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祭至此結束,李察召集了幾名構裝騎士進來,將一箱箱材料搬離了祭壇。


    在法羅大陸東北邊界的外海上,天空中突然出現了層層漣漪,一個直徑十米,長近百米,呈六棱柱型的金屬柱從漣漪中浮現,在空中無聲無息地滑行著。


    金屬柱身上,不時亮起一根根光帶,顯得極是詭異。它的下方是大海,遠方地平線已隱約可見。


    它緩緩下落,沒入冰冷的海水中,然後繼續下沉,一直接觸到水下數十米深的海床,這才停了下來。


    金屬柱邊緣張開,彈出數根支架,尖端深深刺入海床,牢牢固定,然後就這樣傾斜著矗立在海水中,另一端露出海麵數米。


    金屬柱忽然一陣輕顫,從柱體上彈出數以百計拳頭粗細、一米多長的金屬棍。


    這些金屬棍迅速變幻,轉眼間化成一個個形狀各異的微型艦體,在海中向四百八方遊去。它們潛遊的速度極快,甚至比法羅外海中遊速最快的魔劍魚還要快得多。


    這些微型艦船以超過百公裏的時速在水下疾進,途中所遇的任何水生物都會被它們屠戮一空。另外一些微艦則會噴出一張張透明的網,捕捉不同的水生物。當捉到足夠數量時,就會把它們拖回到母船處。


    這些收割者的艦船體積雖然小,但動力極為驚人,拖著一些數十米的大魚,依然可以飛速前進。


    而那些被屠戮的水中生物,身體血肉也會被收集起來,壓縮封成一個個梭形的肉塊,再被集中運往母艦。


    數十隻微艦剛浮上了水麵,然後張開機翼,以比水下更快的速度掠海疾飛。向四麵八方探測這個位麵。


    而這時那顆形如金屬柱的母船頂端突然裂開,射出數百根隻有半米長短的金屬棒。它們旋即變成一架架小巧的飛行器,以超過五百公裏的高速四麵八方地飛去。


    海中的母船艦體開了數個裂口,開始不斷吸入海水,然後又從另一側噴出。


    它突然一震,一大段金屬從身上分裂開去,身體瞬間就少了三分之一。


    這段金屬變成一艘方型的艦船,緩緩向前開動,然後爬上了陸地,就地變形展開,原地出現了一座有著數個尖頂的高聳建築。


    它的下方打開了幾個小門,數十隻小狗大小的機械甲蟲魚貫而出,開始就地挖掘。它們見到什麽就挖什麽,挖滿一箱就運回那座建築中去。


    建築的表麵立刻亮起無數筆直來去的線路,裏麵開始不斷有光芒流轉。


    很快更多的機械甲蟲從建築中爬出。而這時第二艘方型的艦船也從海中浮出,相距離數公裏的地方變形展開。


    這次它形成的是一座扁平的多邊形建築。一些機械甲蟲從第一座工坊式建築中製造出來的條狀原料運往第二座建築,這座建築即刻運轉。片刻後頂部打開,浮飛出一架數米長的小戰艦,然後飛上天空。


    就這樣,海角上活動的收割者單位越來越多,而海岸線卻在逐漸縮短。大地的一角仿佛多了個黑點,然後它很快就變成了黑斑,而且還在更快速地蔓延。


    在瀕海的一座城堡中,剛德猛然從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內衣都已經濕透了,說不出的難受。


    他從床上爬了起來,向窗外看了一眼,此刻天色非常昏暗,好象才剛剛黎明的樣子。而實際上,牆角的魔法鍾已經指向了上午十點。


    從另一側的窗戶中,可以遙遙看到大海。這裏的海是深灰色的,海麵上鉛雲密布,在視野的盡頭海與天融為一體。


    剛德皺了皺眉,低聲咒罵了幾句。看這個鬼天氣,又快要下雪了。


    他很討厭雪,在這個極北的區域,一場大雪往往可以持續幾天,到時候無論行軍還是作戰都極受限製。而且剛德是光頭,他從來不喜歡戴頭盔。雪花落在他的光頭上,會化為冰水流進脖子,說不出的難受。


    剛德披上了衣服,打開房門,高聲叫道:“來人!”


    幾名親兵和副官一齊趕了過來。親兵們開始幫助剛德披掛鎧甲,而副官則開始匯報最新的軍情。


    剛德聽著聽著就皺起了眉,說:“第一和第三劍盾步兵軍團怎麽還沒有出發?他們在磨蹭什麽?!”


    副官小心翼翼地說:“大人,從您下了調動命令到現在,才過去二十個小時而已。他們需要收攏在外麵據點駐防的部隊,整理營地物資”


    副官話還沒有說完,剛德就勃然大怒:“收拾個屁的物資!現在立刻通知他們,限他們十小時內拔營起程!到了時限必須出發,一切帶不走的東西全部扔了!”


    副官一驚,立刻大聲道:“是,大人!”


    盡管按照公國軍團正常條例,千人以上軍團完全遷移駐地的準備時間是兩天。但是剛德既然說了最多再給十小時,那就是十小時。


    副官飛速奔出前去傳達剛德的命令了。他心中也滿是疑惑,原本他們這支軍團駐紮在這裏,是為了監視東海海邊的十餘個大大小小的公國王國。


    可是昨天剛德突然下令,開始調動所有駐紮在各國的部隊,讓他們沿著不同線路返回鐵三角帝國。撤退的命令來得十分突然,而且是全麵撤軍,且剛德規定了嚴格的時限。


    自從征服了東海區域,這支軍隊已經在這裏駐守了三年。這個時節大雪封路,行軍十分緩慢困難。傳統意義上冬季就是休兵罷戰的時節,但是剛德不顧惡劣氣候,強令撤軍。這讓副官在疑惑之餘,又有了濃烈的不安。


    片刻之後,剛德已經披掛整齊,衝向餐廳。同時,傳令兵吹響了召集的號角,還不到十分鍾,一名名彪悍將軍就衝進了餐廳,各自搶了一個座位,開始據案大嚼。他們很清楚,在接下來的幾個月中,象這樣可以在餐桌邊吃飯的機會已經寥寥可數了。


    剛德一邊大嚼,一邊說:“再派三隻偵察騎兵小隊,讓他們沿著海岸線向北搜索,搜索範圍是兩百公裏。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大對頭!”


    一名將軍出了餐廳,下完了命令,又跑回來猛吃。(未完待續)


    ☆、章二十四 首戰


    另一名將軍問:“飛蜉什麽時候會到?北邊冷岩王國的道路已經徹底被雪封了,我們在那邊的兩千人撤不回來。”


    剛德皺眉,和分腦溝通了一會,臉色稍微好了些,說:“今天傍晚兩隻飛蜉就會抵達冷岩王國,然後在三天內會有十隻陸續到達,足夠把他們全撤回來了。”


    一名同樣光頭的將軍問:“大人,您說的那個前所未見的敵人,究竟是什麽樣?他們真有那麽厲害嗎?”


    剛德一瞪眼,怒道:“前所未見,那當然是連我也沒看到過。你問我,我怎麽知道,反正隻要知道他們很厲害就行了,我們需要先撤回鐵三角帝國,在那裏組織防線!”


    早餐吃罷,將軍們各自離去。


    現在時間緊迫,再過兩天,就是軍團直屬部隊撤離的時間了。北方軍團在這裏駐紮了三年,哪裏是說一聲走就能撤得走的。每個將軍都有一大堆的事情要處理。


    深紅王國的軍團一向補給充足,光是各項盔甲武器以及補給物資的打包裝車,就是極為繁重的工作。而飛蛹和飛蜉都被派去把分散駐守在各國的戰士接回來。


    李察一向秉承人比裝備更重要的理念,所以在運力不足的情況下,飛蜉將優先運送戰士。許多物資不得不拋棄。


    就這樣,又一天在緊張和壓抑中度過。


    若從空中俯瞰,灰色的海象一隻龐大無匹的怪獸,正用力拍打著海岸。而在積雪覆蓋的大地上,十餘支軍隊已經啟程,他們在雪白大地上行走著,象一隊隊不知疲倦的黑螞蟻。


    當早上剛德再一次醒來時,又發現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窗外的天更加陰沉,明明快到中午,卻還黑得好象是夜一樣。風在呼嘯著,天空中已經開始飄起了雪花。看來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一場暴風雪降臨。


    “這見鬼的天氣!”剛德罵了一句,然後叫親兵進來幫助自己披甲。這套傳奇級別的盔甲確實防禦力驚人,但穿戴起來也麻煩,而且它的頭盔讓剛德覺得怎麽戴都不舒服。


    下午就是軍團本部撤離的時間了,最遠的冷岩王國駐軍一部分已經上了飛蜉,正在向本部飛來。他們將會在本部用剩餘物資進行補給,然後再沿著本部的行軍路線撤離,並在中途和本部匯合。


    按理說,這樣的天氣什麽樣的軍隊都難以行動,就是母巢創造的騎士們也會大幅放緩速度。空中寒風太大時,飛蜉、飛蛹這類單位也會受到影響。惟一可以行動自如的,就是擁有空間力量的星蛹。但星蛹隻有一隻,除此之外,剛德不知道還有什麽樣的軍隊能夠在這樣的氣候下活動。按理說,他不應該擔心會受到攻擊。


    可是剛德就是坐立不安。


    他披掛整齊,大步走出已經搬空的堡壘。此刻本部的軍團已經集結完畢,所有能夠帶走的物資都已裝車,就等剛德一聲令下即可撤離。


    將軍們都站在魔騎旁,等待著剛德的命令。


    剛德最後掃了一眼自己的軍隊,對軍容頗為滿意。然而就在這時,一個信息突然從分腦處傳來,運送冷岩王國駐軍的飛蜉遭到攻擊!


    刹那間,剛德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不管是偵騎遭到攻擊,還是軍隊受到攻擊,都不會讓他如此驚懼。然而現在是飛蜉遭到攻擊!


    飛蜉是在幾百米高空中飛行,幾乎是貼著雲層行動,在風雪天氣下一般地麵上十二級的弓箭手都攻擊不到這個高度。而且在東海諸國,誰都知道飛蜉是深紅王國標誌性的兵種,一旦攻擊飛蜉,就等同於和深紅王國宣戰。


    就憑法羅本土這區區幾個聖域強者,也想和強者雲集的深紅王國開戰?剛德自己就能把他們全砍了。


    現在攻擊飛蜉的顯然就是收割者,他們終於來了!而收割者能夠攻擊到飛蜉,說明也有空中部隊,那麽在地麵行進時北方軍團很有可能被追上。


    剛德迅速冷靜下來,向分腦問道:“救得回來嗎?”


    分腦回答:“對方已確認是收割者,不建議救援。另外在途中的飛蜉已經返回。”


    剛德深吸了一口氣,說:“那通知冷岩王國軍團,原地駐守,盡量堅持!”


    “是,剛德大人。”分腦也不再是過去機械式的回答。這是母巢補完了靈魂後的變化。


    剛德隨即轉身,對將軍們吼道:“準備出發,戒備行軍,弓箭手和構裝騎士作戰鬥準備。行軍目標低吼峽穀!”


    將軍們都一臉詫異,低吼峽穀是必經之地,但原本隻是今天預定行軍距離的中間點。戒備行軍是行將遇敵的節奏,難道敵人們已經快要到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應該在城堡中駐守才是道理。


    但剛德怒吼一聲:“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出發?!”


    上萬人的大軍離開了城堡,滾滾而行,向低吼峽穀走去。


    此時此刻,在靠近海岸的地域,一場規模不大但卻激烈的戰鬥正在進行。


    飛蜉挪動著龐大的身軀,正向地麵降去。但是它的軌跡歪歪扭扭,更象是行將墜落。在飛蜉周圍,幾架金屬戰機正環繞著它高速飛行,不時射出道道光束,靠近時偶爾也會轟出幾發金屬彈丸。更遠處,更多的小型戰機也在飛舞著,時時向飛蜉射出一道細細的光束。


    飛蜉上已經破損處處,大量白色蒸汽不斷從破洞中漏出。盡管傷口上皮肉蠕動,不斷分泌出黃色的粘液,試圖修補破口,但是那些金屬戰機每一道光束轟來,都會在飛蜉身體上重新開一個傷口。而它們逼近時轟出的金屬彈丸,更是威力巨大,實打實中一下就可以在飛蜉身上轟出數米見方的巨洞!


    重傷的飛蜉墜落的速度明顯加快,轟的一聲摔在大地上。在飛蜉下方,幾百名戰士異常狼狽地奔了出來。他們訓練有素,立刻試圖集結,以盾牌保護自己。


    空中數十架隻有懸崖鷹大小的小型戰機呼嘯而下,不斷射出光束,轟向地麵上的戰士。光束有可怕的殺傷力,在盾牌表麵稍一停留,就可以熔穿盾牌,然後射在戰士們身上。


    皮甲對光束的抵抗力更弱,轉眼之間就被光束熔穿。一個個戰士慘叫著倒了下去,轉眼間傷亡就過百。


    一名強壯軍官大聲吼叫:“晃動你們的盾牌,不要站在原地死守!動起來,都動起來,不要讓那該死的魔法在你們身上停留!誰手裏有弓箭,給我把那些該死的東西射幾個下來!”


    戰士們立刻按照命令開始奔跑,並且不斷晃動盾牌。這下效果明顯,第二波攻擊中大多戰士都是隻傷不死。然後還有幾支長箭射上了天空,其中隻有一支命中。


    軍官剛剛一聲叫好,隨即臉色就陰沉下來。那枝附加了鬥氣的利箭居然隻射進去一點!被擊中的戰機晃了晃,隨即又若無其事地盤旋攻擊。


    缺乏反擊手段的戰士隻能被動挨打,一名名戰士不斷倒下。那名軍官頓時眼睛都紅了,他抓起一根短矛,在怒吼聲中擲了出去!這根蘊含了他全部力量的短矛如電般激射上天空,轟在一架微型戰機上!


    轟的一聲,短矛在鬥氣的作用下炸得粉碎,那架微型戰機終於冒出火花,搖晃著墜向地麵。軍官的這一擊頓時吸引了天空中那幾架小型戰機的注意,其中一架呼嘯著俯衝下來,機身下的炮口紅光一閃,一枚金屬彈丸就如閃電般轟向軍官!


    軍官頭發都豎起來了,他一聲狂吼,勉強抓過一麵盾牌擋住了自己!


    轟的一聲,戰場上騰起一團火光,軍官已經不見蹤影。隨後一隻緊握著盾牌握把的斷手從空中墜落,摔在地上。


    這是那名軍官留下的惟一痕跡。


    轉眼之間幾百名戰士都變成了屍體,而飛蜉也癱倒在地,再也不動了。即使有母巢造物的強悍生命力,它也無力承受如此眾多的傷害。


    收割者的戰機在戰場上空徘徊,片刻後幾架頗為笨重的飛行器飛來,投入上百隻機械甲蟲。這些甲蟲即刻開始切割分解飛蜉和戰士們的屍體。它們將衣甲和血肉完美分離,就象一個個手法最精湛的殺手。


    血肉被壓縮成一個個方塊,然後裝載到那些足有十餘米長的運輸飛船上。裝滿一船後,運輸飛船就會飛向北方。


    此時此刻,剛德策動魔騎,跟隨大軍緩緩行進。他已經下令讓附近的軍隊前來匯合。現在看來,跑是肯定跑不過收割者了,倉皇逃命的話隻有被分流追殺全殲,還不如不疾不徐地撤退,實在逃不掉了就集中兵力狠狠地打一場。


    剛德摸了摸座騎屁股左側掛著的大斧,又摸了摸右側上一排七根擲矛,心中頓時踏實了很多。自從知道收割者出現的是空中部隊後,剛德就下令把倉庫裏所有的弓箭和擲矛都帶上了。


    此刻在藍水綠洲城內,李察站在作戰室內,麵對著法羅地圖,麵色嚴峻。


    遠方的分腦已經把最新遭遇戰的戰報傳送過來。結果很糟糕,李察損失了一隻飛蜉,並且戰死了三百名精銳戰士,而戰果隻是擊落了一架收割者的戰機,這還是那名十四級軍官全力爆發後的結果。


    惟一讓李察感到有些安慰的是收割者出現的規模好象也不算很大。(未完待續)


    ☆、章二十五 撤離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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