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華盯著對麵的鄭勝,頗為好奇問道:“吳天問是何方神聖,來頭這麽大?”


    鄭勝嘴角挑起一抹弧度,戲謔說:“此人乃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吳天登的親大哥。”


    “哦,”曾華臉色風輕雲淡,不經意輕噓一聲,嘲謔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果真是蛇鼠一窩。”


    “鄭隊長,詳細說說。”曾華精神振作,興趣盎然道。


    “問天茶館於2012年3月開業,時間長,規模大,造孽事做得多,造孽錢賺得多,”鄭勝一臉鄙夷之色,聲音也飽含嫌棄,“茶館寬10米,深20米,四層樓房,共八百多平米。一樓是大廳,二至四層有十五個包廂,裝修豪華,設備齊全。”


    “問天茶館開業時,吳天登率領縣裏的一大群頭頭腦腦回來祝賀,個個送上大紅包致賀,花藍擺滿了整個人行道。鎮委書記和鎮長隻能坐在角落邊的酒席上。從此,縣裏的領導和鎮裏一些有頭有臉的人,成了問天茶館的常客。”


    鄭勝心緒不平說:“吳天問表麵上溫文爾雅,說話客客氣氣,在大家眼裏非常符合一個‘鄉紳’的形象。他很少與人說話紅臉,一般人也不知道他耍過什麽黑招,但鎮上的人又都感受到其溫婉笑容背後的殺氣,對其敬畏有加。”


    “吳天問不定期在茶館組‘局’,如50元或100元開胡。他每次組局時,都親自上門邀請鎮上經濟寬裕、喜歡打牌的中年男女到他的茶館玩玩。”


    “這些人多半虛榮心強,趨炎附勢,縣長哥哥親自邀請,感到很有‘麵子’,欣然前往。也有不少被邀之人,認為受邀不去其賭場玩玩,會覺得駁了其麵子,擔心哪天被其下陰招。他們明知是鴻門宴,也得裝得很高興的樣子前去送錢。”


    “唉,真所謂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鄭勝長歎一口大氣,忿忿然說,“結果,一旦進了吳天問的‘局子’,總得輸個幾千上萬塊錢,手背的身上的錢輸得精光,還要向其借錢賭博。吳天問趁機放高利貸,借一萬塊,隻能拿到8000元賭資,2000元算是利息,且要求當晚還清;不能當晚還清者,則每天再加500元利息,一月一結。”


    曾華頗為迷惘:“吳天問難道不怕賭徒借錢不還嗎?”


    “賭徒都是寧山人,絕大多數是柏城鎮人,”鄭勝氣憤不已說,“吳天登是常務副縣長,寧山地頭蛇,上有京城大舅哥保駕護航,下有眾多黨羽助紂為虐。借錢的人懾其淫威,一般都會按時還貸。”


    “而吳天問也不是泛泛之輩,腦瓜子靈光得很。開賭場這麽多年,摸索出了一整套如何放貸、收貸經驗。他一般先了解每個賭徒家底,因人而異放貸。沒什麽家底的死賭爛賭者,隻放貸幾千塊錢,他們通過打工就可以還清。家裏做生意,或子女、配偶可以依靠的,可以放貸上萬元,他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他收貸也很講究,先禮後兵,開始用平和的、商量的口氣催促賭徒按時還貸。如到了還貸時間,他就約賭徒到鎮上賓館聚聚,逼賭徒找遍關係還清貸款。如果效果不好,吳天問就派人騷擾其家人,時不時上門去催債,說一些狠話,直到其家人煩不勝煩,怕影響太大,家醜外揚,被社會廣而知之,隻好打落牙齒和血吞,替賭徒還賭債。”


    “如果還不行,吳天問就原形畢露,開始耍暴力了。他把賭徒困到賓館裏,幾個馬仔輪流守著,不打不罵,不休不息,連續幾天幾晚下來,賭徒基本上意誌崩潰,砸鍋賣鐵、賣血賣腎也要把賭債還清。”鄭勝聲音透出一股寒意。


    “對那些實在無法還債的爛賭鬼,吳天問下手就毫不留情,喪心病狂地教訓,起到殺雞儆猴、殺一儆百的效果。2014年春,他的馬仔就挑斷了一個賭徒腳筋,至今未能痊愈,走路腳尖前踮,一蹶一拐的。”


    “爛賭鬼一般都是亡命之徒,窮凶極惡的,”曾華感到迷茫,“他們為什麽不反抗?為什麽不報警?”


    “唉,村民腦子裏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想法根深蒂固,”鄭勝聲音既有痛惜也有不屑加憤怒,“吳天問家族勢力擺在那裏,報警也沒有好果子吃,可能被拘留和罰款,還會被吳天問這個惡魔瘋狂的報複。”


    曾華問:“吳天問作惡多端,從來沒馬前失蹄過?”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鄭勝鄙夷道,“2015年6月,在鎮上做生意女老板柏能珍,欠了吳天問2萬多元的高利貸,一時無法還清。吳天問的馬仔三天兩頭到家堵門逼債。柏能珍被逼無奈,躲在一個山頭上兩天,最後在山上自殺身亡。”


    “其家人拉著柏能珍的棺材到鎮政府討說法。鎮派出所出麵調解,吳天問免追賭債。鎮政府卻倒了血黴,為了安撫受害者家屬,不僅以‘人道主義救助’之名給了柏能珍家4萬元,而且讓其丈夫及孩子吃低保。”


    曾華憤怒不已:“鎮政府、派出所不追責緝凶,反而無原則、無底線狂撒民脂民膏,以平息事端,討好吳天登,豈不是助紂為虐,助長吳天問的囂張氣焰嗎?”


    “誰說不是,”鄭勝怒氣衝衝說,“2014年8月,兩位賭徒在問天茶館大打出手,鬥毆傷人。兩家都有背景,互不服氣,鬧到了縣公安局。警方各打五十大板,兩個賭徒都被刑事拘留。吳天登多方周旋,相關部門淺嚐輒止,沒有深挖案中案。吳天問僅僅是虛驚一場,安然無恙。”


    曾華說:“不管結局如何,出了大案子,對問天茶館都是重大打擊,賭徒會首鼠兩端,裹足不前,茶館門可羅雀,一落千丈。”


    “曾書記,世事難料,人心難測,”鄭勝既怒不可遏,又唉聲歎氣,“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問天茶館從此之後,生意更加興隆,群眾對他家的權勢更具畏懼感。隻要他家辦喜事,鎮黨委書記、鎮長是座上賓,認識不認識的群眾爭先恐後送禮,還津津樂道,特感滿足。”


    嚴昊忍不住噴泄怒火:“吳天問好事占盡,壞事做絕,真是個人間魔頭,該千刀萬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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