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連水月趕著爬犁走到半路,看到錢麻子拖著麅子,正在埋頭往回走。


    他聽到後麵的聲音,回頭一看,當即愣住了。


    “小刀,水月,你倆從哪弄來的——哎喲,這不是我那半拉爬犁嘛!”


    我笑著跳下去,幫著他把麅子抬了上去,笑著說:“你看,天無絕人之路。”


    當我們趕著爬犁,運著兩頭麅子回到篝火旁的時候,羅老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上前撫摸著爬犁,眼淚都要下來了。


    西邊好和禿老六更是激動,摟著我和錢麻子大喊大叫。


    還是連水月冷靜,一聲大喊,命令我們趕緊收拾麅子,扒皮放血,把肉先處理好再說。


    西邊好抽出匕首,笑著說:“我認識幾個山裏的老獵人,知道怎麽收拾這東西!”


    說罷,他讓禿老六和錢麻子幫忙,先把麅子開膛破肚,取出了還冒著熱氣的肝和腎,簡單切割一下,就讓我們直接生吃。


    我扭頭看了看羅老九,低聲問:“還有這吃法?”


    他捏起一塊麅子的腎,仔細瞅了瞅,低聲說:“處理的挺不錯,小刀你嚐嚐。”


    說罷,他直接塞到了我的嘴裏。


    這東西一進嘴,一股子難以形容的味道直衝腦門,我趕緊說:“老羅,這味兒——”


    “這是好東西,別品味兒,咽了。”


    他說完,自己撿起一塊麅子肝,串在小樹枝上,舉在火堆旁烤了起來。


    “老羅,好東西你咋不生吃?”


    “我老了,腸胃不好,比不上你。”


    說罷,他又在飯盒裏化了點雪水,扔了一些鹽粒進去,招呼說:“水月,來來來,坐我旁邊,麅子肉烤著吃,蘸點鹽水,美著呢。”


    連水月從旁邊樹上折了幾根樹枝,也遞給我一根。


    我把嘴裏的生肉隨便嚼幾口,硬生生咽下去了,西邊好一看,在後麵哈哈大笑。


    水田挪過來,笑著說:“生的給我,我喜歡!”


    我抓起一塊大的遞過去,他一把抓住,張嘴就撕咬起來,邊吃邊笑。


    錢麻子連連點頭:“真厲害,不愧是關東軍勇士!”


    水田一聽,擦了擦嘴上的血,吃得更來勁了。


    火堆上掛著日本鋼盔,裏麵的水已經燒開了,錢麻子用匕首紮了一大塊肉放進去,自己也學著羅老九的樣子,準備了一些鹽水,放在了火堆旁。


    野豬肉我以前也吃過,大塊的根本煮不爛,特別柴,而且味兒大。麅子肉雖然也有些味兒,但比野豬肉好多了。


    羅老九告訴我們,這東西不管是煮著吃還是烤著吃,別弄太熟,裏麵帶點血絲也沒事兒,鮮嫩。


    雖然比不上縣城飯店裏廚師做出來的菜,但在這冰天雪地裏,對於已經吃了兩天餅幹糊糊的我們,已經是難得的美味了。


    現割現烤的麅子肉,什麽調料也沒有,隻能蘸點鹽水。可能是我們餓了,越吃越香,可惜隻有日本酒,喝著差點意思。


    這一頓算是吃舒坦了,剩下的肉切成條,從林子裏找了些鬆枝,熏成肉幹,帶著路上吃。


    不知不覺已經折騰到了晌午,陽光正好,周圍的積雪閃著銀光,看得人眼暈。


    西邊好從旁邊林子裏扒了點樺樹皮,割成長方形,用繩子拴住了兩側。之後,在眼睛的位置割出兩條縫,戴上它在雪裏裏行進,就不容易暈了。


    羅老九和水田上了爬犁,我們幾人依然用著滑雪板,抓緊時間朝著金礦大院的方向去了。


    即便有了吃的東西,我們也不能高興得太早。因為隻要來一場風雪,就能讓我們陷入困境。


    所以,大家都不敢放鬆,趁著天氣還不錯,緊趕慢趕,兩天半之後,終於到達了金礦。


    此時已經接近傍晚,遠遠一看,金礦大院和我們離開時一樣,好像一直等待著我們回來。


    西邊好和禿老六激動地抱在一起,我正想說先過去探探情況,他倆一聲吆喝,就從坡上滑了下去。


    錢麻子笑著說:“你瞅他倆,就不怕裏麵還藏著一大群敵人?”


    爬犁上的水田接話說:“肯定沒有敵人,早就走了。”


    我看了看連水月,正想招呼大家出發,忽然聽到下麵砰砰兩聲槍響,扭頭一看,西邊好和禿老六已經趴在了雪地裏。


    連水月一聲大喊:“快趴下!”


    錢麻子趕緊拉著爬犁躲在了坡後,我倆趴在積雪中,舉起了槍。


    “水月,哪裏打的槍?”


    “了望塔上有人。”


    我往下麵一看,西邊好和禿老六似乎沒有被打中,他們已經悄悄調轉身,想慢慢往回爬。


    我趕緊大喊:“你倆別動,趴那別動!”


    不知道大院裏到底是什麽人,但他們沒有下死手,這說明有的談。


    我扭頭說:“水月,剛才那兩槍就是警告,可能是土匪綹子,我過去談談。”


    “你小心!”


    “好,你在這裏盯著。”


    說罷,我把長槍放下,高舉雙手,慢慢走下了緩坡。


    走到距離禿老六還有五六米遠時,我低聲說:“你倆先別動,我問問啥情況。”


    他倆點點頭,趴在雪地裏,一動不動了。


    我見了望塔上又上去兩個人,於是大喊:“在下伍六刀,跟著活閻王混!上麵的兄弟,是哪個綹子的?”


    了望塔的人朝著下麵喊:“他說他叫伍六刀!”


    很快,大門打開了,幾個人從裏麵走了出來,我聽到一陣爽朗的笑聲。


    “小刀,兔崽子你跑哪去了!”


    是三鏢!


    他飛奔著跑過來,一把抱起我,笑著說:“兔崽子,我可想死你了!”


    那一刻,我眼淚都快下來了,使勁拍拍他的後背:“老大,我也想你啊,我們都想你!”


    三鏢把我放下,看看遠處的山坡,使勁招了招手。


    趴在我們的腳邊的西邊好和禿老六,一看竟然是三鏢,趕緊爬了起來。


    三鏢笑著說:“小刀,咋回事啊,他倆咋來了?”


    西邊好趕緊說:“三鏢大哥,說來話長,我們兄弟倆跟著小刀,這回也算是立了大功。”


    禿老六一把抓住了三鏢的手:“你知不知道,日本人那種又高又大的裝甲列車,還有炮的那種?我給小刀打掩護,被轟了一炮!”


    “轟一炮還這麽活蹦亂跳,真的假的?”


    “那還有假?三鏢,我這回絕對是立了大功,你必須獎勵我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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