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衣苦笑一聲,道:“早說了你年紀還小,這世間的事情你不明白的太多”他說到這裏,忽然一拍額頭,道:“唉,也是我老糊塗了,竟和你說這些事情……罷了,罷了,你且回仙長那裏吧。”


    他言到此處,一拂長袖,便欲下山。


    元淩卻叫住了他:“宗主,仙長還有話讓我對您說。”


    蒼衣轉過身來,道:“還有話嗎?”


    元淩道:“仙長讓我告訴您,大周天劍內蘊劍靈,而宗主有心要毀了它,所以您最好不要靠近它,否則必有凶兆。”


    蒼衣皺眉道:“我若不去,你的幾個師叔祖怕是誰也取它不來。要知道,此去西駝的路上,不僅有各宗各派的高手,就是連海外亦有奇人至此。據說,還有人看到了散仙!”


    元淩道:“仙長說了,這都不妨。”


    蒼衣奇道:“為何?”


    元淩道:“仙長說,無論是神器、仙器還是凶器,唯有緣人方可居之。他老人家說,此番大周天劍出世,正是因為有緣人現世,其他人再是忙碌,不過鏡中花,水中月,到頭也終是一場空。”


    蒼衣喃喃道:“難道仙長的意思是要我們去尋找這個有緣人嗎?”


    元淩點頭道:“仙長正是這個意思,他還說,為免不測,宗主您必須留下,讓其他幾個師叔祖去就行了。他還說,這個有緣人異與常人,身上曾有神跡,所以此去西駝的路上,隻要耐心尋找,一定可以看出端倪。”


    蒼衣笑道:“若是這樣,那便最好不過。”


    元淩卻道:“宗主,仙長還說,天機無常,最是難測,他此番耗盡心力暗窺天機,卻隻隱約看出了十之一二。這件事情,怕還有其它變數,他讓我告訴您,此去西駝一定要謹慎!”


    天機無常,最是難測嗎?


    蒼衣微微一歎,將視線遠遠投向西方,過了今夜,那裏又會有怎樣的一場風雨呢?


    第九章 尋兄時 心厭十年未見人(上)


    鹿啄城,天來客棧。


    林小七坐在桌前,就著一豆燈火,端詳著手中的一塊銀牌,臉上神情若有所思。此時已是深夜,屋外有細雨隨風輕飄,雨滴淅瀝的落在院內,沙沙的,卻仿佛潛入了在人的思緒。夜深如斯,這樣的風雨聲聽入耳中,卻是更覺寂靜。古無病躺在床上,手裏把玩著赤目的那支長鞭,忽笑道:“小七,沒想到赤目這廝竟是個有錢的主,除了一幹靈魔器,懷裏居然還有十來萬的金票。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話果然有些道理……”


    林小七卻隻顧著看手中的銀牌,嘴裏應了一句,道:“那就恭喜你了,胡大少爺。”


    古無病笑道:“同喜,同喜……”他說到這裏,忽覺林小七心不在焉,便問道:“一塊破銀牌,你老看它幹什麽?”


    林小七道:“你難道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古無病一楞,隨即從床上躍起,坐到桌前,道:“哪裏奇怪了……你是指這塊銀牌嗎?”


    林小七點了點頭,卻沒說話。


    林小七手中的這塊銀牌正是他和古無病從赤目的屍體上搜刮而來。除了這塊銀牌,白天的時候,兩人在赤目的屍體上共總翻出了價值十來萬銀子的金票、一本記載著赤目所修魔功的秘典,以及一幹不起眼、但卻相當實用的靈魔器。而這所有的東西都裝在一個乾坤袋中,惟獨林小七手裏的這塊銀牌是他從赤目的胸口上挖出來的……當時,林小七準備將那隻魔龍剝皮抽筋,用以日後煉劍的。但當他趕到那片空地的時候,卻發現這魔龍匍匐在地,哀鳴不已,眼中看向自己的神色更是淒涼,且充滿了乞求。當下他心中一軟,輕拍魔龍頭顱,問這魔龍是否願意歸順自己,而他話音未落,這魔龍便翻身一滾,身上黑氣盡去,卻是變成了一隻白龍簪。林小七心中大喜,知道這般靈獸被人收服時,為了表示忠心,向來都是化成某種器物,而這魔龍如此舉動,正是臣服之意!一月之間,他連得須彌戒指、神龍戰甲,正應了離墒謂他福緣深厚之語,此時再收靈獸,當真是天大的造化!要知道,他此時的實力放在這世間,就連三流都算不上,若要細論,他也就比剛入道途的人強上一點。但有了這白龍,林小七的‘實力’便可謂突飛猛進,攻有白龍,守有戰甲,即使再遇赤目這一類的高手,他也有一戰之力!


    離墒送他的戒指雖好,卻終究隻是個裝東西的玩意,而神龍戰甲雖然妙用無窮,但就目前而言,也隻能用來保命。所以說,林小七得到的這隻白龍靈獸,最是實用!也盡管這白龍隻是下階靈獸,但普天之下又有多少靈獸呢?便連以馭獸聞名世間的萬獸齋都未曾有過一隻!再者,這般靈獸收來最費周折,除了機緣之外,法力亦要高明,否則主不壓仆,又何來收服一說?所以,林小七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收服這隻白龍,他的性子雖然飛揚跳脫,卻絕不自大、虛浮,在這靈獸之前,他還是很清楚自己有著幾斤幾兩,如果不是因為神龍戰甲的緣故,休說收服,他便是連看都不敢多看這白龍一眼!


    如此靈獸,唾手而得,造化若斯,這林小七也算是千古第一人了!


    收了魔龍,他已無事可做,自然是要趕回了古無病那裏,且去看看胡家大少究竟得著了什麽寶貝。到了那片樹林時,古無病已經搜完了赤目的屍體,正自點著手中的金票嘿嘿直樂。林小七知道古無病行事仔細,想來再無遺漏,拉著古無病便要離去。但就在這時,他插在發髻上的白龍簪卻忽然飛起,落在赤目的胸膛上胡亂的跳著。林小七心中好奇,拾起簪子後,卻發現赤目的胸口上竟是微微聳起,似有異物隱在皮膚之下。他當即摸出一把匕首劃開赤目的皮膚,發現的卻是一塊銀牌……


    “換了是你,若是將一塊銀牌藏在自己的肉裏,你覺得這銀牌會是件廢物嗎?”


    林小七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後將這銀牌扔給了古無病。


    古無病接過銀牌,笑道:“這牌子我早看過了,內中毫無靈氣,不過是個死物。或許……或許是這赤目年輕時做了什麽風流事,而這玩意根本就是件情物。你知道,有些男人做了對不起女人的事情後,往往心有內疚,於是便以物做人,將其深藏與心,以表歉疚。”他說到這裏,忽一臉淫褻,又笑道:“或者根本就是赤目這廝玩了朋友的老婆,而這情物本是兩人私秘,自然不能示之於眾,於是乎就……”


    林小七不由笑道:“如此說來,也確有可能,不過我倒要請教請教,胡大少爺的胸口又藏著幾塊這樣的情物呢?這般的勾當,普天之下,你胡大少爺認了第二,我看根本就沒人敢認第一!唉,可憐的老赤啊,死後被人分屍不說,還要被人挖皮剜肉,不過這也就罷了。最可憐的是,死後居然還要被人大潑汙水,侮其清白,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自己在家就扯根繩子上吊算了……”


    古無病笑道:“好了,好了,別扯這些了。真要說起來,這頭是你砍的,皮是你剜的,少爺我好歹還給人挖了個墳……得了,話回正題,咱們說正經的。你說的也有些道理,這牌子裏似乎是有些古怪,不過,它到底是幹什麽用的呢?”


    林小七道:“你看見這上麵的紋路了嗎?這些花紋的走向毫無章法,沒有一定之規,而且忽陰忽陽……”


    古無病道:“你等等,這忽陰忽陽是什麽意思?”


    林小七解釋道:“這意思就是指這些花紋雖然在一條線上行進,但卻忽凹忽凸……”


    古無病一拍桌子,道:“著啊,莫非這是一把鑰匙不成?”


    林小七奇道:“鑰匙?”


    古無病點頭道:“不錯,你瞧這些花紋忽凸忽凹,若是有與之相反的花紋,豈不正好契合?如果陰陽契合,便渾若一體,有些機關的設置豈不正是這樣?所以說,這塊銀牌是一把鑰匙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林小七略一思索,道:“不錯,確有此可能。”微微一頓,他盯著古無病,又笑道:“不過它若真把鑰匙的話,小胡,你且來猜猜,這鎖又會是在哪裏呢?”


    古無病嘿嘿笑道:“你休來考我了,它若真是把鑰匙,又藏的如此隱秘,說不得咱們又有地方可去了!”


    林小七笑道:“你這廝果然聰明,一點即透,依我說,等西駝之事完結,咱們就去赤目的老窩看看。想那七星崖地勢險要,普通人根本就沒可能進入,而且赤目也必定會設下禁製,法力一般的修道者也不大可能破解進入。如果這銀牌真是進入七星崖的鑰匙,那麽就說明赤目的老窩必然還有要緊的東西藏著……嘿嘿,也不知咱哥倆今年走的是什麽運道,竟然連連碰上好事!”


    他說到這裏,忽又想起一事,又接著說道:“對了,小胡,赤目在七星崖布下的禁製必然有些門道,咱們不可不防。我有戰甲護身,想來不會有什麽事,你且將他那本秘典多翻翻,修得他的魔功,進入七星崖肯定如履平地,也算多了門保命的本事。他這秘典雖屬魔道,但你本就屬妖,習來想必事半功倍。”


    古無病點頭道:“我正有此意,如果不修魔道,也可惜了赤目留給我的這些魔靈器……”他頓了一頓,又道:“對了,你的那白師兄怎麽辦?幾年沒見,難道就不想和他敘敘舊嗎?”


    林小七笑道:“敘舊是自然的,隻是明日尋得他後,你不準說起今日之事。這老白和那軒轅老頭一個德性,最重禮儀倫常,要是知道他這‘師叔’是我扮的,非得去我師姐那告狀不可!我天地不懼,獨怕我那師姐,被她知道了這件事,三年之內,我且是不敢見她了……”


    古無病嘿嘿笑道:“小七,你什麽時候見你師姐,可別忘了叫我,不瞞你說,當初認識你後,我本不欲與你結交的。後來聽你說自己是從玲瓏山下來的,所以我才……”


    林小七冷笑道:“死狐狸,但有我林小七一口氣在,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你也不瞧瞧自己這付德性,我就怕你見了我師姐後,方才知道自己齷齪,會忍不住拿劍抹了脖子!”


    古無病卻輕歎了口氣:“你這話我也曾聽人說過,唉,若真是這樣,我古無病必定欣然赴死,絕不褻瀆佳人!你要知道,我狐族之人雖是妖道,但最慕完美,尤其是天地靈氣匯聚一身的絕世佳人,但能一見,便是死,那也是得其所哉!”


    林小七瞧著古無病陶醉的模樣,心中卻是一陣惡寒,道:“罷了,罷了,有機會領你去見就是,千萬不要再來惡心我了!”


    古無病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笑道:“如此,有勞林兄了!”


    林小七罵道:“呸,呸,你這死狐狸,修了幾百年了,卻來叫我為兄,莫要折了我的壽!”


    古無病正色道:“話可不能這麽說,我雖然為狐數百年,但終是為獸,靈智全無。而我修成人身二十載不到,按年歲來說,咱們正是為兄為弟的同庚。”


    是夜,兩人飲茶笑鬧,及至天曉方才小睡片刻。


    第二日醒來,林小七依舊是扮了道士的模樣,與古無病一起在鹿啄城內的大小客棧找尋白悠然的蹤跡。但一直尋到傍晚,卻沒能找到白悠然。林小七心中有些焦慮,他知道白悠然受傷不輕,怕他再遇什麽麻煩,不由暗自後悔,責怪自己昨日應該現身相見的。


    第九章 尋兄時 心厭十年未見人(下)


    天色漸晚,古無病見林小七心中鬱悶,便勸慰道:“小七,你師兄比我倆本事強上太多,若真遇上什麽事情,他雖然受傷,但也絕不至束手就擒,必定會鬧出一些動靜。我已找這城裏的包打聽問過,今日城裏並沒有發生什麽大事,你且安心吧,他不會有什麽事的。”


    兩人行至一處酒樓,古無病抬頭見這酒樓的匾額上書‘醉方休’三個大字,一把拉住林小七道:“小七,走了一天,我也有些累了,咱們且上去喝一杯。從昨日到現在,我滴酒未沾,嘴裏已是淡出個鳥來了。再說,我瞧這酒樓規模頗大,也是個探聽消息的好去處,咱們不妨上去瞧瞧。”


    林小七道:“也好,這類場所消息最是繁雜,說不定可以尋得老白的下落。”


    兩人上得樓來,剛要入座,林小七瞧見臨窗坐著幾人,心頭不由劇震,急忙轉過臉來,一把拉著古無病,低聲道:“小胡,咱們換個地方。”


    古無病見林小七神色緊張,心知有異,他也不說話,隻瞧著桌子嘖了嘖嘴,那意思是嫌這酒樓肮髒。複隨手扔了一兩銀子給帶路的小二,又將林小七護在前麵,便欲往樓下走去。這兩人之間慣有默契,這一番做作竟是毫無破綻。


    但就在這時,臨窗一桌卻站起一人,騰騰幾步趕來,一把拽住林小七的手,高聲道:“道長,我尋得你好苦啊!”


    林小七心中一聲輕歎,轉過身來,笑道:“原來是白世兄,昨日事急,多有冒犯,還請原諒則個。”


    古無病在一旁卻是一頭霧水,從林小七的話裏不難聽出,這來的人正他和林小七要找的白悠然。他心中奇怪,既然辛苦尋找,此時見了,卻又為何不相認呢?他再一瞧林小七身上的道士裝扮,不由了然,心中頓時暗笑,想這小七是因為做了道士的打扮,不好意思再哄騙自己的師兄,故此要先行離去。但再一琢磨,又覺不對,這林小七的脾性他摸的透熟,即便是昨日對陣赤目的時候,也不見他如此緊張,今日見了白悠然,雖說有些尷尬,但最多換了裝束再來相見就是,卻又為何如此緊張呢?再說,林小七剛才的神色中還略帶一絲的厭惡,想來絕不是因為這白悠然,若是,他也不會如此辛苦的尋找了……這倒真是令人奇怪了!


    白悠然忽然拜倒,道:“道長大恩,白某在此謝過……”


    林小七心中暗自叫苦,昨日大言不慚自認師叔也就罷了,今日再受老白大禮,若是傳了出去,想必師姐是見不著了……他心中一慌,竟也是跪倒在地,道:“白世兄千萬不可,貧道哪能受此大禮?你若再拜,貧道與你對拜就是了!”


    白悠然奇道:“道長,我這一拜,是謝你救命之恩,且你年歲長我,如何會受不起呢?莫非你是嫌白某心不夠誠嗎?”


    林小七法力雖是稀鬆,但這扯皮圓謊卻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錢,兼他心思玲瓏,知機又早,見白悠然如此問來,當即信口開河道:“哪裏,哪裏,白世兄有所不知啊,貧道曾在祖師前立下誓言,三年之內,必要做下九九八十一件善事,且不能領受任何拜謝,否則前功盡棄!”


    白悠然嚇了一跳,當即跳起,道:“哎呀,白某唐突了,險些壞了道長的誓言。”


    古無病在一旁心中暗笑,這白悠然卻是個苯瓜,三言兩語就被林小七哄住了,這世上哪有這般古怪的誓言?如果他不是林小七的師兄,倒是個上好的羊牯,略施小計,必能賺些便宜。


    林小七站起身來,笑道:“些許小事,白世兄也不必放在心上……對了,貧道和這位朋友還有點小事要辦,咱們就此別過吧。”


    白悠然道:“道長,你既然立有誓言,那白某也不再多說其它的了。不過,你辦的事情若不要緊,還請你移駕一敘。不瞞你說,我昨日奔這鹿啄而來,為的正是見我師父,他老人家今日剛到,方才我已經對他說了道長救我的事,所以他想請你過去,親自謝過……當然,道長若是願意,我先去打個招呼,這個拜謝之類話,就請他老人家免了,以免壞了道長的誓言。”


    林小七心中苦笑,不由將視線投向了臨窗的酒桌。在那裏,正自坐著一個身材魁梧、滿臉銀須的威猛老者,而這老者並非別人,正是他十年未見的師父----軒轅沐。而在軒轅沐的身邊,一個白衣女子正拿眼遠遠瞧著他,那投來的明眸盈盈若水,林小七看一眼,心便是一跳,再看一眼,一顆心卻仿佛將要跳出來了一般!這樣的感覺,林小七也不知有過多少回,在瓏玲山上,每當他做下虧心事,又或者惹了什麽禍的時候,便是軒轅沐在他麵前,他也毫無愧疚之色。然而,當這白衣女子的視線輕輕的籠罩著他的時候,心中卻必定慌亂無比,那時間,便仿佛胸中所有汙垢都被這幽幽眼神看的清楚……


    林小七輕歎一聲,心中暗自怨道:“老頭啊老頭,你回來的也太不是時候了,小七正打算過一個月回去陪陪師姐的,你這一回,我便再也回不去了。唉,你回來也就罷了,卻偏偏跑來這鹿啄,你來就來吧,卻又為何要帶上我師姐呢?難不成,你這老頭早已算好我在這裏,便故意請來了我的克星?”林小七雖在心中暗自嘀咕著,但他同樣奇怪著,一經十年,這軒轅沐怎麽就從大迷欏幻境裏回來了呢?


    就在林小七暗自幽怨的時候,一旁的古無病卻早是魂遊物外……他不知道,那窗邊的女子該去如何形容才好,恍惚中他隻覺得,當自己看到這女子的時候,世間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已幻滅,天地間,唯有那一抹如寒潭般幽深的眼神存在著,且無限的延伸著……這眼神穿過他的眼,透過他的心,再緩緩的彌漫於他靈識的最深處……


    窗邊的楚輕衣一襲白衣,她依舊赤著雙足,輕輕的踏在趴伏在腳下的一隻白虎的背上。白虎如雪,但伊人玉足猶勝,那足上的點點丹蔻沒入雪中,若隱若現,更讓這絢爛的白色奪人心神……楚輕衣遠遠的看著那道士和綠衫少年,心中有些奇怪,她隻覺得,這道士仿佛在哪裏見過……


    看著白悠然期盼的眼神,林小七知道今日必是躲不過這一劫了,當下笑道:“久聞尊師大名,今日若得相見,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白悠然見他答應,不由哈哈大笑,道:“好極,好極,我且去說一聲,免得師父說些感謝的話……道長這就過來吧。”


    白悠然轉身行去,林小七看了一眼正自恍惚的古無病,在他腰間狠狠的掐了一把,複湊近他的耳邊,輕聲道:“沒出息的東西,還是下樓找地方抹脖子去吧,免得給我丟臉。”


    古無病輕歎一聲,卻低聲道:“小七,你說的對,我還是先走吧……”


    林小七一楞,道:“你真不和我去?”


    古無病道:“伊人如玉,我一去,怕身上穢氣褻瀆了她了,我……我看還是算了吧。”


    林小七笑道:“說你沒出息,你還真是沒出息,我從小瞧到大,也沒覺得我師姐如何的美,不過就是怕她怕的緊。得了,隨我去吧,也好幫我圓圓謊什麽的,奶奶的,克星一到,老子便連舌頭都伸不直了……”


    古無病歎了一聲,道:“也罷,見也見了,若是再能聆聽清音,便是死也值了!”他看了一眼林小七,心中又是羨慕,又是氣憤,他羨慕這林小七隻要願意,便可天天陪伴佳人左右。氣憤的卻是林小七語言荒謬,竟不知這世間有些事物已不能用一個美字去形容了,那是清澈、是空靈,是一種可以滌蕩心中汙垢的純淨……


    第十章 世間事 麗人入目皆兒戲


    翠屏山頂,雲霧繚繞,一座金色的王宮就矗立在這嫋嫋的霧氣之中。翠屏山坐落在西駝國都喀汗城的城外,這一座金色的王宮實際上應稱為後宮,它本是西駝國王撒沙為自己所寵愛的王妃碧姬所建。撒沙已近暮年,身邊有一後十三妃,王後年老色衰,且無所出,不過是掛著一個王後的名銜於宮中養老。其它十二妃雖是各有風情,但無奈撒沙獨寵碧姬一人,與十幾年前遇上碧姬時,不僅當即立為妃子,更是不惜勞命傷財,花費巨資於這翠屏山上為她建立了一座規模龐大的翠屏宮。


    翠屏山本自險峻,唯一條小徑可通山頂,當年建立這座翠屏宮的時候,便是死在這條山徑上的勞工就足有千餘名。這些勞工不是失足落下山澗,便是被忽如其來的山石活活砸死。也因此,這座翠屏宮被西駝國民在私下裏稱之為阿喀沙魔殿,在西駝國古老的傳說裏,這阿喀沙正是嗜血的女魔。


    翠屏宮圍山而建,在山頂的最高處並非是尋常建築中的觀星台、又或是什麽觀賞風景的閣樓,而是一處全用白玉圍砌而成的泉池。這泉池本自天生,是依勢而建,泉水溫熱,直通山脈地底。泉池周圍終年白霧嫋繞,四下也無遮擋,風起時,吹起這池中泉水,泛起陣陣漣漪,亦吹亂這池中的各色花瓣。


    此時,碧姬浸在這泉池中,唯伸出一隻如白玉般的手臂,輕撫著水中的花瓣。在泉池的旁邊,跪伏著兩個全身**、唯在腰間裹著一條白布的大漢,這兩名漢子膚色黝黑,肌肉隆起,在鼻上還穿有一枚鼻環。


    碧姬嚶嚀一聲,忽從池中站起,微風拂來,尚有涼意,碧姬全身**,受這涼風刺激,胸前一點嫣紅頓時堅挺。


    兩名大漢見碧姬站起,一人站起身來,將手中的白巾蓋於碧姬的肩頭,複用手輕輕擦拭。而另一人卻是跪伏向前,用手中的白巾擦拭著碧姬的下體。這兩名大漢四隻精壯的大手在碧姬全身上下遊走,她卻恍若未覺,隻故意從口中發出微微的喘息聲。


    這香喘聲聲在耳,玉體曆曆在目,兩名大漢雖強自鎮定,目不斜視,但黑色的麵容上已是微有赤紅,額上亦有隱隱汗珠沁出。碧姬輕聲一笑,取過一件輕紗罩在身上,曼聲道:“你們下去吧,喚依靈上來見我。”


    兩名大漢聞言如釋重負,跪伏行禮後,轉身退下。碧姬看著這兩人的身影,嘴角不由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這兩名大漢本是閹人,她用秘法去其陽根,卻不斷精,使其心性、體格與常人無異,但卻始終無法人道。在翠屏宮裏,閹宦全是如此,因為碧姬喜歡看男人為自己恍惚的神情,尤其是這種**焚身,卻又無法發泄時的神情……


    “今日已是初一了,離大周天劍出世的日子已經沒幾天了,依靈,我吩咐你的事情都辦好了嗎?”


    碧姬站在山頂的邊緣,眼色迷離卻又充滿了熱切,在她麵前,白霧滾滾彌漫,雖有山風輕拂,但卻吹不散,拂不去,目光所至,仿佛永遠也看不穿這霧氣的盡頭。她知道,隻要再踏前一步,等待自己的便是萬丈深淵,但她卻不在乎,因為她知道,穿過這藹藹的白霧之後,便能望見藍色的天,和那照耀萬裏的一輪豔陽。


    “回主人的話,依靈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大周天劍出世的消息傳了出去,而親王府裏的不明來客也多了起來,依靈初步估算,格曾親王至少召來了一百多人。”


    在碧姬的身後,一個綠衣少女恭敬的說著。


    碧姬輕笑道:“隻有一百多人嗎?太少了,太少了……那麽,天朝又有多少人往我西駝而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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