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顏看著這樣的姐姐,心中難過不已,淚水不受控製地滾落。


    她低頭瞧了一眼懷中同樣哭泣的小九,輕輕地將其放在地上,溫柔道:“去吧!去找娘親。”


    得到自由的小九,如同離弦之箭一般,立刻衝進雨幕之中,飛奔向穆歡。


    她跪在穆歡身前,拚命哭喊:“娘親,娘親……”聲音裏帶著惶恐。


    穆歡聽到女兒的呼喊聲,緩緩睜開眼睛,目光落在了那張與裴笙相似的小臉上。


    她坐起來,緊緊抱住小小的身軀,哭得撕心裂肺。


    阿笙啊!我們的小九還如此年幼,你怎忍心拋下我們獨自離去?


    而且連最後一程也不讓我送,你怎麽能如此狠心?


    她一抬頭就看見自己的長槍,想起昔日的情形。


    她就把小九抱到裴笙平常坐的椅子上,讓她安靜地坐在那裏。


    如同裴笙坐在那裏一般。


    接著,她轉身拿起長槍,隨即舞動起來。


    四周的空氣似乎也被攪動得沸騰起來,伴隨著長槍的揮舞,發出陣陣呼嘯之聲。


    一招一式都蘊含著她對裴笙深深的眷戀和不舍,每一個動作都是她內心深處情感的宣泄。


    她的眼神專注而深情,仿佛透過眼前的虛空,看到了裴笙的身影。


    她的思緒隨著長槍的舞動而飄蕩,回憶起他們共同度過的美好時光。


    阿笙,你曾經說過喜歡看我練槍,今日我便以這套薑家槍法為你送別,隻願你尚未遠去。


    在這一刻,她將所有的悲痛都融入到了這套槍法之中,槍尖閃爍著寒光,劃破虛空,似乎要將那份不舍傳遞給遠去的愛人。


    每一次的揮動都是一次心靈的傾訴。


    她的動作越來越快,仿佛已經忘記了周圍的一切,隻剩下她自己和手中的槍。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汗水與雨水混合在一起,順著額頭滑落。


    她的臉色越來越白,但卻始終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突然,她的手一鬆,手中緊握著的長槍滑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與此同時,她整個人也失去了支撐一般,緩緩地摔倒在地。


    喬冉和小青眼疾手快,雙雙衝上前去,扶住了她。


    穆顏和春娘緊跟其後,其他人也紛紛圍攏過來。


    小九見狀心急如焚,倏的一下跳下椅子,徑直撲向穆歡放聲大哭。


    宋大夫焦急道:“小青,趕快先把她抱進去。”


    小青忙將穆歡小心翼翼地抱起,快步走進屋內,輕輕地將其放在榻上。


    宋大夫連忙上前給穆歡把脈,片刻後他,對大家說:“身體脫力昏厥,還高熱。”


    小青和春娘對視一眼,心中皆是一驚。


    她們急忙為穆歡沐浴並幫其換上幹淨的衣物。


    緊接著,宋大夫讓春娘給她喂下藥丸。


    看著昏迷不醒的穆歡,小青紅著眼睛道:


    “姑娘快馬加鞭趕回來,已是疲憊不堪,忽聞姑爺驟然離世,再加上淋了這麽久的雨……”


    穆顏心疼不已,一邊擦拭著眼角的淚水,一邊喃喃自語:“姐姐,你可得撐住啊!”


    春娘手腳麻利的又給穆歡喂了水。


    穆顏抱著小九,牽著穆曦,靜靜地坐在床邊守著。


    她篤定,隻要她們三個守在這裏,姐姐就一定會平安無事。


    穆曦呆呆地望著昏迷不醒的穆歡,淚水止都止不住。


    “二姐姐,姐姐她不會有事的,對吧?”


    穆顏把哭累睡著的小九放在穆歡身旁。


    然後她將弟弟摟進懷中,溫柔地安撫:


    “曦兒,不要擔心,姐姐一定會沒事的。”她的聲音雖然輕柔,但卻堅定無比。


    “可是,姐夫不在了。”穆曦的聲音裏滿是惶恐不安。


    穆顏馬上道:“姐姐不會,她舍不得我們。”


    她輕輕拍了拍小弟的背,安撫道:“姐姐隻是累了,她睡一覺就會醒來的,你安心睡。”


    她這既是說給小弟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姐姐從小就護著自己,爹娘去世後更是支撐起這個家。她是不會丟下自己和小弟不管的。


    外間,宋大夫正在安慰愁雲慘淡的春娘。


    “你別太擔心,那丫頭身體底子好,等高熱退了,養養就好。”


    春娘擦了擦眼淚:“哪有那麽容易,姑娘重情得很,姑爺驟然離世,讓她怎麽能接受。


    你給姑爺檢查過身子,為什麽不早點告訴她,她一直以為姑爺就是身體差點,這也太突然了。


    姑爺還把她支走,不讓她送最後一程,姑爺的心也太狠了。


    早點告訴姑娘,讓她有個接受的過程也好啊!”


    宋大夫無奈地歎了口氣:“我估計裴笙早前也不知道,萬大夫一直沒和他說實話。


    萬大夫一生都在研究不足之症和寒毒,就是希望能把裴笙治好。”


    春娘又問:“那姑爺怎麽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還把姑娘支開?”


    宋大夫苦笑道:“隻能是別的哪個大夫說了實話。裴笙最後這段時間一點事沒有,肯定是萬大夫的手筆。”


    與此同時,顧桓見穆顏遲遲沒有回來,心中不禁有些擔憂。


    於是,他跑來穆家接人。


    當他來到穆府時,發現自己的夫人正守在昏迷不醒的穆歡身旁,便沒有打擾,而是和一眾男人默默坐在小廳等著。


    他心裏暗自歎息,還以為裴笙可以再撐幾年呢!


    沒想到這麽快就去世了,也難怪瘋子會受不了。


    漫漫長夜,百無聊賴,他東瞧瞧西望望,瞧見秦軒也坐在外麵。


    不禁奇怪地問:“你怎麽不在裏屋?”


    秦軒不急不緩道:“裏麵人太多了。”


    顧桓又道:“你是孩子,可以去休息。”


    秦軒隻說:“我不困。”便不再說話。


    顧桓覺得這孩子真是無趣得很。


    睡夢中的穆歡覺得渾身黏糊糊的,很是不舒服,她拚命睜開雙眼,想掀開被子。


    穆顏瞧見姐姐的手動了,忙上前正好對上穆歡的眼睛。


    她驚喜道:“姐姐,你醒了。”


    大家聞聲都圍過來,春娘忙用手去摸穆歡的額頭,然後道:“謝天謝地,姑娘退熱了。”


    穆歡一臉茫然的看著大家:“你們怎麽都在這裏?”


    她這話,讓眾人皆驚:這是太傷心,不記得了?


    穆顏小心道:“姐姐,你……”


    小青見穆顏半天也問不出來,心急道:“姑娘,我是誰?”


    穆歡笑了:“怎麽,我家小青以為我糊塗了!”


    眾人聞言,這才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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