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的笑聲猶如用鋼銼摩擦金屬製品,音色幹澀而生硬,一字一句地說道:


    “善,貧道願替陛下分憂,根除各地叛匪。”


    修行者不欲沾惹凡俗因果,罕有那種為了貪圖富貴賣身朝廷的異類份子。可不是因為所有人都看得破功名利祿醇酒美人,而是天道對那些掌握了非人力所能抗衡的特殊人群,采取了極其嚴厲的歧視性政策。


    如果是凡人動手殺人,充其量是替自己平添一筆孽債,縱然是殺戮了百萬千萬之多,所有因果也都要死後到了陰曹地府再行結算。


    超出凡人範疇的修行者一旦出手屠戮凡人,那就得當心日後渡劫時來個五雷轟頂了。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九死一生不是開玩笑的。因而,修行者們對人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是避之唯恐不及,哪肯隨便摻和進去。若非如此,普度慈航的國師之位又豈會數十年來穩如泰山?實在是因為真正有道行的高人隱士都不願意蹚這一灘渾水,人間的富貴榮華於他們,實乃形同浮雲一般虛幻不實,對此棄如敝屣也不足為奇。


    007  中招


    盡人皆知,現任秦八十五世皇帝的死鬼老爹,就是被帶路黨葉飛從棺材裏拖出來鞭屍三百,又砍了腦殼的倒黴蛋,是個畢生癡迷於長生不老和煉丹術的終極發燒友。


    彼時,為了投自家老爹所好,連帶穩固自己的太子地位。秦八十五世曾經硬著頭皮讀了不少道書丹經之類的課外讀物,甚至在東宮裏還專門聘請了一些神神叨叨的家夥負責向他介紹仙道情況,修了幾個爐灶用來燒煉丹藥。可說比起一般人,秦八十五世也算是懂行的。正因如此,此刻他才會露出難以置信的目光。


    注視著這位千年之前的大秦帝國皇子,而今的黑山道長。過了好半晌,秦八十五世將信將疑地說道:


    “黑山道長此言甚善,可需什麽條件?”


    這時,隻聽胡亥很是淡然地說道:


    “吾別無所求,隻請陛下頒授一道旨意即可。”


    聖旨這玩意在平民百姓看來是非常神秘高貴,擱在皇帝手裏半點不稀奇,哪一天上朝他不得發個幾十道詔書下去,家常便飯罷了。


    聞聲,生出了好奇心的秦八十五世歪著頭,詢問說道:


    “黑山道長為何要詔書?”


    “我輩修士出手屠戮人命,乃是有違天和之舉,若無陛下手詔,請恕貧道不能出手。”


    胡亥這話說得可謂義正詞嚴,皇帝聽著不太是滋味也無可奈何,低頭尋思了一下,他隻得點頭應承下來,回答說道:


    “善,朕以為此議可行!”


    雙方既然在核心問題上取得了共識,餘下的事情就都是旁枝末節,不值得深究。過不多時,這位全身裹在黑色衣料中的公子胡亥,又名黑山道人的修行者。或者不妨說得再直白一些,直接稱呼它的尊號黑山老妖,可謂是神態坦然地將秦八十五世所頒授的手詔塞入袍袖之內,隨即此君起身大搖大擺地告辭離去了。緊隨其後,國師普度慈航也跟皇帝告罪,說是要回去替先帝祈福也一起走了。


    一直在旁邊伺候著茶水的一名親信宦官此刻麵露憂色,對秦八十五世低聲說道:


    “陛下,奴婢以為……您太輕信國師了。”


    聞聽此言,秦八十五世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他正在興頭上,不樂意聽到這些逆耳之言。隻是說到底,宦官是他的家奴,哪怕是瞎擔心一場那也隻能算是忠心護主。


    於是,秦八十五世原是訓斥的語氣逐漸緩和下來,說道:


    “休得胡言!這隻是一份旨意罷了,不妨事的,你且退下吧!”


    敏銳地聽出了皇帝的回護之意,這名宦官愈發堅定了自己勸諫主上的信念,繼續說道:


    “奴婢早年曾聽宮中的前輩說過,有些妖人故意表忠心前來侍奉君王,隻為討得旨意替自家免除天劫,實則包藏禍心。”


    到了這時,本性多疑的秦八十五世心裏也開始打鼓,莫非真的上了大當?雖說沒有證據指明這一點,可是他的直覺似乎在隱隱地讚同這個陰謀論,後悔、懊惱和不甘糾結在一塊。


    良久,當皇帝意識到木已成舟,再說什麽也遲了,他唯有強打起精神,說道: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用不著懷疑,皇帝這份終身製職業是屬於標準的高風險高收入行當,再多的謹慎也不嫌過份。很多時候,旁人看似一句無足輕重的話語足夠在皇帝心底裏埋下懷疑的種子,等到時間令種子萌發,結果往往是充滿了悲劇性的。數不清的忠臣義士都倒在這種大家可以理解的君王猜忌之下,不過凡事總有例外。譬如說這一次秦八十五世對國師和他所推薦的公子胡亥的猜疑,不僅十分正確,而且他很難得地接受了來自宦官的勸誡。


    沒錯,這兩位大妖就是擺明組團來騙秦八十五世的,目標也不是什麽金銀財寶和高官顯爵,而是那份剛剛到手的一紙詔書。


    人道運轉自有規則,天道法則不容逾矩。通常情況下,外力幹涉會遭到人道和天道法則的嚴厲懲戒。正因如此,一份來自於皇帝的詔書就能輕鬆地把非法行為合法化。換言之,秦八十五世醒悟來得太遲,大錯已然鑄成。


    儒家先賢孔子曾說: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這句話推而廣之,即是象征著國家行政權力的皇帝詔書也是不可以隨便給人的,這是國家為即將發生的一係列事件,提供背書的行為。


    真要說起這份注定牽連甚廣的詔書,其內容異常簡單明了,毫無玄奧之處。


    詔書中寫明秦八十五世皇帝授權黑山道長討伐胡虜和叛匪,頒下詔書則是證明其所有行為都是代表帝國朝廷行事,各地方官府應盡力給予配合。


    說不得,有了這一紙護身符,無論黑山老妖今後幹下多少令人發指的罪孽和惡行,人道規則也不能直接懲治它,因為這不是純粹的個體行為,而是一種典型的公權犯罪。一切的罪孽和因果,到頭來都得計算到日薄西山的大秦帝國頭上,這才叫做自作孽不可活。舉例來說,一名歹徒手持國家的授權書從軍火庫領出毒氣彈,然後用毒氣毀滅了一座城市,歹徒個人的罪孽遠沒有授權他這麽幹的那些家夥深重。


    沒有後者的放縱,僅憑前者是無力造成如此之大的危害。玩火者必自焚,濫用權力者必將為此付出代價,這是一條顛簸不破的真理。


    假如排除掉社會道德和法律倫理等外在因素,純粹以客觀研究者的角度分析,人類這個物種是很優質的煉器材料。


    大多數修行者對法寶的第一要求是通靈,或者說要求煉器的材料本身具備一定程度的靈氣,蘊含的濃度越高越好。那麽聯想到人類自稱“萬物之靈”,就能明白這裏麵有著扯不清的幹係,人類即便比不得鳳凰、麒麟那樣的神獸,同樣比不了傳承龍族血脈的異種靈獸,不過與常見普通的野獸相比,人類的肉身還是具有相當不錯的靈氣傳導性。


    打從夏商以後,那種以人身零件作為煉器素材的方式,在修行者圈子裏逐漸成為了一種不成文的禁忌。


    遙想當年,身為神裔的商代君王祭祀祖先神,普遍采取殺殉和血祭的殘酷方式,主要目的是為了祭祀先人,但也不能忽視肢解取材和剝奪魂魄的隱匿動機。


    當來自遙遠西方的周人聯合著天下眾多邦國,擊敗了主力與東夷糾纏的殷商,周人在宣誓得國之後,為了表示自己與前代劃清界限,開始著重減少殺殉和血祭,一並頒布了禁酒等係列法令。


    盡管以人類的血肉軀體和靈魂為材料的煉製手法,日漸成為華夏文化圈的普遍禁忌,不為主流社會所容,也不意味著這些以人體為材料的煉器技藝就此終結。


    修行者苦於煉器材料短缺,這個從來不是什麽新聞,硬挺著放棄唾手可得的材料不用,這對於那些不太在意別人看法的修行者來說,其實是個小問題。隻要實際需求依然存在,那麽無論明麵上如何嚴厲禁止,暗地裏的供給也絕不會停止。隨著社會整體文明進步,人本身的價值被愈發看重,掌握了知識的普通人極度反感將同類視為豬羊宰割的殘暴行徑,導致那些掌握和使用這些人體煉器法門的修行者,幹脆被一竿子扒拉進魔道中人的行列裏。


    遙想當年,公子胡亥在與長公子扶蘇的奪位爭鬥中落敗後,他惶惶不可終日。


    皇帝寶座爭奪戰是萬分凶險的政治.鬥爭,失敗者的下場基本等同於死亡。為了保全岌岌可危的性命,胡亥不得已拋棄了醇酒美人的驕奢生活出海避禍。


    在海外的一座島嶼上,胡亥遇到了幾個被先秦諸子傳人掃蕩出中原的魔道中人,經過了一番爾虞我詐的合作與坑害之後,胡亥如願以償地得到了魔道傳承,正式成為了一名修行者。可想而知,跟著這樣一群前輩,胡亥學到的正是那些被主流社會嗤之以鼻,不過很利於速成的邪道法門,其中囊括了人體煉器之法。


    正所謂,冥冥之中,自有主宰。修行者的力量層次遠高於常人,根據力的相互作用原理,他們受到天道約束也就更加明顯。


    尋常人可以隨便賭咒發誓,乃至於睜眼說瞎話,哪個修行者敢這麽無恥,必然結局不是在心魔作祟下自取滅亡,再不然就是在天劫之下化為灰灰。


    常人殺人,縱然殺人盈城,除卻要結下人道因果,等著往後的輪回中結清欠債之外,天道輕易不會幹預。修行者膽敢如此胡作非為那就犯了天大的忌諱,不僅要與人道結下因果,天道也要降下天罰,藉此警示那些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家夥們。告訴他們一個真理,修行者在天意麵前也不過是稍微強壯一些的螻蟻罷了,沒什麽好得意的。


    長期困擾著胡亥,也就是黑山老妖的棘手問題正是源出自於此。魔道功法修煉起來是屬於先易後難的典範例證,這一點在修行者圈子裏是基本常識。


    同樣資質的人以魔道功法修煉十年,成果比修煉正道三十年都顯著。若是修煉時間到了六十年上下,雙方的修為大致能保持旗鼓相當,超過百年之後,前期過於冒進的魔道功法,後勁不足的先天弊端就顯現出來。倘若不借助於諸如法寶之類的外物,受到功法牽累,他們甚至不能與自身修為相近的修行者正麵爭鋒,必須要在借助外物方麵下大力氣,方能補足實戰能力的短板。


    考慮到越是步入高深境界,未來想要更進一步的難度也就越大,黑山老妖胡亥準備煉製一件威能堪稱是驚天地,泣鬼神的魔道法寶,而煉器的主要材料就是人,需要很多很多的人。


    對那些葷腥生冷一概不忌的魔道中人而言,人類渾身都是寶。無論是筋肉皮骨,骨髓腦髓,三魂七魄,抑或是什麽紫河車之類的邪門玩意,全都是來者不拒的上佳原材料。唯一難題是大量屠戮人類,觸及了人道和天道大忌,務必想好脫身之道。如若不然,等不到法寶煉成之日,活動的主持者就要被接踵而至的天劫轟殺得連渣都不剩了。


    008  天妖


    古人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然而,有法固有破也是個真理,無論多麽嚴謹細致的論證體係,也經不起有心人經年累月地研究分析,一切係統終歸是有漏洞可鑽的。


    針對著如何豁免天道懲戒這一點,魔道修士們進行了以千年時間為單位的深入探討。作為優秀的後繼者,老辣成精的黑山老妖胡亥清楚地認識到,這種噸位偏大的黑鍋靠自己硬扛下來,那真是白癡到家的想法,唯有移花接木方為上策。於是乎,黑山老妖透過某些渠道聯絡隱身朝堂的老妖普度慈航,臭味相投的雙方於是內外勾結,聯手對秦八十五世實施了一場大騙局。


    反正隻需巧立名目從皇帝手中套取一紙詔書授權,此事涉及的因果便輕巧地轉移到了大秦帝國這個被人賣了還幫忙數錢的冤大頭身上,至於後麵事情如何處理,那就是大秦帝國的事情,根本用不著別人瞎操心了。


    ............................................................


    夜風淒淒,星光昏沉,不知不覺間,野風吹來一片烏雲,這僅有的一線天光也被遮蔽。營寨帳篷間點燃的守夜篝火發出些許光芒,從遠方傳來的幾聲馬嘶過後,一切重又歸於靜謐。


    兩條黑影高居雲端之上,一身大德高僧裝扮的普度慈航轉頭望著全身隻露一對眼珠的黑山老妖,不無畏懼地幹笑了兩聲,說道:


    “老祖,此地乃是東胡大營,連綿百裏有餘。營中兵士與掠奪來的民夫民婦合計有百萬口之多,未知合用否。”


    隱匿了千年之久真實身份曝光,隻為了讓大秦帝國替自己背下這口黑鍋,黑山老妖胡亥也算是付出了很大犧牲。此刻,它雙眼閃爍著幽綠色的精光,嗓音沙啞幹澀地說道:


    “大善,傳本座法旨,施法起霧,切莫讓他們走脫。”


    大boss一開口,小妖滿地走。諸如此等小事當然用不到胡亥自己出手,一聲令下自然有大把廉價炮灰灑著歡去跑腿辦事。


    素來喜歡豪飲的東胡大單於禿發吉利,今夜照例喝得醺醺然,在自己的大帳裏欣賞著樂舞,一手操著烤羊腿,一手把著裝滿了馬奶酒的皮囊,他那滿是血絲的一雙眼珠盯著身姿妖嬈的舞女,著實透出了幾分飽暖思淫.欲的淫靡氣息。


    正在這時,大帳的門簾突然被挑開,一個身材粗壯的男人走了進來。來到禿發吉利跟前,來人低下頭,手撫著胸口說道:


    “大單於,外麵突然起了大霧,可能是妖物作祟。”


    聞聲,禿發吉利對這種無稽之談抱著嗤之以鼻的輕蔑態度,漫不經心地說道:


    “胡說什麽,哪來的妖物?你看那些秦人跟豬羊一樣蠢,真有這麽厲害的妖物,他們不早被吃光了?”


    負責值夜的這名東胡頭領本就不善言辭,當麵被禿發吉利訓斥了幾句之後,雖然他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這時,帳篷的門簾再次被撩起,在幾個彪悍武士的簇擁之下,一名全身穿戴著獸皮衣和獸角帽的老者邁步走了進來,一見麵便毫不客氣地說道:


    “大單於,你說錯了,外麵真有妖物。”


    “大薩滿!”


    不論是在文明高度發達,或者是原始蒙昧的社會裏,掌握著信仰的宗教人士在任何一個族群裏都享有很高社會地位。諸如在當下這種神仙妖魔絕非子虛烏有傳說的世界裏生活,如果沒有靠得住的宗教人士加以指點,保不齊哪天就會惹出一樁吃不了兜著走的大禍。


    驚覺了來人的身份尊貴,即便以大單於之尊,禿發吉利也即刻掙脫了旁邊陪侍的幾名女子粉臂,鄭重其事地起身跟對方見禮。


    這位被稱作大薩滿的老者衝著禿發吉利點了點頭,而後他轉向旁邊的值夜將領,說道:


    “宇文頭領,去叫醒我們的戰士。”


    “遵命!”


    揮手斥退了舞女和樂師,以及其他不相幹的人員。酒已經醒了的東胡大單於禿發吉利,不覺已是冷汗淋漓而下,他戰戰兢兢地說道:


    “大薩滿,真有妖物來了,那該怎麽辦哪?”


    其實旁觀者無需苛責禿發吉利的表現如此不堪,即便他是個非常強悍嗜血的武士,力搏虎豹也不是吹噓出來的能耐。隻可惜,妖魔鬼怪實在不是人力能夠抗衡的,作為一個凡人,禿發吉利這種發自心底的恐懼感是可以被原諒的。


    這時,麵色凝重的大薩滿馬安微微眯著眼睛,說道:


    “作法驅邪!”


    聞聲,禿發吉利欲言又止,憋不住追問道:


    “要是驅邪也不管用呢?”


    大薩滿馬安甚是詫異地看了看大單於,說道:


    “若是我出手都不行,那還不快點跑,在這等死啊!”


    “啊?”聞聲,禿發吉利驚駭地張大了嘴巴,隻是發出了全無意義的一聲怪叫。隨即,他臉色煞白地返身抓起佩刀,帶著隨從們快步走出大帳。


    薩滿是隸屬於上古修行者的一支,主要流行於長城以北的草原地區,據說是與華夏的巫出自相同源流,很善於跟大靈打交道。薩滿巫師很擅長與超自然力量溝通協調,比如說類似於神打的降神附體就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在帳外點起篝火,搖起鈴鼓和旗幡,圍繞著火堆吟唱跳躍,很快大薩滿馬安便進入了降神狀態,他沒有告訴別人這次請來的是一位受到東胡部落數百年供奉祭祀的大靈,而非一位神明,反正凡人也區分不出二者的差別。當大薩滿再度緩緩睜開雙眼之際,附近陸續接到警訊,起身趕到大帳前的東胡首領們無不是神情畏懼地低下了頭,這是對神權和超自然力量的敬畏。


    大薩滿馬安的目光裏充滿了神明所特有的那種俯視眾生的冷漠與高傲,“祂”掃視著帳篷中的人們,說道:


    “這個妖魔很強大,你們想要免除災禍,本神需要血祭。”


    不問可知,真神是不需要血祭的,隻有那些瀕臨覆滅邊緣的神祇才會要求舉行血祭,補充自身的存在之力。


    除此以外,那些不符合神明標準的大靈,祂們同樣具有強橫的力量,少數特別強大的個體甚至會比多數神祇都來得可怕,不過祂們自身限於法則,無法直接汲取願力轉化為所需的能量,隻能依賴血祭來汲取力量。大致上隻有這兩種狀況下,才會出現大規模血祭,大薩滿馬安請來的這位“神祇”具體是屬於何種狀況,那就不是凡人們所能知曉的秘密了。


    大單於禿發吉利作為東胡人的最高世俗統治者,這個時候他果斷地跨步站了出來,詢問說道:


    “請問大神,要多少血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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