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鍾,曾華習慣性醒了。為不影響馮正休息,他躡手躡腳出了房門。瑤山的天氣果然與山外大不相同,門外山風凜冽,寒冷刺骨。


    曾華輕輕用水簞舀了屋外蓄水池的冷水,雙手掬水,簡單洗了把臉,也沒和正酣睡的馮正告別,便搭著馮輝賣雞的麵包車下山了。


    7點半時,馮輝把曾華送到鎮農貿市場,就到縣裏送雞去了。


    鎮農貿市場建在大馬路西邊,寬60多米,深100多米,占地麵積有10多畝,是鎮中心區域,也是全縣最大的鄉鎮農貿市場。


    曾華站在市場外觀察,市場中間有一棟寬10米的三層樓房,一層是商鋪,二三層是住宅。中間是10米寬的人行道,兩旁有兩個寬20米的拱型鐵棚架。商鋪早已開張,鐵棚架內的豬、羊、牛肉、雞鴨、賣小吃的攤位也已營業,趕集的群眾越來越多,集市慢慢地熱鬧起來了。


    曾華在路邊早餐店吃了一屜小籠包,喝了碗豆漿,吃了個煎雞蛋,打著飽嗝,然後向農貿市場走去。


    今天是晴天,太陽暖洋洋的,明淨清爽,暖和宜人。風很柔軟,象小姑娘的手,溫柔地撫摸著大家。


    乍露生機的田野裏,延伸著無數條小路。小路從不同的方向通往鎮中心。小路上,挑擔的、拉板車的、開著農用車的、騎著摩托車的,還有步行的,絡繹不絕。人們三三兩兩,互相打著招呼,開著玩笑,談論著各色各樣的紅色、黃色的、灰色的新聞。人們逐漸聚集到鎮農貿市場,不大一會,就人聲鼎沸,摩肩接踵,熱鬧非凡。


    曾華心情舒暢,慢悠悠地在市場轉著,仔細地看著各色各樣的賣品,隨心聽著攤販的叫賣聲,感受著恍若隔世的農村市場特有的氣息。忽然,一陣激烈的爭吵聲從不遠處傳來,一些群眾循聲向豬肉攤位聚集。曾華跟隨人流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麽情況。


    一排豬肉攤前,隻見五個頭戴大蓋帽,穿著深色製服,袖臂掛著市場監督管理錐形牌的工作人員,正團團圍住一個身材矮小、滿臉皺紋、約60多歲的老人。兩個年輕力壯的男工作人員一左一右拐著老人的手,一個女工作人員正在單子上寫寫畫畫,另一個工作人員把攤位上的幾塊豬肉往塑料袋裏裝。一個身高近1.8米,臉黑得象鐵鍋,腆著大肚子的人正扯著嗓子斥責老人。


    老人不斷扭動著瘦小的身軀,極力掙紮,大聲申辯:“我犯了什麽法,你們講不講理,搶我的豬肉?”


    黑高個男子大聲吼道:“你私自屠宰生豬,根據國家《生豬屠宰條例》,私自屠宰生豬,出售或銷售豬肉的,罰款5至10萬元,沒收豬肉及銷售所得。”


    老人青筋凸起,麵紅耳赤,憤怒地說:“我不知道什麽生豬熟豬,我隻知道這是我自家養的豬。你們政府也檢疫過,豬沒有生病。”


    “我堂兄今天辦大酒席。我就把豬圈裏的豬殺了,他要了130多斤,我自已留了30斤。剩餘的20多斤到鬧子(集市)上來賣。隻賣了2斤前膀肉,26塊錢。”


    “你們要沒收我20多斤豬肉,那是300塊錢啊,我還要等這點錢去買肥皂、洗衣粉、食鹽啊!我堅決反對。”


    “哼哼,你反對,還堅決,有用嗎?你以為沒收這20多斤豬肉就算完了嗎?想得美,”黑高個男子手指點著老人的鼻尖說,“我還要依法罰你5至10萬塊錢。”


    “什麽?沒收了豬肉,還要罰5至10萬塊錢?天啊,”老人象見了鬼一樣睜圓了雙眼,眼睛似要噴出火來,“這不是要我的命嗎?哪有這樣的鬼法律?”


    “沒錯,還要罰款,”黑高個男子昂著頭說,“你再罵,我就要頂格處罰,罰死你這老家夥!”


    圍觀看熱鬧的群眾議論紛紛:“什麽,殺自家養的豬也要罰5-10萬塊?”


    “我的天,這還讓我們農民怎麽活?”


    “我們農民不養豬,你們幹部吃屁啊。”


    “這些人心也太狠了吧,動手就搶,和土匪有什麽區別。”


    “你們瞎嚷嚷什麽?”黑高個男子大手一揮,不容置辯,厲聲喝道,“國家法律,大如泰山。把人給我帶到分局去!”


    老人聽罷,更加狂躁,想跳起來反抗:“沒收了豬肉還要抓人,你們是幹部還是土匪?我跟你們拚了!”


    兩個身強力壯的年輕工作人員立即動手發力,把老人細小的胳膊反扭到背後,並用力往下壓按。老人疼得呲牙咧嘴,瘦小的身軀不自主地彎了下去,腦袋幾乎貼著地麵,呼吸頓時急促,橘皮褶皺的臉慢慢由紅變紫,痛苦異常。


    此景此狀,勾起了圍觀群眾心中壓抑許久的怒火,紛紛指責執法人員的暴力:“老人家要斷氣了,你們想搞死他嗎?”


    “這個‘狼霸天’好狠毒,平時就作威作福,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市管局的人光天化日之下欺侮老百姓,天理不容!”


    ‘他們要錢還要命,畜牲不如!’


    “攔住他們,不準帶走老人!”


    黑高個男子把身上披著的大衣扯掉,丟給身邊的同伴,鷹隼般的眼睛閃爍著濃濃的狠蠻。他環視憤怒的群眾,揚起碩大的拳頭,凶狠地吼道:“我是藍破天,市場監督管理局長,老子依法帶走違法分子,哪個敢阻攔?哪個再罵一句,老子弄死他!”


    圍觀的群眾霎時噤若寒蟬,鴉雀無聲。


    老人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隨時都有暈厥的可能。曾華趕緊上前對藍破天說:“藍局長,老人可能不行了,趕快放開他。”


    藍破天望著幾乎與己一般身高的曾華,怒目而視,惡狠狠地說:“死了就死了,日死白死,夜死黑死,關我卵事。嚇唬我?沒門,老子打小就是被嚇大的!”


    曾華指著臉緊貼地麵,身體微微抽搐的老人,頗為揪心地說:“藍局長,你看,老人臉色已青紫,再不放人,會鬧出人命的。”


    藍破天一把掃開曾華的手,睥睨老人一眼,不屑道:“老東西裝死。你給我滾開點,再囉裏八嗦,幹擾執法,老子連你這個外地佬一起帶走。”


    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個個怒容滿麵,見藍破天威脅曾華,不由得義憤填膺:“不準恃強淩弱,以勢壓人!”


    “後生仔說得對,老人家快不行了。不準帶走人!”


    “打倒‘狼霸天’!”


    藍破天勃然大怒,捅開曾華,麵對群眾,居高臨下,揮舞著拳頭,氣勢洶洶罵道:“他媽的,打倒我?你過來試試,老子一拳頭打到你天上去,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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