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太悶了,你再練練,我出去透透氣。”


    “那你別出去太久,”顏溪可憐巴巴地看著他,“這裏我以前沒來過,一個人待著有些不自在。”


    原弈走出了幾步又折了回來,在旁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你不出去了?”顏溪歪頭看他。


    “先陪你練一會兒,”原弈扭頭,“等會兒我再帶你去另外一個地方。”


    顏溪笑了,把槍放下,取下眼鏡耳塞,走到原弈麵前:“不練了,我們走。”


    “怎麽不練了?”原弈不解,“不會?”


    “我怕你悶著了,”顏溪笑眯眯地看他,“走吧,去下一個地點。”


    原弈愣了片刻,起身道:“那我下次再帶你過來。”


    “好呀。”顏溪想,這種看起來凶巴巴,實際心軟又可愛的男人,實在是可愛又可口。


    顏溪沒想到原弈竟然會帶她來長風酒店,她看了眼原弈一眼,沒有問他為什麽要來這裏。車子從大門前開過,最後進了地下停車場。


    “不問我為什麽帶你到這裏來?”


    “有什麽好問的,”顏溪走下車,抬高下巴道,“反正你又不能把我弄丟。”


    很快有個穿西裝的年輕男人過來打招呼,顏溪認出這是上次接待她跟原弈的酒店經理,朝對方點了點頭,就站在原弈身後沒說話。


    “原先生,你讓我們安排的事情,已經安排妥當。”經理小聲跟原弈匯報著,偶爾小心地用眼角餘光偷瞄顏溪一眼,看來這位十有八九要成為原家的二少奶奶了。


    “辛苦大家,獎金我會讓人打到大家的工資卡上,”原弈轉身對顏溪道,“走,我帶你去包間休息。”


    長風酒店的包間,講究的是貴氣雅致,顏溪捧著一杯茶,這裏靠窗坐著正好能看見下麵的婚禮現場,“你帶我來,就是為了看這場婚禮。”


    “婚禮有什麽好看的,”原弈垂下眼瞼,輕輕吹著茶麵的熱氣,“我要讓你在以前的同學麵前,掙回麵子跟裏子。”


    當年的事情顏溪雖然一語帶過,但是被好友與男友背叛這種事,肯定會有不少人在背後嘲笑她,甚至是看笑話。時間過去這麽多年,看笑話的人可以心平氣和來參加小三的婚禮,雖然新郎不是當年那個男人,但是該有的麵子還是要有。


    最重要的是,他想讓所有人都知道,當年是顏溪的眼神兒不好,真正的好男人是她“現任男友”。


    雖然……雖然他這個男友是個假的,但誰說沒有變成真的一天呢?


    “曉曼,你累不累,如果累的話,去旁邊沙發上先休息一會兒,”劉嘉穿著筆挺的西裝,對魏曉曼輕聲耳語,“客人都來得差不多,你稍坐一會兒,我們再舉行儀式。”


    魏曉曼緩緩搖頭,朝入口看了好幾眼,半晌才苦笑道:“她大概不會來了。”


    劉嘉輕輕拍著她的肩,“在電視台工作的人,假期不能固定,也許她今天沒時間也說不定 ,你別多想。”


    “不是我多想,”魏曉曼由劉嘉扶著坐下,“大河她的性格我知道,愛就是愛,恨就是恨。若她還把我當朋友,別說今天有工作,就算今天下冰雹,她也會想辦法來這裏。”


    當年的事情,就連她自己回想起來,都會覺得自己無比惡心,更別提大河心裏如何作想。


    “不管你們之前有什麽矛盾,難道她就不能看在……”伴娘是魏曉曼好友,也是大學同學。


    “她不知道,”魏曉曼打斷好友的話,“我沒告訴她。”


    她開不了這個口,當年對不起大河,現在難道又要以重病的理由,強迫她原諒自己?如果她真這麽做,大約與當年是一樣的惡心。


    劉嘉欲言又止,可是想到自己如果告訴曉曼,他告訴了顏溪她生病的事情,但顏溪仍舊不願意來,曉曼內心可能會更加難過,所以他這件事藏進了肚子裏。


    “請問,魏曉曼女士是哪一位?”


    劉嘉看著突然出現的陌生男人,起身把魏曉曼護在身後:“請問你有什麽事?”


    “你好,我們是代顏小姐來送賀禮的,”為首的男人掏出一個又厚又大的紅包遞給劉嘉,“顏小姐說,她沒有時間來參加婚禮,祝魏小姐新婚快樂。”


    魏曉曼拿過紅包,這個紅包製作得十分講究,但是上麵卻沒有一個親筆書寫的字。厚厚一遝禮金,讓她心中有種說不出的酸澀感。


    “曉曼,曉曼,”伴娘輕輕拍著她的肩,“馬上要到十二點,婚禮要開始了。”


    魏曉曼打開紅包,裏麵是幾疊簇新的鈔票,甚至連銀行封條都沒有撕開。


    “幾萬的禮金……”伴娘語氣有些微妙,“真不愧是做了主持的人。”


    “各位好,”酒店經理走到他們麵前,禮貌地對兩人鞠躬道,“請問你們是魏曉曼小姐的親友嗎?”


    劉嘉父母對兒子娶一個重病的女人十分不滿,看在兒子的麵子上,今天雖然出現在婚禮現場,但是臉色並不太好。現在突然見長風酒店的人過來問起魏曉曼,心裏有些意外。這家酒店是他們托朋友的關係,才預定到了場地,怎麽酒店的工作人員不問他們兒子,反而問魏曉曼?


    “你好,我就是魏曉曼。”


    “魏小姐你好,我是這家酒店的經理。之前不知道魏小姐是顏小姐的朋友,如果有什麽不周到的地方,請魏小姐多多包涵。為了表達我們的歉意,今天您在本酒店的所有消費,我們都打六折。”酒店經理與魏曉曼握了握手,“您如果有什麽其他需要,盡管告訴我們,我們一定盡量達到您的要求。”


    “等下,”伴娘聽到“顏小姐”這三個字,“請問你口裏的顏小姐是指……顏溪?”


    “是的,”經理對伴娘微微一笑,“顏小姐特意交代過我們,不能讓魏小姐受到任何慢待。”


    “你們是長風旗下的酒店,為什麽這麽聽她的話?”伴娘有些驚訝,什麽時候主持人的麵子有這麽大?


    “您說笑了,顏小姐是我們二少的女友,原家未過門的兒媳婦,顏小姐的朋友,我們又怎能不照顧好?”經理又跟劉家人客氣了幾句,才在劉家人客氣的態度下離開。


    “曉曼,你的這個朋友是什麽來頭,竟然這麽大麵子?”劉媽媽臉上擠出笑,“我們欠了她這麽大個人情,什麽時候找個機會請她吃吃飯,也算是感謝人家的幫忙。”


    “這位經理剛才不是說了嗎?”魏曉曼勉強維持著笑臉,“她是原家未過門的少奶奶,當然有這麽大的麵子。”從早上到現在,劉媽媽幾乎沒對她笑過,現在聽說她有個“厲害朋友”,倒是能笑出來了。


    隻可惜他們算盤打空了,這位“厲害朋友”不會看在她的麵子上,特意照顧劉家的生意。


    “媽。”劉嘉怎麽會不清楚劉媽媽的打算,他開口打住劉媽媽還想打聽的心思,“有什麽事回去再說。”


    劉媽媽見兒子不高興,隻能忍了下來。


    站在旁邊的伴娘想起自己前段時間還說過顏溪不講人情的話,心裏暗暗有些後悔,早知道顏溪這麽有本事,她說話的時候,應該再客氣一點。


    婚禮上人多嘴雜,藏不住秘密,很快顏溪那些大學同學都知道顏溪雖然沒來參加婚禮,但是卻讓酒店給婚宴算了優惠價,甚至連酒店經理都親自來問好。


    “當初那個誰,跟顏溪在一起劈腿魏曉曼,最後又與魏曉曼分手,結果這兩個女人都找到了比他厲害的男人。顏溪與魏曉曼,大概要感謝那誰的不娶之恩了。”


    “確實說來說去,這三個人裏麵顏溪最無辜,被男友劈腿,被好友背叛,當年臉都丟盡了。據說她今天人雖然沒來,但是送來好幾萬禮金,真算得上是心胸寬廣。”


    “可不是,要是我……”


    “算了算了,幾年前的事情,在人家婚禮上提起來不好看。”


    顏溪看著婚禮正式開始,魏曉曼與新郎手挽手走在紅毯上,隱隱預約還有音樂聲傳進來。她起身關上窗,對原弈道,“我肚子餓了,吃飯吧。”


    吃完飯,顏溪往窗外看了一眼,對原弈道:“讓人幫我準備紙筆。”


    “好。”


    婚宴上魏曉曼沒有一桌一桌的去敬酒,實際上剛撐過開頭的儀式,她就去洗手間吐了好幾次,補了好幾次妝才勉強掩飾住臉上的憔悴。


    婚宴結束的時候,她撐著笑臉與賓客們告別。


    在今天,她是最美麗的新娘。


    “魏小姐,”一位酒店工作人員捧著嬌豔欲滴的香水百合走了過來,“這是顏小姐送您的花。”


    魏曉曼怔住,伸手捧住了這一束漂亮的花。


    她記得大一那年,她們四個女生坐在足球場外看某個男生給女友送花,那時候她說玫瑰俗氣,更喜歡香水百合。


    六年過去,她沒想到顏溪還記得這句話。


    拿起花束裏的便簽紙,她看到了上麵熟悉的字體。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祝安好。


    強撐了很久都未流過淚的魏曉曼,抱著花痛哭出聲。


    有些錯誤,是沒有後悔藥的。時光不會回頭,事情也不會重來。


    “想去哪兒?”酒店外,原弈問身邊的顏溪。


    “去騎馬吧,”顏溪迎上他的視線,“你教我。”


    “好。”


    第61章


    別苑馬場, 顏溪換好騎裝出來, 馬場上有幾名來這裏玩耍的客人在跑馬, 隔得遠她看不清這些人長什麽樣,以她在帝都的交友圈,就算看清這些人的麵貌, 她大概也不認識。


    “顏小溪, ”原弈騎在馬上, 不疾不徐走到她麵前,“上來。”


    這次顏溪沒有挑戰高難度動作, 老老實實踩著馬凳爬上馬背,然後她發現馬還是之前那匹馬,不過馬鞍好像更換過, 今天坐上去比上次舒服多了。


    沒想到原小二還挺細心, 這馬鞍是特意為她換的吧?


    “我們先慢走兩圈,”原弈莫名覺得讓顏溪從背後抱著自己有些別扭, 他應該讓顏溪坐他前麵的,他想讓顏溪換個位置,但怕顏溪看出他另有所圖, 便把這句話憋了回去, “馬場還是稍微小了些, 不過為了維持別苑原本的格局,所以不能拆除旁邊的建築。”


    “小?”顏溪看著寬敞無比的跑馬場,半晌說不出話來,從哪裏看出小的?


    “原小二, 你當著外人說這種話,是會被打的。”


    “不對外人說,對你說沒關係,”原弈耳尖又開始變紅,“你跟那些人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顏溪笑眯眯地問,“是因為我比較美?”


    原弈:……


    有時候他都忍不住懷疑,他的心肝脾肺腎眼睛腦子究竟哪裏對勁,為什麽偏偏就看上這麽個女人?這麽明顯的曖昧話,她怎麽就聽不出來?


    正想著,他的腰被顏溪輕輕擰了一下:“原小二,他們說不會騎馬的人,坐在後麵比較危險,要不你跟我換個位置?”


    原弈讓馬兒停下,翻身下馬,對顏溪道:“你往前麵坐一點兒。”


    “我不太敢動,”顏溪睜著大眼睛,霧蒙蒙地看著原弈,“你、你扶著我。”


    在顏溪說不敢動的時候,原弈已經握住了她一隻手,然後扶著她的腰,幫助她一點點往前移了段距離。顏溪的腰跟他想象中一樣的柔軟與纖細,扶上去後讓他有種把她摟進懷裏的衝動。


    但有句話說得很好,愛是尊重,如果愛一個人可以隨意由欲望支配,那也沒資格說什麽愛與不愛了。


    他熟練地爬上馬背,從顏溪身後環過雙臂,拉住了馬兒的韁繩,這個姿勢就像是把她攬入了懷中一樣。在這個瞬間,他忽然明白為什麽會有人說“擁有你就擁有全世界”這種話,以前他覺得這話矯情又惡俗,現在卻覺得,再也沒有任何一句話,能夠像這句話這樣,完美形容出自己的心情。


    “馬兒跑起來可能會有些冷,”原弈小心翼翼地收攏了一點點雙臂,“如果冷,記得告訴我。”


    “嗯。”顏溪低頭看著環住自己的手臂,笑眯眯地點頭。


    馬兒走得不快,時不時有人從他們身後超過去,但不知道是不是顏溪的錯覺,她發現好像那幾個超過的人,在往前跑出一段距離後,都會往後麵偷偷看上幾眼,好像她跟原弈是什麽珍稀文物似的。


    “原小二,你覺得我們倆現在像什麽?”


    “像什麽?”原弈有些心猿意馬,他滿腦子都是,顏小溪頭發好香,脖頸好白,他想、他想碰一碰她的臉,可是他不敢。


    “像童話故事裏的王子與公主,”顏溪自己先笑了,“就是你長得不是那麽像王子。”


    原弈:……


    算了,算了,他不跟女人計較。


    反正童話故事裏的結局,王子與公主會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他不介意被她開幾句玩笑。看著虛靠在自己懷中的顏溪,原弈有種他們兩人已經是戀人的錯覺。


    “顏小溪,我……”


    “原小二,”朱翰騎著馬跑過來,樂嗬嗬道,“我就說瞧著像你們兩個,沒想到真的是……”


    原弈斜眼看他,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在這種關鍵時刻,這種發小可以不用出現的。


    “對了,我想起還有個朋友要去接,你們慢慢玩,”朱翰很快反應過來,調轉馬頭,眨眼便跑出老遠。


    顏溪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豪門貴公子的行事風格,都如此的……不拘一格?


    “你的發小們都挺有意思,”顏溪忍不住笑道,“難怪你們關係這麽好。”


    這是誇他還是損他?原弈鼓了半天的勇氣,被這麽打岔後,又泄了下去。俗話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怕自己跟顏溪說明心意後,顏溪連朋友都不跟他做了。


    “駕!”他拍了拍馬兒,原本還慢步前行的馬兒,邁開步伐跑了起來。


    “馬兒馬兒你快些跑,跑完原小二給你吃草。”


    “你唱的什麽亂七八糟,”原弈有些小鬱悶的心情,被顏溪這麽一鬧,也鬱悶不下去了,“正經點。”


    “麵對你,我正經不起來,”顏溪理直氣壯道,“我正經起來很可怕的。”


    “有多可怕?”剛好跑到上風口,原弈擔心風太大,抬高一隻手臂攔在顏溪臉頰旁,幫她擋住吹來的寒風,“我怎麽又讓你正經不起來了。”


    “因為你是我男朋友嘛。”


    原弈心口噗通噗通直跳。


    “雖然是假的。”


    狂跳不停的心髒,好像是爬上了十米跳台,咣當一聲砸進水裏,頓時安靜了不少。


    “哦。”


    坐在前麵的顏溪偷偷笑了笑,身子微微往後一靠,像是小鳥蜷縮進溫暖的巢穴,“原小二,你以前說你喜歡大胸大長腿的妹子,那你找到合胃口的沒有?”


    原弈:……


    他就隨口一說,她怎麽就記住了?早知道他會眼瞎地看上顏溪,當初他怎麽也不會說這種話,來砸自己的腳。


    “什麽大胸,要不是為了讓你安心坐我的車,我會犧牲自己的形象,說這種話?”這種時候,隻有打死不認賬才是最聰明的做法,原弈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是在這一刻,他掌握到了全體男性處理危機事件的機智精髓,大概這種打死也不認賬的習性,是印刻在男人基因中,所以他們才能無師自通。


    “相貌身材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感覺,”原弈一本正經道,“在沒遇到對的人之前,誰也不敢保證自己喜歡什麽樣的人。”


    比如說他自己。


    當初他怎麽會想到,他會喜歡上跟自己鬥嘴,還害自己全校通報批評的女人。


    這都是命啊。


    “那倒也是,我以前覺得自己喜歡膚白貌美、斯文紳士的男人,可是在宋朝拿我爸事業威脅我之前,他其實挺符合我的胃口。”


    原弈捏韁繩的手緊了緊,心氣兒也不太順了。


    “不過眼緣這種東西真不好形容,”說話大喘氣後,顏溪搖頭感慨道,“我竟然對宋朝毫無感覺,難道是我透過現象,看透了他的本質?”


    心情由陰轉晴,原弈點頭:“看來你的眼神還比較好使。”


    “多謝誇獎,”顏溪拍了拍他的手臂,“我也這麽覺得。”


    “小原總您客氣了,以後您有什麽需要,盡管說一聲,我老王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王總賠笑領路,“聽聞小原總喜歡騎馬,別苑這邊也有個跑馬場,而且設備比較齊全,您等下一定要選匹好馬跑一跑。”


    “王總客氣,”原博客氣地與對方寒暄,沒有告訴這位王總,這家別苑就是他親弟弟名下的產業。


    一行人穿過長廊來到跑馬場,正在跟人說話的原博忽然頓住,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小原總?小原總?”王總見原博突然不說話,眼睛還盯著馬場上的一對男女,心裏暗暗有些奇怪,原總認識這對男女?


    正在他好奇的時候,就見馱著那對男女的馬兒漸漸跑進,他聽到小原總開口了。


    “原弈!”


    顏溪正在跟原弈談帝都一高的事情,她在這所學校讀了沒幾個月,所以記憶並不多,隻記得學校有那些書,好像還有什麽雕像。


    “雕像已經沒有了,”原弈很隨意道,“我家捐錢重新雕刻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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