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如何?”老道隨口問道。


    “像是一枚丹藥!”張元敬答道。


    老道聞言,又高興起來:“不錯,還算有點眼力,難怪能闖過陰陽造化爐的考驗。”


    這時,張元敬腹內傳出一陣龍吟虎嘯之音,似有兩隻猛獸在爭鬥。他大驚而起,又覺渾身無礙,不知是何情況,連忙看向老道。


    “坐下,坐下,一點小動靜而已,大驚小怪作甚。”老道抬手招呼他坐下,頗為滿意地說道,“根基不錯,居然有龍虎之聲,雖不是前三等,也過得去了,足夠讓那禿驢在此界吃癟!”


    張元敬內視經脈,愕然發現,所有丹毒一掃而空,原本粗獷的厚土之力,變得細膩柔和了許多,這不僅沒有削弱它的堅硬厚實,反而增強了韌性和包容,對於偏重防禦和困敵的土係法術,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他心情激蕩,不覺又要施禮致謝,旋即想起此老頗不喜人多禮,便盤膝坐下,說道:“敢問前輩如何稱呼?”


    老道抬起昏花的雙眸,臉上皺紋如開裂的土地,悠悠說道:“我年紀很老很老,又是個修道的,你便叫我老道吧。”


    張元敬以為他不肯透露名號,便不再多問,轉而指著矮幾上的茶杯問道:“這便是前輩賜予小子的另一個機緣嗎?”


    老道愁容頓去,嘻嘻笑道:“不錯,此丹名為太乙衝和散,化解丹毒,隻是附帶的,它的功效,首在於協理陰陽、融氣通神,讓法力執於中道,防止獨陽則不生、孤陰則不長。各人靈根不同,故法力的五行有所偏重,難免陰盛而陽衰或陽強而陰弱。比如你小子,土氣堅強,看似陽強,實則偏陰。現在陰陽調和,自然萬物可生,對靈植的培育,效果也要更強。”


    隨即,他話鋒一轉,繼續說道:“當然,與你這枚丹藥,不是為了幫你增強法力,而是讓你更好操控陰陽造化爐。你的法力陰陽平衡後,便不需吃那個丹藥,生發水火之力了,可直接憑法力使用造化爐煉丹。嘿嘿,將來再去接受那爐子的考驗時,就更加容易了!”


    張元敬聞言大喜,暗道這果然是一件大機緣。隨即念頭一轉,不覺對老道的身份感到吃驚,便問道:“前輩也知那陰陽造化爐的考驗?”


    老道翻眼說道:“那小子,老道我當然知道它。它弄的那些,哼!十萬年來,到此才有四個應劫者。


    “前麵三個都失敗了,一次是同歸於盡,兩次都葬身蟲王之口,好在你這家夥福運高照,竟然以最弱的修為,贏得了勝利,而且還是一場大勝,一人幹掉六隻蟲王,為老道我開辟了這麽一大片修行存身的地盤,老道我一高興,這才給了你這丹藥的。將來,謔謔,你再遇到那隻淘氣的爐子,且慢慢收拾它,給它點苦頭吃!”


    聽老道這麽一說,張元敬知道,這老道與那陰陽造化爐果然關係匪淺,相互間似乎還有些競爭,不由問道:“前輩,這蟲巢到底是什麽所在?您一直說我是應劫者,請問何謂應劫者?要應什麽劫?”


    老道輕咳一聲,正要說話,這時,從上方的山崖傳來一個呆板的聲音:“老道,可不要越界!”


    這聲音張元敬聽得無比耳熟,正是蟲巢中那個僵硬而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


    老道一聽這聲音,立時如被挑釁的公雞,頭發白發根根豎起,一身寬袍無風自動,如同年輕人一般身手矯健地跳將起來,指著山崖上叫道:“你這個禿賊,怎敢來此!你才是越界了!”


    那崖上,無聲無息現出一個白衣勝雪、頭頂無發的俊美男子,朝兩人盤坐的地方走來。


    此人五官精致,完美得如同畫出來的一般,眼中飽含無量情緒,宛如一潭幽水,令人沉淪。


    張元敬看得目瞪口呆,他敢說,這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男人,即便他沒有頭發,隻是一個光頭。


    男子沒有理睬老道,也沒有看他,隻如一片飄葉,輕盈地落在一株梅樹枝下,距離他們隻有三丈遠。


    他周身沒有法力流淌,既非道修,也無魔氣,似乎不是修行中人。


    隻見他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掌,捏了幾個奇怪的印訣,地上便出現一個石桌並一個石墩。他輕提衣袍,坐在石墩上,雙目緊閉,嘴中念念有詞,對老道和張元敬不聞不問。


    “你難道忘記兩位大老爺的約定了嗎,這是我道門開辟的地盤,沒有老道允許,你半步不得入內!”老道對這男子旁若無人的態度十分生氣,怒不可遏地吼道。


    “大老爺”這三個字一出,直把張元敬嚇了一跳。


    這老道氣機縹緲而不可捉摸,看不出境界實力,原以為已經是幕後大能,不料背後更有主事之人,那得是何等存在!而他自己,又卷入了怎樣的棋局!


    美男子用毫無感情的呆板聲音說道:“大老爺也說過,若是對方要泄露天機,必須阻止。躲在本方地盤也不行。”


    “那你在應劫者挑戰時,動了那麽多手腳,又是什麽!是公然違抗兩位大老爺的命令!你說你該當何罪!”老道氣勢洶洶地質問道。


    美男子平淡地說道:“你不是另外賜他機緣了嗎?給了這個補償,就算是罰了吾之罪了。”


    “這是老道我的額外獎勵,與你何幹!你的罪不處置,將來如何保證公正!”老道毫不讓步,仍舊瞪視美男子,一副不滿意就要動手的樣子。


    美男子怔了怔,隨即皺了皺眉頭,難得地露出了活人該有的表情,說道:“既然本佛犯了嗔戒,那就自罰麵壁萬年好了!”


    老道冷笑一聲,問道:“那麽,這萬年若是來了應劫者,誰來主持?”


    美男子再次恢複木然,毫無感情地說道:“本佛既然閉關,蟲巢自然關閉。過了萬年,再開便是。”


    “你!”老道再次暴怒,“萬年中,若有應劫者出現,閉而不納,此非違背兩位大老爺的約定!”


    美男子問道:“那你想如何?”


    老道擼起袖子,嘿嘿笑道:“就讓老道代勞,打你一百大板!”


    美男子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地說道:“吾乃大老爺的臉麵,豈能受此淩辱!”


    老道眉毛一套:“那就跟我打一架,打一架也行!”


    美男子冷漠地搖搖頭:“不可,你我代表兩位大老爺坐鎮此地,身負重責,豈能隨便動手!”


    老道不耐煩地嚷道:“這也不行,那也不可,你到底要怎樣!你自己再說一個辦法!”


    美男子思索片刻,說道:“那就罰吾念誦一萬遍《佛祖往生經》。”


    老道翻了個白眼:“太輕了。你身負傳法重任,卻犯了嗔戒,若不重處,豈能服人!而且,沒有個深刻的教訓,下次也容易重犯。要老道說,你既然動了手,幹脆就剁一隻手,留個大瘡疤以為警示!”


    老道本是隨口一說,結果,美男子卻認真地點了點頭:“就用這個辦法吧。”


    說著,這美男子抬起右手,往左手上一拍,就聽哢嚓一聲,他的左手便斷了,然後,此人毫不猶豫地用右手將斷掉的手擰了下來,朝老道一扔,然後捏出一個印訣,對鮮血淋漓的傷口一晃,傷口便結痂愈合,但已無了手掌。


    老道接過斷手,嗬嗬一笑,也不多說,從袖中摸出一枚黃色丹藥,捏碎了往斷手上一灑,然後對張元敬說道:“你的機緣又來了,把爐子拿出來。”


    張元敬連忙把陰陽造化爐取出,正要詢問,隻見老道將斷手往爐中一扔,拍了拍手,便道:“等上一段時間,待這斷手化去,裏邊的那些……嗯,那些紅色的沙粒,就可以煉化吸收了。你自己可以用,你那顆大石頭也能用,這可是修煉土功的好東西。嘿嘿,若沒有這位大佛化身給一隻手,那些紅沙,層次太高,可不是你這個境界能煉化的。所以,你要感謝他呀。”


    張元敬對老道拱手說道:“多謝前輩成全!”


    老道擺了擺手,對美男子大笑道:“老夥計,你幹脆回去找你家大老爺去吧,還在這裏耗著做甚!十個蟲王,除了出去兩個,七個死了,剩下一個桀驁不馴,立誌要自己破開這方世界!這裏的比鬥,你已經輸了!”


    美男子不為所動,平靜地說道:“還沒結束!最後這個,吾會馴服它的。他它是借這次機會突破化身境,那更好。一旦出去,就是頂階戰力,足以為大老爺在此界建功立業。”


    老道嘿嘿一笑,沒有答話。而是轉身對張元敬說道:“有這個家夥在此,好多話就沒法說了。反正你看了這半天,也能想明白一些。將來如何,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他把“造化”兩個字,咬的很重,暗示的意味非常明顯,張元敬連忙點點頭,表示聽懂了。


    但是,他根本就不想再卷入“兩位大老爺”的鬥法,內心中已是打定主意,除非是碰上要命的事非去不可,決不再去尋陰陽造化爐。


    “哦,差點忘了,那個魔衍丹,嗯,是個好東西!”老道一拍額頭,斟酌著語言說道,“這可是我與這個大光頭,一同煉成的。裏邊……嗯,反正是增強神魂之力的。不要急著服用,等你的神魂到了結丹境界的極致,再服下此丹,可以將神魂的上限再擴充一倍,甚至更多!”


    張元敬聞言,臉上露出震驚之色。此丹可比益神丹厲害多了,可惜,隻有丹藥,沒有丹方。


    老道眨巴著眼睛想了想,覺得沒有遺漏了,便用手指了指地上的陰陽造化爐,說道:“把它收起來吧。嗯,現在此爐可以收入儲物鐲了!此地出自兩位大老爺之手,算是一處奇妙之地,我便讓你多待時日,正可讓你消化消化這次的機緣!”


    張元敬不明其意,正想請教,隻聽老道說了一句“走你”,人便不由自主地縮小起來,劃過長長的黑暗,掉入一個石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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