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華聽得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眼裏不禁滑出幾縷驚恐之色,喃喃自語:“太慘了,簡直是慘絕人寰。何天花嗜賭如命,把兒子害死,真該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李碩的眼鏡片灰蒙蒙的,突兀的臉頰輕微顫抖著,聲音悲戚無比:“歐同勝刹時瘋了,雙手從爐上捧下鋁澡盆,掌心都被燙得滋滋作響。他把手伸進已近滾燙的澡盆水裏,把渾身沒有一塊好肉的兒子撈出來,抱在懷裏撕心裂肺地嚎啕痛哭。”


    “歐同勝哭完後,從衣櫃裏找出嶄新的衣褲,給兒子穿上,用草席把兒子裝殮好,給隔了幾個胡同的父母打了電話,請他們來家一趟。”


    “他隨後從廚房裏找到一把砍骨頭用的菜刀,衝進了人聲鼎沸的麻將館,尋到麻將桌上正處於忘我狀態的何天花,二話沒說,舉起閃著寒光的砍刀,毫不猶豫地把何天花兩隻手剁了下來。”


    “啊!”曾華不自主大叫一聲,“歐同勝也夠絕的,下得了手!”


    李碩閉上眼,兩行清淚奔湧而出,聲音顫抖,淒愴不已:“霎時,何天花手臂的鮮血直噴天花板,她淒厲地慘叫一聲,當場昏死過去。麻將館裏瞬間響起一片尖叫聲,賭徒們爭先恐後逃出麻將館,人仰馬翻。他們生怕歐同勝殺紅了眼,殃及池魚,把他們也宰了。”


    “歐同勝沒再看何天花一眼,丟掉砍刀,踉蹌幾步,如傻子般吊滯坐在門檻上,口中喃喃,反複念叨隻有他一個人能聽清的言語:‘兒子,兒子,兒子。’”


    曾華臉色蒼白如紙,胸膛不停地起伏著,嘴唇不自主輕輕蠕動:“賭博如魔鬼,奪人靈魂,毀人於無形。李碩,最後呢,”


    李碩取下眼鏡,用衣袖擦拭臉上的淚水,悲愴說:“麻將館老板歐天遠從驚恐中醒過來,趕快報了警。幾分鍾後,派出所的警察呼嘯而至,把傻乎乎的歐同勝銬上帶走了,把何天花送到縣人民醫院搶救。”


    “半夜時分,何天花從醫院搶救室出來,躺在病床上。她娘家年邁的父母陪伴在旁,暗暗啜泣。麻醉藥效慢慢散去,何天花看著裹滿紗布的雙手,鑽心的疼痛傳遍全身。她依稀記得是歐同勝剁了她的雙手,咬牙切齒罵道:‘天殺的歐同勝,老娘就是打了點小麻將,又沒敗家。你剁了我的雙手,我回去也要剁掉你的手,和你離婚,把兒子帶走,讓你歐家斷子絕孫。’”


    “罵到此時,她猛然想起了中午給兒子洗澡,記起了接到電話就急匆匆走了,沒有把兒子從煤爐上端下來。她急了,連忙問她老娘:‘媽媽,我兒子呢?’她老娘怒不可遏地吼道:‘你這個死女人家,你隻曉得麻將,還記得你兒子啊。你兒子被你熬熟了。’何天花聽罷,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地叫了聲:‘兒子,媽媽來陪你了。’說罷,她奮力從床上坐起,跳下床,在她父母還沒來得及反應時,衝到了病房的陽台,不知從哪裏的力氣,撞斷了薄薄的鋁合金窗和玻璃,從七樓一躍而下,摔得腦漿四濺,當場一命嗚呼!”


    李碩用盡最後的力氣,把這因賭博而引起的人間慘劇說完,渾身就如虛脫一般,靠在椅子背上,冷汗淋漓,兩眼無神,兩行熱淚洶湧而出,眼鏡叭地掉在地上。


    曾華俊秀的臉扭曲著,明亮的眸子瞬間黯淡無光,強忍的淚水奪眶而出。他的內心如被滔天巨浪拍打的船舶,一會兒被拋上浪尖,一會兒又墜落無底的浪底,循環反複,無休無止。


    如果剛才歐小式因賭博被老婆剁掉兩指,給他心靈的衝擊如被狂風驟雨般衝刷,導致血肉模糊。何天花因賭博而造成二死一坐牢,家破人亡則如天崩地裂,使他的心髒支離破碎。他想,小小的、窄窄的麻將,毫不起眼,平淡無奇,任人隨手摸捏。沒想到它是魔鬼,笑裏藏刀,法力無邊。紅紅綠綠的108張麻將,就象是108個惡魔頭顱做成的鎖鏈環,能鎖住人的靈魂,鎖住人的思想,鎖住人的脖子,鎖住人的手腳,讓人精神空虛,麻木不然,樂此不疲,心甘情願做其奴隸,無怨無悔受其驅使,成為敗壞社會風氣、破壞社會穩定、讓群眾致貧返貧的罪惡工具。


    曾華緊咬著後牙槽,慢慢隆起成脊,眸子微微眯起,射出一股令人生畏的寒光。他雙手慢慢握緊,關節逐漸變白,指甲也陷入到了肉裏。


    過了幾分鍾,曾華望著李碩說:“李碩,最後這件事是怎麽收場的?”


    李碩臉上掛著幾行明顯的淚痕,戚然一笑:“因打麻將賭博造成二死一傷的惡性案件全國罕見,劉牛書記十分震怒,親自安排布置,在全縣開展了代號為‘除魔’禁賭行動,縣委常委、縣政法委書記樂明掛帥,公檢法司牽頭,全縣各單位參加,一場狂風驟雨般的嚴打賭博風暴就此展開。”


    “一時間,全縣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全縣城市、農村所有的娛樂場所暫時關閉,沾有麻將的場館一律停業整頓,老板全部被警方帶走問話。”


    “仁山咀村的麻將館老板歐天遠第二天就被警方帶走,很快由行拘轉為刑拘,罪名是聚眾賭博、影響惡劣,提交縣檢察院批捕。”


    曾華憤怒說:“歐天遠是間接殺人凶手,罪有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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