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阿裏開車來到醫院,見到躺在病床上的張記。


    張記正在打電話,因為用的是國語,阿裏聽不懂張記說的是什麽。


    等了一會,張記掛掉電話,開口問道。“阿裏,你怎麽來了?”


    阿裏說道。“消失的那個人是一個孤兒,父母因恐怖襲擊死了,全家隻剩下他一個人。我會找到他,把他帶到你麵前。”


    張記搖搖頭,說道。“不需要帶到我麵前,我隻想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做。醫生說化驗結果是河豚毒素,你應該知道河豚毒素的毒性,我們沒死是真的命大。”


    阿裏麵露難色,咬牙說道。“張記,我知道這件事情會讓你懷疑所有安保人員,但是我以真主的名義起誓,其他的安保人員絕不會被人收買。”


    張記看著阿裏堅毅臉龐,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自信,敢以真主名義起誓。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一個成語定性了這件事,也讓張記不敢再去相信任何一個異國人。


    或許是以偏概全,但是張記不敢用性命去驗證一個人的可信度。


    或許,他還會去相信一個人,卻絕對不會將自己的生命交在這個人手裏。


    握槍的手開了槍,槍口對著他應該保護的人,這樣的情況,要怎樣才能去相信。


    “我沒有懷疑他們,也會繼續雇傭他們,這一點你放心。”


    停頓一下,張記還是說出阿裏不想聽的話。


    “阿裏,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也很難過。保護我們的人,變成了傷害我們的人。換做你是我,你會怎麽做。雇傭沒有問題,但是,你讓我絕對相信,我做不到。”


    阿裏點點頭,知道張記說的是真心話。


    傷害已經造成了,再去追究其他問題沒有意義。


    阿裏沒有揪著這個問題不放,再次向張記保證道。“張記,你放心,我一定把他帶到你麵前。”


    說著,阿裏轉身離開。


    果決的背影,像是興都庫什山脈一樣。


    張記在等一個電話,可是,這個電話遲遲沒有打過來。


    猶豫著,張記還是撥通伊姆蘭汗電話。


    伊姆蘭汗的幫助,張記不得不承認,不然,張記也不敢隨意去任何一家醫院。


    路邊埋伏了槍手,醫院裏有沒有槍手。


    到了醫院,生命交給穿著白衣大褂的醫生。誰又能保證白衣大褂之下,肉體和靈魂是不是已經被汙染。


    他們手中沒有槍,卻比有槍更加可怕。


    手術刀輕輕一揮,就是一條人命的結束。


    伊姆蘭汗接聽電話,張記說道。“主教,十分抱歉這麽晚打擾你。”


    伊姆蘭汗說道。“沒事,你們沒事就好。在醫院安心養病,不要亂跑。”


    張記說道。“謝謝主教。給您打電話就是向您報平安,等有時間我在親自拜訪您。”


    伊姆蘭汗笑道。“好的,安心養病吧。我掛了。”


    張記放下手機,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的想著事情。


    斯裏拎著快餐走進病房,將炒飯放在桌子上,說道。“吃點東西吧,這個沒毒。”


    張記笑了笑,拿起炒飯,打開盒子就吃。


    “斯裏,河豚這種東西不好弄,你說哪些人能弄到這種東西?”


    斯裏冷笑一聲,說道。“你也說了河豚不好弄,尤其是在白沙瓦這種內陸地區,想要吃到河豚很難,但是這一定難不住有錢人。”


    “誰有錢,誰就能搞到。你最近得罪了哪一個有錢,誰的嫌疑就最大。你死了,誰獲得利益最多,誰的嫌疑就最大。”


    吃一口飯,放下盒子,張記擦擦手,然後說道。“說到底我就是一個掮客,我死了誰能獲得最大利益。”


    想了一會,張記還是沒有頭緒,拿起炒飯接著用手抓著吃。


    “按照你的說法,我在白沙瓦沒有生意夥伴,我死了誰都不得利。”


    斯裏搖搖頭,看著馮軍走病房,說道。“那就不知道了。”


    馮軍說道。“亨特打你電話沒有打通,給我打電話。他說明天過來找你。”


    張記點點頭,問道。“你吃了嗎?”


    馮軍說道。“吃了。”


    張記說道。“早點休息,明天早上回去。”


    亨特要過來,張記決定回別墅區,不能在醫院見亨特。


    張記不允許別人見到他無奈的一麵,哪怕事出有因,也不能隨意讓別人看見。


    斯裏建議道。“回去以後怎麽辦,人總是要吃飯的?”


    張記歎氣道。“總會有辦法解決這件事,不能因噎廢食。因為這次中毒,以後就不吃飯了。”


    “讓我想不明白的是,既然下毒想要毒死我們,為什麽劑量這麽少。如果劑量大一些,我們可就全軍覆沒了。”


    斯裏想了一會,說道。“我一直在想他是怎麽下毒的,用的是哪一種手法。做飯的時候下毒的人不在,他肯定是提前就下毒,然後直接離開別墅。”


    “肯定是做飯過程中,毒素以我們不知的原因被稀釋或者中和了,所以劑量才會減少。隻有廚子吃的最多,吃的最快,毒發的也快。”


    “當然,這是我的猜測。我對河豚毒素不了解,不知道它的特性。以現有證據推測,他絕對是想毒死我們,隻是過程出了問題。”


    張記點點頭,然後就笑了。


    “我們還真是命大,這都不死。斯裏,你害怕嗎?”


    斯裏一愣,搖頭說道。“後怕是有的,不過,我早就做好死的準備。有時候想一想活在這個肮髒的世界,死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張記無言以對,他還是熱愛這個世界。雖然一直處於危險中,相比較餓肚子的日子,這已經很好了。


    人要知足,知足者常樂。


    當然,張記沒有辦法說服斯裏熱愛這個世界。


    對世界的感官是人生經曆造就的,豈是別人嘴炮三兩句就能夠扭轉的世界觀。


    張記不相信嘴炮,更不相信那些被三兩句忽悠改變世界觀的人。


    立場不是十字路口,跟著人流走,或者被別人說兩句就跟著別人走。


    立場是自己的方向,確定方向,隻能往一個方向走去。


    第二天,回到別墅區,張記看著空蕩蕩的別墅區,心裏很不是滋味。


    嘔吐物已經打掃幹淨,房間了也沒有嘔吐的味道,張記還是能聞到那股胃酸味。


    或許是心裏原因,張記不想呆在大廳裏,直接回到房間。


    下午時分,亨特開著車興衝衝的來到別墅區。


    陪同他來的,還是上次那個士兵。


    張記在他的房間和亨特見麵,亨特感到奇怪,不過,和他帶來的好消息對比,這點奇怪被他拋到九霄雲外去。


    “張,告訴一個好消息。五角大樓已經確定要對阿富汗增兵,雖然沒有準確的增兵人數,我們預估至少也要增兵2萬人。”


    張記聽到增兵的消息,並沒有像亨特一樣驚喜。


    相比較增兵的消息,張記更想知道上一次的事情的結果。


    “亨特,上一次的事情解決了嗎?”


    亨特笑著說道。“解決了,還是你的辦法,我把他們要的錢放在桌子上,和他們談完以後,再拿出多餘的錢,他們滿口答應。”


    看著亨特驕傲的表情,張記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說他。


    一件事情能夠得到超出預料的錢,傻子都願意幹。


    “亨特,那幾個證人醫生沒有反悔?還有英軍沒有揪著這件事不放。”


    亨特冷哼一聲,說道。“他們要是敢反悔就要做好反悔的準備,任何背叛者都沒有好下場,更何況是阿富汗這一塊戰亂之地。”


    “張,說到英軍,你是沒有看到查爾斯少校那張臉,就像是被火山岩漿泡了一樣,笑死我了。”


    “盟軍司令是我們美軍,怎麽可能看著其他國家軍人欺負我們國家的軍人。出國作戰,為國效忠,這是軍人的榮譽。”


    “可是,戰爭也死人,精神壓力很大,找一些無傷大雅的發泄方式也是被允許的。”


    “倒賣軍用物資這種事情,各個國家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會較真這種事情。而且,很多即將過期的武器彈藥、醫療用品太多,處理起來也麻煩,不如賣掉。”


    張記笑了笑,第一次聽到有人將歪理講的如此理直氣壯。


    美軍的事和他沒有關係,當時幫助亨特,一是因為亨特幫過他,二是報複查爾斯少校對他的歧視。


    事情已經結束,張記也不想知道美軍內部的事情。


    反正是亂的不行,男兵女兵問題,人權問題,倒賣武器,私賣藥品,就沒有他們不能幹的。


    隻要沒有衝突,張記還是願意和亨特做朋友。


    一個強有力的朋友,好過一個軟弱的朋友。


    美軍再不堪,也是頭號強國的軍人,不得不承認他們的戰鬥力。


    “美軍增兵?這是想快速結束戰爭,還是為撤軍做準備?”


    亨特眼睛一亮,神神秘秘說道。“消息不明確,我也不清楚最終的計劃。”


    “張,巴基斯坦已經和我們國家達成協議,建立軍事合作關係,一起打擊恐怖主義,這件事情你知道嗎?”


    張記搖搖頭,說道。“不知道,這件事和你我有關係?”


    亨特大笑道。“有關係,當然有關係。張,你想不想做點其他生意?”


    張記臉色一變,以為亨特又想讓他做煙塊生意,不由加重語氣說道。“亨特,作為朋友,我建議你離煙塊遠一點。”


    亨特錯愕看著張記,知道張記誤會他的意思,解釋道。“張, 你想什麽呢,我早就不碰這玩意。我想問你,想不想做藥品生意?”


    張記皺眉問道。“藥品?軍用藥品?”


    亨特說道。“軍用藥品隻是一個稱呼,隻要是藥我們內部都有,與其賣給不靠譜的人,不如賣給你。”


    張記看著亨特,沉默一會,然後說道。“亨特,你讓我想一想,這事我沒有準備,不能給你答複。”


    亨特從懷裏掏出一份清單,交給張記,說道。“這是內部藥品清單,隻要你想要的藥,你都可以拿到手。”


    “美巴軍事合作,我們的軍機可以開到巴基斯坦境內,這是我提供的運輸路線。”


    張記點點頭,接過亨特提供的藥品清單。


    “亨特,我會認真考慮這件事情。”


    亨特點點頭,說道。“我該走了,回去晚了,海頓上尉又要罵人。”


    送走亨特,張記沒有看到斯裏,問道。“馮軍,斯裏去哪裏了?”


    馮軍回答道。“他去廚房,他說他要去驗毒。”


    張記一笑,說道。“讓他到我房間來一趟,我有事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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