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沒有外人,程思則到底還是顧念著程思逸也是程家的血脈,就將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程思逸大驚,麵如灰土抖如篩糠,他突然撲跪到他親爹麵前,哭喊著說道:“阿爹,求您快把我改回我親娘名下,就算是庶子兒子也認了,還有,兒子要休妻,現在就休,我……我這就去寫休書……”


    程縛虎雖然心裏明白,將次子改回王氏名下勢在必行,而且小李氏這個兒媳婦,也必須得休。可是見二兒子如此涼薄,李氏再不好,也將他如珠似寶的養大了,小李氏怎麽說也給他生了兩個女兒,可他連卻一句求情的話都不說,這份心性實在是……


    程縛虎心中越發看不上二兒子,但李衝畢竟犯下的是誅連九族的叛國大罪,若是不改回去,程思逸就得被株連殺頭。這族譜必須得改,不獨改程思逸的,就連他兩個女兒的,也得一並改了。


    程思逸占了李衝九族中父族四裏姊妹之子(外甥)這一條,小李氏則因為是李衝的親生女兒,就算是出嫁了,也在九族之中,不獨小李氏,就連她生的兩個女兒都得受株連。她們都是李衝的親外孫女兒。比程思逸這個養外甥的的關係更近些。


    倒是李氏所生的兩個女兒,因為都已外嫁,已經不在李衝九族之中了。她們二人倒是可以逃過被株連的命運,隻是往後也不會有什麽好日子過就是了。


    “你和寶兒貝兒的,都得改,隨便將寶兒貝兒記在哪個妾室的名下,嫡女,她們是不可能再做了。”程縛虎想了想沉聲說道。


    不論是程思逸還是寶兒貝兒,都是程家的血脈,所以沒有人反對這個決定。


    程縛虎也顧不上那些繁文縟節,匆匆開了祠堂,將李氏名字劃去,在其名下注了個大大的“休”字,將程思逸重新記在小妾王氏的名下,說起來王氏總算是沾了一回兒子的光,否則程氏族譜上絕對不會出現她的名字。


    在程思逸名下一欄,他的正妻小李氏也被劃去,名下也寫了“休”字,寶兒貝兒本就沒上族譜,如今順便登在了程思逸小妾徐氏的名下。


    方才在來祠堂之前,程縛虎聽他大女兒說了,程思逸的小妾徐氏是從前府裏的丫鬟,是個老實厚道的,另一個則是小李氏的帶來的陪嫁丫頭。寶兒貝兒自然隻能記在徐氏名下了。


    雖然沒了二房嫡女的身份,至少能保住兩個小丫頭的性命。等過上十來年長大了,各給一付嫁妝遠遠的發嫁了,寧國公府就算是很對得起這兩個孩子了。


    改完了祖譜,程縛虎想了想,還是放下手中的筆,他原本想順便將小孫子也記到祖譜上,後來又覺得不夠莊重,還是等一切都塵埃落定,再遍請程氏宗親,舉行莊重的儀式,為小孫子小孫女兒記族譜。


    沒錯,程縛虎的確打算到時連小孫女兒的名字也一起記入祖譜,不再等到小馨兒滿三周歲了。這孩子受了那麽大的苦難,他必須全方麵的彌補於她。


    就在程縛虎開祠堂改祖譜之時,寧遠德也正在安排人手將那隻羊皮荷包重新放回耗子胡同齊家原本藏東西的地方。


    羊皮荷包被放回去之後沒過多一會兒,劉氏母子連同寄住在齊家,已經與齊伯安滾了被窩的表妹紅兒帶著小廝四保從外麵回來,眾人的臉色都很難看,一路上罵罵咧咧個不停,好似是在罵什麽人亂傳謠言,害她們白跑一趟。


    在兩個時辰之前,耗子胡同裏突然有人大喊,說西大街上的糧鋪有降價米糧出售。限時一個時辰,去晚了就沒了。


    如今沒有了前兒媳婦嫁妝支撐的齊家,那是一個銅子都得掰開來花,聽到有便宜糧食哪有不動心的。


    劉氏一家子出動去買糧,本想著能買多少就買多少,反正她們人多,一人扛一袋子總是能扛動的。可萬萬沒想到跑到了西大街,從街頭問到街尾,就沒有一家糧鋪打折的,可把劉氏母子們氣了個半死,隻得一路罵罵咧咧的回家。


    劉氏等人剛回到房中,連水都不曾喝上一口,刑部的差役就打上門來,劉氏原本還叫囂著自己是寧國公府的親戚,叫差役們放老實點兒,否則寧國公府定然會要他們的好看雲雲……


    差役們根本不買劉氏的帳,一個差役將腰間掛著的腰刀往外一拔,劉氏就被嚇得立刻噤了聲。


    當劉氏看到差役直奔自己的房間,往坑洞裏掏東西之時,她臉上頓時沒了人色,白眼一翻就昏了過去。


    昏過去之前,劉氏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完了,全完了,徹底完了……”


    差役們可不管劉氏昏倒不昏倒,隻亮出寒刀閃閃的腰刀,架在了昏倒的劉氏,齊伯安,紅兒,以及四保的脖子上,不許他們有任何的小動作。


    羊皮荷包很快就被找了出來,一個書吏打扮之人立刻上前將荷包畫了下來,又將裏麵的東西倒出來,全部畫影留證。


    畫好了圖,書吏在所有差役的親眼見證下,將所有的東西裝回羊皮荷包,用刑部特製的極密實的細麻袋子封好,袋子封口處還加蓋了火漆,如此一來,這羊皮荷包幾乎沒有了被做手腳的可能。


    還沒出正月,齊家接二連三的出事,耗子胡同的街坊四鄰吃瓜都快吃撐著了,他們再一次爬上齊家的牆頭看熱鬧。


    當一眾街坊四鄰看到這回來找麻煩的是刑部差役,個個嚇的白了臉,趕緊滑下牆頭,乖乖,今天這個熱鬧可不好看,一個不小心,別再被牽連了。


    霎那間,牆頭上攢動的人頭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你們憑什麽抓我,我……我就京……”齊伯安大著膽子顫聲質問,隻是話還沒說完就被差役狠狠打斷了。


    “知道,你是京兆府的刀筆小吏齊伯安,抓的就是你,你不是齊伯安,我們還不抓了。”差役們仿佛聽了什麽笑話似的哄堂大笑起來。


    “你們……你們放肆!我是寧國公府的三姑爺!”齊伯安羞惱的大叫。


    “嘁……可真夠不要臉的,你可著四九城打聽去,誰不知道你齊伯安是被寧國公府休了的前三姑爺!還有臉攀扯寧國公府,這會不是你毒打人府裏三姑奶奶的時候了?”一個差役極為刻薄的叫了起來。


    “你……你胡說,我沒有……”齊伯安越叫聲音越低,漸漸沒了聲響。那差役說的沒錯,今年正月裏京城最大的笑話,就是他,一個被妻子休了的男人。


    其實寧國公府寫下的隻是和離書。隻不過世間女子在夫家過的不如意,基本上都是自請休書下堂,真正能做到和離的沒有幾人,在這個男權至上的時代,和離,等同於女子休夫。


    差役們也不廢話,立刻將齊家一家四口全都五花大綁起來,關進囚車,押進了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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