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門宴”如期在天啟湖市中心的淮揚樓舉行,這裏雖然不是帶星級的酒店,但是環境優雅,二樓以上的包間更是價格不菲,一般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才到這裏用餐。


    技嘉集團這次招待宴會可謂是派頭不小,竟然是包下了整個淮揚樓。


    淮揚樓所在的府前路也是兩頭管控,讓無關車輛繞行。這還不算,顧家出行都自帶流量,一樓坐滿了黑色西裝的保鏢和穿著顏色各異的電視台、小報記者。不說其他,這氣勢就相當驚人。


    據說這淮揚樓一樓的套餐也是人均580元的消費標準。


    一句話那是相當地豪。


    受邀的小報記者們一臉豔羨地在拍著照片,照他們這個架勢,估計是二樓也上不去。不如使勁渲染一下一樓的氣氛,二樓的情節可以順勢而編...反正大家都不知道情況,所謂的流量其實就看誰的想象力更豐富。


    “來了!來了,他來了!技嘉集團的對手會是什麽樣的一種存在呢,請大家隨著我們的鏡頭...咦,我的天,這群民工哪裏來的?”看到周蓬蒿等五人鬆鬆垮垮地到來,一陣飽含失望的“切”字長音,旋即是一片聒噪的嘲諷之聲。


    確實,和加長奔馳開道,三輛幻影居中的架勢相比,兩相對照之下,這套打車而來的陣容有些有礙觀瞻。


    薛繼躍被張爵襲擊的頭上還纏著繃帶,時不時地還滲點鮮血出來,像個戰場逃兵一般,看上去有些嚇人,關鍵這小子還是緊鎖眉頭,眼神壓根就沒看這些無聊的小報記者,他的思緒還在手中的微型電腦之上;一向隨性的潘東升則穿著一個大褲衩,活脫脫一個宅男loser的打扮;唯有夏天海和戴景倫穿著黑色西裝,還算是衣著清潔;至於我們的主人公周蓬蒿先生,則是一身李寧的運動套裝,還不是高端的中國李寧。


    那架勢不像是來參加鴻門宴的,倒像是去哪個會所健身的架勢。這套組合在記者的眼裏,就像是某某工地有工傷前去討要說法似的。


    那是相當地拉低了宴會的級別和質量。


    “當年鴻門宴招待的可是王者級別的劉邦?這些都是個啥?技嘉集團這是在搞什麽噱頭?這群群眾演員也不挑好一點的。”


    更有甚者開始起哄:“這一身國產運動裝的就是周蓬蒿吧?我去,還是李寧,怪不得那當年的湖大第一美人移情別戀。換做是我,也選多金倜儻的顧二公子。”


    他們打量了周蓬蒿他們一圈,然後是滿臉的不屑,一些不友好的問候之詞也開始出現。


    “言之有理,雖說人不可貌相,但是周蓬蒿這消費的檔次,和風度翩翩一身阿瑪尼裝備的顧二公子完全不是一個等量級的。”


    這已經是最客觀最友好的評價了。


    “還以為是一場勢均力敵的交戰,現在看來是純粹的被碾壓。哎,浪費我們的版麵,白瞎了這麽多的流量,好在有個技嘉在,也不至於虧本就是。”


    “你們虧個毛,不直播就直接帶貨得了。”


    風言風語就當是瘋言瘋語罷了,周蓬蒿等人也不怯場,有序地隨著笑容可掬的服務員走上了二樓的樓梯。


    “我曹,淮揚樓也是牛叉得緊,電梯都沒給他們開。哎,一塌糊塗,對比一下方才的前呼後擁,待遇真是高下立判,一則沒有懸念的故事...”


    繼續有人扶額道。


    “德性!你這記者也沒見過啥世麵吧?這顯然不是酒店方所為,對他們來說我們都是上帝。這顯然是那技嘉集團設的套布的局,掩蓋他們的虛弱罷了。”潘東升一邊說著一邊回頭做了個鬼臉,把鏡頭伸過來的某小報記者給嚇了一大跳。


    這個世界,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清冷的,除非有紐帶的維持和維係。要麽像是周蓬蒿他們這種同學關係,要麽就是自帶溝通指數的權貴階層。他們站在金字塔的頂端,對於有奴性的人來說,天生就有一種親和力,一個微笑也讓他們沉醉不已。所謂的人際關係其實就是階層關係,一個階層一種聯係的方式。


    古色古香的淮揚樓二樓像是一個整體的空中別墅,修整得頗為雅致,呈現一種盾牌式的弧線形,青竹綠樹相互輝映。


    在二樓正中央,有一泓人工噴泉,那泉水噴湧,激起萬千晶瑩的水珠,在落日的輝映下顯得無比柔和。


    周蓬蒿看了一眼之後在心中想道:“我之所以來是想真正地尋求一種了結。天珠也好,子涵也罷,把人和物都交出去那就是完結,那也意味著自己學生時代的徹底終結,大四了,從零開始,倒也有了一層特殊的意義。”


    這個身邊的世界發展得很快,消弭得也快,總有些事情要止於歲月,總有些人要失之於告別。而愛情的意義就在於曾經的那份美好和溫暖,從未改變過。有些人有些事經曆過就好,該忘掉就忘掉吧。周蓬蒿來之時下定了主意,隻要技嘉集團證明天珠是他們的東西,那就先物歸原主。至於案件,那是推理社之後要做的事情,一碼歸一碼。


    “蓬蒿,資本就是個浮誇的概念。可大可小,可有可無,沒啥實際的意義。它碾壓不了我們,我們的生活不在別處,既然來了,當下就是全部。你見招拆招便是,不用緊張。”


    來之前,設定了顧清就是當年夏榮案件的主使,夏天海和顧家有著血海深仇,此刻,他的表現是幾個人中最好的。可以說是毫不緊張,甚至有一點點的興奮,他拍了拍周蓬蒿的肩膀,聲音很有感染力地道。


    “蓬蒿你要記住,顧福安可不是什麽好鳥!不要一讓再讓,你至少要讓涵姐看到你的不舍。”潘東升壓低了聲音,還是讓對方的眉頭一皺。


    怕的是有人已經聽到了,那又如何,潘東升很是光棍地鼻孔朝天。他是赤腳大仙,才不怕這些權貴階層。


    房號為888的豪華包廂內,顧清帶著顧福安、顏子涵早早地坐在了正對進門位置的酒桌上。此刻,顏子涵很是乖巧地幫顧清倒著茶水,那架勢就像是一個兒媳婦似的。


    她似乎根本沒有想到周蓬蒿會突然來到,嬌軀微微一震,竟然失手將茶水掉在了地上,那滾熱的茶水燙到了她的足踝,她對此似乎是渾然未覺。


    此刻,外麵一道霓虹映射過來,分出幾道色彩照在她華麗的旗袍上,顯得光芒萬丈。她細膩的肌膚是如此地晶瑩剔透,姣好的身材更是標準的女神級的。一年多不見,她依舊是那麽美好。


    她就宛如一塊剛剛開采出來的美玉,是如此炫目的存在。周蓬蒿也是眼神一顫,居然有些癡怔了起來。


    旋即,他又把頭扭向了另外一邊。


    子涵的確是宋詞一般婉約,唐詩一般火辣,金霞一般美麗,碧水一般深情的女子,我周蓬蒿就是他們口中的一個神棍而已,也許是配不上她的。


    雙方在一刹那之間完成了對視,顧福安譏笑著看了看眼神躲閃的周蓬蒿,他還得意洋洋的抱了一把顏子涵香肩,完全一副勝利者的架勢。


    正在這時候,門外響起腳步聲。


    看到周蓬蒿身後突然站著的四個人,饒是見慣了場麵的顧清也怔了一怔,心道這他喵的是個下對手麵子的局,你周蓬蒿是有多大臉還怕丟得不夠?這是典型的破罐子破摔了?旋即他便換了一副臉色,那臉色之中多有鄙夷,像是在說到底是上不了台麵的年輕人,別墨跡,乖乖交出天珠,你以為這是玩人多嚇唬人少的遊戲麽?他喵的古惑仔看多了吧!


    他似乎忘記了自己樓下的那一整套的布局,那些花花小報的記者並沒有給自己加分。“周蓬蒿,我承認還真是有些小看了你。你居然敢來,雖然不是單刀赴會,但是膽色也還是可以,不枉我們家子涵曾看中過你。”顧福安音調強調了一下“過”和“曾”字,意思那段故事已經徹底結束。光看皮囊,他倒是挺帥的,作為有錢人大少的他舉手投足之間有幾分上位者的氣勢,此番算是占盡主場優勢的他更是居高臨下地看著周蓬蒿,有些挑釁地道:“可惜啊,曲終人散,她最終的選擇不是你!可惜不是你!”


    這時候大廳裏傳來了《可惜不是你》的音樂。不知道是顧家的刻意安排,還是酒店的服務員在故意搗亂,這個音樂一出,在場的人都有些愕然。


    周蓬蒿微微一怔,雙眉緊鎖地回頭看了換了雙鞋表情雲淡風輕的顏子涵一眼。她終於變得麵色如水,並沒有過多地回應。這是真的要和自己一刀兩斷了吧,周蓬蒿也終於感受到了那所謂的錢能通神的力量。


    很多時候,真的是不用多言,就能以碾壓的姿勢搞垮任何一個實力比他差很遠的人。


    用句時髦的話來說,對上自己,對顧福安來說可能是一次降維打擊。


    “各位,坐吧!”這句話並不是顧清說的,也不是顧福安,而是顏子涵說的。她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眼前的這些同學更像是顧清的客人,與她無關。


    “各位?哦,我們‘各位’都多謝了,是不是應該說完整:謝謝技嘉的少老板娘呢?”潘東升冷哼了一聲,並不客氣地道。


    “東升,稍安勿躁!”夏天海低聲道:“子涵,我們都是同學,不用太客套的。”


    打著圓場的他一把按住了潘東升的肩膀。這句少老板娘讓顏子涵的麵色多少有些不自然。任是她再三調整,也還是尬在了原處。


    潘東升則情緒激動,一副隨時就要崩潰的樣子。


    戴景倫也是心中暗叫不妙。他已經調來了青眼會的秘密安保力量,足以應付眼前的場麵。不過此刻不是翻臉的時候,他嗅了嗅鼻子,歎息了一聲,輕聲道:“涵姐,有句話叫做: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與在場的各位同學共勉吧!”


    這句更讓周蓬蒿麵色有些黯然。待他落座之後,他們也順著他的位置依次坐了下來。


    看到眾人坐定,神情稍稍緩和,顧福安這才大膽地說道:“開門見山吧,周蓬蒿,這裏是兩百萬!我的要求是你徹底離開子涵。”說完之後,他身後的黑衣人拿出了一個保險箱,然後在桌上打開,轉了一下之後推向周蓬蒿的方向。


    周蓬蒿還沒有來得及說話。


    顧福安微微一笑,轉換了一個身份道:“這裏是五百萬,童叟無欺是我們做人的原則,我們技嘉集團要買你手中的天珠,這是等價交換。”說完之後,他繼續向身後一招手。


    兩個黑衣人拿出兩個大皮箱,打開後再度旋轉角度推向周蓬蒿。


    他麽,這是賭神的拍攝現場麽?即便是不差錢的戴景倫也看得有些發愣。更不用說潘東升夏天海等人了,眾人都在拚命地吞咽著吐沫,表情多少有些怪異。


    月色如霜,透過包間的窗格投射在桌麵之上,留下斑駁的光影,這光影落在幾隻皮箱之上,倒是有些讓人窒息的感覺。


    “這裏是一千萬,我們買你的蝰蛇,兩隻都要。”顧福安做了一個2的手勢,他的出招是一招接著一招,不容人有半絲的呼吸空間。


    話音未落,身後的黑衣人推著三個保險箱上桌,這些保險箱就像是天然的楚河漢界,把周蓬蒿他們和顧家的人隔了開來。


    “清清楚楚的三個交易,我顧福安談判從來就是直抒胸臆,沒有那麽多的彎彎繞繞!周蓬蒿,接不接招?可以還價,我顧家可不是小氣的人家。”


    說完之後,顧福安挺了挺脊背,往後一倚,滿麵春風地看著周蓬蒿。


    從頭至尾,顧清並沒有說話,甚至連頭都沒有搖一個,顯然,顧福安的開價並沒有超越他的底線,他的眼神犀利地掃過周蓬蒿和顏子涵。


    更多時候,他是一個旁觀者,但是,也是把關者。


    “子涵?”周蓬蒿緩緩地站起身來,久久凝視她的目光,直至她的眼神重新軟化下來,他上前輕輕撫摸著眼前的保險箱,朗聲道:“有沒有發現,在顧公子心裏:蝰蛇、天珠和你三者之中,你最廉價!”


    “你!”


    聞言,顏子涵麵色一變,是那種倔強而憤怒的潮紅,旋即一閃即過。露出了雲淡風輕的笑容,柔聲道:“蓬蒿,我知道你是話劇社的高手,就不要演了,也不要再挑撥離間了。我現在是技嘉集團的財務副總監,年薪是百萬起步,我想技嘉生物看中我的更多是我的能力。我顏子涵並不是一個靠別人而活的女子,所以,你的挑撥得了個零分,也為你自己減了分。”


    說著,她回頭朝著顧福安的方向甜甜一笑。


    顧福安接收的目光充滿了柔情,他也連連點頭,柔聲回應道:“不是矯情啊,子涵的確是我的賢內助。對我來說她是無價之寶,100萬的年薪隻低不高。周蓬蒿,你的伎倆不管用,甚至是太low了。”


    “挑撥麽?就是實話實說罷了。”


    周蓬蒿攤了攤手,他隻是想看看顏子涵和顧福安的關係如何。這個算挑撥也好,試探也罷,終究是看清楚了現實。他一臉苦笑,沒辦法,今時不同往日,顏子涵已經不是校園裏那個簡單善良的小辣椒了,通過顧福安,她攀上了技嘉生物的高枝,搖身一變居然成了技嘉生物的財務副總監,還有顧家二公子女朋友的身份,可謂是瞬間衝上了天啟湖頂級階層的雲端,已與眼前自己這些土狗同學們拉開了鴻溝一般的差距。


    天要下雨娘要改嫁,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周蓬蒿雙目緩緩閉上,輕聲心道你幸福就好,托付給一個什麽樣的人,好人,還是世俗意義上的壞人,那都無所謂。而在你那所謂的幸福理,我所有的奔赴沒有了意義。人生在世,又哪裏有那麽多的彎彎繞繞呢!想到此處,他的眼神變得澄澈無比,深情地看了顏子涵一眼,那是告別,也是祝福。


    這個釋然的眼神顏子涵看懂了,心中宛如被一把利劍穿透,她強忍著沒有流下眼淚。沒有辦法,她有自己的信仰,有自己的選擇,為了那個縹緲的目標,為了保護眼前的愛人,她唯有變成一個自己都討厭的人,這是她唯一的選擇。


    “我有個疑問,若顧先生不是技嘉生物的合法接班人,涵美人,你的選擇會不會有所變化?”在戴景倫的示意下,薛繼躍將頭上的繃帶取下,從中取出一幅卷軸畫般的東西,呈在手上。


    “小子,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否則,你將在整個蘇省甚至華夏寸步難行,甚至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陽。”顧福安身後為首的黑衣人大怒道。


    張爵還沒有過來,顧清臨時讓他取代了他的角色,此刻的他自然是要為主子賣力吆喝。


    “我插一句哈,我們坐著,你們站著,是說你們沒有資格和我們說話,對不?”攪局高手潘東升不屑地道。


    “周蓬蒿,我知道你們就是來攪局的,嗬嗬,還組了個團,我倒是對你使將出來的套路有些興趣,來,請坐,一招一招地使將出來吧。”


    顧福安倒是並不意外,甚至連一丁點的慌亂都沒有,到底是接班人級別的,這小子還是有些內容的。


    “我下麵要講的故事比較淩亂,就簡單點概括吧:算是一起豪門內耗,為了爭奪家產,老二把老大給陷害了,而這老二偏偏還不是豪門家族的血脈,很狗血吧?”


    “編,繼續編!”


    “不需要編,我老薛最擅長的就是用證據說話,我手中的小天網可是隨時監控身邊一切有趣的事情,你們這種豪門恩怨,更是我關注的焦點。哎,不好意思,我這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啊。顧二公子,那天湖大女生宿舍的天台,其實是你失手把謝貝貝推下去的,對吧?甚至,後來,你和你的兄長一起救她的時候,你還做了另外一件壞事。這件壞事是什麽,我想顧老先生很有興趣看我的ipad,因為口說千言,始終不如視頻來得真實。”


    聞言,顧清的神色終於有了些變化,他古井不波的臉上竟然綻開了一絲猙獰之色,那神色是看往顧福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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