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機前的觀眾紛紛覺得這是一句廢話,自家球隊進了求,誰會不高興?


    “球賽繼續進行,北城隊9號傳球,現在球在北城隊的11號…”


    “抄球!抄球了!7號在主力11號腳下把球搶走了!”高至男激動得把話筒捏得咯吱咯吱作響,“7號,又是7號,我有理由相信,這位7號未來會是位足球巨星,我相信!”


    相信你妹喲,主持人程東寂寞的看著手中的資料,究竟誰才是主持人,而且他身邊這位是評論員不是預言家吧?什麽未來的巨星,中國足壇有過足球巨星麽?就算踢得再好,到了後麵不一樣江郎才盡,在國際足壇庸庸碌碌,在大型比賽上更是抬不起頭來。


    “高樂隊的安亦池,還是員非常年輕的小將,今年的年紀不大,有如此的球技實在讓人側目。唉呀,11號把安亦池攔住了,似乎是想搶球!”程東心下歎氣,這7號再靈敏,可是對方11號那體格,隨便一腳一足夠把他踹翻。北城隊的球風向來野蠻,這個7號怕是要吃虧了。


    兩米高的壯漢與一米七的小個子對陣的場麵,無論誰看到,都要替小個子捏一把汗,s省電視機前看球賽的觀眾也一樣,他們緊張的看著電視屏幕上高壯的黑男朝白白瘦瘦的大男孩撞去,有些人已經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在11號撞來的那一刻,安亦池把球往旁邊一勾,然後快速的側身,就感覺麵頰一陣帶著汗味的風吹過,而對方的11號…摔在了地上,而且是臉著地。


    安亦池無辜的睜大眼睛,然後腳下帶著球往對方球區跑,留下一個趴在地上的巨漢。


    “觀眾朋友們,7號小將安亦池在這個時候選擇避讓是正確的,這個動作沒有犯規也不讓自己受傷,隻不過對靈敏度的考驗比較大,不過對方的11號似乎摔得不輕,”高至男這話並沒有嘲笑對方的意思,可是此時在某個體育論壇上,卻開始有人談起這場足球賽來。


    有人在直播視頻上截了安亦池的圖放到論壇上,引得一群女性的圍觀,對於她們來說,足球她們不太懂,但是對容貌還是比較懂的。


    而這個帖子的名字就叫《原來中國足球比賽中也有美男!!》,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裏,點擊回帖蹭蹭的往上漲,很快變成hot。


    然後很快又有人不停的貼圖,而11號想要撞人時的一張圖,摔倒時的一張圖,以及安亦池無辜眨眼的圖,很快四處發散開來。而另外一段關於安亦池淩空進球的視頻,更是異常的火爆。因為這段視頻裏夾雜著高至男撕心裂肺的咆哮聲,所以甚至一度有網民稱他為咆哮高教主。


    因為安亦池連續兩次的進球,高樂隊眾球員的信心大增,底氣十足,到了最後盡是超常發揮,就算被對方球員撞到了,也是拍拍草葉繼續比賽,球賽變得高潮不斷,而現場的觀眾更是熱情異常。


    再說,好多人本就不是真正的球迷,而是本著支持本省球員的目的前來,現在看到這樣精彩的一場比賽,怎麽可能不高興。


    對於中國球迷來說,能看到一場不引人發困的國內比賽,那是多麽的不容易!他們覺得很滿足,很圓滿!


    第16章 遺忘


    下半場比賽開始,看台上的氣氛越來越熱烈,甚至有人補買球票進場看球的,這在省級足球聯賽上算是少有的情況,因為大多數時候現狀是球賽越到最後,看球的人越少。


    時已近夏,上午十點過後的太陽已經十分的炙熱,球場上的球員們頂著日頭奔跑,已經是汗流浹背,鹹濕的汗水落到眼裏也顧不得擦,如今的他們已經踢紅了眼。高樂隊想把球踢到最好,而北城隊不想輸,一個個咬牙硬拚,殺氣騰騰。


    “今天的氣溫比較高,大家可以看到球員們身上的球服已經被汗水濕透,不過球員們都沒有懈怠,這是一場精彩的比賽,”程東作為電視台的主持人,不能偏向任何一個球隊,更何況這個台全國觀眾都能收看到,若是因為語言不當引起地域糾紛就麻煩了。


    作為足球評論員的高至男本就是當地人,他倒是沒有主持人顧及的那麽多,在程東說完這些話後,他接話道,“高樂隊在之前默默無聞,但是這次的比賽,每一個球員都表現得十分好。這大概是受了他們球隊7號的影響,一個個猶如猛虎下山。就說高樂隊的3號球員胡海,被對方的大塊頭撞倒後,爬起來繼續比賽,他沒有假摔沒有故意誤導裁判,這就是足球的精神!這就是體育的精神!”他這話剛說完,北城隊一個球員抱著腿倒在地上,一臉的痛苦。


    程東:“……”


    “北城隊的9號摔倒了,裁判罰了高樂隊4號一張黃牌,從體格來看,4號似乎比對方9號瘦弱些,看來咱們男人還是濃縮點比較厲害。”高至男翻開球員的資料表,“北城隊9號球員身高188厘米,體重96公斤。高樂隊4號球員身高179厘米,體重76公斤。”


    程東糾結的看了眼這位評論員,此人是來招仇恨值的吧,誰請的這個人來做這期的嘉賓?誰?!


    “看慢鏡頭裏4號的確踢到了9號,不過照情況看,這隻能算作無心的意外,”程東搶過說話權,看著屏幕道,“比賽繼續進行,球在北城隊球員腳下。”


    不過,他這句充滿語病的“無心的意外”一度成了網絡惡搞的詞語,比如某論壇樓主挨了罵,下麵就會有人跟樓說,這是無心的意外;甚至到了後來,有人挨了揍,對方也會說句,對不起,老子這是無心的意外。


    即便是安亦池,頂著這麽烈的日頭,也出了不少汗水,更何況昨天晚上還拉了兩次肚子,身體比往日虛弱了些。他微微喘著氣,防守著對方攻勢,心裏卻有些奇怪,明明剛才4號那一腳根本就沒有用多少力,對方的9號表情怎麽如此的痛苦,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假摔?


    果真世人為了名利,把這種不堪的事情做得光明正大。安亦池眉頭微皺,把對方更是防守得密不透風,眼見對方被己方防守得沒有退路,竟是淩空朝球門裏射。安亦池見狀,怎能讓這個球從自己頭頂上飛過,竟是躍身而起,腦袋一撞把球撞到了胡海的腳下。


    胡海一愣,立馬反應過來,把球往對方禁區裏帶,眼見後麵的人追了上來,他找好角度就是一腳,然後球穩穩的進了!他回頭奔向安亦池,高興的摟住了他。其他人更是一擁而上,把兩人壓在了最下麵。坐在電視機前的觀眾唯一能看見的就是那個在各種粗壯黑腿中伸出來的白皙小腿。


    “高樂隊又進一球!進球的是8號胡海!現在高樂隊領先了三個球,比分為四比一,看來北城隊要向追回失球有些困難,這次比賽北城隊要是輸了,即將無緣冠軍,”高至男語氣裏帶了些愉悅,“不得不說,7號安亦池的彈跳力非常,而傳球的準頭也不錯,這表示他的控球能力非常的強。”


    程東抽了抽嘴角,這位評論員已經成了那個7號的球迷了?句句不離7號,不過…這個7號的確很有天分。


    下半場比賽進行了一大半,看台上加油聲此起彼伏,安亦池耳力極好,遠遠便聽到不少人叫著七號,他看了對方球員區,並沒有看到傳7號球服的,看樣子是在叫自己了。


    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再抬頭看了眼金燦燦的太陽,安亦池覺得心情有些好。


    比賽繼續進行,當還剩下兩分鍾就要結束比賽的時候,高樂隊再次進一球,這次是安亦池把球傳到林強腳下,由林強射進了門。


    北城隊喘著氣,呆滯的看著對方球員們擁抱在一起慶祝,似乎對眼下的情況無奈的接受了。


    “我擦,這些混蛋吃了興奮劑吧,”候補席上,一個北城球員咬牙切齒。不過這句抱怨倒是讓教練腦中靈光一閃。這高樂隊名不見經傳,這次卻表現得如此英勇,該不會是真的用了禁用藥?


    比賽最終以五比一結束,不少記者想要采訪高樂隊的7號,結果卻發現高樂隊被主辦方召走,他們紛紛好奇發生了什麽事,打電話的,托關係的,都忙活起來,可是沒有一個人願意離開。


    這時候s省的體育頻道直播間掐斷了直播,進入了廣告時間。


    “北城隊的教練懷疑高樂隊球員用禁用藥?!”程東從現場記者拿到第一手資料後,一直公平公正報道比賽的他終於有些怒了,扯下衣服上掛著的微型話筒,“這北城隊的教練什麽意思,比賽前球員已經檢查過一次,他又叫人檢查我們省的球員,是看不起人還是輸不起?!”


    “輸不起唄,”高至男倒是異常平靜,“要是檢查不出禁用藥,這個消息一泄露出去,北城隊這次臉就要丟大了。”


    程東瞥了眼高至男,老子說話,關你什麽事?


    事實證明,北城隊注定了要失望,因為再次檢驗的結果是高樂隊球員身體指標各項都比較正常,就是體力消耗得厲害了些。


    當然,北城隊不會知道,在s省的省台,他們所做之事已經在電視台裏播放了出來。


    “大家好,這裏是s省午間新聞三十分,今日上午9點我省球隊與w省球隊的比賽取得五比一的好成績。不過到最後卻發生一件小插曲,w省球隊懷疑我省球隊球員服用禁用藥,不過經過再次檢查,我省球員各項指標均是正常。經過此事,我們希望以後的比賽中,要互相尊重對手,也不要用莫須有的理由來抹黑對方。體育的精神是友好的,和諧的…”


    從此以後,隻要北城隊輸了球,就會有人在網上發表類似以下的帖子《北城隊,你媽叫你去檢查對手有沒有服藥!》。而若是北城隊贏了球,也會有人在網上發出類似此種的帖子《我懷疑北城隊可能服用禁用藥,你覺得呢?》總之北城隊從此以後,各種杯具,各種心酸。


    當然,此刻的安亦池是不會知道北城隊杯具的未來的,他在體育館裏洗了澡換上衣服後,與球員們一起出體育館,至於某位來看他球賽的叔叔他已經忘記了,當然,他更加不會知道對方沒有看他的球賽。


    趕過來接人的石牧看到安亦池從體育館裏出來,還沒有來得及上前,就看到安亦池與隊友們說說笑笑的從離自己五步遠的地方走過,然後與其他球員一起上了客車。


    石牧:……


    安亦池與隊友們先是去酒店大吃了一頓素菜,休息了一小時後一行人又往遊泳館裏去了。


    安亦池不會遊泳,抱著一個充氣泳圈在遊泳池的淺水區裏撲騰,黑白色還帶著熊貓頭的遊泳圈陪著半大少年撲騰的動作,真是說不出的好笑。


    “對了,小池,你今天贏球安總高興嗎?”胡海心想,畢竟安亦池不是安謹默親生的孩子,若是小安表現得不夠好,日後等安謹默結了婚,安亦池的日後恐怕不會受重視。


    “啊?!”安亦池想了想,扭頭看向胡海,“我把小叔忘在體育館了,他之前說要看我的球賽。”


    胡海瞪大了眼睛,半天才幹巴巴的問,“你確定他看完全場了麽?”


    “不知道,”安亦池老實的搖了搖頭。


    “安總如果沒有看完就最好,”胡海歎了口氣,倒是能夠理解安亦池為什麽忘記了安謹默,畢竟從未相處過生活環境也不相同的兩個人,僅僅相處了一日,又會有多親密?


    “我今晚還要去俱樂部,”安亦池眨了眨眼,“張經理說今晚有內部慶祝。”


    “那你給安總打個電話,”胡海趴在泳池邊上,把頭扭到一邊,“別讓安總擔心。”這種違心的話說起來還是有些困難的,他總覺得安謹默那樣的人不一定會擔心,但一定會發怒。


    “可是,我沒有小叔叔的電話號碼,你有麽?”安亦池頓時為難了。


    胡海張了張嘴,最終隻是道,“不好意思,我也沒有。”作為一個小小的球員,他怎麽可能有最終boss的號碼?!


    “啊,小叔叔也沒有我的號碼,”安亦池為難的揪住泳圈上的熊貓頭,“要不,我晚上聚會後再回去?”在安亦池心裏,約莫大概可能還是這些隊友們稍微重要一點。


    “行,到時候叫輛車送你回去,”胡海知道這個孩子最近與隊友們越來越親近,伸手摸摸安亦池腦袋上的短發,笑了笑。


    處理完分公司的事情後,安謹默趕回家已經是夜裏十點,他把外套遞給旁邊的女傭,隨口問道,“少爺睡了?”


    “先生,少爺還沒有回來,”女傭小聲的回答。


    安謹默眉頭微皺,沒再說話,轉身上了樓。


    第17章 夜歸(抓蟲)


    夜裏十一點多,高樂俱樂部裏仍舊是熱熱鬧鬧,有抱著酒瓶不放的,還有勾肩搭背哥倆好的,安亦池抱著瓶果汁躲在一邊,看著眼前一堆人打打鬧鬧。


    張胖子帶著一身酒味在他身邊坐下,“小池,兩天後還有一場比賽,那場比賽很重要,隻要贏了,我們就能擠進六強。”他抱著酒瓶喝了一口,“我接管高樂一年多時間了,這個球隊一直沒有什麽名氣,如今如果能進前六強我就滿足了。”他愛錢,市儈,但是也希望中國足球能有一個燦爛的未來。


    說是愛國可能有些矯情,但是每每看到國外媒體或者一些球員蔑視國足的時候,他心裏是既難過又生氣,難過於自己國家的球員被輕視,又氣這些球員不爭氣。越到後來,這希望也就漸漸變成了絕望,可是高樂隊的變化卻是讓他說不出的高興。


    近來球員們訓練認真刻苦了不少,有時候還願意自己加練。以前這些人是能逃訓便逃,整日裏混著那點工資,便算完。他伸手大力拍了拍身邊安亦池的肩,“小池,今兒我在這裏跟你道句謝了。”他知道,就算下個月安亦池去了安陽隊,高樂隊也仍然會繼續精神煥發的發展下去。


    “是你把我帶到球隊,給我吃穿,”平日裏呆呆的安亦池在此刻卻有種說不出的靈動,“佛家講究一個緣字,你我二人有緣,你助我脫離困境,我為你踢球。是你先幫助了我,我才能做這些,所以,你不用謝誰,這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得來的。”


    張成從未見過有人把這種事情說得如此的淡然,他愣了愣才笑,“是了,是了,我這人在這些利益圈子裏混得太久,什麽都拿來衡量,今天被你這麽一說,才覺得有些東西不是那樣算的。”


    “你早該明白的,”安亦池一臉認同的點頭,隨即視線掃過張成的大肚子,“不過,你該少吃些油膩的東西,太胖不好。”


    張成打個酒嗝,腦子有些暈乎乎的想,他長了肚子與他們談論的話題有關係麽?


    似乎看出張成臉上的不解,安亦池一臉認真的解釋道,“比如說你要從某個地方鑽過去,突然發現肚子太大,被卡住了,這也是一種緣,孽緣。每一個緣都有因,有了因必然有果。你的因不好,果又怎麽會好到哪去?”


    聽著一個半大孩子板著臉一臉認真的說著這些話,張胖子胖臉有些扭曲,但是腦子裏卻浮現自己被各種東西夾住的情形,其中甚至包括了老鼠夾,雖然他覺得老鼠夾那種東西隻能夾住自己兩根手指。晃了晃腦袋,“什麽因,什麽果,你不就是叫我減肥麽,沒辦法啊,做經理的在外麵要應酬要喝酒,這肚子是減不下來了。”


    安亦池聽完這話,忍不住伸手摸摸那軟綿綿的肚子,突然改口道,“摸起來挺舒服,你不減也沒有關係。


    差點沒把嘴裏的酒噴出來的張成捂著肚子,往沙發旁邊蹭了兩下,心裏一陣陣的發寒,明明是個看起來很天真的孩子,怎麽他剛才看自己肚子時的眼神,怎麽那樣可怕呢?


    笑鬧完畢,已經過了淩晨,教練叫了車送安亦池回去,想到安亦池在俱樂部玩到深夜,安謹默那邊也沒有來個電話,何智勇心裏多少有些不踏實,安謹默不會是隻把人接回去,然後不聞不問了吧?


    越想眉頭皺得越緊,何智勇把安亦池送到車門口時,忍不住開口道,“小池,離比賽就隻有這麽兩天了,時間也不多,你…”


    “何教,你放心,我一定會按時來訓練的,”說完看了眼時間,“我先回去了,教練再見。”


    看著絕塵而去的汽車,何智勇表情僵硬,他其實是想說,反正就這麽兩天,可以不用來比賽,在家裏好好與安總相處。


    “果然對安亦池說話要非常直接才行得通,“何智勇喃喃開口,抬頭瞥了眼頭頂上方亮晃晃的月亮,”豪門大宅的人,就是人情冷漠啊。”


    他記得安謹默來接安亦池那天,雖然仍舊冷漠,但是對安亦池的態度還是溫和的,原來這些有錢人都是喜歡演戲的?


    安謹默躺在床上,他睡眠向來很淺,聽到外麵有車子停下的聲音,便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拉開一道縫往外看去,就看到一個單薄的身影從一輛車上下來,身上還穿著早上穿出去的那套休閑裝。


    “小少爺,您回來了,要用宵夜嗎?”安亦池剛進門,張管家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在昏暗的燈光下,這張皺巴巴的臉變得有些說不出的詭異感。


    安亦池不自覺的稍稍往後退了半步,壓低聲音說:“不用了,謝謝張伯伯,我上樓去了。”


    “那小少爺上樓小心,”說完這話,張管家的身影再次陷入黑暗中。


    安亦池先是驚訝於張慶動作之迅速,又不想吵醒已經睡著的安謹默,便輕手輕腳的上了樓。


    待安亦池上了樓口,張管家消失的角落裏亮起一團小小的光芒,那是手機屏幕的光亮。


    “喂,唐醫生嗎,我是管家張慶,明天早上九點後到安宅一趟。”


    “我…腳扭了。”


    “…”


    安亦池上樓,扭開門還沒有進去,就發現身後有聲音,他回頭一看,安謹默穿著睡袍站在他五步遠的地方,月色穿過走廊上的窗戶,映照在安謹默的臉上,讓他原本就漠然的臉色變得冷漠起來。


    “你喝酒了?”安謹默問道了安亦池身上淡淡的酒味。


    “我不沾酒水的,”安亦池對於這些清規戒律記得還是很清楚,“我晚上喝的果汁,沒有喝酒。”


    片刻的靜默後,安謹默的聲音再次響起,“玩得開心?”


    “開心,”安亦池點了點頭,意識到自己站的地方月色照不到,對方也看不到自己的動作,他又道,“今天我一個人走了,對不起小叔。”


    “嗯,”安謹默垂頭,麵容便陷入一片陰影中,“夜深了,睡覺吧。”


    “謝謝小叔,”安亦池手放到門把上,見安謹默的腳步聲走遠,又回頭道,“小叔叔,請等一下。”


    腳步停了下來。


    “最近幾天比賽比較重要,我想要回俱樂部與大家一起訓練。”


    片刻的沉默後,安亦池聽到安謹默似乎打開了房間的門。


    “隨你。”


    然後便是一聲不輕不重的關門聲。


    安亦池回屋洗了澡後,心滿意足的睡了。


    第二天早上,安亦池收了幾套平時穿的衣服下樓,安謹默看了一眼他手中提著的袋子,麵上沒有多少的表情。


    一直到吃完飯準備出門,安亦池也沒有看到張管家的身影,他不由得好奇的問,“張伯伯去哪了?”


    安謹默不言,倒是旁邊的女傭回答了安亦池的問題,“張管家昨天夜裏不小心把腳扭了,要休息半個月。”


    安亦池恍然,果然年紀大了,用輕功還是很不方便的。


    在安亦池出門時,安謹默遞給了他一張名片,“這是我的私人手機號。”


    安亦池眨了眨眼,猜測對方可能是想叫自己禮尚往來,於是從提著的包裏找出一個筆記本,順手撕下一角,唰唰寫下自己的號碼,塞到安謹默手中,“這是我的號碼,小叔叔有事可以找我。”說完,似乎還想加個保證似的,“隻要不是正在比賽,不管什麽事情,我都會趕來的。”


    安謹默掩藏在鏡片下的眼角微微抽了抽,不過直到安亦池上車,他也沒有把這張破紙條扔進垃圾桶裏。


    看著手中這張紙條,安謹默拿出手機,把這十一個數字輸入了進去。然後把這張紙條揉來揉去時,張管家坐著輪椅在拐角處出現,麵上仍是那副嚴肅的模,“先生,少爺居然在未成年時飲酒,您應該好好管教。”


    安謹默把那張皺巴巴的紙放進衣兜裏,推了推眼鏡,“我知道了,不過張管家年紀不小了,以後要去哪個房間,還是開燈走比較安全,”視線掃過張管家纏著繃帶的腳踝,他優雅的起身,轉身出了門。


    屋內的女傭:……


    第18章 親人?


    安謹默第一次見到安亦池是在九歲的夏天,那天他與雙親還有哥哥參加一個宴會回來,半路下起大雨,直到車開到安家大宅的門外也沒有停。


    父母親的車在前,他與哥哥坐在後麵一輛車上,車子即將緩緩開進大門時,車窗突然被人拍得啪啪作響。他偏頭看去,是一個麵色蒼白的女人,頭發被雨水打濕貼在臉頰邊,說不出的狼狽,她不停的叫著誰,車子隔音效果太好,他聽不清,隻覺得眼前的女人仿若女鬼。


    “開車,別去管她,”身邊的大哥語氣非常不好,顯然認識這個女人。


    車子繼續往前開,女人一直追著車跑,嘴裏不停說著什麽。


    孩子?


    安謹默從女人的口型上辨出這兩個字,往女人懷裏一看,女人懷中果然有一個繈褓,嬰兒嫩偶般的手臂伸在繈褓外,似乎想要抓什麽,小小的手被暴雨衝刷著,簌簌往下滴水。


    車子開過大門,他忍不住回頭,看到那個女人絕望的拍打著鐵門。


    “有個孩子就想做我安世嚴的老婆,做什麽豪門夢。”


    這個不屑的口吻讓安謹默多看了這個大哥一眼,仍舊沉默。


    當天夜裏,父母沒有提到那個女人,甚至沒有提到那個孩子。安謹默躺在床上,閉上眼浮現的卻是那個孩子蓮藕一般的手臂。迷迷糊糊睡去,卻很快又醒過來,他仿佛聽到了一個孩子的哭聲。


    雕花鐵門開了一道縫,穿著白色睡衣睡褲的男孩撐著傘走到牆角,看著這個被遺棄的孩子,用傘替嬰兒遮住瓢潑般的大雨。他緩緩蹲下身,看著這個即使被母親遺棄在雨中也仍舊不哭不鬧的孩子,用睡袍袖子替嬰兒擦去臉上的雨水。


    閉著眼的嬰兒此時睜開眼,伸出小小的手攥住他的袖子,咧著沒有長牙的嘴傻笑。男孩臉上出現一絲動容,便彎腰想要把孩子抱起來。


    “二少爺,夜涼雨大,你該回屋睡覺了,”管家出現在他身後,聲音裏沒有一絲感情。


    男孩回頭,麵無表情的看著這個眼角已經有皺紋的嚴肅管家,不發一言。


    管家走到他身邊,彎腰抱起嬰兒,退後三步,“這個嬰兒交給我處理,這是先生的意思。”


    男孩睜著漆黑如墨的雙瞳看著那個在管家懷裏的嬰兒,小嬰兒扔朝他伸著小小的肉呼呼的手,大大的眼睛猶如葡萄般,嘴角還掛著傻乎乎的笑。


    他忍不住往前走一步,管家卻抱起孩子,撐著黑色大傘坐進停在旁邊的黑色汽車中,很快就消失在黑色的雨幕中。


    一個月後,大哥出車禍身亡,他成了安家正式的繼承人。直到老頭子臨死前把他叫到床邊,他才再一次聽到那個孩子的消息。


    “謹默,你把孩子找回來吧,聽說那個孩子叫安亦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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