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策苦著臉,忿忿不平地離開了。


    在嘉佑帝看來,長孫策和衛殊是死對頭,長孫策要是說壞話,衛殊多半做的是正常事,長孫策要是說衛殊的好話,那才有問題。


    根據這個邏輯,嘉佑帝得出結論:衛殊是真的擔心他,所表露出的都是真感情,所以老二才會這般厭惡。


    思及此處,嘉佑帝若有所思地看向王公公,手抱著疼痛難忍的肚子道:“朕還說怎麽這麽疼,原來是你給按的啊?用足了勁了吧?可難為你這副老骨頭,還能把朕給按吐血。”


    王公公連忙請罪:“陛下,事出緊急……”


    兩人說了老半天,都沒想到王公公按的是胸\/口,而嘉佑帝痛的是肚子,說了老半天屁話。


    正在床上躺著的衛殊,思緒飄得很遠。


    認賊作父決計不可能,那麽隻能將計劃提前了,可淇王那邊沒有準備好,如果提前行動,隻怕淇王搶不到先機。


    揚州的百姓正流離失所,要是這會兒政局動蕩,朝廷不能把重心放在賑災上,那麽於百姓而言,根本就是雪上加霜。


    怎麽辦?


    他該怎麽抉擇?


    如果父親遇到這個問題,父親會怎麽選?


    衛殊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


    但很快的,對虞清歡的擔心便蓋過所有,他知道長孫燾一定會拚盡全力想辦法救回瑜兒,可這並不代表他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擔心。


    因為他最在乎的,向來都不是自己,瑜兒就是他的心、他的命、他的心肝脾肺腎、他的眼珠子,於他而言最最要緊,瑜兒就是他的命啊!


    要是瑜兒有個三長兩短,拚著個兩敗俱傷,他也要拉始作俑者墊背!


    另一方麵,百裏無相緊趕慢趕,終於在眾人把那山頭的野味吃光時,這才來到了長孫燾和虞清歡落腳的破廟。


    百裏無相先給長孫燾檢查了身體,最後把他的手一丟,道:“毒解了,從此你自由了,再也不用受那毒的牽製。子嗣方麵也不會妨礙,隻要你願意,一年抱十幾個都沒問題。”


    長孫燾並沒因此而欣喜,目光始終凝著虞清歡:“師父,晏晏她……”


    短短幾個字,暴露出他的恐慌與心疼,天知道他這段時日是怎麽熬過來的,簡直生不如死,要是晏晏出了什麽事,他也幹脆隨晏晏去吧!


    百裏無相隻看了一眼,便歎了口氣:“丫頭命不錯,有這‘衍蠱’續命,否則她必死無疑,這也是我一直不主張她用這種辦法救你的原因。但我知道,如果你和她二者隻能活其一,她必定把生存的機會讓給你。拗不過她啊……所以我隻能把方法告訴了她,但沒想到這一刻會到來得如此之快。萬幸,她有這‘衍蠱’。”


    長孫燾脖子一下就哽住了:“師父,還有的救嗎?”


    百裏無相道:“有,這‘衍蠱’來自南疆,一個最高級的蠱師耗盡畢生心血,也隻能練成一隻,很是稀有,丫頭這一枚是雄蠱,若是能找到雌蠱,她便得救了。前幾年我在南疆時,曾聽聞有人正在練此蠱,或許可以去那碰碰運氣。”


    “能救,就好。”長孫燾一直提起的心,終於落了下去。


    雖說生死於他們而言或許隻是幾十年的離別,已經相約來生的他們總會再見的,可這世間又有多少人能忍受生離之苦?


    他長孫燾剝去一切華麗的外袍,也隻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凡夫俗子,有血有肉,也有七情六欲。


    隻是他為了這個國家,克製了自己太多。


    自從目睹師父師娘離世開始,那種眼睜睜看著至親至愛之人離開的無力感,便逼著他褪去一切童真,逼著他壓抑一切欲\/望,逼著他立於滾滾洪流之中,充當那定海神針。


    他就像一塊石頭一樣,哪怕風化了也要穩穩地立住,哪怕毒發吐血,他也得含\/著一口老血把公務先處理完,責任永遠排在前麵。


    可誰知道,人人仰慕敬愛的淇王,這位號稱大秦“脊梁”的男人,在他用幼小的身軀學著扛起一切責任時,就犧牲了年少懵懂時該有的輕狂與歡笑。


    一夕之間,他失去了最疼愛他的父皇,失去了師父這個人生路上的指路人,被迫過上鐵馬金戈的征戰生活。


    一連數年,枕戈待旦,血雨腥風。


    可誰會想到,如今他才二十幾歲,可他已經為這個國家付出了十數年的光陰,因為時間太久,以至於大家都忘了,二十幾年並不足以讓他刀搶不入。


    他還是會擔心,會害怕,會傷會痛,卻連哭的資格早失去了。


    “若是沒有找到雌蠱會怎樣?”一旁的三夢忽然插嘴。


    百裏無相道:“雄蠱隻能存活九九八十一天,一旦雄蠱的精氣耗盡,那麽它便不再有續命的作用,已經過去了十幾日,時間不多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看向長孫燾。


    一陣風灌進來,火星子隨風飄蕩,裏麵有紙張灰燼的殘餘,那是幾封信件,分別來自不同的人。


    風先生來信,賑災事宜他會處理,但還需要淇王出麵。


    北疆的探子來信,北齊最近有異動,需要淇王給出新的指示。


    衛殊來信,虞謙和定北侯蹦躂得太厲害了,必須要盡早收拾,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負責安頓流民的屬下來信,流民不能一直坐吃等死,需要給他們更好的安置,請求淇王製定計劃。


    白黎來信,梁州的玉麥即將成熟,但要瞞過別有居心之人,把這些玉麥收割,如所設想那般分到流民手中,讓他們度過這個冬天,還需淇王安排。


    ……


    數十道消息,數十件關乎天下蒼生的大事等待他解決,一旦他選擇前往南疆,那麽不僅錯過了風先生等人為他所圖謀的大業,也會拖慢這一樁樁要緊事的進度。


    這是一道選擇題,他需要在丈夫的責任與淇王的責任之間二選一。


    選擇做個好丈夫,那他就要在這關頭拋下一切,選擇做個好王爺,他就會失去畢生摯愛。


    但第一次,長孫燾沒有猶豫,刹那間便做好了決定:“師父,本王要帶晏晏去南疆,煩請師父帶路。”


    他長孫燾要的,從來不是天下。


    在場的人對長孫燾的選擇幾乎並不意外,但三夢卻是有些不解:“淇王,災難已經過去,如今海水正在往海裏回流,但有一些地方被山體阻擋,這引流方麵……”


    長孫燾輕輕點了點虞清歡的鼻尖,語氣不容拒絕:“天下沒了淇王,還有八王九王十王,朝廷中的官員,也不全是酒囊飯袋,這些事就交給他們去解決吧!但是晏晏隻有一條命,隻有一個我,哪怕要背棄天下,本王也一定以她為先。”


    南疆,他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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