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麽相信我,不怕我安排人下毒?”肖元元玩笑道。


    “倒不是相信你——”楊廣夾了塊雞肉放到眼前的碗裏,道:“朕死在你手下都行!”


    肖元元汗毛直立,道:“陛下你這是中年油膩!”


    “什麽?”楊廣沒有聽懂。


    肖元元幹笑了一聲,道:“誇你呢,誇你會說話!”


    “肯定不是——”楊廣咬了一口肉,道:“朕還不知道你是個什麽德性!讓你誇朕,跟要了你的命似的。”


    楊廣正吃著飯,有夥計送了甜品過來,說是宇文娥英交待給肖元元的。


    肖元元一邊吃著甜品,一邊裝作無意地問道:“今日陛下到公主府,除了跟我送花,有跟公主說什麽嗎?”


    樂平公主沒有給楊廣留飯,這一點很奇怪,肖元元懷疑是楊廣做了什麽,讓樂平公主不舒服了,樂平公主才不留楊廣用膳的。


    楊廣回道:“一些朝政上的事!”


    肖元元直接道:“朝政上的事?朝政上的事陛下問公主做什麽?


    陛下該不會是想把我搶走,跟公主發生了口角,公主才不給你留飯的吧!”


    楊廣抬頭看向肖元元,咽下口中的湯,道:“你還真看得起你自己,朕會為了你給自己的親阿姊離心麽?


    不關你的事,更何況朕走的時候,阿姊也沒有生氣啊!”


    肖元元追問道:“那陛下跟公主說了什麽?”


    楊廣打量的目光看向肖元元,頓了一會兒說道:“關於宇文述的事!”


    肖元元眉心緊了緊,問道:“宇文述怎麽了?”


    楊廣沒有回答又開始用膳,等著肖元元耐心將盡,才慢慢開口道:“尚書令空缺,眾臣舉薦蘇威和宇文述為尚書令,朕心下煩憂,便問了問阿姊的意見!”


    “這還用問?”肖元元道:“公主一向看重蘇威,不喜宇文述,陛下何故多此一問?”


    “你知道阿姊不喜宇文述?”楊廣道。


    “我為什麽不知道?”肖元元反問道。


    楊廣放下了筷子,道:“其實選誰做尚書令都不重要,朕真正想知道的是阿姊為何如此厭惡宇文述,他們之間並無仇怨啊!”


    跟肖元元一樣,楊廣也想從肖元元這裏套話,肖元元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於是道:“蘇威曆經三朝,他做尚書令理所當然,宇文述資曆不如蘇威,陛下有什麽糾結的。”


    見肖元元沒有順著自己的話頭說,楊廣道:“可是朕更屬意於宇文述做尚書令!”


    肖元元點了點頭,道:“可以理解,宇文述更聽話嘛!


    蘇威那個老頭,文人氣太重,容易認死理,資曆又老,若真與陛下政見不和,陛下不好拿捏他!”


    楊廣頓了頓,道:“你幹嘛把話說的這麽明白?搞得好似朕詭計多端似的!”


    肖元元瞪大了眼道:“這不是人之常情麽?換我我也這麽做,手下的人不聽話,我還得浪費心力去對付他,哪裏有空賺錢啊——


    不過這種情況,僅限於有為君主,陛下你……呃——”


    楊廣危險地眯了眯眼,道:“朕怎麽了?”


    肖元元道:“陛下也挺好的。”


    楊廣哼了一聲,沒有計較肖元元的失言,而是接著方才的話題說道:“如你所言,此乃人之常情——


    你可知阿姊為何要打壓那宇文述麽?”


    肖元元點了點頭,回道:“我知道!”


    “你知道?”楊廣有些吃驚,不是因為肖元元知道原因,楊廣吃驚的是肖元元竟然承認了,而且還準備的把理由告訴他。


    “為什麽?”楊廣問道。


    肖元元回道:“因為我呀!”


    “你?”


    肖元元點了點頭,道:“是我讓公主打壓宇文述的,如果有可能,最好讓宇文述永遠不要出頭。”


    楊廣搖了搖頭,道:“不——不是你。


    當初阿姊要求朕不要許宇文述坐高位,那時候你早已到了姑蘇,你跟阿姊根本沒有聯係,陛下在京中的事怎會與你有關?”


    肖元元認真地回道:“確實是因為我,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見宇文述闔府都是奸人,會害得大隋江山支離破碎!”


    楊廣聽罷,覺得十分荒唐,道:“就因為這一個夢?阿姊居然會相信你的一個夢?”


    肖元元道:“我還夢到了宣華夫人一女侍二夫,夢到了你會當皇帝,估計是因為這兩者一一應驗了,公主才會相信了這第三件事!”


    楊廣頓了片刻,道:“既然如此,阿姊為何不明明白白地與朕說,為何她要三緘其口呢?”


    肖元元道:“為了我呀——若我真有預知夢的能力,那我不就成妖女了麽?世間誰容得下我?


    公主相信我,但又不舍得我受人非議,自然不肯將我推出來!


    陛下你呢?你相不相信我?”


    楊廣沉默了下來,沒有回答。


    預知夢這件事太過離奇,若他不相信肖元元,豈不是會傷了她的心。可若他們相信了肖元元,正如肖元元的說,此為妖冶之象,大不詳。


    楊廣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上次——上次你勸朕愛惜民力,也是因為預知夢?”


    肖元元點了點頭,道:“是——夢裏的你因為急功近利,失了民心,導致民變,宇文一家就借機奪權了?”


    楊廣笑了笑,道:“你也太高看宇文述了,宇文述貪才好功,沒那麽大的誌向。”


    肖元元又問道:“那他的兒子呢?比如宇文化及!”


    楊廣聽罷,更覺得荒唐,道:“宇文化及?他倒跟隨過朕一段時日,不過因為收受賄賂,被朕驅逐於禦前。


    他才疏學淺,又膽小好利,憑他一個小人,也敢謀奪朕的江山,你莫不是在說笑吧!”


    肖元元歎了一口氣,道:“罷了,我言盡於此,陛下自做打算吧!”


    楊廣想了想,道:“你莫不是因為孕中多思,才胡思亂想,夜裏入夢的吧!”


    肖元元臉上閃過一絲悲憫,道:“陛下,你選宇文述為尚書令,是因為他聽話。


    可聽話的另一種說法,叫做媚上——


    兼聽則明——單就論這一點,蘇威就比宇文述好上許多!”


    楊廣垂下頭安靜地喝著湯,三兩口將碗中的湯喝了幹淨,回道:“朝中之事太過費心,你如今懷著身孕,最忌多思。


    這件事你就不要多想了——


    對了,這如意樓你既然交托給了娥英,你就盡快脫手吧,你這個身子在外麵行走,朕實在是不放心!”


    肖元元深深歎了一口氣,道:“我不管你的朝中事,你也別管我的如意樓,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楊廣楊廣放下了碗筷,看樣子是已經吃飽了,回道:“誰想管你的如意樓?朕要管的是你——”


    肖元元沒做回應,隻是吩咐人去收拾碗筷。


    眼見天色不早了,肖元元借口要處理商行的事,便催促著楊廣回了宮。


    楊廣走後,肖元元頓覺全身疲累,跟宇文娥英打了一聲招呼,便回公主府去了。


    回到公主府,肖元元便將楊廣去如意樓的事說與樂平公主聽,樂平公主聽罷,有些心疼:“預知夢?你這麽說太冒失了,萬一出了事,你會很麻煩!”


    樂平公主並沒有怪罪肖元元的意思,她是真的擔心肖元元跟詭異這事扯上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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