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扭一聲,爐門被拉開,裏麵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朝裏麵看了看,爐子裏散落著一些黑乎乎的東西,仔細一看才發現,其中一個圓乎乎的,像是人的頭骨。


    我明白了怎麽回事,輕輕關上爐子門,扭頭一看,錢麻子正在煤堆裏穿行。


    “老錢,啥情況?”


    他沒說話,隻是用手電筒照了照牆壁。我這才發現,鍋爐房的那一側直接挨著山體,牆壁就是山壁。


    錢麻子照著的地方,有兩個黑乎乎的洞口,他上前看了看,指著牆上掛著的牌子說:“廢棄的礦洞,說裏麵出過事故,危險,不能進。”


    我一聽,立刻來了興趣,趕緊跑過去。


    “老錢,這會不會就是日本兵進入地下的密道?”


    “哪有這麽光明正大的密道?”


    “也對,那咱們要不要進去瞅瞅?”


    錢麻子笑著點點頭:“這是金礦,瞅瞅唄。”


    “走哪邊兒?”


    “右邊兒這個吧,感覺洞口大一點兒,來,你走前麵。”


    我笑了笑,一手握槍,一手拎著手電筒,鑽了進去。


    這礦洞並不高,腳下崎嶇不平,但是鋪了窄鐵軌,肯定是拉礦石用的。


    往下走了不到三十米,就見洞壁開始出現木架子,一根根粗壯的圓木,頂著上麵。我放慢了速度,扭頭說:“老錢,你看上麵。”


    “太危險了,你慢點兒,再往下走一點,不行咱就回去。”


    又往下走了不到十米,前方的路忽然被一堆巨石攔住,抬頭一看,應該是上麵塌了。


    錢麻子湊上來,用手電筒照了照,發現前麵的路幾乎被堵死,搖搖頭說:“這條肯定不是密道,咱趕緊回去。”


    我指著上麵的一個缺口說:“沒堵死啊!”


    “行了,那地方狗都鑽不過去,咱趕緊回去吧。”


    我倆趕緊原路返回,又進了旁邊的礦井,這一次還沒走幾米遠,前麵就出現了一道大鐵門。


    錢麻子瞬間激動起來,低聲說:“小刀,肯定是這裏。”


    我走過去,輕輕推了推,很重,推不動。錢麻子也走過來,和我一起使勁推門,還是紋絲不動。


    “小刀,從裏麵鎖上了,咱們進不去。”


    我點點頭:“下麵要是真有人,肯定不會咱們留門的。”


    錢麻子趴在鐵門上聽了一會兒,搖搖頭:“沒動靜,咱先上去吧,等大部隊來了,肯定有辦法弄開。”


    “行吧,上去再說。”


    從鍋爐房出來,我倆全身黑乎乎的,互相一看,都笑了。


    連水月正好走過來,衝我們招招手:“趕緊洗洗臉,咱們吃點東西再找,不著急。”


    錢麻子把下麵的情況一說,連水月點點頭:“先吃飯吧,一會兒我去瞅瞅。”


    此時已經過了晌午,我們也折騰累了,就坐在大門旁的崗哨小屋門口吃了飯。


    休息一會兒,連水月讓我爬到了望塔看看周圍的情況,她跟著錢麻子又進了鍋爐房,看看那個鐵門。


    這個了望塔修得很高,上去之後,整個山穀一覽無餘。


    我很快就想象到,很多年前這裏還在開采的時候,日本兵也是站在這裏,看著下麵忙碌的礦工。監工一定是牽著狗,一趟趟巡視,隻要有人幹活慢了,上去就打。


    前些天山炮轟炸的彈坑,還能看得清清楚楚。小順子被炸死的地方,那匹棗紅馬的屍體依然躺在積雪中,身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雪花。


    站在這麽高的地方,我才看到,山穀兩側的坡底,似乎也有幾個廢棄的礦洞,此時都被積雪掩蓋了一大半,不注意還真發現不了。


    等明天閑了,帶著錢麻子一起,去那邊看看情況。


    我正想著,就聽到下麵錢麻子的聲音:“小刀,有啥情況沒?”


    “啥也沒有!”


    “下來吧,上麵冷。”


    我慢慢爬下去,就見他倆推著一小車煤過來,直接倒在了崗哨小屋的門旁。


    “小刀,裏麵的火爐子燒這個才暖和。”


    我趕緊問:“水月,下麵你看了吧?”


    連水月抓起一把雪擦了擦手,笑著說:“裏麵那個鐵門太厚實,隻能等大部隊來了,把鐵門炸開才行。”


    “咱們晚上就在這裏住了?”


    她笑嗬嗬坐下了,一邊烤火一邊說:“不用擔心敵人會上來,做戲做全套,他們一定會讓我們覺得,這裏完全廢棄了。我估摸著,等到明年開春,丁晴準備撤走了,下麵的人才會開始行動,掩護她撤退。”


    “這些日本兵,能在下麵待上小半年,也是瘋了。”


    錢麻子搖搖頭:“冰天雪地,咱們追到這裏,那些日本兵肯定覺得,這幾個人才是真瘋了!”


    我們閑聊一會兒,把爬犁的東西卸下來,收拾了一下崗哨小屋,準備這些天就住在這裏了。


    閑話少說,在這裏住了兩天,我們輪流到了望塔站崗,焦急地等待三鏢帶著大部隊過來,但他們始終沒有蹤跡。


    這天晚上,天空又飄起了雪花,連水月在小屋裏烤火,我和錢麻子憋得慌,擠在了望塔上閑扯。


    嘮著嘮著,錢麻子忽然示意我不要說話,指了指山穀的方向。


    下著雪,遠處一片漆黑,我隻能聽到風聲。


    “小刀,是不是有狗叫?”


    “哪有?”


    “你仔細聽聽。”


    我靠著冰涼的木頭柱子,把頭伸出了望塔,耳朵側向了山穀的方向,還是啥也沒聽到。


    錢麻子急了:“這會兒沒聲音了,你等等。”


    說完,他快速爬了下去,跑到小屋後麵,很快又爬了回來。


    “我把發電機打開了,咱們用探照燈看看。”


    說罷,錢麻子輕輕按動開關,探照燈瞬間亮了起來,刺眼的光芒讓我趕緊遮擋了一下眼睛。


    “老錢,哪呢?”


    他趕緊轉動燈光,快速在穀底掃射,照到那匹死掉的棗紅馬屍體旁,錢麻子停住了。


    下著雪,看不太清楚,我仔細一瞅,馬的屍體好像在動——不對,是有什麽趴在馬肚子的位置。


    燈光一照,那個黑色的身影停了一下,忽然飛奔著離開了。


    錢麻子用探照燈追趕著,看體型,確實像是一條狼狗。它一路狂奔,一下子鑽進了東側坡底的廢棄礦洞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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