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我麵無表情地說,“自己回去查查wikipedia吧,紐約女孩。”


    說完我就走了,心中一陣暗爽。萊斯已經在外頭等我了,他叼著一根煙,見我出來就點點頭率先開路。我看到他一下子就軟了,剛才和紐約女對峙的勇氣消失不見。我突然慶幸起來萊斯根本沒提起座便器,因為我無法保證自己會不會有勇氣把對那個女孩的話當著他的麵重複一遍。


    不過如果萊斯說我祖國一點壞話的話,我想,我一定不會怯懦,即使他是我喜歡的男人,我也敢尿尿在他臉上。


    “為什麽做出那種表情?”萊斯頭也不回地問。


    奇怪,他竟然知道我現在的神情。


    “沒什麽。”我小聲說,快步跟上。


    這條路可真長,隻有走過一條長長的泥路才能到達佩特拉的入口,約旦的樹很少,天總是灰蒙蒙的,太陽總是炙熱地烤著裸/露的黃土地,驢車和馬車從我們身邊跑過,塵土飛揚。


    走了大概有十分鍾,我們經過了一片馬場。


    二十多匹身披彩色毛呢毯的駿馬在路邊等待,很多遊客都在排隊。


    萊斯把煙從嘴裏抽出來,斜眼看我,問,“要騎嗎?”


    我的目光死死黏在那些身姿矯健漂亮的大馬上,該死的,我從小就喜歡馬,而且渴望那種無拘無束在馬背上馳騁的西部生活,可惜我從沒機會接觸過這些神奇的生靈。而且我知道騎一次不便宜,我不想讓萊斯再破費了。


    “不……用了。”我戀戀不舍地說,強迫自己把脖子扭過來。


    “不用了?”他若有所思地說,“但是我已經交了錢了啊。”


    “什麽!”我幾乎跳起來,失控地大吼,“你知不知道騎馬很貴的!”


    他漫不經心地把煙塞回去,“可你那個表情仿佛在說如果不給你騎你就要哭。”


    “哪有……”我尷尬地說,“明明沒有好嗎?”


    “去吧。”他說,“這些約旦佬不會把吃進去的錢吐出來的,快去,別浪費了我的錢。”


    於是我去了,在辛苦的爬上馬鞍後,我發現起騎馬一點也不難,甚至……


    該死的棒透了!


    我感到自己都在雲端上飛馳,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靈魂像是飄蕩在約旦上空的雲,一路想著佩特拉的聖殿疾馳而去。


    “小姐,要再快點嗎?”那個照看馬匹的小夥子問。


    “要!”我大膽地說,拉緊韁繩,“我自己騎。”


    “您會嗎?”


    不會,但是我這個人一向胡來。


    “我牽著它跑吧。”那個人建議說。


    我笑了,“麻煩你了。”


    他往自己的手心裏吐了口唾沫,擺出要奔跑的姿勢,拉緊馬匹的韁繩問我,“小姐,您準備好了嗎?”


    我正襟危坐,火辣辣的陽光曬在眼皮上,我突然想到了那個在雨中的吻,萊斯當時的親吻也是和現在這樣炙熱,像是流淌的岩漿,一路熨燙進我的心中。


    “準備好了!”我大叫道,不讓自己的聲音被周圍其他遊客的歡笑和驚叫聲所淹沒。


    萊斯在旁邊看著我,我知道,但是我覺得我在這一刻仿佛被剝開了所有的偽裝和束縛。我覺得我的靈魂已經飛離了沉重的軀體,當我再睜開眼睛時,我已經飛躍到了上空,身下是赤黃色的土地,頭頂是藍天白雲。


    風從我的耳鬢呼呼吹過,我陶醉地閉上眼。


    沒有美國,沒有成績,沒有勾心鬥角,沒有香檳沒有兄弟會沒有討厭的任何人。


    我猛的睜開眼。


    土黃色一望無際的原野,高聳入雲的峭壁,在高空上盤旋的黑鷹,在藍天上慢慢挪移的白雲。


    希望,陽光,土地。


    我吐出一口氣,手心裏攥出了汗。


    “小姐,你還好嗎?”那個人問。


    “我很好!”


    沒錯,我要的就是這種感覺。


    當我從馬背上跳下來的時候,萊斯拍拍我的肩膀,問,“如何!”


    我還沒從那種飛翔般的暢快中回過神來。


    “棒極了!”我大笑著說,抬眼看向他。


    萊斯背對著陽光,看不清表情,在看到我的笑容時,他似乎愣了愣。我慢慢眯起眼睛,努力想從睫毛底下分辨出他的嘴巴和眼睛在哪兒。


    一朵軟綿綿的白雲從他後腦勺的藍天上飄過,真奇怪,剛才明明天還挺陰沉的,怎麽轉眼就出陽光了?


    我心中突然一動,下意識捏了捏錢包所在的位置。


    “萊斯。”我說。


    他動了動,盯著我問,“什麽?”


    我幾乎能想象得出此刻他的表情。他一定很不耐煩,左邊的眉毛微挑,高於右邊的那一端。他灰色的眼睛半眯,眼睛旁是細小的皺紋,那是經常在陽光下眯眼的緣故。


    我湊上去,飛快地閉上眼,在他嘴唇上親了一下。


    他先是一僵,接著伸出手臂牢牢環住我,低下頭。


    我們的舌頭在他的嘴裏相遇,我緩緩張開眼,那雙灰色的眼睛近在咫尺。


    真漂亮。


    ☆、第十章 曖昧曖昧曖昧曖昧


    當我們氣喘籲籲地分開始,周圍已經圍滿了遊客。


    萊斯見狀臉色一僵,把我的頭往他胸口一按,凶神惡煞地衝那些掏相機準備拍照的家夥喊道,“看什麽看,一個個都沒見過情侶打啵嗎!”


    我抓著他胸口的t恤,心中因為“情侶”這個詞湧起一股暖意。


    “我們快走。”他漲紅著臉衝我咕噥,“這群鄉巴佬讓我心情煩躁。”


    可我巴不得他們多看我們一會,但如果繼續待下去萊斯一定會自爆而死。


    “好吧。”我勉強說,“我們……恩……去哪兒?”


    “白癡,當然是進佩特拉,不然呢?”


    說實話進佩特拉的路很長,而且一路上根本沒有水,幸好我們在賓館裏就補充了充足的水分,熱烘烘的陽光炙烤著大地,我看到有人甚至把雞蛋埋在沙子裏,過不了多久拿出來就可以剝殼吃了。我穿著中褲,不敢直接坐在滾燙的沙子上,萊斯把手撐在岩壁上,很快他低咒一聲拿下,那裏已經紅了。


    “該死的,這個月份約旦不應該這麽熱啊。”他不滿地說,用t恤擦額頭上的汗水。


    t恤下露出肌肉緊實的橄欖色身體,上麵晶亮誘人的汗水反射著陽光。起伏流暢的線條下蘊含著驚人的力量,隨便一個動作,都帶著懾人的爆發力。我的目光一縮,直覺性地轉頭看地上那些圓滾滾的沙子。


    “你在看什麽?”他粗聲粗氣地問。


    “沒什麽。”我條件反射地說,臉頰通紅。


    他“恩?”了一聲,湊近了些。


    體內的熱血仿佛一下子湧到了頭頂,我的呼吸急促,快要喘不過來了。該死的,今天真熱,陽光快要把周圍的空氣烤熟了。


    “你要不要喝點水?”他問。


    我根本不敢看他,腦子裏還在想著剛才那個按捺不住的吻。


    我們路過一個攤位買了水,那個食品攤在佩特拉的古城雕刻對麵,需要爬上很高的一座土坡才能看到。


    我們兩個連飯都沒吃直接出發,一路上有許多人擺攤買賣便宜的紀念品,我花了一美金買了三個佩特拉古城的冰箱貼,打算回去就貼在我亞特蘭大宿舍的冰箱上。


    費勁千辛萬苦終於到了,古城挺像林肯紀念堂,除了幾根柱子就沒什麽了,當然,那些圖畫和雕刻我一個都看不懂,當我從裏頭出來的時候,萊斯等在外頭。


    “茱莉。”他叫我的名字。


    我抬起頭,微涼的風吹拂過頭發,透過那些飛揚的黑發,萊斯正站在不遠處的石頭上對我笑。


    他的腳下是陡峭的石壁,隻要在往邊上挪一英寸……


    “快回來!”我焦急地喊道,“你在幹什麽啊萊斯,很危險。”


    “很好玩不是嗎?”他無所謂地聳肩,招手,“快過來,我有好東西給你看。”


    我才不相信他呢,佩特拉除了石頭就是石頭,還有什麽好東西。


    他有些惱怒了,還嘲笑我,“膽小鬼,你都不敢過來。”


    明知道是陷阱我還是湊過去了,“哼,什麽東西?”


    悄悄往下一看,我的老天,起碼有五百米,摔下去絕對成一團肉醬,我的心砰砰亂跳,內髒攪在一起,我痛苦地抬頭,感覺自己的腦漿快從嘴裏掉出來了。


    “這就是你要給我看到好東西?”我扭曲著嗓音說。


    “當然不是。”他含笑,指給我看,“那兒。”


    我聞聲望去,原來在如刀鋒般的土褐色石壁上,竟然有個黑色的鳥巢。


    “那大概是它的主人。”他又說。


    我看到一隻白色的大鳥從遠處滑向而來,那種自由自在的姿勢,仿佛從來都不曾受過拘束,多麽美好,多麽讓人向往,我的眼裏流露出羨慕之意。


    這時萊斯突然在我耳邊低聲說,“閉上眼睛。”


    我閉上眼睛。


    他的胳膊微微一用力,我就倒進了他的懷裏。


    我趕忙睜開眼大叫,“我沒錢了!”


    他的胸膛起伏了幾下,熾熱的鼻息撒在我的臉上,他似乎在笑。


    我呐呐,“真的……沒錢了。”


    “我付你錢。”他打斷我,閉上眼垂下頭。


    我們的舌尖纏綿,鼻尖緊貼,陡峭的山壁縫隙裏吹來一絲涼風,衝散了炎熱。我的眼前突然閃現過一副圖畫,綠色的連綿的樹林,赤黃色的土地,蔚藍的天空,像棉花糖一樣軟的雲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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