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猶豫了一下,朝這家店走去。


    這條街很有名,隨便一間鋪麵的租金都能讓普通人忍不住咂舌,這人敢在這裏擺出這種牌子,應該有些真本事吧。


    推開門,門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她抬頭看去,才發現門上掛著兩隻銅鈴,從顏色上來看,應該是有些年歲了。


    “歡迎光臨,”一個穿著中山裝,頭發卻染成黃色的年輕人從旁邊走了過來,“女士,請問你有什麽需要嗎?”


    唐月看著這家精致得讓她幾乎有時空穿越之感的店鋪,把手裏滴著水的扇放到門角的桶裏,“這裏是不是可以算命看風水?”


    “女士,今天是三月一日,祁大師剛好可以為您算第一卦,”黃頭發年輕人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請往裏麵走。”


    唐月跟著黃頭發青年走了進去,才發現這個店鋪真的很大,她踩著軟軟的地毯上,心中的不適感一點點消失。


    “大師就在裏麵,”黃發青年敲了兩下實木大門,“祁大師,有客人到了。”


    大概半分鍾過後,木門打開了,唐月往屋內看了一眼,沒有看到想象中的世外高人,隻看到一個穿著襯衫與西裝馬甲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長得很好看,手腕上戴的不是什麽佛珠手串,而是一支手表,他整個人跟古色古香的辦公室顯得格格不入,但又讓人覺得說不出的和諧。


    這支手表她曾經在雜誌上看過,是一款純手工製作,有價無市的好東西。


    難道隻是高仿貨?


    “女士,請坐。”年輕男人朝她笑了笑,她發現對方有連個酒窩,所以這一笑起來,就顯得多了幾分可愛,少了幾分神秘。


    “我叫祁晏,你隨意稱呼我就好,請問你有什麽需要嗎?”


    年輕男人坐在她對方,眼神很收斂,讓她覺得對方尊重她,並且不會讓她感到不自在。


    “我、我……”唐月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你是想要請我去看風水,還是去算命?”年輕男人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雖然隻有短短幾秒鍾的時間,但是唐月可以肯定,對方一定把她整張臉都看清了。


    “我想請您先幫我算命。”唐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相信一個比她看起來還年輕的小夥子,但是在她最迷茫的時刻,她看到了這家店,並且還走了進來,或許就是緣分。


    她從包裏掏出五百塊錢放到桌上:“祁大師,請您幫我算算。”


    “女士看起來很年輕,臉上猶帶喜色,應該剛結婚不出一百天?”年輕男人皺了皺眉頭,“但是喜中帶煞,印堂晦暗,你最近可能脾氣不太好,而且還容易與人發生爭執。”


    這位祁大師說的情況跟她一模一樣,唐月聽完以後,心裏有些激動。


    “祁大師,你說我該怎麽辦?”唐月揉著額頭,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睡好的她,神情顯得十分疲倦,“我跟丈夫結婚才兩月,但是我幾乎天天與他爭吵,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我甚至還去醫院檢查過,身體沒有任何問題,醫生說我是疲勞過度,應該多休息。”


    “可是我辭了職待在家,心情並沒有變好,反而越來越嚴重,待在我們的新房裏,我總覺得過不了多久,我就要爆炸了。”唐月雙出雙手把臉捂住,不想讓祁大師看清自己臉上的痛苦,“我明明不想跟他發脾氣的。”


    “或許這並不是你的問題,”祁大師起身接了一杯水,遞到她的麵前,“喝杯水。”


    “謝謝。”唐月捧著茶杯喝了一口,因為她這段時間沒有化妝,所以杯子上也沒留下口紅的痕跡。


    “你的命格很好,出生在一個富裕家庭,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祁晏看了眼唐月的耳垂,“不過你沒有兄弟姐妹緣,所以應該是家中獨女,你的丈夫雖與你同校,但應該比你年長。我從你的麵相上來看,你的丈夫應該是個對婚姻十分忠貞的男人,按理說你們應該夫妻恩愛到白頭才對。”


    “是有小人作祟嗎?”唐月想起某些電影情節,“大師,您是不是可以幫我祛除身上的晦氣?”


    “什麽小人作祟,”祁晏笑了笑,“我在你身上並沒有看到小人作祟的影子,或許這其中有什麽誤會。”


    “是嗎……”唐月頹然,現實果然不是電視劇,這位祁大師也是厚道人,沒有借此騙她的錢財,“那我現在究竟是怎麽回事?”


    “女士你如果不著急的話,可以約個時間讓我去你家裏看看,”祁晏不想讓人以為他用意不良,“當然,這個要與你的丈夫商量。或許他現在正在四處找你,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溝通。”


    他把一張隨意疊成三角形的黃紙遞給唐月,“這是一張安神符,女士回家以後,想辦法把它放在你家大門上,注意不要讓它沾水,也不能撕毀他。”


    “這個多少錢?”唐月覺得,這張看起來沒什麽特別的符篆上,一定帶著某種神秘的東方力量。


    “這個不用錢,”祁晏拿起唐月放在桌上的五百塊,“你不是早就給了嗎?”


    唐月怔住,原來大師都是這麽不貪財嗎?


    想起祁大師說她丈夫可能在四處找她,她從包裏掏出手機,手機是關機狀態,屏幕看起來黑黝黝地,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樣。


    坐在她對麵的祁大師笑眯眯地看著她:“把手機打開吧,不要讓愛你的人擔心。”


    唐月握著手機,看著祁大師理解般的微笑,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祁大師,”剛才的黃發青年在門口敲了敲門,“剛才岑先生打電話過來,說中午陪你一起吃飯。”


    “好,”祁晏點了點頭,對黃毛道,“今天的生意做得也差不多了,等下你鎖上門,也回家去。”


    “哦。”黃發青年了然地點頭,問也不問為什麽祁晏這麽早就打烊。


    唐月倒是有些奇怪,在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還想關門就關門,這位祁大師年紀輕輕地究竟是什麽來頭?


    她猶豫了片刻,終於把手機打開了。隨後短信提示音就不斷的響起,每一個發信人都是她丈夫。


    想到自己早上說下的那些狠話,她有些不好意思打開這些短信。


    “我這裏有瓜子,要不要嗑點?”祁晏打開櫃子,裝了一盤子瓜子放在唐月麵前,“可以詳細跟我說說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嗎?”


    唐月以為這位祁大師會勸她早點回家,或者覺得她蠻不講理,沒有想到對方什麽沒有說,反而露出關心之色,她心底一暖,放下手機說起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唐月發現把這些事情告訴祁大師後,她心裏好過了很多。


    或許她急於讓人相信她沒有撒謊,這些夢,這些感覺都是真實的。


    “不好意思,我耽擱了您這麽多時間。”唐月看了眼手表,竟然已經過了中午十二點,她不好意思地朝祁大師笑了笑,“不知道祁大師什麽時候有空,我想請您幫我看看。”


    可是這一次親和的祁大師沒有理她,而是望向了她的身後。


    “不好意思,我打擾到你們了嗎?”


    一個長相俊美至極的男人站在門外,他眼神溫柔地看著祁大師,完美得不像是真人。


    第154章 番外二


    唐月有些驚慌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祁大師,不好意思,我耽擱了你這麽久的時間。”


    “沒事,今天你跟我有緣,所以我今天隻做你的生意。”祁大師笑著站起身,對她身後的男人道,“今天下班時間這麽早?”


    “想要跟你一起吃飯,所以無心工作了。”


    聽到這個男人的回答,唐月覺得祁大師與這個男人之間,似乎有些怪怪的。


    不過她不是喜歡探聽別人隱私的人,所以對祁大師道:“祁大師,我先告辭,靜候您的佳音。”


    “慢走。”


    唐月走出這家名字取得奇奇怪怪的店鋪,發現店鋪上掛著一個大大的牌子,上麵寫著四個字:暫停營業。


    原來真的隻接待她一個客人。


    可是整整一上午,這位祁大師就收了她五百塊,在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開這麽大一間鋪子,裝修得這麽奢侈,一上午就收人五百塊,這是鬧著玩兒吧?


    冷風一吹,她才想起自己的雨傘忘了拿,正準備回頭,剛才接待她的黃發青年便拿著雨傘出來了:“這位女士,您的雨傘。”


    “謝謝。”唐月接過雨傘,朝這個青年道了一聲謝。


    她走出沒幾步,看到停在店門口的三輛車,最便宜的一輛是四個圈,價值在兩三百萬以上,另外兩輛是限量版,價格至少是八位數。


    她家也算得上是有錢人家了,可是她爸媽也不過是開一兩百萬的車,連這輛最便宜的四個圈都趕不上。


    果然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出來體驗生活麽


    心裏雖然這麽想,但是她下意識裏,仍舊對那位祁大師有種盲目的信任,仿佛隻要他來給她家裏看看風水,她就能從現在的困境中走出來。


    不知道往前走了多久,她看到一個神形憔悴的男人跑了過來,“月月,你沒事吧?!”


    唐月看著自己的丈夫,捏緊外套口袋裏的黃符,眼眶一紅,小聲道:“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


    “人沒事就好,”男人鬆了一口氣,見她竟沒有對自己發火,麵上帶了幾分喜色,“外麵冷,我們上車再說。”


    車內響著平心靜氣的禪曲,唐月捏著黃符,覺得自己的心也一點一點的安靜了下來。


    “上午你去哪兒了,我打你電話也打不通,”男人見她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便小心翼翼地問道,“有什麽事別憋在心裏,我們一起麵對好不好?”


    “我……”唐月忽然想起自己丈夫是個唯物主義者,從不信算命信風水,“我找了個地方坐了坐,遇到了一位高人。”


    “高人?”男人皺了皺眉,但是他看到妻子放鬆了很多的神情,又把沒有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那挺好的。”


    看著信奉唯物主義的丈夫,因為她的幾句話,便處處忍讓著她,唐月心中更是無限愧疚,她究竟是怎麽回事,怎麽會這樣對待愛她的人?


    “我們這幾天不住家裏好不好?”


    男人毫不猶豫的點頭:“好,我馬上去訂酒店。”


    男人姓高,外麵的人都稱呼他為高先生。


    夫妻兩人在酒店裏住了兩天晚上,兩人似乎又回到了熱戀時期的日子,如膠似漆,柔情滿滿。


    知道第三天早上,高先生聽到妻子說,她遇到的那位大師說今天是好日子,可以去家裏看風水了。


    “我陪你一起,”高先生擔心這位大師是騙子,妻子一個人在家接待,他也不放心,“如果有什麽事,我也能幫忙。”


    唐月知道丈夫在擔心什麽,於是點了點頭。


    高先生以為妻子口中的高人,必定是一個看起來仙氣飄飄的老人,哪知道他等到的是一個坐豪車,帶保鏢,帶司機的年輕公子哥,在看清對方長相的那一瞬間,高先生甚至懷疑,這位祁大師是來逗他妻子玩的。


    不過隻要月月高興,就算這人真是騙子,他也認了。


    騙子最多也就騙走一些錢,但是月月的好心情卻是錢換不來的。他擔心月月的這種情緒再繼續維持下去,人肯定會崩潰。


    “祁大師!”收拾好所有情緒,高先生主動跟祁晏握手,“內子近來情緒一直不好,所以就拜托祁大師了。”


    “先生不必客氣,這是我的工作。”祁晏看了眼這棟別墅的外觀,問題並不大,隻是院子裏的小花圃似乎有段時間沒有打理,看起來有些荒蕪。


    “你們在車裏等我,”祁晏回頭對黃河以及小楊道,“事情不大,不用太多人進去。”


    “好嘞。”小楊當即便乖乖地回到了車裏,黃河見狀也隻能無奈地跟著坐了回去。


    高先生聽祁大師說這是小事,心裏有些詫異,小區經常發一些反封建迷信小手冊,其中有一條就是,這些風水騙子喜歡把事情說得越嚴重越好,仿佛不相信就會家破人亡,子孫斷絕,可是這位祁大師似乎有些不按套路走。


    “請進!”


    高先生與唐月打開大門,引著祁晏進門。


    這棟小洋樓並不大,不過裝修得很溫馨,看得出是一套新婚夫妻劇組的房子。


    “房子總共一百八十多平米,外麵的小花圃和二樓的陽台都是開放商贈送麵積,”高先生領著祁晏參觀屋子,“我們結婚後才搬進來的,所以有些家用品還不齊全。”


    祁晏安靜地聽高先生介紹,當他路過一間屋子時,腳步頓住:“這個房間是給誰住的?”


    “這是一間客房,不過我們打算等有孩子的時候,就把它改造成一個遊戲房,”高先生見祁晏對這間屋子格外關注,便打開了屋內的燈,好讓祁晏看得更清楚,“這房間有什麽不對嗎?”


    “這間客房,有人來住過?”祁晏走進屋,看了眼牆上掛著的風景油畫,“平時房間是你們自己打掃?”


    “我們兩個都有自己的工作,所以每周會請鍾點工來,”高先生見祁晏盯著一幅畫看,“這幅畫有什麽不對?”


    “嗯……”祁晏摸了摸下巴,“這是你們自己買的?”


    “不,這是月月娘家人送的,”高先生笑著解釋道,“據說是在某家很有名的教堂附近買的,可以保佑家人平安。”


    這幅作品畫得還不錯,但是他們夫妻二人都不愛在臥室裏掛油畫,所以就把這幅畫掛在了客房。


    “唐小姐,我能不能把這幅畫取下來看看。”


    唐月連連點頭:“大師您請便。”


    “我來就好。”高先生幾步上前,拿凳子墊著腳,把油畫取了下來。


    祁晏接過油畫,沒有看畫上的內容,而是直接翻到了背麵,背麵一片空白,畫框鑲嵌得很好,任誰看起來,都覺得這是一幅值錢的東西。


    敲了敲油畫的背麵,祁晏用手掰了一下,畫框沒有扯下來。


    他把油畫交給高先生,“我懷疑裏麵有什麽東西,要不要打開看看。”


    “我來!”還不得高先生反應,唐月就要把這畫奪過來,但是卻被祁晏一把攔住了,“這東西還是讓高先生來比較好。”


    高先生見這位祁大師神情如此嚴肅,心裏忍不住也犯疑,當下便拿了工具過來,把這幅油畫拆開了。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幅油畫竟然是個夾層,裏麵放著一張薄薄地黃紙。


    就算高先生是唯物主義者,他也認出這張符是華夏特有的東西,國外教堂可畫不出這些。


    “快扔了!”唐月聲音尖利道,“扔了!”


    看到這張符,她心中的煩悶感再次升起,意識到這種東西不對勁,唐月拍開丈夫的手,不讓他再去碰這個看起來不太對勁的玩意兒。


    祁晏看著這東西,想起高先生說,這是唐月娘家親戚送的,忍不住歎息一聲,伸手撿起這張掉在地上的黃紙,伸手撚了撚,這張黃紙便化為了粉末。


    “祁大師,這是什麽東西?”在符紙化成粉末的那個瞬間,唐月覺得壓在心頭的那塊大石,就這麽消失了,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為什麽……這幅畫裏會有這種奇怪的東西。”


    祁晏笑了笑:“這是一張詛咒符,放在家裏,會家宅不寧。在機械不發達,很多東西都要靠匠人親手製作的時代,匠人們就是用這種手段,來詛咒對他們不夠尊敬的主人家。”


    唐月怔住,半晌才道:“為什麽他們要這麽做。”


    祁晏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也回答不了。


    親人,原本應該是親近的人。可是當人心中的欲望越來越大,擁有的財富不對等的時候,親友也有可能變成麵無憎惡的仇人。


    笑人無,恨人有,這是某些人類內心的陰暗處。


    就如同他母親的父母,誰能夠想到,他們能夠為了自己的孫子,賣掉自己的外孫?


    人性有多善,人性有多惡?


    祁晏回去後的第三天,收到了一筆唐月打過來的感謝費,以及她的解釋。


    她說,舅舅一家以為這是給人祈福用的,所以才放在裏麵的。


    這個理由是真是假,祁晏已經不再關心,他隻是回了對方一條信息。


    恭喜你。


    大概唐月還不知道,她的寶寶已經降臨在她的肚子裏。


    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寶寶即將降臨,所以她才走到了他的店門前。


    他不忍這個孩子胎死腹中,加之這個女人本是品性正直的人,所以他才願意出手幫助她。


    這大概就是一場善緣了。


    人小鬼大,或許是這個未出生的孩子在保佑母親,也說不定呢?


    第155章 番外三


    “別跑!”


    “抓住他!”


    林鵬慌不擇路的奔跑著,看到前麵有個很大的盆栽,他趁機往裏麵一擠,恰巧此時有巡邏警車經過,原本拿著鋼棍的小混混們被發現,然後被帶走了。


    他精疲力盡地癱坐在地上,等危機過後,他才現在自己腿肚子在抽筋。也不管地上有多髒,他整個人倒在地上,看著頭頂上方的燈光,想起剛才追他的那群王八蛋會被派出所關一晚上,他便捂著臉快意的笑出聲來。


    “吱。”他身後的店門打開,一個娃娃臉男人站在他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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