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韞一聽,頓時呼吸一滯,他憑借良好的心理素質以最快的速度穩住心神,波瀾不驚地道:“那你送吧!”


    “跟你開玩笑的。”南宮綏綏望著映在劍麵裏謝韞的麵龐,笑的時候眉毛都飛揚起來,“定北侯可喜歡這個女兒了,雖然我對定北侯不熟悉,但把你交給他,他指定不分青紅皂白要了你的命,我哪裏舍得?”


    謝韞道:“你別白費心機再套我的話,你要是認為我摻和在刺殺定北侯小姐的事情裏頭,你就把我交給定北侯處置。”


    南宮綏綏道:“我不必套你的話,你認為商人什麽最靈?不是腦子,而是耳朵,船上發生的事情我早已知道得一清二楚,就連你和白漪初一同落入水中,我也清清楚楚。你呢?不是麒麟衛,不是海盜,更不是定北侯府的人。”


    聽到這裏,謝韞的呼吸已經亂了,如果他刺殺白漪初的事情捅出去,那就等於給了定北侯府借口,來淇王府興師問罪,到時候皇帝再暗中推波助瀾,事情一定不容易收場。


    “我是……”


    他準備挑明身份,與南宮綏綏來一場虛虛實實,實實虛虛的計謀,結果那句“淇王府的人”被南宮綏綏打斷,就這樣噎在了嗓子裏。


    “其實我一點也不在乎你是誰,我隻知道,以後你就是我南宮綏綏的夫人了!”


    謝韞愈發迷惑,他到此時仍舊搞不懂南宮綏綏的心思,這個人,好像渾身都是破綻,但又好像渾身都沒有破綻。


    就像那杯子裏的好酒,明明很澄澈清冽,但隻要不去品嚐,任憑你使盡渾身解數,也猜不透它是什麽滋味。


    然而一旦去嚐,就會深陷其中無法自拔,被它迷醉得暈頭轉向。


    他謝長史,淇王府的智囊,是真的遇到勁敵了!


    “隨便你吧!”謝韞拉過薄薄的絲被蓋住腦袋。


    南宮綏綏露出狡黠的笑意,這一刻,她就像隻奸計得逞的小狐狸。


    她南宮綏綏好不容易等來這麽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怎麽舍得輕易放開?


    這個男人,做定她媳婦了!不管是三十六計還是什麽計,非要把這個男人留在身邊,等南宮家的事情徹底解決,沒有人敢再來挑釁她為止!


    “喂,未來夫人,你叫什麽名字?”


    謝韞淡淡地吐出三個字:“陸知幸。”


    這是義父,也就是他的師父毅勇侯賜給他的名字,是為了告訴他,要懂得“知幸福”、“知幸運”。


    南宮綏綏咀嚼這個名字,眼睛彎彎像月牙:“雖然這可能不是你的真名,但我喜歡這個名字,從此以後,你就忘卻前塵往事,拋開過往的一切,安心做我南宮綏綏的夫人,遇見我,你應當知幸。”


    她隻是查出有個類似謝韞的人出現在押送白漪初的船上,但她不敢確定。


    加上從謝韞這裏也套不出什麽,索性讓謝韞拋開過去的一切,接受新的身份和生活。


    既解了謝韞的窘迫,也解了自己尷尬的處境,要是再問下去,這個男人肯定能看出自己實際上並沒有掌握什麽有力的消息。


    謝韞鬱悶,有心想氣一氣她:“你不是說要對我好嗎?我喜歡銀子,你給我銀子。”


    “這簡單!”南宮綏綏從袖底裏掏出一疊一萬兩的銀票,甩到謝韞身邊,“老子最不缺銀子。”


    謝韞眼睛都直了,這少說得有十幾萬兩,在淇王府兢兢業業,最多也隻能從賬上支個幾百兩。


    他連忙撿起來數了數,最後默默地揣進懷裏。


    反複揣了幾下,發現寢衣並不方便藏,便把銀票都壓在枕頭底下,隨口道了句:“多謝,富有的你看起來其實沒那麽討厭。”


    “陸知幸,你真賤啊!”南宮綏綏麵龐都扭曲了,心疼肉也疼,雙手就那麽舉著,臉上盡是不舍。


    節操!你的節操去哪裏了?方才還死活不從,這就被銀子壓彎了麽?


    謝韞疑惑:“難道你舍不得?”


    南宮綏綏攥緊拳頭,強顏歡笑:“怎麽會?那明明就是給你的。”


    謝韞隨口應道:“是麽?你真是大方。”


    南宮綏綏努力擠出笑意,咬著牙道:“那是自、自然。”


    這些銀子,就當你的賣\/身費了!


    謝韞終於見到南宮綏綏挫敗的樣子,心滿意足地枕著銀票,又因為太過虛弱睡了過去。


    因為謝韞不便輕易傳出消息,這可把尋找他的長孫燾和阿琨一行人累得夠嗆。


    兩批人在下遊找了好幾日,找得人都絕望了,可是還沒有半點謝韞的身影。


    這日,阿六又拿著衛殊的急件,勸告尋人尋得有些焦慮的長孫燾,道:“主子,找不著反而是好事,說不定人已經被哪個好心人救起了。這裏交給屬下繼續尋找,您快些前去與韓將軍他們匯合吧!否則時間拖久了,到時候解釋不清楚您這段時間都在哪兒做什麽。”


    長孫燾好幾日沒日沒夜地找,麵色有些憔悴,而更多的是恐懼和擔憂,他負手遠眺滔滔江水:“不行,本王必須要找到他。”


    語氣不容置喙,阿六也不敢再勸,他知道謝公子在主子心底的地位,親如兄弟手足,讓主子拋下謝公子的話,他說不出口。


    於是主仆一行人,繼續沿著江找上去。


    而白漪初的事情,也終於隨著麒麟衛即將趕到京城而傳到定北侯府。


    白漪初的母親哭得撕心裂肺,定北侯則氣得提起了劍,要去金鑾殿討個說法。


    “不許去!”定北侯府老夫人厲聲嗬斥兒子,“人各有緣法,這是她當初的選擇,也是你當初的選擇,你們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怪不得誰,從此以後,就當她死了,白家沒有這樣的人!”


    說一不二的老夫人發話,一眾女眷嚇得噤了聲,捏著帕子不敢去看老夫人的臉。


    “母親!那是您的親孫女。”定北侯老淚縱橫,他是真的把這個優秀的女兒當作眼珠子看待。


    老夫人沉痛地閉上雙眼,再睜開眼時麵色堅定:“她不把流民的性命當回事,這已是犯了彌天大錯,最終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怨不得誰。這個主誰給你做?難道你還要為了她,斷送你父親好不容易打下的基業,斷送我們白府百年聲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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