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穆聽出外公語氣裏並不是特別熱情,知道自己再求也沒有用,所以幹脆不堅持,轉而道:“中午想吃什麽?”


    “隨便,”穆老爺子愣了愣,“上次你做的那個豆腐和鴨血不錯,如果中午加上這兩樣菜就更好了。”


    “你現在的身體吃多了鴨血不好,”嚴穆板著臉道,“我給你做別的。”


    “我不挑食,你隨便做什麽都行,”穆老爺子的嘴角弧度往下彎了彎。


    嚴穆:“……”這可真是一點都不挑。


    劇組這邊,因為陸承餘知道中午嚴穆不會出來吃飯,所以就跟劇組混在一起吃起地道的農家飯來,跟在他身後的何龍見陸承餘吃得一臉開心的模樣,終於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這位陸助理很好養活,吃什麽都能吃得開心。


    陸承餘左邊坐著章碩,右邊坐著鍾錚函。雖然右手不方便,但是有身邊兩人幫忙,用勺子吃飯的他,吃得倒也開心。


    鍾錚函一邊用公筷給他夾香噴噴的臘肉,一邊鄙夷道:“拿個碗都能把自己摔成這個樣子,你可真出息!”他這副熟稔的口味看似在埋汰好朋友,實際上是讓在座一行人相信之前在媒體前說的那個謊言。反正他是不相信陸承餘這樣的狐狸,會因為拿碗把自己割了,這跟陸承餘大腦配備的智商不符。


    旁邊的王鬆緊張的看了鍾錚函一眼,這麽取笑大金腿,真的沒有問題嗎?


    “這個算什麽,總比有個人啃個黃瓜都能咬到自己的手指強,”陸承餘挑眉看著鍾錚函,“別跟我比蠢,我比不過你的。”


    “嗬嗬,我看你左手挺靈活,你自己挑吧。”鍾錚函把公筷往桌上一放,決定不幫陸承餘挑菜了,這簡直沒法愉快交談了。


    王鬆默默感慨,原來大金腿一直默默關注了錚函,連他咬到手這種小事都知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真愛?


    滿桌子看著男主演與投資人愉快的鬥嘴,扒飯的速度不約而同的慢了下來,看別人吵架什麽的,最有意思了。


    “嘖嘖,”陸承餘左右拿起筷子,異常靈活的夾起一筷子滑溜溜的粉條到碗裏,“你不討好我,小心我叫導演減你的戲份。”


    鍾錚函看著陸承餘靈活的左手,又想起自己剛才傻逼的伺候這位吃飯,頓時道:“有沒有人說過你很不要臉。”


    陸承餘把粉條吃進肚子裏後,才慢條斯理道:“沒有,不過我不跟計較。”


    鍾錚函:“……”嗬嗬,我真是謝謝你的寬宏大量了。


    旁邊的章碩看著兩人吵嘴,聽了半天後,終於道:“陸先生啊,我覺得劇裏有個角色挺適合你的。”


    陸承餘懷疑的看著章碩:“不會又是沒有找到合適的角色,為了省片酬就找我吧?”


    “話不能這麽說,我倒是想請一位天王友情出演這個角色,可惜這個友情不到位,別人不願意來,所以就隻能退而求其次,由你來演這個角色了。”章導擔心陸承餘不答應,忙道。“這個角色鏡頭不多,幾天就能拍完。”


    陸承餘指了指自己手上的手臂:“你覺得我現在能拍戲嗎?”


    “沒事,劇裏這個角色本來就沒有右臂,”章導毫不在乎道,“戲裏有兩個左手寫字的特寫,有你出演,連替身錢都省了。”


    陸承餘:“……”


    他該感謝章導為他省錢嗎?


    最終陸承餘還是答應出演這個鏡頭不多的角色,剛好他這幾天有空,嚴穆又要去上班,他來劇組湊熱鬧也挺有意思。


    所以,當天中午吃完飯後,章碩就讓化妝師帶陸承餘去定妝。等陸承餘穿著舊式中山裝,踩著錚亮的皮鞋出來後,章碩高興道:“果然讓陸先生你來演這類角色最合適了。”


    陸承餘在這部戲裏演的是一個清高自大的高材生,因為在外麵出了事故,斷了一條手臂才決定回鄉下小鎮做一位老師。不過自認有才華的他,瞧不起粗俗的鄉裏人,與男主鬧過矛盾以後,在片尾卻為了救一個小孩子喪生在泥石流中。


    這部戲借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偏僻的小鄉鎮各色人物,描寫了不同的人性,但是總的卻是透露了人性中的一個善字。而陸承餘這個角色,就是好幾個配角中的一個。


    這個角色鏡頭不多,但是卻十分討喜,而且主要幾場戲都是與鍾錚函的對手戲,他看完後,反而有幾分興趣了。因為陸承餘的時間有限,所以當天下午就拍了一場陸承餘提著皮箱出現在村口的鏡頭。


    立著貞節牌坊的村口沒有一個人,因為是秋天,所以牌坊下積了很多枯葉,隨著腳步聲的靠近,一雙沾了灰的皮鞋出現在鏡頭中,隨即腳邊放下一隻皮箱,戴著白色手套的手輕輕彈去皮鞋上麵的灰塵。


    “這麽些年,這個地方還是這麽個破樣子,”鏡頭給了說話的年輕人一個鏡頭,隻見這個青年戴著考究的眼鏡,看起來十分斯文的他,卻滿是對這個破舊鄉村的不屑。


    章碩看著鏡頭下陸承餘的表演,捂著自己的心口覺得自己有些心痛,這麽好的演員苗子,為什麽偏偏要去做什麽總裁助理,簡直就是暴殄天物!浪費資源!!罪不可赦!!!


    “這組鏡頭過了,”章碩擺了擺手,還是不要去想了,越想越難受。


    板一打,陸承餘臉上的表情頓時垮了下來,他跑到何龍麵前,擰開一瓶水仰頭就喝,中午臘肉吃多了,喝再多的水都覺得口渴。


    何龍本來還處在陸承餘那個不屑表情中,現在看陸承餘衝到自己麵前開始喝水,頓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半晌才道:“先生,剛才嚴總打了電話過來,說是要來劇組接你回去。”


    陸承餘把空飲料瓶放到一邊,擦去嘴角的水漬:“他還有多久過來?”


    何龍看了眼時間,“大概還有十幾分鍾的路程。”


    陸承餘點了點頭,轉身去敢下一場戲,如果不用ng好幾遍的話,嚴穆來了不用等多久就能回家了。


    下麵的鏡頭就是陸承餘飾演的角色裝完x後,就發現一堆枯葉掉了他滿頭滿臉,抬頭見旁邊樹上坐了一個人,他沒有跟對方吵架,而是冷冷的吐出兩個字:“庸俗!”


    而樹上的陳秋河自然是又撒了一把樹葉,扔滿了他全身,他氣得拎起皮箱就進了這個落後的村鎮。


    嚴穆趕到劇組後,正好看到陸承餘站在樹下說庸俗時的表情,嘴角微微一彎,就站在章碩身邊看起來,隻是看清與陸承餘演對手戲的人後,好不容易彎起來的弧度頓時落了下去。


    何龍小心翼翼看著眼老板的臉色,默默的往旁邊移了兩步。


    這組鏡頭拍完後,陸承餘見嚴穆已經到了,顧不得去換衣服卸妝,取下自己鼻梁上沒有度數的眼鏡走到嚴穆身邊,笑著道:“穆哥,你今天沒有去公司?”不然怎麽這麽早趕過來?


    “上午去看了外公,下午出來知道你在片場,就過來了,”嚴穆見他發頂有一些枯葉,伸手細心幫他拿掉後道,“去換衣服,我在這等你一起回去。”


    “好,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過來,”陸承餘轉身朝化妝間跑去,邊跑還邊解中山裝外套的扣子。


    何龍猶豫了一下,還是跟在陸承餘的身後,往化妝間的方向追去。


    旁邊的曲嶺北若有所思看著嚴穆,當他看到對方的眼神全部落在跑開的陸承餘身上後,眼神變得更加複雜了。


    第52章


    嚴穆發現旁邊有人在看自己,偏頭看去,認出這個人是與陸承餘合作的劇組編劇,於是就朝這人禮貌的點了點頭。


    曲嶺北見對方發現了自己在打量他,便道:“嚴先生是來接陸先生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嚴穆與陸承餘之間的氣氛不太對,可能是身為編劇的他太過敏感,才會想得怎麽多。作為陸承餘的一個合作者,曲嶺北知道自己不該多管閑事。可是在他看來,陸承餘也不過比自己孩子大六七歲。現在這個社會,二十一二歲的年齡,很多人還是個不太懂事的大男孩,就算陸承餘為人懂事,但也不比在外麵跑了多年的人看得多,聽得多,心思總歸單純些。像嚴穆這種見識過不少場麵的商業精英,什麽沒有見過,什麽沒有嚐試過,他擔心陸承餘吃虧。


    “嗯,”嚴穆點了點頭,朝化妝間的方向看了一眼,見陸承餘沒有出來,才專心與曲嶺北交談起來,“他手臂有傷,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回家。”


    剛被陸承餘趕回來保護嚴穆的何龍聽到這句話,默默朝旁邊縮了縮,如今在嚴總眼裏,他已經不是人了嗎?虧得他匆匆趕回來做這個無名保鏢,他覺得自己內心好像有點受傷。


    “陸先生人年輕,嚴先生願意這麽費心照顧他,真是好人,”曲嶺北笑著道,“幸好有你在,不然陸先生一個人受傷在家,做什麽都不太方便。”


    嚴穆聽到這話,多看了幾眼麵前這位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幾秒鍾後慢慢點頭道:“能照顧他,我很高興。”


    聽到嚴穆這話,曲嶺北臉色變了幾變,最終隻是點了點頭道:“嚴先生仁厚。”作為外人,他終究不能說得太多,更不能把話說得太透,不然就是討人厭了。


    嚴穆卻因此對曲嶺北印象好了不少,畢竟對方是真的擔心陸承餘,所以才不顧他的身份問了這麽多。若沒有這份心思,對方何必擔著得罪他的可能說這些話。


    “曲哥,穆哥,你們在聊什麽?”陸承餘跑到兩人旁邊,臉頰還有點不正常的紅暈,顯然是因為卸妝時太過著急,傷了皮膚後留下的痕跡。


    “沒說什麽,”曲嶺北笑著道,“原本我還打算請你到我家住幾天,等傷好後再回去。不過,有嚴先生照顧你,我就不用擔心了。”


    “曲哥費心了,”陸承餘笑眯眯走到嚴穆身邊站好,“穆哥為人很細心,會照顧好我的,你不用擔心。”


    曲嶺北笑著點頭:“你有人照顧,我們還擔心什麽,現在也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吧,受了傷可不能太累。”


    “我就知道曲哥與章導是好人。”陸承餘笑眯眯的跟片場工作人員打過招呼後,才與嚴穆一起離開片場。


    曲嶺北目送著兩人離開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如果他之前沒有看出是怎麽一回事,現在見兩人之間的眼神舉止,怎麽也看明白了。當年他讀大學時,學校裏有兩個男生戀愛,被人發現後,不僅被開除了學籍,並且還受到世人鄙夷的目光。如今近二十年過去,希望這兩個年輕人能走得順利一點。


    “你在歎什麽氣?”章碩見好友歎氣,不解道,“難道是陸先生提什麽讓你為難的要求了?”這不應該啊,陸先生什麽時候幹這種事了?


    “不是,”曲嶺北搖了搖頭,知道自己這個好友神經比較大條,所以也沒打算讓他知道這事,“你不是還有幾場戲要拍嗎,還不抓緊時間,等會天都要黑了。”


    一提到拍戲的事情,章碩頓時緊張起來,轉身又扯著嗓子讓其他人準備下一場戲。


    坐在旁邊補妝的鍾錚函眯眼看著陸承餘與嚴穆兩人離開的方向,正想皺起眉頭,結果化妝師道:“函哥,你再動眉毛就要歪了。”


    鍾錚函臉上的表情頓時消失了,他可不容許自己妝容出現什麽差錯,這是對角色的一種褻瀆。


    等他補好妝後,王鬆湊到他身邊小聲道:“錚函,我見陸先生與嚴先生關係好像很好,不如什麽時候讓陸先生幫你牽牽線,要是能搭上嚴先生那條線,以後你就算在圈子裏橫著走都沒有關係。”


    “你讓陸承餘幫我搭上嚴穆的線?”鍾錚函用看傻逼似的眼神看著王鬆,“你覺得嚴穆那樣的人會搭理我?”


    “所謂萬事開頭難嘛,”王鬆幹笑道,“我看他也不是那麽難以相處的人,沒準有陸先生在,這路子就搭上了呢?”


    “大白天的別做夢了,”鍾錚函態度堅決道,“以後這事你不要再提,要是你發現有哪個藝人在背後借機靠近嚴穆,記得告訴我一聲。”


    “你不去結識他,還不讓別人結識,什麽毛病!我叫你去跟人家搭上路子做朋友,又不是讓你去潛規則,至於這麽誇張嗎?”王鬆無奈道,“行,你是祖宗,就當我剛才說的是廢話。”他了解鍾錚函的脾氣,平時雖然吊兒郎當,但是隻要他決定了的事情,那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他也不願意為了這種事情與鍾錚函鬧僵,畢竟能搭上陸承餘的路子也不錯。確實看嚴穆的樣子,也不像是輕易跟別人交朋友的人。


    鍾錚函心裏想的卻是,他哥們的男人,如果被別人染指,那也太惡心人了。而且既然嚴穆喜歡的是男人,那麽他當然要注意距離與分寸。不管陸承餘會不會多想,他都不能做讓對方膈應的事,這不是他為人矯情,而是他看重陸承餘這個朋友。人生在世,遇到一兩個看得順眼的朋友,也不容易,友情是珍稀品種,不是消耗品。


    疾馳的車中,陸承餘與嚴穆坐在車後座,嚴穆一邊用打濕的帕子擦陸承餘的臉,一邊道:“你剛才急什麽,妝都沒卸好,臉上的皮都破了。”


    “我不是擔心你等久了嘛,”陸承餘笑嗬嗬的把臉湊到嚴穆麵前,任由對方輕輕的替自己擦臉,“而且化妝間的卸妝水我用著很不舒服。”


    “不喜歡化妝卸妝,以後就別答應他們拍戲了,”嚴穆把手帕換了一麵,繼續輕柔的一下下的擦著,“你是投資人,難道還需要聽他們的?”


    “我這不是無聊嘛,反正這兩天沒有什麽事情。”陸承餘覺得自己這麽伸著脖子有些難受,幹脆仰躺到嚴穆的膝蓋上,讓嚴穆自由的發揮。


    嚴穆先是微微一僵,隨即放鬆自己的身體,讓陸承餘躺得更舒服一點。一隻手抱著陸承餘的頭,一隻手繼續替他擦臉,“你很喜歡拍戲?”


    他說完這句話,抬頭對開車的何龍道,“車速可以不用那麽快,盡量開穩一點。”


    何龍點頭道:“是。”心裏卻在滴血,嚴總,你究竟有沒有看到旁邊那些超車過去的車主投向他的鄙夷眼神。好好一輛名牌車,連人家奧拓的速度都比不過,很讓人為難知不知道?


    “就是一點小愛好,”陸承餘打了個哈欠,“我沒準備做個地地道道的娛樂圈人,就跟那些愛好養花的不準備做園丁一樣。”


    嚴穆替他擦幹淨臉,右手猶豫了好幾下,終於下定決定環住了陸承餘的腰,“你喜歡就好,我沒有別的意見。之前聽說上麵準備拍一部大型的愛國教育片,裏麵會有很多明星參演。你如果喜歡,我就讓導演給你安排一個角色。”反正在嚴穆心中,陸承餘幹什麽都行,出演這種非大腕不能參加的電影,那也是綽綽有餘的。


    陸承餘聽到這話,心裏咯噔一下,嚴穆提到的電影,該不會是他想象中的那部大製作吧,“穆哥,你說的該不是《乾坤》吧?”這確實是大製作,而且這部電影的後台就是國家。當年他待的那個經紀公司為了讓自家的藝人拿到一兩個參演名額,可是費了不少的力氣,求爺爺告奶奶,最後也隻拿到兩個隻露了幾麵的角色。


    “好像是叫這個名字,”嚴穆皺了皺眉,不甚在意道,“隻要你感興趣,我明天就讓劇組給你安排一個好角色。”


    要說不動心那是假的,陸承餘自認是個俗人,對於這種高大上的電影,當然滿是憧憬,誰會嫌自己的成就多呢?


    “穆哥,你說我要是去參加,算不算是關係戶?”陸承餘額頭在嚴穆的腹部蹭了蹭,發現皮帶扣有些膈人,於是停止了這個動作,轉而調整了一個更加舒服的躺姿,“這種老子上麵有人的感覺,真是暴爽。”


    陸承餘不會覺得嚴穆幫他進劇組是丟人的事情,他才沒有那種莫名其妙的清高心態,反正內裏一點都不高大上的他,隻會覺得狐假虎威也是很爽快的事,“那要不明天我們去試試?”


    “好,”嚴穆嘴角微勾,見陸承餘十分坦然的樣子,便道,“那個劇組裏一般人進不去,關係戶很正常,你別多想。進去後要是有人給你臉色,你回來告訴我,我會讓導演來處理。”反正他是覺得自家小餘不比任何人差,小餘有興趣拍一個角色,那比什麽都重要。


    “這個圈子哪有那麽多不長眼的人,”陸承餘笑了笑,“咱可是五好青年,怎麽好意思做仗勢欺人的事情。”不過,要是有人欺負他,他就關門放嚴穆這種情景,想想還真是帶感。


    前方不小心聽到兩人談話的何龍:“……”


    嚴總的三觀好像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歪掉了,另外,他都快不認識五好青年這四個字了。


    當天晚上兩人回到家後,仍舊是一起吃飯,一起看電視,到了最後,嚴穆終於為自己爭取到一點小福利,那就是幫陸承餘擦身子,因為陸承餘不能洗澡,唯一能做的就是擦擦更衛生了。


    陸承餘趴在床上,感覺自己背上隔著毛巾的手有些顫抖,他懷疑再這麽抖下去,嚴穆可能會忍不住撲上來。不過,等他整個背擦完,翻身開始讓嚴穆擦他的胸口時,嚴穆也沒有狂性大發,這讓陸承餘對嚴穆的認識有了一個新的高度。


    擦完一遍陸承餘的身體,嚴穆又去換了一盆水,仔仔細細的給陸承餘再次擦完一遍後,他就額頭冒汗匆匆出了陸承餘的房間。


    陸承餘看著嚴穆弓著腰匆匆衝出門的樣子,忍不住趴在床上大笑起來。笑過之後,心裏卻是有些感動。因為對方知道自己心裏還沒有完完全全的放下身心接受這段感情,所以才壓抑著自己。


    他自己都是男人,自然清楚男人是怎樣一種生物,所以嚴穆願意為他這麽忍,說明在嚴穆心裏,他的高度已經超越了本身的欲望。


    從床上慢慢站起身,他走到窗戶邊,看著外麵的夜色,緩緩的笑開,也許他真的找到了一份值得全身心去珍惜的感情。


    隔壁屋子裏,嚴穆幾乎窘迫的解決了自己的生理問題,想到陸承餘那好看的腰線,還有腹部的人魚線,頓時覺得自己下腹的火怎麽也澆不滅了,折騰了老半天後,他看著自己的右手,慢慢的歎息了一聲,差點。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飯過後,嚴穆便帶著陸承餘去見《乾坤》劇組的總導演了。因為《乾坤》這部戲是公司非常看重的一部戲,所以也就集合了一個非常華麗的導演團隊,就連燈光師化妝師甚至是場記,都是經過嚴格挑選的,一般人進去,就算是做清潔工,也是要查身家背景的。


    對於公司來說,這部電影的票房不是重點,重點就是要拍好,拍出質量,他們要的就是好口碑,其他而言就沒有那麽重要了。


    秦導演就是這部戲的總導演,所以當他知道穆家外孫要帶一個演員來“試鏡”的時候,當下決定親自去迎接。畢竟京城裏,誰不知道穆家外孫嚴穆是一號人物,一般人誰敢得罪,那不是老壽星上吊嗎?


    《乾坤》劇組試鏡的地方在京郊一個三進四合院裏,當陸承餘與嚴穆趕到試鏡現場時,就看到他上輩子近乎仰望的秦大導演一臉微笑的在會議室等著他們。他心裏明白對方是給嚴穆麵子,所以也沒有貿貿然開口,等到雙方打招呼時,才恭恭敬敬的叫了對方一聲“秦導演。”


    秦導演能在圈子裏吃得開,一是因為他這個人本身有才華,二就是因為他會做人。所以,陸承餘跟他打招呼以後,他就微笑道:“這不是《飛揚的小鳥》裏麵的高賦率?你在電影裏的那幾個鏡頭表現得很好,很有靈氣。”


    陸承餘忙謙虛了幾句,把一個新人後輩該有的禮貌表現得十足,並沒有因為嚴穆在場,就忘了該有的社交禮儀。所謂做人不要太猖狂,太猖狂的一般沒什麽好下場。


    秦導演見慣了圈子裏各種潛規則各種關係戶,所以嚴穆帶陸承餘來的時候,他也沒對陸承餘有什麽反感的心思,現在又見陸承餘十分懂禮貌,又沒有因為搭上穆家這條大船而驕傲自滿,倒是高看了他幾眼。年紀輕輕的能在這個圈子裏保持這種平常心,確實非常難得,難怪嚴穆這樣的人,也願意為他走這一趟。


    “現在劇組正是緊缺演員的時候,嚴先生能為我們推薦好演員,實在是太感謝了,”秦導演多會來事的人,要知道整個導演組他不是最有才華的一個,可是最後偏偏他成了總導演,這就是他個人的手腕問。所以,這個時候他自然不可能等著嚴穆開口才辦事,那也太不懂事了,“陸先生的表演我看過,很不錯,我個人非常喜歡。我們劇組裏有個少校的角色很重要,可是我們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演員。我現在一見陸先生,就覺得你非常適合這個角色,不知道陸先生你能不能幫我這個忙,在電影裏露個臉?”


    瞧這話說得多漂亮,陸承餘感慨,難怪人家在幾年後會成為國家專用的導演,連全球體育會開幕式,也由他做總導演。隻有能屈能伸的人物,才能混轉政圈與電影圈啊。他當下便笑道:“不敢說幫忙,能在秦導的電影裏露臉,那是我的榮幸。別說是少校,就讓我做路人甲,說出去也是極有麵子的事情。”他願意來參加這部戲的演出,一是因為這部戲地位非凡,二是因為有件當年疑惑許久的事情,需要找個機會解開。


    “陸先生客氣了,你這樣的人才,怎麽能去演路人甲,那不就是暴殄天物了?你願意,我都舍不得這麽好的人才浪費了。”秦導演哈哈笑道,“既然陸先生願意幫我這個忙,那咱們就這麽說定了?”


    陸承餘一臉羞澀道:“謝謝導演您願意給我這個機會,真是太感謝您了。”


    旁邊的導演助理看著兩人笑容滿麵互相吹捧的樣子,默默的抹了一把臉,果然在這個圈子裏,隻有臉皮厚的人才能混得開。他轉頭見嚴穆一直在旁邊沒有出聲,忍不住想,這位嚴總裁對他的助理可真夠好的,連這種機會都願意安排,這要多好的情分才願意做這種事啊?


    想到這,他扭頭看向還在與陸承餘互相吹捧的秦導,都是幹助理這種活的,差別怎麽就這麽大呢?


    等兩人互相吹捧得差不多以後,秦導演對沉默已久的嚴穆道:“嚴先生,電影下周一正式開機,取景大多在京城以及附近幾個城市,所以拍攝環境不是很艱苦。不過因為這次對電影的質量把關十分嚴格,所以陸先生拍戲前,可能需要做好吃苦的準備。”


    嚴穆皺了皺眉,看了看陸承餘手臂上的傷。


    “這個您不用擔心,陸先生飾演的少校第一個鏡頭就是受傷,所以外形上不會有什麽問題,”秦導演笑嗬嗬道,“我這也是按照陸先生的個人條件安排的角色。”看嚴穆這個態度,隻怕與這位陸助理關係不一般啊。


    剛才還說劇裏這個角色沒有找到合適的演員,現在又成了為陸先生特意挑選的角色。導演,你這樣精分,真的沒問題?導演助理看了眼秦導演,內心卻是佩服秦導演這份能耐與臉皮厚度的,他需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


    “讓你費心了,謝謝,”嚴穆微微點頭。


    “哈哈,哪裏,哪裏,”秦導演頓時笑得更加開心,能得嚴穆一個謝謝,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當即秦導演就讓助理把陸承餘帶到化妝間進行試妝,然後在最近兩天根據他的身形改良戲服的大小,以及根據他自身的外形條件,合理的進行妝容修改。


    陸承餘表演的角色是一個軍隊少校,這個少校在劇中的定義就是嚴謹、帥氣、優雅,但是最後卻在一場激烈的戰爭中慘烈的死去,戰爭中他拋卻了平時的優雅,但是那份願意為國家捐軀的奮勇精神,卻比容貌、優雅又打動人心。


    在陸承餘試妝的時候,嚴穆就在外麵看劇中這位少校的人物介紹。不得不說,秦導演的確給陸承餘安排了一個極為討喜的角色。就連不關注電影的他都知道這個角色在電影裏有多搶眼,有多討觀眾歡心,所以他對秦導演的安排非常滿意。


    有人說,穿著製服的男人最帥,最迷人。所以當陸承餘從試妝出來後,嚴穆隻看了一眼,就已經愣住了。如果說平時的陸承餘是溫和的,那麽現在的他就是嚴謹高傲的,那一身挺拔的軍裝,幾乎把他整個人精神的一麵全部展示了出來。這種強烈的視覺反差幾乎讓嚴穆忘記四周還有不少人看著,半晌後,他才回過神道:“這套衣服……不錯。”


    陸承餘微笑著看向嚴穆,挑了挑眉:隻是衣服不錯?


    老天可是說了,不誠實的男人,沒有肉吃。


    秦導演以及導演組其他人也非常滿意陸承餘的外形,當下把陸承餘帶到外麵的四合院裏拍了幾張定妝照,回來雙方就簽了合同。


    簽完合同後,雙方又說好開機的時間,也就沒有什麽事情了。於是陸承餘就跟嚴穆出了負責麵試的內院,一邊走,一邊聊著中午吃什麽菜,身後還跟著送他們出門的導演助理。


    兩人還沒有出二門,就見幾個助理簇擁著一個女藝人走了進來,這副架勢老遠就讓陸承餘覺得有些眼熟。


    等人走近了後,陸承餘一眼便認出來人是誰。當下忍不住瞥了嚴穆一眼,這位顏爺可是唯一與嚴穆傳過一星半點緋聞的人。


    這時候劉琦顏也看到了陸承餘,她踏進二門後走到陸承餘身邊,臉上帶著關切之意:“陸先生今天的臉色似乎不太好,上次我們在電視台遇到的時候可比現在好看多了,平時可別為了工作忽略自己的身體。”


    “謝謝您的關心,”陸承餘沒有想到上次在電視台裏,對方隻是從自己身邊路邊,便記住了自己。但是不管他內心有多意外,麵上溫和的笑意卻一直沒有變,“我一定會注意的。”


    “不用您來您去的,我比你大幾歲,叫我劉姐就行,”劉琦顏取下臉上茶色的眼鏡,“聽說你最近受傷了,記得多喝些補血的湯。”


    陸承餘忙笑著點頭,見嚴穆一直沉著臉站在一邊,隨即道:“劉姐現在是去試鏡嗎,現在總導演就在裏麵,你現在去剛剛好。”


    劉琦顏仿佛這才想起自己有事一樣,“你不說我都忘記了,之前已經跟導演組定好的時間,那我就先走一步,下次再聊。”


    “再見。”陸承餘看著劉琦顏踩著十厘米的高跟在石板路上走得搖曳生姿的苗條背影,不由得從內心升起一股由衷的敬意。


    嚴穆有些挑剔的看了好幾眼劉琦顏的背影,這種一看就不像是安分的女人,小餘怎麽認識的?剛才那個女人瞧著小餘的眼神,好像有些奇怪。


    仿佛是猜到他的想法般,陸承餘的聲音在他響起:“上次我參加《一書人生》後,在電視台下麵遇到過她一次,沒有想到她還記得我,還真讓人有些意外。”


    嚴穆聞言皺了皺眉,於是道:“娛樂圈的人都不簡單,你要有防備心理。”尤其是女人,不對,男人也一樣。


    陸承餘笑眯眯的點頭:“嗯,我記下了。”不管對方是不是在吃醋,作為伴侶的他,怎麽能讓對方因為這麽點小事就不高興呢?


    遠處,已經走遠的劉琦顏回頭看了眼兩人離開的方向,眼神複雜難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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