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張記回到台城。


    胡瑞開車到火車站,接上張記,兩人一起開車回台城。


    張記打量著帕薩特,問道。“你的車?”


    胡瑞得意說道。“我爸的,我沒有錢買車,隻能開他的車。”


    張記點點頭,問道。“你來接我是不是有事?”


    胡瑞笑著說道。“我計劃八月份去青島,一直到年底回來。趁著你回來,同學聚聚。”


    張記不相信胡瑞輕描淡寫的說法,說道。“一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還是了解你的。有事就說,兄弟之間沒有那麽多別扭。”


    胡瑞嘿嘿笑兩聲,說道。“記哥,你知道你的拆遷款是多少嗎?”


    張繼搖搖頭,說道。“不清楚。榮姐說公布了,但是我一直在魔都,沒有關注這件事。多的少的,政府說的算。”


    胡瑞沉默一會,說道。“記哥,你說買房子真的能賺錢?”


    胡瑞一開口,張記明白胡瑞的心思。牆上的談心,胡瑞仍就記在心裏,沒有忘掉。


    高中畢業猶如成年的成人禮,告別青春,邁入現實的生活。現實生活中,最重要的就是生活資產。


    張記看著窗外的風景,說道。“你的拆遷款不少啊?”


    胡瑞悻悻說道。“410萬,兩套房子、一間鋪子。一下子收到這麽多錢,心裏很激動。可是,金山銀山,架不住坐吃山空。我想要投資賺錢。”


    張記說道。“錢是男人的鈣和鋅,一個硬骨頭,一個硬麵子。拆遷的事情,周亞楠知道嗎?”


    胡瑞說道。“知道一些,我沒有全部告訴她。”


    張記問道。“為什麽?”


    胡瑞說道。“不敢啊,我怕她知道我的家事嫌棄我。破碎家庭出身,不是一件有麵子的事。”


    張記見胡瑞誤會他的意思,糾正說道。“我的意思是,周亞楠知不知道拆遷款的事。”


    胡瑞說道。“不知道。她在家裏準備四級考試,基本不出家門。我也沒有告訴她我的事。”


    張記說道。“疏不間親,我能說一句間親的話嗎?”


    胡瑞大大咧咧說道。“一家兄弟,不說兩家話。”


    張記說道。“既然周亞楠不知道拆遷的事,就不要告訴她。房子可以放心買,肯定會漲價。尤其是關鍵位置的房子,政府、學校、醫院等地方附近,絕對會增值。你可以在青島買房子,以後定居青島。”


    胡瑞說道。“不放心啊,錢花出去,不見水花。如果虧了,這可是我最後的家底。”


    張記不屑說道。“知足吧,多少人混一輩子,賺不到你的家底。19歲的年紀,擁有410萬,你應該多做善事,積累陰德。”


    胡瑞哈哈大笑。“是啊。爸媽離婚時,誰都不要我,隨便打發我兩套房子,沒有想到峰回路轉,拆遷了。現在呢,錢有了,女朋友有了,我很幸運啊。”


    張記抽出背包側麵的水杯,喝一口水問道。“上大學不要頹廢,不要天天玩,睡覺打遊戲,學點安身立命的本事。發展速度越來越快,不緊跟潮流,人也會被社會淘汰。”


    胡瑞一踩油門,加快速度回台城,說道。“你和王婷婷呢,怎麽打算?”


    張記沉默一會,說道。“保持合適的距離做朋友,可以欣賞,可以問候。”


    胡瑞說道。“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理解不了,你們之間的是太複雜。如果是我,要麽做男女朋友,要麽不做朋友,絕不會有第三個選擇。”


    張記笑了笑,歎口氣,沒有說話。


    回到繁榮街,張記下車走回家裏。打開門,看著住了一年的房子,心裏有些不舍。


    買房子的初心是為了有一個屬於他自己的房子,沒有太多雜念。


    拆遷並沒有因為張記的改變而改變,按部就班的進行。


    張記不在意三套房子的拆遷費,隻想在他的房子多呆一會,多陪一會為他遮風擋雨的房子。


    一個房子是一個家,短短的一年,也就是這一年,發生很多難忘的事。


    賣資料,發燒生病,孫大聖的爭奪,莫名人的爛菜葉。莫名人一直沒有再出現,張記也無從得知究竟是誰。


    打掃完衛生,張記坐在門前,打量著院子裏的一草一木。


    牆角的石縫裏長出野草,陰影處也長滿了苔蘚。光影交錯,苔蘚茵草綠。


    張記記得胡瑞有照相機,看著在曆史推進中消失的建築,想要留下記錄的影片。


    撥通胡瑞電話,確定照相機的事,騎著自行車去找胡瑞拿相機。


    等張記騎車回來時,見王婷婷坐在門前。


    王婷婷見張記回來,站起來,開心說道。“你回來了?”


    張記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回來?而且,還在這裏等我?”


    王婷婷紅著臉說道。“胡瑞告訴我的。”


    張記想著也是胡瑞,除了胡瑞沒有人知道他的行蹤。


    張記打開門,和王婷婷一起進去,停好自行車。


    站在院子裏,張記說道。“馬上拆遷,真是舍不得。這是我買的第一套房子,想著要一直住下去,沒想到要拆遷。再也買不到這麽好的房子嘍。”


    王婷婷感慨道。“我家裏也要拆遷,不知道搬到哪裏去。還是老房子住著舒服,小區裏的房子,像是牢籠,不像是家。”


    張記拍了照片,將房子的停留在曆史一刻。


    王婷婷拿著相機,給張記拍了幾張照片,然後兩人合照一張。


    坐在大堂門前,兩人望著院子發呆,沉默著任時光流淌。


    突然,王婷婷輕笑打破沉默。


    張記問道。“笑什麽呢?”


    王婷婷看著張記,認真說道。“第一次來這裏,還是你第二次打架。你帶我去小吃街喝羊肉湯,然後我送你回來。”


    聊起往事,張記也笑了,說道。“還不是因為你。不是你,我也不會被王青打兩次。”


    王婷婷紅著臉說道。“你還想要補償呢。”


    張記問道。“你有什麽補償啊?”


    王婷婷低著頭不說話,手擺弄著裙邊。


    幾隻鴿子飛過,帶著特有的哨音。掠過天空,飛向不知方向的一邊。


    王婷婷站起來,收拾裙邊說道。“時間到了,我要回家。”


    張記跟著站起來,開玩笑問道。“這次出來用的什麽理由啊,買襪子還是買筆?”


    王婷婷偷偷看張記一眼,低著頭說道。“不告訴你。”


    送走王婷婷,張記騎著自行車去拆遷辦,找到工作人員,在拆遷意向書上簽字,留下他的銀行卡號。


    搬遷結束日期是8月30號,留出足夠搬遷時間。


    沒有選擇搬遷房,直接要錢。三套房子,拆遷費291萬。張記不在意計算單價,在簽名位置簽下他的名字。


    路過照相館,將相機卡交給店員,半個小時,照片全部洗出來。看著一張張照片,尤其是和王婷婷的合照,張記知道,曆史的腳步在前進,所有的一切都要推倒重建。


    回到家裏,即將到賬的291萬沒有讓張記開心,反而有淡淡的傷感。賺到了錢,並沒有想象中的開心。


    撥通張芸號碼,張芸沒有接電話。


    張記騎車到繁榮街買了鹵菜和白酒,想要醉一場。


    一個人的酒場,隻有寒蛩陪伴。


    李峰來到宿舍,沒有找到唐銘,詢問宿舍裏的人,也不知道唐銘去了哪裏?


    李峰撥通唐銘電話,接通時著急問道。“唐銘,你在哪裏?”


    “我在小診所?”


    “你怎麽了?”


    “腸胃炎,老毛病了。”


    “等我,我馬上到。”


    李峰一路小跑,跑到學校附近的小診所。小診是服務中心,因為平時以開藥為主,被學生稱為小診所。


    走進小診所,看到掛點滴的唐銘,李峰著急問道。“怎麽得了腸胃炎?”


    唐銘說道。“這幾天作息不規律,我也沒胃口吃飯,然後就這樣了。”


    李峰看了看點滴,問道。“這是第幾瓶?”


    唐銘說道。“第二瓶,還有一瓶。”


    李峰坐在唐銘身邊,問道。“餓不餓,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唐銘搖頭說道。“不用,我不餓。你怎麽來了?”


    李峰解釋說道。“我在家沒事,擔心你有事,我就想過來看看你,幸好我來了,不然你生病我都不知道。”


    唐銘苦笑一下,說道。“不是第一次,有什麽說的。掛兩天水就好了,不用擔心。”


    李峰說道。“唐銘,人生就是一段旅程,沒必要認真。活著就要享受生活,幹嘛累死累活的拚命。”


    唐銘苦笑出聲,然後歎氣說道。“以前我也不懂很多事情,尤其是不懂為什麽有人要遠離千裏討生活。當我離開家裏,來到財大,我才明白為他們生活的苦。可是,我不能低頭,開弓沒有回頭箭,我隻要還能堅持,決不能放棄。”


    李峰皺皺眉頭,問道。“浪子回頭金不換,怎麽就不能回頭?”


    唐銘擦擦眼角眼淚,說道。“有些路隻能選擇開始,不能選擇回頭。還記得我們前段時間見到的人,就是那個抱著書的人。”


    李峰點點頭。


    唐銘說道。“如果沒有遇到他,也許我會放棄。可是遇到他,我知道我還能再堅持。”


    李峰問道。“你們之間有故事?”


    唐銘說道。“我們之間沒有故事,是他自己有故事。他才是為了活著拚命的人,我在他麵前沒有資格提拚命兩個字。”


    李峰好奇問道。“他是什麽人?”


    唐敏想了想說道。“狹路相逢勇者勝的人。”


    李峰笑道。“神經病啊。我去給你買點粥,等著啊。”


    說著,李峰站起來走出小診所,去附近粥鋪買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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