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2日,天昏地暗的一天。


    中午時分,短短五分鍾,地殼劇烈抖動,台城上空黑雲壓城,狂風驟起,瓢潑大雨下了五分鍾。


    五分鍾之後,雨過天晴,風和日麗。


    下午第一節課,教室裏討論地震的消息。


    徐老師走進教室時,教室鴉雀無聲。徐老師打開試卷,開始講解試卷,教室恢複往日的學習氛圍。


    倒計時的每一天,睡覺成了奢侈。做不完的試卷,鋪滿書桌,增長書桌的高度。


    走近六月,一切像是按下了暫緩鍵,緊張學習氛圍變得輕鬆,教室裏也少了加班學習的人。


    胡瑞看著書桌上的備忘錄,手裏拿著筆,遲遲不下筆。


    淡藍色的筆記本,一頁是一人的獨白,是一份祝福和願景。胡瑞寫下一段話,將願望寫在心事的紙張上。


    胡瑞將筆記本傳給張記,張記接過筆記本,問道。“這是什麽?”


    胡瑞說道。“備忘錄,你不知道?”


    張記嘴硬說道。“我知道這是備忘錄,我是複讀的人,怎麽會不知道這是備忘錄。我的意思是,我應該寫什麽?”


    胡瑞狐疑說道。“備忘錄,想些什麽寫什麽,一段話,一首詩,或者你想說的話,無所謂。”


    張記看著淡藍色的筆記本,一時為難。去年畢業時,沒有備忘錄,或者說是有備忘錄的人沒有找張記,張記不知道有備忘錄這樣的事。


    想了又想,張記仍然不知道應該寫什麽內容。


    王婷婷和牛莉手挽手回到教室,見張記看著日記本發呆,王婷婷好奇問道。“張記,你傻了啊,發什麽呆?”


    張記抬頭,迷茫看著王婷婷說道。“我在想應該在備忘錄上寫什麽內容?”


    王婷婷說道。“隨意寫,想些什麽就寫什麽。”


    張記笑笑,沒有說話。筆尖壓在紙上,遲遲不能下筆。


    王婷婷問道。“如果是我的備忘錄,你想寫什麽?”


    張記想了想,說道。“寫上去的時候,你就知道。現在想的,不一定是寫上去的最終內容。”


    張記揮動圓珠筆,瘦金體寫下一段話。


    “笙歌間錯華筵啟。喜新春新歲。菜傳纖手,青絲輕細。和氣入、東風裏。幡兒勝兒都姑娣。戴的更忔戲。願折桂以後,吉吉利利,百事都如意。”


    寫完最後一筆,張記吹吹字體,小心翼翼將備忘錄交給王婷婷。


    王婷婷打開備忘錄,看著張記寫的祝福語,嘟著嘴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張記合上試卷,甩甩手說道。“祝福吉利話,還能是什麽?”


    牛莉搶過備忘錄,從頭到尾念了一遍,問張記。“張記,你很喜歡詩歌嗎?”


    張記說道。“感興趣,談不上喜歡。就像是練字一樣,雖然是班主任下的命令,練久了以後,慢慢發現,我很喜歡現在的字體。”


    牛莉將備忘錄還給王婷婷,說道。“練字不練瘦金體,亡國亡家。”


    張記撇嘴說道。“一種字體,不需要上升到國家存亡的高度。練字就可以亡國亡家,那也太簡單了。我出錢讓所有島國人練字,你說能不能亡國?”


    王婷婷再一次問道。“這首詩歌什麽意思?”


    張記回答說道。“祝福吉利話,還能是什麽意思?王婷婷同學,同一個問題問兩遍,這不是你風格?”


    王婷婷笑著說道。“好奇詩歌的寓意。”


    張記說道。“你的備忘錄呢?我也給你寫一段祝福話。”


    王婷婷說道。“我不做沒有意義的事。”


    牛莉拍一下王婷婷肩膀,說道。“婷婷,我們也去買一本備忘錄,你想想,五年、十年、二十年以後,再翻開備忘錄,每一個字都是青春的回憶。而且,高考以後很多人不會再見麵,能夠留下一把回憶的鑰匙,讓我們在時間中記住一個人,一些事,想想就很美好。”


    王婷婷看著備忘錄,沒有說話。


    牛莉接著說道。“張記、胡瑞,你們買不買?”


    胡瑞搖搖頭,拒絕道。“我不買,我想去見誰,直接過去。不會像你們扭扭捏捏。心之所向,素履以往,這是我胡大人的準則。”


    牛莉說道。“滾一邊去。”


    胡瑞不屑說道。“我肯定不會像某些人一樣,滿腹心事還裝作沒事的樣子。太難受,也不知道憋的難受不難受。”


    牛莉一巴掌拍在胡瑞肩膀上,說道。“不要胡說八道,指桑罵槐說誰呢。”


    胡瑞說道。“說誰誰知道,你激動什麽?”


    王婷婷站起來,拉著牛莉去超市。


    見王婷婷和牛莉走遠,胡瑞趴在張記肩膀上,說道。“記哥,高考結束,我們就要分開。我向你保證幫你保守秘密,可是我也憋的難受。你不打算在高考前做點什麽?珍惜眼前人,不要等到失去在後悔。”


    張記放下手中筆,雙手抱在胸前,說道。“你想讓我做什麽?”


    胡瑞說道。“珍惜眼前人。”


    張記看著遠去的倩影,無奈說道。“我不是王婷婷喜歡的類型,她明確說了。不說出來,還可以是朋友,說出來以後,朋友都不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可不為。讓我們彼此保留一份記憶。”


    胡瑞坐回座位,雙手架在前後書桌上,打量一圈教室,自言自語的說道。“失敗的高中生活,我居然沒有談一場戀愛。如果可以重新來過,我一定要談一場純真的戀愛。”


    風扇呼呼的響,回應胡瑞的遺憾。


    備忘錄被拿走,傳遞到下一人手裏。


    青春稚嫩的筆記,一筆一劃,寫下青春的結尾。


    晚飯時間,張記向朱標請假,去幫榮姐搬家。


    胡良見到張記,將榮姐的箱子全部交給張記。


    張記把十一個大大小小的箱子搬上車,車子發動,慢慢駛向超市。


    婚姻的結束,像是聚餐後離開的人,隻是沒有下一次的聚餐。


    張記不理解離婚的感受,對於婚姻關係存續的人和對婚姻關係了斷的人,不是同一種感受。更何況他隻是剛剛成年的少年,沒有體驗婚姻的柴米油鹽。


    後視鏡倒退著胡良,張記看著神情疲憊的胡良,心中升起一絲悲憫。既是對胡良的同情,也是對自己的同情。


    未來樣子究竟是什麽樣子,張記不完全了解,隻是在夢中看到迷糊的景象。


    如果命由天定,按照既定的軌跡,遇到應該遇到的人,發生應該發生的事。


    可是人定勝天,後天努力也可以改變人生預定的軌跡,未來可以改變。


    張記難以確定全局和局部的關係,出現在生命中的人,是不是注定了要遇見,改變的命運是不是有了新的軌跡。沒有人可以回答的答案,隻能讓未來發生。


    卸完榮姐的箱子,張記和榮姐坐在超市裏。


    榮姐沒有預料的歡喜,哪怕做夢也想要結束婚姻,真的結束時,悵然若失的感情,帶著莫名的失落。


    張記問道。“榮姐,有件事我想請教你?”


    榮姐勉強歡笑,說道。“什麽事?”


    張記整理思緒,說道。“如果,我說如果。如果我明確知道我未來的老婆不是我現在喜歡的人,我應該怎麽辦?”


    榮姐聽完張記的問題,失神的愣住,似乎不理解張記奇葩的問題,問道。“你再說一遍?”


    張記將剛才的問題再說一遍。


    榮姐想了想,說道。“你怎麽確定你未來的老婆是誰?”


    張記說道。“我做夢確定的,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看到未來,其中就有我老婆。可是,一切都改變了,發生不可抗力的改變,未來變得不可預料。我害怕改變,又期待改變。”


    榮姐笑著說道。“我剛剛離婚,可以對你說說我的感情感悟。男女感情,不論結果,不辜負愛人,不愧疚自己,珍惜當下。”


    張記默念道。“不辜負愛人,不愧疚自己,珍惜當下。”


    榮姐說道。“張記,你還年輕,戀愛到婚姻是一段很長的路。期間,你會遇到心動的人,也會談戀愛。至於是誰陪你走進婚姻,並不是既定。戀愛就要結婚,已經不再是婚姻觀念。戀愛是試錯和鍛煉,婚姻是一堆雞毛蒜皮裏的生活。不論你決定和誰戀愛,不要辜負彼此的感情。”


    張記笑笑說道。“也許是這樣,隻是少了試錯的勇氣。”


    離開超市,張記走在校園中,一步一步拉近教室的距離,每一步走下去,踩著青春的尾巴。


    告別校園的時間僅剩幾天,心事卻沒有解決,似乎也解決不了。


    不能將思想強塞進腦袋,也不能逼迫不喜歡的人喜歡一個她不喜歡的人。


    張記忽然想到畢業聚餐分別時,有一個女同學問他是否記住她的名字。那是鼓足多久的勇氣,才會在最後分別時傾訴的心事。


    感情被壓抑的階段,所有事情都要為高考讓步,感情是唯一突破防線的衝鋒。


    即將畢業,張記失去衝鋒的勇氣。“玉樹臨風,溫文爾雅”,什麽樣的人才可以用這八個字形容。


    回到教室,一切似乎沒有改變,一切似乎已經在改變。


    書桌上的備忘錄,等待著下筆。張記拿著備忘錄,問王婷婷。“這是誰的備忘錄?”


    王婷婷看出張記的失落,關心問道。“你怎麽了?不開心嗎?”


    張記勉強一笑,說道。“幹了重活,有點累。這是誰的備忘錄?”


    王婷婷說道。“我的。”


    張記“哦”一聲,拿起筆,想了又想,遲遲下不去筆。


    歪頭看兩眼王婷婷,一筆一劃的寫下。


    “少年慕愛,花賞半開,酒飲微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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