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兒。”


    “陛下……”


    門驟然被推開,窩在屋裏密謀的兩人,被嚇了一大跳。


    新帝負手立於門前,沉默地看著他的母親和外祖,以洞悉一切的目光。


    “策兒,你都聽到了?”蕭貴妃尷尬笑道。


    齊國公威嚴的聲音中,帶著些許威脅:“陛下,我們可是你的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難道你想處置你的母親和外祖父不成?”


    新帝走到椅子前,一撩衣擺坐下,雙手放於把手之上,淡聲道:“母親,您和先太後朝夕相處十數年,就算是耳濡目染,也該學會怎麽做一個合格的太後,盡管先太後在父皇與皇叔之間厚此薄彼,始終拎不清楚,但在國家大事之前,她從來不含糊!”


    “眼下朕要拉攏皇叔,您該做的是善待皇嬸,以此向皇叔示好,而不是在這裏密謀怎麽去害人家的孩兒。”


    蕭貴妃被說得啞口無言,齊國公連忙辯駁:“陛下,我們也是為你好,淇王功高震主,如果現在不打壓他,以後他就會騎在你的頭上,難道你想把皇位拱手讓人不成?”


    “功高震主?可外祖父,你明明什麽功勞也沒有,此時怎麽在行那震主之事?”


    新帝嗤笑一聲,“外祖父,若非你是朕的親外祖父,今日聽到你攛掇朕的母妃去做這等勾當,朕即刻就削了你的手腳!”


    “你身為一個男人,大丈夫當頂天立地,卻學著女流之輩搞這些陰謀詭計,但凡你像個男人,也該把心思放在正途上,在朝堂施展拳腳。”


    齊國公不但不知悔改,反而不滿地嘀咕:“以前你也這樣,現在卻以五十步笑百步。”


    以為當了皇帝就可以在他麵前擺譜了是麽?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小子,要是逼急了,你這皇帝也別想當。


    “嗬……”新帝凝著齊國公,忽然輕笑一聲,他的眉目倏然轉厲,以極盡無情的表情,吐著涼涼的字眼,“瞧外祖父的神色,似乎對朕的話不以為然啊……自古以來,妄圖操控帝王的外戚,最後都落得什麽下場,外祖父飽讀聖賢書,理應知曉。”


    新帝起身,緩緩地走到齊國公麵前,居高臨下地道:“外祖父,在你想做什麽之前,先想想朕的手裏不僅有淇王,還有陸明邕和風相,你若惹得起其中一個,朕敬你是條漢子,你若惹不起,那就老實消停些,朕的容忍度有限,小心別踩到了朕的底線,否則朕是會大義滅親的。”


    涼涼的氣息吐在齊國公的耳旁,如同毒蛇吐著信子,隻是靠近,便覺得脊背一陣發涼。


    齊國公悚然,竟不由自主地垂下了腦袋。


    新帝看向蕭貴妃,一字一句地勸道:“母親,身處後宮之中,如果您不使些手段,也保不住兒子平安長大。可您即將成為太後,天下最尊貴的女人,所有人都匍匐在您的腳下。”


    “您的一行一動,皆影響著前朝後宮,您與兒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望您把自己當個真正的太後,做事之前先想想後果,想想您的兒子。”


    新帝歎了一口氣,一甩袖子離開了。


    蕭貴妃想到他方才露出的陌生表情,心裏忽然就空了,仿佛有什麽東西它明明在,但卻無法抓住。


    齊國公指著新帝離開的背影:“女兒,你聽聽,這是什麽混賬話!他竟然威脅說要殺我!他竟然如此狠心!他還是皇子時,分明畢恭畢敬言聽計從,怎麽現在卻陰狠如廝,是不是你給教的?”


    蕭貴妃很是委屈:“女兒從未教他如此。”


    齊國公氣急敗壞:“那又是誰教的?!是不是風澈那混賬!真不是個好東西,竟然離間陛下和老夫的之間的感情,執宰天下又如何,當蕭家這樣的世家大族,是他一個光棍惹得起的麽?看老夫怎麽收拾他!”


    蕭貴妃仔細品味新帝那番話,最後開口:“父親,策兒所言不無道理,您以後行事收斂一些,可別讓人拿了錯處,到時候策兒想拿您明正法典,女兒也無可奈何,我們都需要接受,他不再是策兒,而是一國之君,九五之尊了。”


    齊國公聽到女兒訓他,登時氣得七竅生煙:“你這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吃裏扒外,白養你了!”


    說完,齊國公拂袖而去。


    怒氣衝衝的他步履匆匆,忽然撞上一個人,想要抬頭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竟敢攔在他前麵。


    誰知被撞的人不等他反應,早已轟然倒下,不省人事——原來是三皇子那病嬌。


    畢竟是鳳子龍孫,又在宮闈之中,齊國公也不敢太過,連忙伸手去扶。


    等他與幾個內侍手忙腳亂地將三皇子扶坐起來時,一股若有似無的藥香撲鼻而來,他隻當是因為三皇子長期泡在藥罐中,身上帶了味道,也沒有太在意。


    “國公爺,您沒事吧?”三皇子身邊的內侍誠惶誠恐地道,“請您擔待些,我們殿下他身體弱,輕輕一撞就會昏死過去,把您嚇著了,真是抱歉。”


    內侍戰戰兢兢的態度,讓齊國公很是受用,這使得他真正體會到位高權重的感覺。


    這可是三皇子的近身內侍,都對他怕成這樣,說明除了有些不長眼的不把他放在眼裏,還是有人上道的。


    齊國公挺直腰板,趾高氣揚地道:“本官沒事,快些帶殿下回去診治,以免誤了時機。”


    內侍道了聲是,便把三皇子抬上不遠處的步攆,快步回宮去了。


    步輦之上的三皇子,唇角高高挑起。


    齊國公多麽沉穩老辣的一個人,怎麽忽然變得如此暴躁,且衝動無腦?


    這全倚仗他給齊國公特製的藥。


    齊國公是個煙杆子,他費盡心思,才與虞謙研製出這與煙草結合,就會亂人心智的藥。


    至於這兩人如何研製出來的?自然是靠“陸判”那些醫書。


    之前靖心姑姑奉命往齊國公府送酒時,他的人在靖心姑姑的身上下了一些,綜合齊國公的麵色來看,應該是吸入了。


    適才他又下了不少,這下任齊國公再好的心智定力,也擋不住這毒藥對他大腦的侵蝕與破壞。


    他會徹底淪為瘋子。


    隻有他瘋,才能把老二送上死路。


    還要再下幾劑猛藥才成。


    是的,他從未放棄。


    皇位,那是他畢生追求的極致目標。


    他不會放棄。


    隻要還有一口氣在,他都要做那人上之人。


    這一幕當然瞞不過早已對三皇子生出警惕之心的新帝,齊國公前腳剛走,後麵就有人報到了新帝這裏。


    “陛下,齊國公適才氣急敗壞地從娘娘殿裏出來,迎麵便撞上了三殿下,把三殿下給撞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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