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何誌勇給龔世友作了證人後一直感到很後悔也很後怕。但好在當時龔世友調查取證時運用了一些預防的措施手段,他並沒有大張旗鼓地在尚宇村進行大量活動弄得路人皆知。如此一來,何誌勇並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此事。不久,龔世友已將出事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很快就傳遞到了營墅鎮的尚宇村,當時直嚇得何誌勇兩腿都在發抖。但五十多歲的何誌勇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他也不知道龔世友是因為何事被抓了起來的,他無法評判龔世友這個人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但他經過仔細分析,覺得龔世友好壞應該是四六開吧?也就是說他所認為的是好人占據了六成,而將其視為壞人隻占有四成。但現在不管龔世友是友是敵,他都首先得做到明哲保身,隻有先保護好自己,才不會吃虧。後來縣公安過來調查龔世友非法取證的事情,此事縣刑警調查過後,營墅鎮派出所又過來進行過調查,一度弄得何誌勇神魂顛倒吃睡不香幾次失眠。但一陣風過去後,警方就沒有了動靜,於是才使何誌勇蒙混過去,但他依然無法不為此經常做惡夢。他擔心此事遲早會被別人發現,他既想勇敢站出來說明此事,又怕自己說出來後反倒有可能要去坐牢,反複權衡利弊後決定秘而不宣倒是不錯的主意。反正龔世友在雙規後沒有將自己招供出來,這說明龔世友還是比較有擔當的一個人,依此類推,何誌勇覺得這個決定還是比較明智和正確的。


    後來,許多村民都紛紛外出打工賺錢,他也決定外出打工去。他緊隨老鄉外出過一段時間打過短工,因工地包工頭拿錢後逃跑,他們幾乎在那個把月裏白白忙活了幾十天,後來有人將此事投訴到當地勞動保障部門,在勞動部門工作人員的幹涉下,他們才拿到一部分工錢,於是,就趕緊回來。


    通過這件事後,何誌勇也不敢出遠門去打工了,但自己又不願意呆在村子裏擔驚受怕,萬一某一天派出所又來調查上次的事情,豈不弄得自己寢食難安,他既沒有多少文化又有這種心結,因此,何誌勇思前想後,決定到縣城附近找點零活幹維持生活。而這些零活除了工資低外,還有要命的一點是零活也並非長期都有幹的,斷斷續續停停幹幹的令人鬧心,今日賺來的錢,明日沒有活幹了根本積賺不下錢來,好在有人告訴他,在城南某個小區,有許多地下車庫用來出租,租金也很低,租這種房子住的人都是在縣城裏打零工的農民,何誌勇於是也尋找過來,很快就租到了一間這樣的房子。


    但房東不會告訴這些租客這種地下車庫是不允許拿出來租賃的,一旦被相關部門查到,房東除了必須將客戶清退外,還需接受有關部門的處罰。但這些頑固的戶主,在利益麵前,都是利欲熏心的,根本不會考慮租客的人身安危,他們本著心存僥幸的心裏,在大肆進行此類房屋的租賃活動,有關部門是屢禁不絕。


    但王東並不覺得相關部門都盡到了自己的職責,假如當地派出所經常對這樣的車庫集中進行整頓,不可能杜絕不了此類情況會常態存在。從這些租戶都能辦出暫住證這一點來說,至少派出所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或許他們也是為了某些蠅頭小利吧?


    何誌勇老漢在城南某工地找到一份搬運木料的雜活,這份雜活沒有技術含量時間又長相對工資也低,一些老民工都不願意幹這個活雜兒,但何誌勇老漢沒有選擇的資本,在工地裏,他是少數幾個沒有固定活幹的臨時工人。在整個工地裏,無論哪個組都可以指使他去幹又累又髒又笨重的活兒,何誌勇老漢也毫無怨言,上麵怎麽吩咐,他就怎麽去幹。


    今天晚上有單位向工地運送木料,材料組長小林於是安排何誌勇幾人晚上加班,他們將要配合塔吊司機把木料從車子上卸下來,並告訴他材料必須卸在三號固定的位置上,明天早上還有鋼材車子到,木料不能與鋼筋混放在一起。後來工地上下起一場大雨,貨物一時無法卸下來,有人將電話打給小林組長。小林就說,你們在工地等著吧,等雨停下來後再卸貨,木料不可以被雨水淋濕浸泡,否則,明天不能使用將會導致工地停工的。


    後來雨停了下來,何誌勇老漢就開始爬上車廂去安放鋼絲繩,第一車很快就卸完貨了,空車子需要從工地的地基深坑裏開上來。但是,由於下了很長時間的雨,地基深坑裏的長坡路表麵都是黃泥漿水,駕駛員將油門踩到底,輪胎在長坡中段打滑開不上來。而這台車子不開上去,下麵的車子就無法下去卸貨,這樣時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塔吊師傅等得發起火來,就一個電話打給材料組的小林組長,威脅他不想辦法讓空車上去,他就下班回去休息了。


    小林沒有辦法,就自己跑到工地上查看情況,發現這個長坡確實被雨水侵泡後車子無法開上去。小林畢竟還有辦法,他立即聯係上開鏟車的師傅老朱,讓他速來工地協助空車將它推上土坡。


    老朱提出給他開加班工資他才會過來,否則他才不管這件事。小林沒有辦法,隻得去同司機協商,希望司機給老朱出點煙酒錢,他包他將車子推上去。


    貨車駕駛員卻說:“我是替老板開車拿工資的,我怎麽向老朱出這筆錢?再說了,這路不好,又不是我的責任,我車子上不去,我就幹等著,老板又不會少我一分錢工資。”


    小林沒撤了,隻好對老朱說,你過來吧,我給你開加班工資就是。於是,老朱這才極不情願地來到工地,發動一輛挖機開過來,這樣挖機在車子後麵推,貨車加足油門往前開,就這樣經過幾次折騰,車子才開了上去。第二輛車子卸下木料後也是如此操作才完成,待何誌勇老漢幹完活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趕回家裏睡覺,天都快亮了。


    何誌勇老漢睡得特別沉,以致於大雨下了很長時間他都並不知道。這下可好,待他發現雨水已經浸漫到他的床邊,他被冰涼的雨水刺激後才蘇醒了過來,雨水還一個勁地往床上湧,他知道情況有些不妙,趕緊從床上下來,努力打開房門涉水出門淌過去。當他來到車庫出口的時候,這才發現有幾台水泵正在抽水,出口處有許多人都是衣服濕濕的。


    他隨同人群從出口處走上來,出口處有許多人圍著,幾名消防隊員正在指揮人們撤離。


    何誌勇老漢有些懊惱,自己這才睡了幾個小時,家裏就滿水了,幸虧自己醒得早,否則,被水淹死也很難說了。


    他走上出口,發現有一個身穿製服的人正盯著他看,這下何誌勇心裏有點慌亂了起來,畢竟自己替調查警察非法作證的事還沒有了結,自己這個時候會不會已經被他們調查出來呢?


    何誌勇老漢趕緊將視線給移開,可是這個警察就像狗皮膏藥一樣黏了上來,同自己說話,盤問起來:“你好,這位老同誌,需要我幫點什麽嗎?”


    何誌勇老漢說:“不需要,真的不需要。”一邊說,一邊隨著人群走出去。


    這位警察攔在他麵前說:“我看你有點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了,或許在某個工地走訪時見過你的吧?別怕,警察也是平常人,隻要你沒有違法犯罪,咱們都是平等的,我看你衣服都是濕濕的,穿在身上可不好受······”


    這時街道辦的工作人員正在催促他們前去街道辦處去換幹衣服,何誌勇老漢於是就緊隨著這些民工去了街道辦將濕衣服換下來。


    這裏,何誌勇老漢耍了個心眼,按程序,他們換好衣服後是需要在街道辦填寫登記簿,寫上自己住址名字等相關信息的。但他並沒有按照街道辦的要求去做,何誌勇在換好衣服後很快就消失在別人的眼皮底下。


    當然,王東隨即對他進行調查的事何誌勇老漢是並不知道的。當王東調查到何誌勇老漢就是向龔世友提供證據的證人後心裏很是驚喜,但王東表麵上什麽也沒有收獲,他將紙條地還給吳超平讓其銷毀是有原因的,為了不為此帶來麻煩,王東這樣做是非常有必要的,畢竟自己所需要的東西已經找到了,這張字條對於王東來說早已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了。


    王東當然希望此刻的何誌勇再不要出什麽意外的了。他既然是提供給龔世友的證人之一,那麽,王東就有把握將這件事很好地偽裝起來,自己此刻不能急著找何誌勇老漢談論此事。


    何誌勇老漢敢於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來找工作,這至少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營墅鎮的那些人還沒有調查到何誌勇這裏,這是一大難得的喜訊。


    現在自己已經調離了刑偵大隊,若還像過去那樣大搖大擺的前去調查某人某事是不合適的,豈不是在告訴別人自己的行為的目的是什麽?


    何誌勇老漢從街道辦換好衣服出來,也不走回到自己的租屋裏去了。既然在這裏自己已被警察盯上,這說明自己的事遠沒有過去,不行,我得盡快離開縣城。


    他先去了工地找到包工頭,謊稱自己家裏的老母得了急病,正在醫院裏住院,需要一大筆醫療費,希望包工頭先將自己的工資結算給他急用。包工頭說,工地工資都是按月定期結算的,哪有你說結算就給你結算的道理,沒有,真的沒有。


    何誌勇說,那你能否從自己的口袋裏先掏出一筆錢,暫時借給我,若不是急著用,我也不會這樣要你給我結算工資的?


    包工頭一口咬定自己也沒有錢,不給何誌勇老漢。何誌勇老漢沒有辦法,隻好想到去項目部去找項目經理去投訴。


    他在項目部等了大半天,終於等到了項目部的秦經理。這回,何誌勇老漢不再像去向包工頭那樣要求討工資了。何誌勇老漢在秦經理麵前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哭訴著自己的不幸,要求工地先給他結算工資用以給老母支付住院費用。這秦經理被他纏得沒有了脾氣,隻好打電話給包工頭,讓他趕緊來項目部一趟,包工頭一看見何誌勇在辦公室裏,心裏早已經知道了經理叫他的來意。


    果然,項目經理要求包工頭先給一部分工資給何誌勇應急。包工頭還想以工地還不到發工資時間為由拒絕,沒想到秦經理發火了:“老穆,你給我聽著,你今日若不給這位民工發放工資,你以後就不用跟我們幹了,人家的情況這麽特殊,就算沒有在你這裏工作,沒有工資可拿,你也總該有點同情心的吧?別在我麵前哭窮,你不解決這位農民工的事情,你以後的承包款就別指望工地能按時支付給你的了。”


    項目經理如此一說,老穆早已經被嚇住了,馬上對何誌勇說:“你還有多少工資在我這裏沒有結算?”


    何誌勇說:“具體我不是很清楚,大約還有五千多點的吧?”


    “五千多?你這個月才幹了幾天活?哪有這麽多,好吧,今天先給你三千,等財務結算出來了,你再拿剩下來的部分吧?我今天沒有多餘的現金了?”


    “行吧,三千就三千,這可是救命的錢。”何誌勇說。


    其實,何誌勇估計自己也不會超過三千的工資,他知道這個老穆是個吝惜鬼,於是就隨口說了一個數目。


    何誌勇拿著這筆錢趕去汽車站買了一張明天去省城的車票,他有個親戚在省城做油漆的生意,他思前想後就覺得先去他哪裏碰碰運氣,不管他這個親戚會不會收留下他,他都決定去一下試試看。


    王東也沒想到這個何誌勇還會玩金蟬脫殼這種把戲。也許王東根本沒有預料到何誌勇這位老漢竟然還會與公安人玩心機。


    當王東興致勃勃地計劃著自己的謀略的時候,卻發現這個何誌勇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起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太大意了,原來,任何時候都不能低估別人的智商。


    王東是在潤暉出租房沒有發現何誌勇來過的情況後才開始警覺起來的,他認為或許這個何誌勇在出租屋被水淹沒後不能再住人的情況下搬去了工地,好不容易調查到何誌勇所工作的工地,結果還是‘撲’了個空。據包工頭老穆反應,這個何誌勇以其母親生病住院為由,提前在他這裏騙去工資不辭而別,也不知道他為何要辭職不幹了。


    王東覺得沒有必要到尚宇村去調查何誌勇這個人了,既然何誌勇如此警惕機敏,這說明他是時刻留意自己周圍的情況,這是個有頭腦的農民,並不會像他所想象的那麽輕易拿捏的人。


    王東為此喜憂參半,喜的是何誌勇機智聰明,這樣不管是他的敵人還是朋友,在他沒有分清楚之前是不會上當屈從的;憂的是何誌勇有了戒心,今日溜走,恐怕以後就更難尋找到他的了。


    更要命的是王東尋找他不可能天南海北地到處去追尋他的蹤跡,這樣不但起不到一點效果,同時還會給何誌勇帶來極大危險。也許自己的行蹤也會被另外的人所獲悉,這就更加令人擔憂的了,他決定暫時將此事擱置一段時間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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