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本身就不是一個安分的天氣,特別是在南方,忽而豔陽高照,忽而又是一陣疾風暴雨。那變臉的速度怕是在川劇舞台上也難得一見。


    周蓬蒿租來的快艇穿梭著進入了東海,此刻,海麵上突然狂風大作,一層又一層的浪頭朝著快艇打來。


    好在駕駛員的駕駛技術不錯,在他的操縱下,快艇像是有了靈性一般,幾個閃撲騰挪避開了巨浪。


    他麽的這鬼天氣,簡直糟糕透頂,讓饒是出生水鄉的周蓬蒿也是大感有些不妙。要不是去赴石之軒的約會,他早已存了打道回府的念頭。


    這邊,一陣傾瀉式的暴雨過後,海麵上升騰起了一道迷霧。


    這迷霧有些怪異,像是被七色彩虹渲染過一般,在周蓬蒿快艇前形成了一道色彩絢麗的弧線型霧障。周蓬蒿嗅了嗅鼻子,這撲麵而來的霧氣居然有散仙粉的味道。別人不知道這是什麽,他周蓬蒿卻是了然,這是石之軒的獨門秘藥,半麵十三毒沙之中的一種。主要是針對那些古武者,這種散仙粉在空氣之中流傳極快,一旦聞到會迅速地進入人體血液,產生類似麻醉針的效果,讓整個人在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裏變得僵硬無比,毫無戰鬥力。這散仙粉雖然厲害,但卻不致命,隻是能讓人短時間內失去功力,算是他的毒藥係列裏比較溫和的一種藥劑。


    讓周蓬蒿有些詫異的是石之軒在公海釋放這種藥粉,難道師傅遇上強敵了?還是為了給我示警?他很小心地從懷中掏出解藥在鼻尖塗上細細的一層。接著用餘光看了身邊的遊艇駕駛人一眼,那男子的眼中恰好閃過一絲惡毒的盯視。


    果然有蹊蹺,周蓬蒿暗中把偷拍的照片給薛繼躍傳了過去。快艇在高速地衝破迷霧之障,已經能看到不遠處停泊在海麵正中的豪華遊艇。


    薛繼躍的信息也一起到了,這駕駛人可不是旁人,正是差拆的手下大將墨結。


    “周老板,快艇的浮橋已經搭上老先生的遊艇了,待我停穩了,你就可以登船了。這天氣變化無常的,您早點登船,我也好早點回家陪老婆孩子。”駕駛人身材矮小,剃了一個很憨厚的平頭,此刻說話也是和聲細語,讓人感覺不到他的殺氣。


    周蓬蒿一邊點頭稱諾,在欲登浮橋的時候迅速地接近了墨結,邪魅一笑道:“你要陪老婆孩子,那是不是還得去一趟清邁?”


    說著,他一個沉肘砸向了墨結的前胸,本來以兩人的實力對比來說,沒有蝰蛇助力的周蓬蒿遠不是那號稱東南亞呂布的墨結的對手,但是他此刻攻擊的時候卻是麵帶微笑,有天爐神功功底的周蓬蒿速度一向不慢,還有加上石之軒的散仙粉的功效那就另當別論了。墨結本來帶著獰笑的眼神突然之間變得凝重,然後有了一絲恐懼。再然後隨著一聲慘叫摔落在這浪花朵朵的公海之中。全身都沒有力氣,手足都失控,要在這浪大風大的海洋裏漂浮上兩個小時,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周蓬蒿曲下身子,不無揶揄地道:“墨結先生是不是有些後悔,後悔沒讓我周蓬蒿嚐到那聞名天下的泰拳?”


    “混蛋!居然下毒,你太卑鄙了。”墨結在水中狂亂地撲騰了一氣,已經是吞了好幾口腥鹹的海水,他眼神之中的恐懼正在疊加,周蓬蒿不但在自己的算計裏化險為夷,還知曉自己的身份,先一步在自己的身上動了手腳。


    難道是孫家背叛了自己?


    先是差拆,然後是自己,難道孫家和天啟湖政府合作了?想除掉我們借機洗白?這邊一想,墨結連忙狂吸了好幾個氣道:“還請先生救我,以往種種一筆勾銷。以後我將不再是先生的敵人,我墨結在雇傭兵之中的信譽度您可以了解一下。”


    “墨結,我名義上是一個小偵探,實際上骨子裏流淌著商賈的血液,試問一下若是沒有獲利,我憑什麽要幫一個雙手沾滿血的劊子手?”周蓬蒿低頭搓了搓他那張大手,目光卻沒有集中到正在和死神交戰的墨結身上。


    “隻要你救我,我...可以...幫你三次忙!差拆死了,我就是東南亞的殺手之王,我對你絕對是有幫助的...”墨結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地道。


    周蓬蒿自然是從薛繼躍的資料裏了解到了墨結的為人,這家夥極重承諾,談不上一言九鼎,至少是言之有信。不再猶豫的他,“茨”的一聲,一腳把快艇上的救生圈給踢下了公海,離那墨結不到一米。


    墨結連喝了好幾口海水,積蓄了一些力量,好不容易來到了救生圈旁。


    死裏逃生的他趴在救生圈上大口呼氣,還不忘感激他的“救命恩人”。


    “說說吧,是誰讓你來對付我的?我師父到底在不在那條遊艇上?”周蓬蒿問出來的話雲淡風輕,這是他固有的風格,泰山崩於眼前也可不動聲色。


    “孫家的孫莫!”墨結回答很簡單:“老先生在不在遊艇上我不知道,孫家讓我把你護送到遊艇上即可,這幫孫子,就是自大。他們和你結下梁子,卻不願借助他人的力量報複。”


    “那你...”周蓬蒿目光如電,這墨結並沒有說實話,方才在快艇之上,他分明是對自己產生了殺心。此刻又說孫家不願意借助他的力量報複,這分明是矛盾嘛!墨結顯然是看懂了周蓬蒿的眼神,連忙解釋道:“你誤會了,我們雇傭兵都是職業殺手。隻為錢而出手,我雖然是差拆的人,但是目前我們收到的報價裏並沒有你周蓬蒿,所以我們到目前為止肯定不是仇人。方才對你的試探,因為...我從你的身上感受到了古武者的氣息。”


    “倒是說的有幾分有理。”周蓬蒿點點頭,這墨結眼神清澈,不似在說謊,他沉聲道:“希望你能謹記自己的承諾。”


    “您放心,墨結言出必踐。”墨結凝視他一眼拱手道:“孫家若是以為我們雇傭兵就沒有腦子,那就是大錯特錯了。我們過著在刀口舔血的生活,一個不小心就會被趕盡殺絕,哪裏會是一張白紙。那差拆被抓有你周蓬蒿的份兒,但是害死他的卻不是你,你雖然是華夏執法協會的顧問,可以自由出入那衙門嗎?當時你還在逃亡途中,說你是殺害差拆的凶手,顯然是孫家栽贓。”


    孺子可教,這倒省得自己解釋了。周蓬蒿停頓了一下身形,然後繼續往遊艇方向走去。


    “不殺之恩,必有回報!您能找到我的聯係方式,老墨就不滯留了。”墨結拱了下手,催發快艇回程了。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遠處一個極快的黑影正在迅速地接近遊艇。


    “師傅!”周蓬蒿登船之後一腳踹開了遊艇的艙門。


    石之軒正在裏麵打坐,他的額頭出現了一層細膩的汗珠。


    “你怎麽了?”


    “死不了,tmd八十老娘倒崩孩童之手,我大名鼎鼎的石之軒居然中了別人的暗算,這傳出去的話,我這老臉往哪裏擱。”石之軒額頭的一縷怪異的超級長發在隨風飄蕩,顯示他不羈個性的同時,也透露出了一絲滑稽。


    “師傅,咱不扯淡,扯點別的!”周蓬蒿嘿嘿一笑,這話讓石之軒氣得夠嗆,差點調息失誤,走火入魔:“不肖子,你想活活氣死老夫麽?去內艙看看,老夫給你救了誰來。要不是為了你這欺師滅祖的東西,我會中招麽?我石之軒可是黑白兩道都推崇的武神泰鬥。”


    “泰鬥,還泰迪呢!”


    周蓬蒿沒有說出聲,他的目光透過艙門那一個小小的半圓看了進去,那臥室的床鋪上蜷著一個瘦小卻發光的女子,一個足以爆裂他眼球讓他整個身軀溫暖達到一萬度的女子。


    慕容雨,他心心念著的的慕容雨。


    “師...師傅!泰迪泰迪...你太帥了!”周蓬蒿激動得不行,拚命壓抑住了破門而入的欲望。


    “舌頭打什麽結?捋直了說!老子是泰鬥不是泰迪,你以為我不知道泰迪是什麽?”石之軒眉毛盡齜地道。


    “小雨為什麽會在這裏?她不是被那孫...”


    “師傅知道你心中掛念這妮子。所以自然不能讓她被那孫禪給禍害了。順勢幫你救了人。鬼知道慕容雨身後有一支神秘的力量,保護她的人不止一個,個個實力強悍,大出老夫意外。該死的天蛇人因為誤會和我交了手,相持不下的時候被那孫家再度把人擄了去,一直帶到這大海邊。”石之軒調息完畢,瀟灑地一個原地盤旋立起身來道:“老夫沒有料到那船運集團就是孫家的產業,中了那叫孫莫小子的招。話說這江東孫家曆經2000餘年不倒,倒也不能小覷。”


    石之軒看周蓬蒿眼神呆滯地看著慕容雨,搖頭問道:“你找到老夫說話的重點了嗎?”


    周蓬蒿茫然地看著他。


    “老夫說偷襲我的是天蛇人!還是可以和我戰上數百回合不分勝負的那種高手!”


    周蓬蒿隻知道這石師是個用毒高手,心道也許師父你的武功稀鬆平常,這才和別人打了很久。當然他沒有將心裏話表達出來,不然那一千多年前的第一高手肯定會揍到他出翔。


    “小子,聞到什麽味兒了沒有。”石之軒眉頭一蹙,那縷長發一刹那之間竟然直立了起來,像是一個風向標一般,煞是神奇!


    “甘油?!”周蓬蒿一頭霧水地看著石之軒:“難不成要來一式火燒藤甲兵?”。


    “這姓孫的小子倒是有趣,竟然想到了這麽一手。”石之軒咪咪帶笑地看了周蓬蒿一眼,搖頭道:“我還真是你命中注定的貴人,小子,要不是有師傅我在,你啊,今天就成一隻烤爐豬了。”


    周蓬蒿不服氣地道:“石師,莫要小看於我,我水性甚好,可以下水逃匿的。”


    “那她呢?”石之軒頭都沒回指了指正在昏睡狀態的慕容雨。


    “你是打算帶著她一起遊遍整個公海麽?你當海裏的那些巨鯨和鯊魚都是吃幹飯的麽?還是早已被人點化成了食草動物?”


    “這個...”雖然感覺石之軒揶揄得有些過分,卻是無語回應,周蓬蒿汗然低頭。


    “老夫告訴你,她中了失傳千年的六花異脈散,若是三日裏不及時救治,那些植物就深入了她的身體,吞噬她身體裏麵的全部髒器,直到把她變成一具美麗的幹屍!”石之軒苦笑道:“對方真是好算計,知曉老夫身上餘毒未清,不能分心救治這女娃兒。需要把你這個娃娃兵給招來,當個副手。殊不知此舉早落入對方圈套,被來了一招一網打盡。孫仲謀的後代絕啊!”


    “師傅,這孫家如此陰險,可有反擊之法?”周蓬蒿倒是淡定得很。看到麵前的石之軒款款而談,知曉這喜歡賣關子的老爺子早有算計,索性順著竹竿而上謙恭地問道。


    “敏而好學,不恥下問,這個態度就對了!”


    周蓬蒿的態度讓石之軒很是滿意,他從懷裏掏出了一隻竹筒,歪嘴一笑道:“我石之軒號稱天下第一高手,會怕那區區火油?今天師父再教你保命三式裏的第一招:蜂王隔斷。


    “蜂王隔斷!?什麽鬼?”周蓬蒿脫口出聲。


    “在我們聖教人眼中,世界上最強悍的一種膠體就是蜂王尾翼分泌的液體,這種液體塗抹在衣料之上可以抵禦刀劍,比那傳說之中的桑蠶寶甲更密不透風。”石之軒得意地摸了摸頭上的那一縷花發道:“老夫這竹筒裏就是提煉數千年之久的蜂王隔斷,孫家小子,你有油,有火箭是吧?嘿嘿,能打到老子麵前再說。”


    “嗖嗖嗖!”數支火箭帶著風嘯聲飛了過來,眼看就要把這遊艇吞沒。


    “著!”


    說時遲那時快,石之軒手中竹筒在遊艇一側劃了個半弧,這半弧就像是以暗黑色為主體的彩虹,在空中形成了一道隔斷。那些火箭來勢雖然猛,卻仿佛是打到了堅固的玻璃屏障一般,發出了叮叮咚咚的聲音。旋即,無奈地落入了大海之中,那零星的火焰在茫茫深海裏簡直是微粒之光,轉瞬即逝...石之軒豪氣幹雲地放聲大笑道:“米粒之光也敢與日月爭輝,真是自不量力...”


    周蓬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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