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荒山、沙漠、亂石,偶爾有墨色或紅色大湖,也有生長黑色小草的小片草地,這是此方世界的地理,總體色調是晦暗的,與魔物生活的習性頗為匹配。


    由於不能飛遁,隻靠兩條腿跑路,張元敬活動的區域不過數千裏方圓。而此方世界到底有多廣大,則完全不知。


    魔蟲很多,多到張元敬隻要神識掃去,便會渾身爬滿雞皮疙瘩。


    開始時,隻有數千藍點、魚怪追擊,那藍點後來看清楚,是一種類似蝴蝶的魔蟲。


    後來又有類似飛蟻、燕雀、蜈蚣,甚至蛆蟲模樣的魔蟲,加上那種如鐵牛般的魔蟲,一共七種,但每一種都有數千之多,從四麵八方對他進行圍追堵截。


    隨著時間的推移,魔蟲越聚越多。


    張元敬雖有陰陽造化爐可用,但是,也不能一下收捕太多。


    這些魔蟲,與那地魔獸幾乎一樣,境界不高,就是數量大。以他神識所見,聖核境極少,而且也藏在後方,並不衝在前方,追得近的皆在築基境以下,且絕大多數是煉血境的。


    這些魔蟲到底有何天賦,也不是很清楚。先前對戰,通過使用小法術和靈符,知道這魔蟲並不懼怕道門法術攻擊。這一點,就比地魔獸要強。至於其他,則一無所知。


    缺點,也知道一條,就是速度不快,無論是地上爬的,還是天上的飛的,都不如他跑得快。


    半個時辰過去,張元敬能夠活動的空間,越來越小,周圍雲集的魔蟲也多得驚人。無奈之下,他隻好冒險施展土遁術,鑽入地中,在土層穿行。


    沒過多久,頭上、身後的土壤中,便傳來沙沙的動靜。他神識掃過去,發現鑽入土中的是長相似飛蟻、蜈蚣、鐵牛和蛆蟲的四種魔蟲。


    張元敬迅速下遁,很快到二百丈以下。長相似飛蟻和鐵牛的兩種魔蟲,很快止步不前,而似蜈蚣和蛆蟲的兩種魔蟲,則緊追不舍。不過,到了三百丈以下,兩種魔蟲速度變慢,遠遠跟不上張元敬的遁速。


    張元敬念頭一轉,倒是想到一個方法,可以對這兩種魔蟲進行蠶食。


    於是,再次下潛二十來丈,到接近三百三十丈的地方,用厚土術法劍挖了一個兩丈見方的洞穴,將陰陽造化爐立在其中,打開爐蓋,等待魔蟲靠近。


    過得十幾息,追得最快的一批魔蟲,約莫有千五之數,終於到了他十丈範圍以內。這時,不用他引動,爐中的吸卷之力自行生發,將前方的魔蟲不斷收入肚中。


    大約吞噬有千隻左右,陰陽造化爐封住爐口,不再收取魔蟲。


    張元敬見狀,猜測吞入千隻魔蟲,或是此爐的上限。


    這千隻魔蟲加起來的體量,也不如他在玄元秘境收取的那根脊骨,這說明相比脊骨,魔蟲有其特殊之處,便是陰陽造化爐也不能一次禁錮太多。


    他便伸手拎起陰陽造化爐,往下方一鑽,從更深的土層中避開圍過來的魔蟲,向外遁行而去。


    被收入陰陽造化爐中的魔蟲,自是瘋狂撞擊爐口,但爐口被氣機封鎖十分緊密,看著似乎隻是薄薄一層霧氣,但如同傳說中的天牢一般,堅不可破。


    拉開近十裏距離之後,估摸時間夠用,張元敬立即停下遁術,掘出空間,服下彤雲丹,兩手抓住陰陽造化爐的藍色長耳和紅色圓環,輸入水火兩靈力,激活陰陽兩火,迅速提高爐溫,煉化爐中魔蟲。


    約莫三十來息時間,爐中便無了動靜,他打開爐蓋一看,近千隻魔蟲,盡皆成灰。


    他將源生石調出,溝通張石,張石卻脆生生地說道:“主人,這些黑灰,張石吃了已經沒什麽用了,對力量的增加幾乎沒有。”


    “沒用了?”張元敬一愣,不禁有些失望。


    當初,源生石通過吞噬此物和極化靈氣之晶,提升至第三階。


    故而,在看到如此多魔蟲時,他雖然吃驚,但也未曾沒有期待,希望通過滅殺魔蟲,讓源生石吞噬黑灰,再升一階。孰料此物竟已是無用。


    他腦中閃過念頭,思索此物之用。這時,又有上千魔蟲追近,他便用幾個玉盒,將陰陽造化爐中的黑灰收存,爾後任此爐發出吸力,把魔蟲收入爐腹,再次遁走。


    接下來的數日,他依靠土遁術,在地下與近兩萬魔蟲周旋,每隔一段時間,便煉化千隻,很快將之消滅殆盡。此後兩日,再無一隻魔蟲鑽到百丈以下土中來。


    張元敬便主動出擊,到土地淺層,用陰陽造化爐去收取那類似飛蟻和鐵牛的魔蟲,煉化了四爐後,這兩種魔蟲也都鑽出地麵,再不主動往土中來。


    張元敬又嚐試迅速鑽到土地表層,去偷襲蟲群。但是魔蟲警惕性極高,隻要發現他靠近地麵,那些類似飛蟻和鐵牛的魔蟲,便會立即鑽入地下,對他進行圍追堵截。


    數次出擊無果後,他隻好放棄此招,改為在深土中遁行,躲開上方雲集的數萬魔蟲。


    然而,這些魔蟲雖不能入土作戰,聽覺卻是靈敏得很,即使他潛藏至六百丈深處,都無法瞞過它們的耳朵。他隻要一動,蟲群也跟著動,始終盤踞在他的頭頂上方。


    張元敬尋思良久,除了依靠煉陽傘,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便索性行不考慮如何對付魔蟲,而是思索黑灰如何用。


    此物乃是煉化魔蟲所得,必是魔蟲的精華。魔蟲食天地濁氣,所生精華也是濁氣之力。源生石可吞,乃是它自身特殊,它並非生靈,而是天地間自然生出的奇物,又秉承土之特性,承載萬物,方可吸收濁力。


    他修習厚土化育功,吞物訣可吞噬各般物什,當年林獨善以濁力凝練的禁製手段,也能化去,但直接煉化吸收此等黑灰,終究還是有些疑慮。


    至於兩頭靈獸,皆是秉天地靈氣而生,濁力便如毒藥,吞下黑灰的後果,多半比那玄陰洞底的陽衍獸好不了多少。


    張元敬從玉盒中捏出一小撮黑灰,用力一撚,便成極其細小的暗黑色顆粒,有的生發出絲絲濁力,往他皮膚中侵蝕,但被法力所阻,發出輕微的哧哧之聲,讓他的手指感到輕微麻癢。


    若是吞下此物,其隻是與靈氣相互消耗,那就毫無用處,還把一身法力給浪費了。


    “張石,你吞下這些黑灰,身中發生何等變化?”


    張石猝不及防,期期艾艾好半天,方才不確定地說道:“老爺,張石就是這些黑灰包含某種十分強大且精純的力量,吞下有用,便吃下去了。到了腹中具體是何情形,卻是不知。因為,張石很快便陷入沉睡了。”


    張元敬聞言,良久無語,隻得問道:“可感覺此物侵蝕你的身體,或造成了什麽破壞?吞入之後,一開始有何動靜?”


    張石這回有了準備,說起話來順暢了許多:“回老爺,張石吃下那些黑灰,隻覺與尋常寶物並無區別,都是與其它東西混在一起,於身中流轉旋繞,並不造成破壞。此後是否有變化,便不知道了。”


    張元敬默然點頭,不再問它。


    張石所說情形,其實就是吞物訣的一種應用,隻是它不必運轉功法,天生便有此種能力,故而看起來輕鬆自如,並無特別感受。


    他腦中冒出一個念頭:濁氣到底是何物?


    世之所言,天地有清氣,上升而為靈氣;天地有濁氣,下降而為魔氣。


    修道者,吸取靈力而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修魔者,吸取濁氣而煉血壯魂、煉魂致虛、煉虛合道,兩者殊途同歸。此乃一般所言,但對於濁氣所源、所用、所致,其具體情形,知之不多。


    天地為何有濁氣?這世界的陰冷荒死之氣,虛無縹緲,並無特別力量,為何可以凝聚成用於修行的濁氣?濁氣真是這些陰冷荒死之氣所凝成?


    見識過極洞的呼與吸,見識過天雷轟碎虛天石,他其實心中早已產生疑問。


    這天地就如同一個生命,從虛空中吸入所需能量,並將對自身造成負擔的東西排出,維持總體平衡,如此方可於虛空中持存。


    若天地靠靈力來維持,那麽濁氣就應該是那負擔之物,需要排出以減輕對自身的壓力。但是,實際卻並非如此。


    這方天地存在許多濁氣蔓延的區域,不僅在一些地淵、深洞中存在,還有如荒死地帶這樣的區域,濁氣漫於天中數百丈高,完全與天地存亡運轉之理相悖。


    他反複推敲,覺得造成此種結果,隻能是兩種情形:要麽就是天地衰弱,已經無力清除所有的濁氣“負擔”;要麽就是他所知道的天地運行之理,並不正確,在慣常所知的道理之下,還有更深一層的大道理。


    在前一種,最有力的理由,便是自上古以來,天地靈氣已經稀薄了許多,當今世界出一個化神修士,千難萬難,而中古以前,各域大宗皆是不缺。


    而且,魔修的起源也比較晚,據玄天宗記載,最早不超過十餘萬年,魔修的盛行,還是近幾萬年的事。


    在後一種,張元敬是從天外虛空和虛天石來推算的。


    一方天地既然是起自虛空,又是從虛空中獲取能量,那麽,此方天地所有可以用來修行的物質,必定皆含有那種能量,因此,靈氣也好,濁氣也罷,很可能是殊途同歸。這也與魔修、道修,最後走向相同的境界和歸宿相符。


    不知不覺中,張元敬於土中沉思了大半日,地麵之上所積魔蟲已達數萬,不少善於鑽地的魔蟲,也在奮力向張元敬靠近。


    張元敬被張石喚醒,隻聽頭頂盡是細小的沙沙之聲。神識往上掃過,不禁一哂。


    這些道理,唯有等他能夠如源生石一般吞噬黑灰時,方才有用。此時琢磨,有些過早。便將土遁術一起,又往其他地方遁去。


    他這一動,上方雲集的魔蟲立時察覺,也發力追了過來。不過,在速度上,除了空中飛行的幾種魔蟲,其餘的很快落在後方。


    頭上沒了萬蟲爬行的沙沙作響之聲,張元敬舒了一口氣,升至百餘丈處的土層裏,速度提升數倍,立時又把飛蟻、天牛幾種能飛的魔蟲,拋在後麵。


    最後,還能緊追不舍的,是新出現的一種魔蟲,形似燕雀,眼大如夜梟,腿甚長而爪利,其實不過二三千隻,飛在前麵緊跟張元敬的,隻有四五百隻,都在築基境以上,領頭的那隻更是已有聖核境初期的實力。


    張元敬逮到機會,鑽出地麵,將陰陽造化爐打開,依靠張石施展出土禦術,擋住聖核境魔蟲的攻襲,將築基境以下的形似燕雀魔蟲全部收入爐中。


    隨即,又鑽入土中深處,服下彤雲丹,將這些魔蟲全部煉化。殘餘的黑灰,則幹脆用一個儲物袋裝下。


    此後,張元敬故技重施。在地底遁出數十裏後,眼看一群飛蟻已經落單,便從地中鑽出,用陰陽造化爐收蟲。


    這時,突然從一側的石崖中飛出一群新的魔蟲,仍然是飛行類,體型頗大,有三尺長,非鳥非獸,呈長條形而無毛,身上鼓著大大小小的囊包,其上流動灰色液體。


    張元敬隻看了兩眼,神魂便產生一種十分惡心、壓抑的感覺,體內法力頓有停滯不動的趨勢,遁行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來,幾乎與行走無異。


    那些魔蟲趁機圍了上來,約有上千隻左右。而原本一直緊追不舍的飛蟻,有三四千之數,也都衝了上來。


    張元敬將卻邪傘祭出,護持之力一張,阻住衝得最近的百餘魔蟲,施展土遁術躲入地中。


    此後,經過幾次引誘,終於成功把那些長條醜陋的飛蟲調了出來,用陰陽造化爐捕殺。


    一場吃與逃的遊戲在荒涼的世界中反複上演。每一次,他都能滅殺千餘隻魔蟲。


    當然,也不都是一帆風順。有一次,出現一種飛蜘蛛模樣的魔蟲,飛遁的速度既快,又能噴出毒網。一隻魔蟲,實力有限,但是上千隻合力吐網,黑色的蛛絲可謂遮天蔽日,硬生生地將張元敬罩在其中。


    好在張石反應極快,化身為甲,將張元敬裹得嚴嚴實實,未曾讓他沾染一根毒絲。


    五日之後,方圓千裏之內,凡是能飛的魔蟲,均被張元敬掃蕩一空,殺死的魔蟲,約莫有六七萬之數。


    此時的他,因連續使用土遁,又吞吃彤雲丹激發陰陽兩火,也到了十分虛弱的境地。


    隨後十幾日,隻要擺脫地麵上爬行的魔蟲,他就會找一個山頂開闊之地,用中品靈石恢複法力,同時施展吞物訣,化解丹毒。待魔蟲追來,便重新換一個地方。


    恢複之後,張元敬一鼓作氣,繼續消滅數萬魔蟲,周遭可見之地,再不見一隻魔蟲。


    那個僵硬的聲音忽然在他耳中響起:“第四位應劫者,恭喜你獲得挑戰蟲王資格。獲勝,魔衍世界將產生一片靈氣區域,同時,應劫者本人可獲得一枚魔衍丹。失敗,則應劫者本人被蟲王所吃,該蟲王將衍化為魔神,逃出蟲巢,在天地靈界占據一席之地。應劫者,你可有什麽疑問?”


    “有!”張元敬揚聲喊道,“請問,獲勝之後,可否從此地出去!還有,兩位大老爺是……”


    “沒有疑問?很好!那就準備吧。三日之後,挑戰開啟!”那聲音呆板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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