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嘔吐聲傳來,古藺被吵醒。


    躺在床上聽著撕心裂肺的嘔吐聲,勾起古藺不愉快的回憶。


    西裝革履是精英人士模樣,幹的事不一定是精英人士幹的事,而精英人士也是人,也是端起酒杯就不會放下的人。


    被灌酒的場景浮現在腦海,一句話一杯酒,哪怕是幾錢的小杯子,也架不住杯子多。


    而不講道理的人,字典裏根本沒有道理兩個字。


    為男人當做一場遊戲,不論他們怎麽圓滑柔順,都不可能逃過灌酒的目的。


    甲方地位的優越,百分百的為難,全部體現在酒桌上的酒杯裏,尊重也體現在酒杯裏。


    酒桌文化的可怕,比人性陋習的可怕更可怕。


    似乎在一次一次為難人的過程中,能夠獲得快樂,也讓人樂此不疲的為難。


    更可怕的是沒有人認為這樣不對,也沒有人提出異議,爭著配合這一場演出。


    生活的壓力壓在肩膀上,一家老小的生活壓在肩膀上,成年人有拒絕家訪的權力,沒有拒絕生活的權力。


    單子簽不下來,沒有業績,拿不到工資,回到家裏看著一家老小,對錯似乎並不重要。


    男人不能往家裏拿錢的那一刻,他就不是男人,是回家的行屍走肉,是瀕臨淘汰的牛馬。


    看見40歲男人哭泣以後,古欐沒有高高在上的高人一等的錯覺,而他的錯覺真的就是錯覺。


    家庭是他的基石,失去家庭的基石,他也不過是牛馬一員。


    幸運的是他有讓他擺脫物質困境的家庭,不用為了工資折腰,不用為了工資強顏歡笑。


    曆程有時間期限,到了三年期限,他可以從容回到他的階級,不用和底層人爭搶有限的資源。


    而現在,他改變曾經的想法,不再想著期限滿了就回到自己的階層。


    鍛煉就是鍛煉,一把刀一身血殺到古通所在的階層,他才有底氣挺直腰杆站在古通麵前。


    這條路很難走,難走也要走下去。


    明白古通當初對他說的話,也理解古通讓他到基層鍛煉的目的。


    古通可以為他鋪好路,卻不會讓他有路上行走的經曆。


    路可以慢慢走,隻要他想加快,也可以加快速度行走,但不能不領略路上的風景,不體驗路上的風土人情。


    一個人就是一段風景,一個人就是一段經曆,這是他難以忘懷的。


    抱著馬桶吐是好事,至少表明人還是清醒的。


    在大路上吐的時候,能夠依靠的隻有垃圾桶,或者路邊的樹。


    起身走到衛生間,打開衛生間的門,站在門外,嫌棄看著嘔吐不止的程明。


    昨夜喝的有多高興,酒醒以後就有多狼狽。


    陳明輝躺在地上,呼嚕聲震天,吵得古藺一夜沒有睡好。


    能睡覺是好事,一覺醒來,酒也該醒了,又是美好的一天。


    往事終究會成為往事,他們的生活還需要繼續,不能停留在過去裏傷春悲秋。


    齒輪滾動的很快,慢一步就是慢十步,等意識到自己落後於其他人的時候,已經失去追趕的機會。


    沒有責怪程明、陳明輝,古藺知道每個人排解傷心的方式不同,不能強求每一個人和他一樣,理智而清醒的任由情緒在內心發酵。


    失戀是一場試煉,終究會走出失戀的困境,走到柳暗花明的下一個村子。


    人是善於遺忘的動物,時間在走,會帶走記憶裏很多段記憶,一直到被時間沙礫掩蓋,不再回憶。


    魔都是魔幻的城市,有情人終成眷屬,也有有情人分離。


    允許一切美好事發生,也允許一切壞事存在,不偏不倚的讓黑天白夜占用一半時間。


    聽著嘔吐聲,古欐懷疑程明是不是也失戀,不然他喝的那麽開心做什麽,真是沒有道理。


    下床走進衛生間,走上前拍拍程明的後背,古藺說道。


    “我拍了你昨晚的視頻,你要是忘記你昨晚的行為,我可以發送給你看。”


    “我將視頻上傳到網盤,你要是想要完整版本,我也可以網傳給你。”


    程明回頭,驚恐看著古藺。


    酒後最美好的記憶就是沒有記憶,用手機記錄酒後模樣,還不如殺了他。


    嘔吐感再次湧來,程明再次抱著馬桶吐。


    吐了一會,程明抱著馬桶癱坐,有氣無力的問道。


    “明輝還沒有醒,他有沒有吐?”


    古藺扭頭看一眼睡的正香的陳明輝,笑著說道。


    “聽聽他的呼嚕聲,我們三人也就隻有他睡得最香。”


    “還是擔心你自己吧,可別為別人操心,我真的擔心你為別人操心,將別人操心死了。”


    “你看看明輝被你關心的,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到現在都沒有醒來。”


    “你們兩人都醒酒了,我還要去上班,就不在酒店照顧你們兩人。”


    “你在睡一會,等什麽時候睡飽了,下去吃點飯,然後讓明輝去上班,不要因為失戀將工作也丟了。”


    轉身就要離開,古藺想起來他幫陳明輝請假的事。


    “對了,我幫明輝請假了,等他睡醒了,你記得告訴他這件事。”


    “再幫我告訴他一句話,男人就是男人,不要戀愛腦,為了一個女人要死要活,一點也不像一個男人。”


    “魔都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人,走了一個還有下一個,還擔心缺女人。”


    眼神嘲弄看一眼程明,古藺轉身離開房間。


    房間味道太衝,尤其是嘔吐物的味道,聞著他也想要嘔吐。


    走出酒店,站在空闊的街道上,呼吸新鮮空氣,古藺感覺心曠神怡。


    抬頭看向酒店所在樓層,他有些擔心程明、陳明輝兩人安全,是否能照顧好自己。


    可他還有工作要去忙,不能請假,隻能硬著頭皮去工作。


    不到古通約定的工作時間,他不能離開現在所在的獵頭公司。


    工作不是令人開心的事,他的工作更加令他不開心。


    不開心也要繼續下去,一直到為期三年期滿,才可以離開現在的公司,換一家公司繼續工作。


    社會可以養閑人,閑人都是不需要勞動,可以享受美好生活的人。


    忙碌的人生是大多數人的命運,他的命運剛剛開始,需要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懷念校園生活的閑適,不知道當初怎麽就盼著畢業,盼望著參加工作。


    回憶裏最深刻的就是張記,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最少,是他們身邊最忙碌,最為生活奔波勞累的一人。


    工作的樂趣沒有找到,找到的全是工作的負麵能量。


    一年時間沒有見到張記,不知道張記在哪裏混。


    陳明輝一覺睡醒,身體疲乏到一動也不想動。


    除了眼睛可以轉,如果不是呼吸是必須的,他也不想呼吸。


    程明還在睡覺,輕微有規律的呼嚕聲,是房間裏唯一的聲音。


    空洞看著窗簾 縫隙的光,陳明輝知道現在是白天時間,但他還是不想動。


    不想拿電話看手機有沒有人給他打電話,不想想公司裏的事,也不想向公司請假,說他今天有事。


    憋了一個月時間,就在昨天下班的一刻,看到在一起8年的人的背影,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決堤的情感爆發。


    8年時間一晃而過,他所做的所有努力,在現在看來,全部是一場笑話。


    回想最開的苗頭,他還真的以為是兩人之間鬧矛盾,沒有想到那隻是土地裏發芽的豆芽,剛剛露出地麵。


    分手是簡單的兩個字,承受兩個字的代價,是他現不得不麵對的既定事實。


    沒有責怪陸瑾的分手,就像是他沒有悔恨當初留在魔都的決定,一切都是必然的發展,由不得個人選擇。


    在他背負房貸的時候,月月還需要家裏接濟的時候,怎麽能夠要求風華正茂的女孩子陪著他一起吃苦。


    魔都是一座沒有眼淚的城市,有的隻是黃浦江裏的屍體。


    沒有告訴父母分手的決定,陳明輝不知道怎麽開口,怎麽告訴父母訂婚儀式要取消,怎麽開口告訴父母著既定的事實。


    沒有走到最後一步的愛情,或許不能成為愛情,隻是一段感情糾結的結束。


    程明慢慢睜開眼,看到發呆的陳明輝,對著陳明輝打了一個哈欠。


    兩個失戀的人,不對,一個失戀的人,一個失戀一年的人。


    兩個人就像是感情裏的小醜,在感情的苦海裏沉淪。


    宿舍裏五個人,何勁準備結婚,古藺沒有戀愛,隻有張記經曆過分手。


    他們沒有見過張記分手以後的樣子,張記就像是沒有感情的機器,忙碌著賺錢,忙碌著飛來飛去。


    自從張記和杜悅分手以後,再也沒有談戀愛,似乎也在療養自己的情傷。


    想到古藺的提醒,程明說道。“古藺幫你請假了,你可以安心睡覺,明天再去上班。”


    “今天就休息吧,好好睡一覺,養好精神在去上班。”


    “兄弟啊,失意的時候不能失態,失態的時候不能讓外人看到。”


    陳明輝“嗯”一聲,頭有點疼,胃部也不舒服。


    看著縫隙的光,陳明輝感覺生活猶如窗簾,擋住他生活的光。


    可他怎麽向父母交代,怎麽度過今年的春節。


    “程明,我向父母說今年年底訂婚的,現在這個情況怎麽定親啊,女朋友都跟人跑了。”


    “我一個人回家,不帶女朋友回去,怎麽向父母交代,他們可是告訴所有親戚朋友,我年底定親。”


    程明坐起來,打著哈欠說道。


    “這有什麽難的,你在身邊找一個差不多的帶回去。”


    “親戚朋友又不知道你女朋友是誰,隨便一個女的應付過去就可以,沒有必要一定是陸瑾。”


    “女朋友可以換,定親儀式不能取消,這關乎男人的臉麵。”


    “明輝,都是男人,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女人傷心,喝了酒,睡了一覺,也算是對得起這段感情。”


    沒有聽到程明後續說的話,陳明輝隻聽到找一個女人。


    腦袋裏是他熟悉的女性朋友,可他生活一直是兩點一線,除了陸瑾,沒有熟悉的女性朋友,女同學的聯係也沒有一個。


    迅速找到認識的女性朋友,陳明輝想到他的同事,也是部門經理。


    想著部門經理是否能夠答應他,陳明輝決定明天上班去問一問。


    問一問有沒有關係,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也沒有關係。


    要是真的同意了,他也可以平安度過春節,不讓父母的麵子落在地上。


    “程明,不要再說了,再睡一會,晚上接著喝酒。”


    “晚上叫上古藺,我們三人一起少喝一點,一人三瓶啤酒,不能在喝醉不上班。”


    程明聳聳肩,答應道。“沒問題,喝酒就沒怕過誰。”


    “當然,我說人不算何勁這個畜生,是真的喝不過他啊。”


    說到何勁,情不自禁再次想到何勁的酒量,四年時間沒有喝過何勁一次。


    哪怕是再差的狀態,還是喝不過何勁。


    哈哈笑一聲,程明說道。“不知道什麽時候,宿舍5人還能聚在一起喝酒,就像是大一剛認識一樣。”


    陳明輝笑了笑,沒有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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