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逐弦拎著塑料袋回到住處,他知道有人在身後跟蹤他,他沒有刻意躲閃。


    葛立倒台,失去最強有力最後的靠山,他也失去活下去的能力。


    安身立命的錢財離他而去,在夢幻天堂裏沒有錢,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


    暗中有人刻意不讓他死去,這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誰跟蹤他都沒有關係,沒有價值的人,也沒有傷害的必要。


    而他掌握的有價值的信息,在葛立去世消息傳來的一刻,所有消息失去價值,就連他本人也失去價值。


    葛逐弦從來沒有想過他會落到這一地步,也不認為這種事情會發生在他身上。


    回到租住的房子裏,葛逐弦擺爛的躺在沙發上。


    房主沒有過來催他離開,他也沒有主動離開。


    好死不如賴活著,而他沒有自殺的勇氣,隻想要活一天是一天。


    聽到開門聲,葛逐弦沒有回頭,依舊躺在沙發上。


    現在的他沒有價值,也沒有浪費一顆子彈的必要。


    有人想要殺他,在葛立去世的時候就已經動手,不會讓他活到現在。


    回想他曾經的風光,被無數人吹捧著,一言絕對其他人的榮譽升遷生死,而現在的他,命運被其他人掌握著。


    最開始以為是黎視、張記兩人做局害他,隨著事態發展,他發現黎視、張記兩人沒有能力做局。


    葛立的身份地位不同於他,不是同等級別的對手,沒有資格做局。


    當然,他已經不去想那麽些事,隻想知道誰在背後讓讓活到現在。


    腳步聲越來越近,葛逐弦拿起桌上的酒,猛地灌一口。


    “我知道你來了,直接說找我什麽事?”


    “我現在心很煩,沒有心情說話。”


    老顧一愣,葛逐弦將他當做了誰,為什麽和他說這些話。


    葛立已經去世,失去葛立這座靠山,葛逐弦的日子可想而知。


    而他的賬戶被強行清空,身無分文,沒有生活的經濟基礎,整個人也就廢了。


    微微一笑,老顧走到葛逐弦對麵,慢慢坐下。


    意氣風發曾經,頹廢無神現在,兩種精神狀態的葛逐弦在老顧腦海中轉換。


    他的任務結束了,可以安心的回國內,一切都結束了。


    當然,結束是對他而言,不是對葛逐弦和其他出國的夥伴們。


    身份決定出路,不同的身份決定他們不同的出路。


    “逐弦,房子還有一個月到期,我不會再續租,你要重新找地方住。”


    “零散的生活費也不會有人支付,你要考慮生存問題。”


    “這裏是天堂也是地獄,不管是哪一個,已經在這裏,沒有回頭的可能。”


    葛逐弦直勾勾盯著老顧,老顧不像是過來看他,而是想他道別。


    沒有國內消息來源,他不清楚老顧的父母是否安全落地。


    他和老顧不熟,彼此之間點頭之交,偶爾在一個圈子裏聚,也沒有太多共同話題。


    老顧為什麽為他繳納房租?


    為什麽時不時給他生活費?


    疑問在心裏長成參天大樹,葛逐弦要追根溯源,讓老顧解惑。


    “老顧,我們之間關係一般,國內國外沒有太多交流,你為什麽這麽做?”


    “牆倒眾人推,自古就是推牆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你也不是那個雪中送炭的人。”


    “可你為什麽要幫我,又為什麽告訴我這些事?”


    老顧笑了笑,葛逐弦的疑惑是常人的疑惑,而這也很好解釋。


    有人不想讓他舒服死,他也就窩囊的活著。


    續租和生活費的錢不是他出,不是他出不起,而是有人承擔了葛逐弦在紐約的基本生活花費。


    黎視的怨氣很大,葛立死了,就讓他兒子遭罪。


    最初黎視找到他,老顧沒有拒絕黎視的要求,而這對他來說也不難,是簡單不能再簡單的事。


    保證葛逐弦活著,讓他如街上的癮君子一樣悲慘的活著。


    “你活著是因為有人想要讓你活著,這個人是誰,我想你也能猜出來。”


    “我的任務是暗中保護你,讓你活著,不要死掉了。”


    “現在任務結束,我也要去新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自然過來告訴你一聲。”


    “房租還有一個月到期,房租收不到房租,他會過來收房子。”


    “你有一個月時間緩衝,這一個月足夠你重新找一個地方生活。”


    葛逐弦哈哈大笑,灌一口酒,大聲說道。“你認為我現在還有緩衝的必要?”


    “老顧,我知道你是聰明人,但我沒有想到你如此聰明,早就為你自己找到出路。”


    “暗中保護?還真是諷刺的話,從你口中說出來,你不感覺臉紅嗎?”


    沒有回答葛逐弦,老顧認為他做到仁至義盡。


    黎視隻需要葛逐弦活著,他為葛逐弦提供住所,為他提供生活經濟來源,沒有讓他露宿街頭。


    到了離開的時候,過來告訴葛逐弦他即將麵臨的生活狀態,預留一個月緩衝期。


    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日好。


    葛逐弦為他敲響警鍾,讓他明白世事轉變的淒涼。


    起身離開沙發,老顧說道。“該告訴你的已經告訴你,怎麽做是你的事。”


    “不要拿你藏在沙發裏的手槍,子彈已經被我卸掉。”


    “好死不如賴活著,活著就有機會,這是我對你的勸告。”


    葛逐弦沒有聽從老顧的勸告,拿出手槍,瞄準著老顧。


    老顧轉身盯著葛逐弦,搖頭說道。“沒有子彈的手槍,瞄準又有什麽意義呢?”


    “逐弦,你隱忍這麽久不是為了見我,我也不是你的仇人,我們沒有必要如此。”


    葛逐弦冷笑道。“我知道有人進入房子,豈會一點準備都沒有。”


    “一顆子彈40克,400克的重量我還是能掂量出來。”


    “老顧,你猜一猜我的手槍裏是否有子彈,是否能夠射出子彈?”


    老顧搖頭,說道。“你的眼睛裏沒有殺氣,所以你不會殺我。”


    “手槍裏是否有子彈不是我說的算,是由你說的算。”


    葛逐弦哈哈大笑,笑的眼淚流出來。


    顫抖的手舉著槍,瞄準老顧。


    認識老顧多年,葛逐弦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事,他不知道老顧叫什麽名字。


    一直以來都叫老顧,反而忘記了名字。


    老顧的全名是什麽?


    槍是他的底氣,而現在,手中拿著槍,他卻沒有底氣。


    老顧說的對,他沒有殺老顧的心,自然沒有殺氣。


    可他有自殺的勇氣,有殺了自己的勇氣。


    好死不如賴活著,他賴活著沒有意義,沒有複仇的可能,他活著有什麽意思?


    黎視遠在國內,就算黎視、張記在紐約,他也沒有接近兩人的機會,不能完成複仇。


    他活著沒有意義,也不想成為別人複仇快感的來源。


    手槍調轉方向,葛逐弦說道。“老顧,告訴黎視,他沒有資格決定我是死是活,他永遠沒有資格。”


    老顧想要阻止,距離讓他沒有阻止的能力。


    葛逐弦果斷扣動扳機,子彈順著口腔穿透後腦勺,帶著迸裂的血液腦漿亂飛。


    葛逐弦身體緩緩倒下,躺在地板上。


    鮮血從後腦勺流出,侵占地板的空地。


    老顧俯視著葛逐弦屍體,猜不透葛逐弦決定在他麵前自殺的意義。


    死亡不是歸宿,也不是開始,是一段旅程的終點。


    死亡突如其來,老顧沒有準備,但他作為葛逐弦自殺的見證者,還是要為葛逐弦處理身後事。


    走出高鐵站,張記打量著棗城高鐵站出口前的風景。


    幾次經過高鐵站,張記行色匆匆,沒有好好看一眼高鐵站前方的風景。


    手機不合時宜的響起,張記拿出手機,接通黎視的電話。


    黎視電話不會輕易響起,每一次給他打電話,都是有事情說。


    “黎哥,這個時候打電話,有事嗎?”


    站在窗前,俯瞰著魔都城市麵貌,黎視心裏空蕩蕩。


    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感,也沒有酣暢淋漓的成就感,心裏充滿了空虛。


    一直以來困擾他的問題,隨著兩個人的生死空虛。


    作為他的合作者,張記曾經受到葛逐弦迫害,應該知道葛逐弦的現狀。


    “葛逐弦自殺了。”


    因為葛逐弦自殺的消息,張記不認為葛逐弦是有勇氣自殺的人。


    突然地消息打亂思緒,張記淡淡說道。“自殺了啊?還真是一死百了,可我沒有報仇的快感,怎麽反而是空蕩蕩的?”


    聽到張記心裏空蕩蕩,黎視放肆的笑。


    眼淚順著臉頰流下,宣泄他多年的怨氣。


    是啊,大仇得報的空虛感,不僅是他一個人的空虛,也是張記的空虛。


    仇恨澆灌他們身心,沒有了仇恨,也沒有前進的動力。


    “打電話告訴你一聲,葛逐弦死了,葛立也死了,我們自由自在的生活吧。”


    掛斷電話,張記看著眼前的噴泉,突然失去興趣。


    逼迫他不能回國的罪魁禍首死了,他應該開心,可他沒有開心的心情。


    至於脅從者權樺,張記也沒有找他麻煩的心情。


    大難不死的經曆,對死亡的恐懼揪著他的心。


    遺忘是時間的腳步,而他要做的是延續他的腳步,讓孩子順著他的腳步走下去,不要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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