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老九肯定也意識到了,後退一步,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慌忙上前問:“啥情況?我們好好的啊!”


    見我站在了最前麵,那日本人撇嘴一笑,將我拉到身邊,撐開我的眼皮,從旁邊拿過了一個鐵皮“小酒壺”。


    我以為他要喂我吃什麽藥,沒想到那“小酒壺”上還有個橢圓形的玻璃罩子,日本人輕輕一按,它就亮了。


    原來,這“酒壺”是個小手電筒。


    他用手電筒照了照我的眼睛,光線太刺眼,我下意識往後躲了躲。


    沒想到,這個日本人罵了一句,忽然給我一巴掌。


    我連一秒鍾都沒猶豫,下意識反手也抽了他一巴掌。這個日本人個頭比我矮不少,又有些瘦弱,這一巴掌直接把他扇到了地上。


    屋裏瞬間安靜了。


    說實話,打完我就後悔了。也不是害怕日本人,主要是身後還有羅老九和連水月,怕連累他們。


    那日本人從地上跳起來,衝過來就要打我,被旁邊的人抱住了。


    丁姑娘一看,趕緊說:“石井醫生,不要衝動,餘老板會懲罰他的。”


    哦,原來這個日本人還是個醫生。


    他逐漸平靜下來,氣呼呼地走過來,一邊檢查我的耳朵,一邊低聲說:“該死的馬路大,我一定慢慢把你折磨死。”


    我不太懂他的意思,但既然結了梁子,我也不會讓他有好下場的。


    原本以為檢查會很複雜,其實就是看看眼睛,測測耳朵的聽力是不是正常,很簡單。


    我們三人檢查完之後,又被帶到後院一間小屋門口,挨個進去洗了個澡,換身新衣服。


    弄完這一切,天也快黑了。


    我們三人被趕到大門外,綁在爬犁上,頭上還蒙了個黑布套。


    等了一會兒,我聽到馬大鼻子的聲音:“餘老板,我先去虎頭嶺,把那邊的事安排一下。郭大龍跟著你,有什麽事盡管使喚。”


    “馬旅長,你的壽辰我可能趕不上了……”


    這兩人在旁邊又嘀咕了一會兒,聲音比較小,具體說的啥沒聽清。


    之後,就聽到了郭大龍的聲音:“天黑,路不好走,都機靈點,跟緊了!好,出發!”


    馬爬犁開始緩緩移動,之後速度慢慢變快。


    我聽到冷風在耳邊呼嘯,前方馬蹄濺起的積雪,時不時就往脖子裏鑽。


    這是要帶我們去哪裏?三鏢他們有沒有跟上來?


    馬爬犁走走停停,半夜休息了一會兒,短暫給我們摘下了頭套。


    我前後看了看,這是在往山裏走。


    隊伍中有兩撥人,郭大龍的手下都穿著灰色棉軍裝,有些人外麵還套著日軍棉大衣。另一撥就是餘老板的人,大部分都穿著黑色對襟棉襖,戴狗皮帽子,乍一看更像是土匪綹子。


    那個石井醫生裹著厚毯子,就窩在我們後麵的爬犁上。


    後麵還有一張爬犁,拉著一口棺材,郭善人的屍體應該在裏麵。


    歇了一會兒之後,我們又被戴上頭套,繼續前進。


    走了整整一天一夜,第二天晚上,我們終於到達了一個空空蕩蕩的木營子。


    日本人自從占了東北,不僅瘋狂挖礦找油,也一直在砍伐木材。


    他們在深山裏大量修建木營子,專門找那些參天大樹,很多都是非常珍貴的雲杉、冷杉、紅鬆、水曲柳、核桃楸等樹種。


    我們綹子之前在木營子休息的時候,常常和伐木工人嘮嗑。我記得有人說過,水曲柳被日本人弄走之後,用來造槍托。


    這個木營子很大,裏麵一堆堆的大圓木,還沒來得及運出去。


    當天晚上,我們三人被關進了一間小屋,外麵專門有人把守。


    剛睡了沒多久,木門忽然被推開,兩個小崽子衝進來,拉著我就往外拖。


    我見連水月和羅老九想衝上來,趕緊衝他們搖頭:“別動,我不會有事的。”


    出了木屋之後,我被拉到旁邊一間木屋前,綁在了木樁子上。


    等了一會兒,石井醫生從屋裏出來,讓人在旁邊點了火盆,笑著說:“身體有沒有不舒服,我給你檢查一下。”


    這個兔崽子,肯定想折騰我了。


    我沒說話,隻是抬起頭,瞥了他一眼。


    他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棒,朝著我的肚子連打幾下,又上來踢了我兩腳。


    我忍著痛,沒喊出來。


    他就是想聽到我的喊叫,聽到我求饒,絕對不能讓他得逞。


    石井醫生見我不吭聲,嘿嘿一笑:“你這個馬路大,硬骨頭啊!好,我就喜歡你這樣的。”


    說罷,他又抽了我兩巴掌,轉身進屋了。


    就這麽,我被綁了一夜,要不是旁邊的火盆一直燒著,我肯定被凍死了。


    天蒙蒙亮時,石井醫生才讓人放下我,扔回了木屋。


    當時,我全身都凍僵了,迷迷糊糊,手腳好像都沒了感覺。


    連水月抱著我,給我暖著手,羅老九把我的鞋子脫了,將雙腳放進他的懷裏,捂了好長時間。


    慢慢清醒過來時,他們兩人還在咒罵石井,商量著怎麽把他千刀萬剮。


    我笑著說:“沒事,風水輪流轉,早晚有一天輪到我治他!”


    羅老九拍了拍我:“那日本人要是再來找麻煩,你就先認個慫,保住小命唄。”


    連水月也說:“聽老羅的話,該慫就慫,不丟人!”


    話雖這麽說,我心裏還是不舒服。


    不過,此時最關鍵的是,渴得要命,但是沒有水。


    從昨晚到現在,這幫人一直沒給我們送吃的喝的。


    到了下午,我實在受不了,趴在門口大喊:“秧子房一天還有兩碗水呢,想渴死我們仨啊?”


    外麵有人喊:“別吵吵,找死是不?”


    “我不光要吵吵,還要唱呢!正月裏探妹正月正,我帶著小妹妹去逛花燈。逛燈是假意呀,妹呀試試你的心,哎伊兒呀兒喲。”


    “二月裏來龍抬頭,我帶我的小妹妹去逛高樓。高樓實在高啊,妹呀扶著我的腰,哎伊兒呀兒喲……”


    嗓子有些啞,唱得有點跑調,羅老九和連水月都趴在桌子上笑了。


    外麵的守衛一聽,氣得直跺腳:“好小子,你等著吧!”


    過了一會兒,門吱扭一聲被推開了,兩個小崽子一把抓起我的衣服,將我拖出去,又把門死死關住了。


    此時,餘老板站在外麵,扭頭問旁邊的石井醫生:“他們仨到底有問題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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