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先下班,湯圓已經把店收好了,現在沒什麽事做,你坐著休息就好。”花錦繼續低頭吃早飯,散著熱氣的粥,讓她眼睛有些發癢,她忍不住多眨了幾下眼睛,才把這股癢意壓下去。


    “我覺得剛才那個女人說得不對。”裴宴在屋子裏走來走去轉了好幾圈,等花錦吃得差不多以後,一屁股坐在她旁邊,“都是一個村兒的,哪來的不同世界?”


    “一個村?”花錦詫異地看著裴宴,“你怎麽知道他們是一個村的?”


    “不僅僅是他們,我跟你也是同一個村的。”裴宴抬了抬下巴,“十年前,有首世界聞名的歌的歌詞,就是這麽唱的。”


    花錦:“……”


    “我和你,心連心,共住地球村。”裴宴看著花錦,“看吧,都是一個村口的,還分什麽世界不世界,說到底,其實就是彼此不夠相愛。如果愛得夠深,相隔千萬裏都在一起;不夠愛,就算一個在東城,一個在西城,那也是異地戀,不同的世界。”


    “你說的……是奧運歌曲啊。”花錦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語言,“我怎麽覺得,你這話有些歪理?”


    “什麽歪理不歪理,反正感情這種東西,就是沒有道理。”裴宴彎腰收桌上的空餐盒,“別人的感情經曆,不能變成你的。感情結局,也不是你的,不要聽別人的胡話,影響了自己。”


    花錦:“……”


    她看著這個穿著昂貴襯衫的男人,幫她收著桌上的餐盒,覺得自己就像那可惡的董永,把仙女拉下了凡塵:“你別動,這個我來收吧。”


    “收什麽收,趁現在沒有什麽客人,坐著休息一會兒。”裴宴瞪她一眼,拎著餐盒出去扔垃圾,“真以為自己身體是鐵打的?等你忙過這幾天,我帶你去見一位老醫生,讓他看看你的腿。”


    花錦盯著他的背影,緩緩垂下眼瞼,伸手揉了揉膝蓋。


    那個雨夜,她躺在地上,鮮血源源不斷流出身體,汙水流過她的手,她的臉,還有她的傷口。


    撞了她的那輛車,就那麽停在那,司機不屑地看著她,那眼神仿佛再看一隻螻蟻。


    在車燈再次亮起來時,她以為那個司機會選擇從她身上碾過去。


    就在那個瞬間,有另外一輛車靠了過來……


    “花錦。”穿著白襯衫的男人走了過來,俊美的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給你。”


    濃鬱的花香傳入鼻間,花錦看向他的掌心,哪裏放著一束潔白的梔子花,這都六月了,竟然還有梔子花?


    “好香。”花錦接過花,把花擺在了果盤上,“謝謝。”


    看著擺成一排的梔子花,裴宴歎了口氣,沒想到他人生第一次送花給女人,送的竟然是十塊錢一大包的梔子花:“剛才有兩個小孩子在外麵賣,說是在參加義賣活動,我就順手買了包。”


    “我很喜歡。”花錦對裴宴展顏一笑。


    “幾朵不值錢的梔子花而已……”裴宴幹咳一聲,“楊紹的那個繡屏,如果時間趕不及的話,晚點做好也沒關係,楊紹那邊我去說。”


    花錦笑了笑:“好。”


    看著花錦臉上禮貌的笑,裴宴就知道,她嘴上雖然說著好,但是肯定會按時完成楊紹的要求,他歎了口氣:“算了,我明天還要從這邊順路經過,倒是給你買早餐。”


    花錦手裏捏著朵梔子花,低頭笑著:“謝謝。”


    有腳步聲響起,裴宴回頭看了眼,是花錦的朋友來了,他幹咳一聲:“我走了,你注意休息。”


    譚圓看著朝自己矜持頷首的俊美男人,扭臉看花錦,這兩個人……


    等裴宴一走,譚圓撲到花錦麵前:“花花,你把這個美男子……拿下了?”


    “想什麽呢。”花錦眼疾手快把梔子花換了個方向,沒讓譚圓壓著它,“不是早跟你說了,我們隻是純潔的男女關係。”


    “大清早的,孤男寡女待在這裏,哪裏純潔了?”譚圓坐了下來,看了花錦兩眼,“其實我覺得這位裴先生挺好的,長得好看又有錢,要不考慮考慮?”


    “考慮什麽?”花錦忍不住笑道,“人家憑什麽讓我來考慮?你啊,少八卦,多做事,新員工那邊,談好了沒有?”


    “已經談好了,今天下午我媽去跟她簽員工合同。”譚圓看出花錦不想談這個話題,她走到自己工作台坐下,“現在暫時先請一個繡工,以後如果生意還是這麽好,我們再多請幾個。”


    “嗯。”花錦把目光從梔子花上收回來,緩緩點頭。


    “裴哥。”楊紹看到裴宴現身,激動地迎了上去,“你終於來了,這兩天徐家人天天跑來我家,我都要被煩死了,隻好搬來新家暫住幾天。不過這裏地方小,我連腳都轉不開,能不能在你那兒借住幾天?”


    裴宴看了眼簇新的四室兩廳房子,麵無表情道:“不行。”


    “為什麽?”


    “我怕別人以為我性向有問題。”裴宴往沙發上一坐,“你對待感情不認識無所謂,我可是要好好過日子的人。”


    “裴哥,你又人身攻擊……”楊紹沮喪了兩秒,忽然臉色一變,“不對,裴哥,你剛才那話是什麽意思?”


    “我說了什麽?”裴宴打開電視,看也不看楊紹。


    “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楊紹懷疑地看著他。


    “沒有!”


    否認得這麽快,那肯定是有了。


    楊紹坐到裴宴身邊,用手肘撞了撞他:“我雖然沒有女朋友,但是我泡妞的技術高超啊,說出來給我聽聽,我幫你出主意。”


    嗤笑一聲,裴宴往旁邊挪了挪:“她跟你那些女人不同。”


    “當然當然,能讓裴哥你看上眼的女人,怎麽可能是凡人。”楊紹連連點頭,開始細數最近與裴宴有過交集的女人,想了半天也隻有花錦與徐思,他半驚半疑地看著裴宴,“裴哥,我昨天才刁難了徐長輝,你不會告訴我,你喜歡上他的堂妹了吧?”


    “他堂妹哪位?”裴宴皺眉。


    “徐思啊。”楊紹道,“聽說這位回國後,一直在打聽你的聯係方式。要不是大家都知道你惹不……不好女色,不方便把聯係方式告訴她,說不定她早就主動聯係你了。”


    “這種喜歡校內霸淩的女人,跟我哪裏合適?”裴宴站起身,語氣淡淡,“你還是住在這裏修身養性吧。”


    “裴哥,你是我的親哥……”


    “我沒有你這種弟弟……”


    楊紹:“……”


    可不可以不要嫌棄得這麽明顯?


    “裴哥,你是不是……對花繡師有那個意思?”楊紹小心翼翼地看著裴宴。


    裴宴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


    他父母早亡,跟著爺爺長大,不知道正常家庭是哪種相處方式,更不懂得什麽是情愛。


    “就是,有沒有看到她,就麵紅心跳,恨不得把她摟進懷裏?”


    裴宴仔細回想許久,搖頭:“沒有。”


    花錦隻會把他氣得呼吸急促,麵紅耳赤。


    “那有沒有覺得她是世上最好看的女人,天下所有女人都比不上?”


    裴宴仔細回想:“她確實長得還不錯。”


    楊紹覺得,裴哥這種態度,怎麽看都不像是情根深種的樣子嘛。難道是他跟花繡師相處的次數比較多,讓他產生了一種愛情的錯覺。


    “男人對女人,其實就是那麽回事嘛。”楊紹猥瑣一笑,“想吃了她,扒了她,還有……”


    “你別說了。”裴宴眉頭皺得死緊,平時楊紹說這些,他可以當做沒有聽見,但是這個“她”代指的是花錦,就讓他難以忍受,“說點正經的。”


    “男歡女愛,食色性也,哪裏不正經了。”楊紹搖頭歎息,“裴哥,感情這種事太複雜,可能不適合你。”


    裴宴沒有理他,隻是皺起了眉頭。


    看不得她吃苦,被她氣得半死,也不想她難過,希望她一帆風順,不喜歡別人對她有褻瀆的意思,原來不是動心嗎?


    “馬克先生,這就是你的設想圖?”花錦看著設計稿,不得不承認,年僅三十歲的馬克在時尚界能有這種地位,靠的還是才華。


    她對時尚並不了解,但是身為女人,看到這張設計圖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忍不住幻想,它穿在自己身上會是什麽樣子。


    “你覺得怎麽樣?”馬克溫柔地笑問。


    “很美。”花錦道,“現代時尚與古風化元素相融合,美得像是很多女孩子的夢。”


    “花小姐能夠喜歡它,我很高興。”馬克臉上的笑容更加溫柔,“這條裙子上的繡紋,我想交給你來繡,我相信你能讓這個夢變得更加美滿。”


    花錦微微一愣,沒有謙虛:“我會努力一試。”


    “難得約花小姐出來,我們不要隻談工作。這裏的手磨咖啡味道很好,你嚐嚐。”馬克端起咖啡杯,“前幾天偶然在電視上,看到了有關花小姐的采訪。”


    花錦端起咖啡喝了口:“您說的是那欄電視節目?”她這幾天太忙,如果不是馬克說有工作上的事跟她商量,她是不想赴約的。


    “對。”馬克點頭,“看了那檔節目,花小姐在我心中的形象,更加高大了。”


    “沒想到馬克先生也會看這種節目。”花錦放下咖啡杯,“隻是巧合而已,其實沒有電視裏說的那麽好。”


    馬克看了眼她手裏的咖啡,招來服務員,點了幾份蛋糕。等蛋糕上桌以後,柔聲道:“這家店的蛋糕也很好吃,蛋糕的甜味,剛好能化解咖啡帶來的苦澀,苦中帶甜,就像是人生感悟。”


    花錦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確實不喜歡咖啡的苦味,沒想到馬克竟然看出來了。


    用勺子舀了一塊蛋糕,甜甜的奶油入口即化,衝刷了口中的苦。


    “花繡師,真巧啊。”


    聽到有人叫自己,花錦扭頭,看到陳江就站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


    她莫名覺得,陳江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與西門慶約會的潘金蓮。


    作者有話要說:裴宴:我和你,心連心,心連心,心連心~


    陳江:夭壽哎,裴宴被戴綠帽了!


    第42章 酸


    在這家咖啡廳看到花錦, 陳江內心是震驚的。這家店是有名的情侶店,因為消費高, 口碑好, 很多情侶喜歡在這裏約會, 拍照。


    有時候他泡妞,把妹紙帶來這邊,她們能對著咖啡蛋糕派拍出十幾種不同風格的照片。參加過他外公家聚會的人都知道, 裴宴衝冠一怒為花錦,當著諸多的人麵, 半點顏麵都沒給徐家人留。


    很多人都在好奇花錦的身份,不知道她有什麽本事,能把裴宴迷到這個地步。陳江也覺得,花錦這個女人挺厲害的。裴宴那種鬼脾氣,她能把人迷得五迷三道,特意安排出名繡師與她見麵,還開始資助起傳統藝術發展了。


    可是這個把裴宴迷得不知東南西北的女人,竟然跟別人在約會,而且還是有名的戀愛高手約會!


    這才是真正的人才啊, 敢於直麵裴宴的發瘋性格,給他戴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


    由此可見, 老天爺是公平的,給了一個人財富與相貌,還不忘給他一個織綠帽的女朋友。


    “真巧。”花錦看了眼被陳江半摟在懷裏的漂亮女人,沒有邀請他一起坐。


    兩人客氣幾句, 陳江特意挑了一個能看到花錦這邊動靜的座位,讓女伴自己挑喜歡的東西,掏出手機就準備給他哥消息,讓他過來看綠帽。可是想到他哥那管不住嘴巴的性格,陳江猶豫了一下,把消息發給了表兄弟孟濤。


    “沒想到花小姐與陳家的二少東也認識。”馬克用手帕擦了擦手,說得很隨意。


    “幾個月前,為楊紹先生做了件繡品,一來二去就認識了。”花錦繼續低頭戳蛋糕。


    馬克輕笑一聲:“冒昧問一句,不知道花小姐可有戀人?”


    戳蛋糕的手微頓,花錦抬頭:“馬克先生這話是何意?”


    “我與花小姐合作的這款裙子,名為夢。”馬克微微含笑,“少女的夢,美好而又甜蜜,花小姐如果有愛戀的人,也許能更好地掌握這種感覺。”


    花錦笑出聲:“不知道為什麽,在很多男性想象中,少女的夢總是與情愛有關。然而在我看來,少女的夢不僅僅是愛戀,還有很多詭麗的東西,比如美麗、成功的人生、神奇的異世界,又或者是自由、強大。”


    自由與強大?


    馬克沉默片刻,笑著道:“花小姐的話,讓我驚奇,也讓我茅塞頓開,看來我也被這種刻板印象影響了。”


    他放下手裏的帕子,把手遞到花錦麵前:“多謝花小姐的提醒。”


    “馬克先生客氣了。”花錦看著眼前這隻手,骨節分明,保養得很好,食指上戴了一枚樣式簡單大方的戒指,簡單得不像是一個時尚設計師的風格。她伸出手與馬克握了一下,鬆開手道,“這隻是我的個人看法,希望不會影響馬克先生的靈感。”


    “靈感有時候就是在談笑間,我覺得這條裙子應該再改一改。”馬克道,“夢不應該屬於少女,而是屬於所有人。我要讓這條裙子,成為所有女人都想擁有的,成為所有男人都想讓心愛女人穿上的。”


    “我很期待。”花錦微笑,“以馬克先生的能力,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看著花錦與馬克又是握手,又是相視而笑,陳江覺得裴宴腦袋上的頭發都要變成綠色了。他拿出手機,瘋狂地給孟濤發消息,分享著現場。


    長江不是大河:濤子,花繡師對著馬克笑了十下,還握手了!最近我們少去裴宴麵前晃悠,我怕他被女人綠了,心情不好。


    長江不是大河:馬克把自己麵前的蛋糕端到花繡師麵前了,那個笑,簡直滿臉寫著勾引兩個字!


    “孟濤,你的手機怎麽回事,怎麽一直響個不停,難道是女朋友催你回去的消息?”楊紹拉了拉帽子,把球杆遞給球童,單身叉腰道,“太熱了,不打了。”


    “沒事。”孟濤勉強維持著微笑,看著不遠處長身玉立的裴宴,“我陪你過去喝水。”難道他要跟楊紹說,孟濤在給他現場直播裴宴女朋友跟其他男人約會?


    兩人走到休息區,楊紹把帽子一扔,取下墨鏡放到旁邊:“你也別硬撐,女人撒嬌的時候,該哄的時候就要哄,你連消息都不看,就過了啊。女人如花似水,是需要我們嗬護的。”


    孟濤幹笑,在心裏花式暴打陳江無數遍:“煩人得很,懶得慣著她。”


    “嘖嘖嘖。”楊紹搖頭,“男人啊,真沒幾個好東西。”


    孟濤:“……”


    說得你好像是個女人似的。


    可惜陳江想要分享八卦的心情實在太迫切,見自己發了十多條消息都沒有得到孟濤的回複,就直接撥通了孟濤的手機。


    孟濤盯著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一點都不像按下接聽鍵。可是麵對楊紹看熱鬧的眼神,他咬著牙接通了手機。


    “孟哥,裴宴腦袋上的頭發綠了!”


    那歡快的小嗓門,充分顯示出他看熱鬧的心情有多強烈。孟濤手一抖,不小心碰到免提鍵。


    “我跟你講,那個馬克特別會逗女人開心,花繡師被他哄得有說有笑,笑容不斷。可惜裴宴雖然有錢,長得也好,但要論哄女人的手段,他連馬克的……”


    孟濤趕緊掛斷手機,對楊紹扯出一個笑:“陳江又在胡說了。”


    “胡說什麽?”裴宴站在他身後,一張俊美的臉上半點表情也無,桃花眼中寒星點點。


    楊紹與孟濤齊齊被嚇了一跳,兩人連忙搖頭:“沒、沒什麽。”


    手機再次響起,孟濤看著桌上的手機,後悔剛才隻是掛斷手機,而不是把手機砸了。


    “接。”裴宴接過服務人員遞來的毛巾,擦去臉上的汗,“我對陳江說的事,也很感興趣。”


    在裴宴利如刀子的眼神下,孟濤抖著手按下接聽鍵。


    “你怎麽掛我電話?”陳江正在八卦的興頭上,根本沒有察覺到不對勁,“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裴宴的頭發綠了哎,這事傳出去,夠咱們圈子裏討論一年了。”


    孟濤默默捂臉,生死有命,他不強求了。


    “你在哪裏?”裴宴垂下眼瞼,神情平靜無比。


    “表哥,你的聲音怎麽不太對勁。”


    “我不是孟濤,我是裴宴。”


    “裴裴裴……裴先生?!”陳江舌頭禁不住打結,“我表哥的手機怎麽在你這兒?”


    “這個問題不重要,你隻需要告訴我,你現在在哪兒。”裴宴接過服務員遞來的飲料,飲料裏加了冰塊,刺得他一點點冷靜下來。


    記下陳江報的地址,裴宴把手機扔給孟濤,轉身大步往外走。


    “走,快跟上。”楊紹看著裴宴大步離開的背影,愣了片刻才回過神,“快快快。”


    “我們現在過去,幹什麽?”去看裴宴怎麽被綠的嗎?孟濤覺得,不過去圍觀,可能還好一點。


    “能幹什麽,當然是給陳江收個全屍。”楊紹嘖了一聲,“誰說裴哥跟花繡師是一對了,他那個大嘴巴四處嚷嚷裴哥被戴綠帽子,裴哥能饒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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