竟然是派來一正一副兩位使者,與教眾寶典所載完全吻合,足見你的誠心真是感天動地呢!”


    此時,參與祭祀的萬餘魔修,正在有序退場。他們的狂熱情緒已經褪去,但對被稱作神恩使的火鴉道人,仍舊頻頻注目,流露出崇敬的目光。


    金冠黃臉魔修顯然有所顧忌,雖然被星冠鶴發魔修氣得金臉發紫,仍舊克製怒氣,隻是冷冷說道:“這是上神眷顧,神恩浩蕩,與我這個大老粗沒什麽關係!”


    星冠鶴發魔修嗬嗬一笑:“自四十多年前總壇神鏡照見聖女,找回傳承功法後,我神教便時來運轉,諸地入教弟子劇增,地下石脈也是產出增多。今年,兩大神跡之一的幽冥洞,又有神恩使者出現。這正說明我神教,在沉寂千年之後,又要浴火重生了。想來,明年的另一大神跡祭祀,也會出現好消息啊!”


    金冠黃臉魔修悶哼一聲,一臉嘲諷地說道:“老白那裏,向來比我更用心!”


    星冠鶴發魔修又轉向火鴉道人和張元敬,略帶歉疚地說道:“光顧著高興,忘了向兩位神使稟明身份了。這位便是神教四大法王之一的金法王,乃是此地的主人,常年鎮守神教領地的東北部,與千劍門那些賊子作戰。在下是總壇香主常光明,奉了左使的命令,來此觀摩金法王祭祀幽冥洞。”


    頓了頓,指著剛才一同登上高台的兩個聖核境後期魔修道:“他們兩位,這個是右使屬下的香主,姓呂名揚,這個是白法王屬下的香主,姓齊名峰,與常某一樣,也是來觀摩的。”


    此時,除了這四個魔修,涼棚中另外還有七名聖核境魔修,修為在中前期,常光明並沒有介紹他們的身份。


    金法王任由他介紹完,這才對一個聖核境中期魔修說道:“柳香主,神使來了,又有總壇常香主、傳法壇呂香主、南三壇的齊香主,你親自去辦一桌宴席,讓老金俺一盡地主之誼!”


    “柳香主”低頭應諾,就要離去。


    常光明伸手一擋,笑道:“法王,迎接神恩使,可不是置辦一桌宴席便可!你看到那些教眾了嗎?包括護教金剛和羅漢,他們看向神恩使的眼光,充滿了孺慕之情。這說明,教眾是把神恩使當作上神化身的,期待著從他們身上沾一沾上神賜下的福運。


    “所以,常某建議,要辦一個隆重且盛大的歡迎宴會,讓所有能來的教眾都參加,既表現我們對神恩使的尊敬,也讓神恩使把上神的意誌和福佑傳遞給每一個教眾!法王,您看這個主意怎麽樣?”


    金法王臉色鐵青,剛要堅決否掉,眼角餘光卻見身前的“柳香主”朝他的側後方努了努嘴,他強壓怒火轉頭看去,隻見許多準備離去的教眾,竟都停下腳步,站在那裏向此地張望。顯然,剛才常光明的建議,被這些教眾聽到了。


    看到他們眼中的崇敬和期待,金法王頓時氣得火冒三丈、七竅生煙,偏又沒法發泄,隻好對著“柳香主”大聲說道:“就按常香主的意思,準備一場盛宴,今日所有參與祭祀的教眾,均可參加!”


    聽了常光明的介紹,張元敬幾人都是明白,燭神教內至少有四係勢力,為首者分別是左神使、右神使、金法王、白法王,各自底下都有幾個香主,至於另外兩個法王,是單有自身勢力,還是從屬此四係勢力中的任何一方,尚不得而知。


    不過,無論如何,他們甫一來到此地,便卷入燭神教內部鬥爭,顯然不是一件好事。


    一場盛大的宴會,於夜晚時分在另一處山穀舉行。


    此地在祭祀之地的南麵,與之相隔數個山峰,中間有一條狹長的道路連通。穀內依然寸草不生,一派荒涼。


    燭神教教眾在此地建築了很多高大的石屋,錯落有致,風格統一,均是圓頂方室,所有牆體塗成黑色,顯得沉重而壓抑。


    在北側一處高坡上,有一座大樓,高約二十餘丈,上下九層,巍峨雄偉,外牆古樸、純黑,透過打開的大門,可見樓內雕梁畫棟、金碧輝煌,此乃是金法王經營多年的治所。


    大樓下方,是數十丈的緩坡,緩坡之下,則有一大片平整的土地,一直向南方延伸,直到為山勢作阻,有數千畝之廣。歡迎神恩使者的宴會,便在這平地上舉行。


    場地中央,是一處擺開幾十丈方圓、火焰高達十幾丈的大篝火,下方圍著一大圈,設了很多桌椅,密密麻麻有數千之多。北側正中位置,是為神使團和十幾個聖核期魔修設立的主桌。


    長條形的石桌上,擺著香氣四溢的各色烤肉,以及味道濃鬱的美酒,山果時蔬也有一些,但隻是極少,略作點綴。


    在石桌之下,還用獸筋麻繩捆著一些狼蟲虎豹、麖麂獐豝、野豕山牛、羚羊青兕之類的活物,顯然是預備哪位神恩使或聖核境大人生享血食所用。


    這些食品,無論葷素,皆是蘊含著精純的濁氣,看得火鴉道人和張元敬兩人直想搖頭。


    金法王黃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容,與手下七個聖核境魔修一起,引導著兩位“神恩使者”與常、呂、齊三個香主,走入主桌,排了位次,讓了“火正使”的主位,他則與常光明各坐一側,然後是“張副使”和呂、齊等人依次坐開。


    待眾人全部坐好,“柳香主”高喊一聲“開始”,便見遠處煙花四起,璀璨的火光閃耀夜空,絢爛至極。


    主桌正前方,靠近篝火的位置,兩側衝出八隊塗紫抹紅的大漢,約莫有二三百人,跳起一種動作孔武有力、節奏極快的舞蹈,旁邊則有數十教眾敲鼓打鑼、吹笙奏笛,周圍響起山呼海嘯般的喝彩聲和喧嘩聲。


    張元敬看得頗為認真,相比道門煉氣士的清靜無為、寡淡少欲,這魔修可謂縱情任性、熱情似火,飲食娛樂之中,也頗多凡間俗世的習俗和風格。


    火鴉道人作為“火正使”,倒是拿得住場麵,一副喜笑顏開的模樣,不時鼓掌喊好,桌上的肉食美酒,也是來者不拒,與一旁的常光明談笑風生,儼然入了角,把自己當成了真正的“神恩使”。


    當然,暗地裏,他需要運轉強橫法力,將這些“魔食”煉化掉。


    在場的聖核境魔修對此自然是心知肚明,不過誰也沒有戳穿,而是不斷勸酒夾菜,催促“火正使”多吃。


    倒是一旁的金法王,對這平生甚喜的歡慶大宴,味同嚼蠟,沒有一點歡喜之色。


    張元敬兩人突然出現,打亂了他精心設計的部署,多年的心血可謂毀之一旦。


    不僅如此,由於常光明的步步緊逼,從白日到現在,大半天過去,他還沒有找到機會,單獨審問這兩人,弄清情況,加以處置。瞧常光明這架勢,顯然是要步步緊跟“神恩使者”,不給他威逼利誘的機會。


    白日,在祭台之上,當著上萬教眾,他被迫與“神恩使”對話,實則已是承認了幾人身份。


    原本,他想開一個小型宴會,將事情淡化一下,不讓這些所謂的“神恩使者”對教眾產生更大影響,誰知常光明老奸巨猾,趁著教眾未離開的當口,提出舉辦盛大宴會。這無疑會進一步穩固“神恩使者”的地位和權威。


    尤其是這個“火正使”,一看就是精明老辣之輩,暗中又得了常光明指點,在宴會上必定會通過近距離接觸教眾的機會,宣揚神明旨意,贏得眾人擁護和跟隨,那時,他即便還有什麽心思,也不可能拿到台麵上去說,隻能硬著頭皮把他們當成神恩使者,親自護送去總壇。


    這無疑會成為總壇決事的一大變量,甚至引發那兩方的猜忌,導致事態一發不可收拾。


    金法王瞥了一眼呂揚、齊峰,暗自搖搖頭,這兩人都是大老粗,打架是把好手,動腦子這活兒估計不行,別說跟常光明這個滿肚子壞水的凡間進士比,就是和自己這個粗坯比,也多有不如。可惜了,老柴有事不在,否則自己也不會被這個姓常的逼迫到這個地步。


    琢磨了半晌,除了一個拖字訣,硬是半個主意沒想出來。


    便暗中與呂揚、齊峰傳音:“你們兩個,一會兒找個借口離席,趕緊回去向右使和白法王報告,請他們出個主意與我老金,老金先想辦法拖拖時間!”


    呂揚、齊峰頭腦簡單歸頭腦簡單,畢竟是聖核境魔修,都很沉得住氣,暗自應了一聲,一個勁地盤算找個什麽借口離席,左思右想,不是覺得這個理由太輕,就是覺得那個不真,好半天沒想出個合適的來,愁得連皮脆、肉嫩、骨酥、味香的烤乳豬都沒吃上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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