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他便心若止水一般,腦中雜念盡去,唯有心若止水訣的口訣在腦海之中不斷顯現,一絲絲天地靈氣從他頭頂的百會穴進入,而後從他腳底的湧泉穴散出。


    秦歌倒是有些激動,初次運轉法訣,便能夠感應到天地靈氣的存在,而且這天地靈氣入體的一刹那,他隻覺全身如同被涼絲絲的泉水洗滌了一般,十分的舒坦。


    雖然引入體內的天地靈氣幾乎全部逸散,隻留下一絲存儲於腳底的湧泉穴中,這個結果已經令他有些驚喜了,隻要日積月累下去,必定能夠有所進步。


    時間流逝的極快,眨眼便過去兩個時辰,衛陽此刻已經在門外等候了,秦歌連忙打開房門,稍作整理了一下,便隨同他一起前往玉虛殿了。


    玉虛殿離止水峰不到三裏路程,一刻鍾時間便能夠走到。玉虛殿雖然是個大殿,但是更像是一座樓閣,分為三層,秦歌此刻已經來到了第一層,這第一層的空間極為寬闊,能夠容納數百人,第一層放置著琳琅滿目的書籍,這令秦歌看的眼花繚亂,不過他不認識字,自然也不知道這些是什麽書。


    殿內還有十多名少年都由自己的師兄帶領著,顯然也是來玉虛殿讀書習字的,這十多名少年各個都是星眸朗目,聰慧絕倫之輩,秦歌站在他們中間,像是天鵝群中的醜小鴨一般,極為惹人注目。


    “秦師弟,來這邊。”


    卻是荊少羽在一張桌子旁,向衛陽與秦歌兩人在揮著小手。


    “怎麽荊師兄也在這裏。”衛陽帶著秦歌快步走到荊少羽身邊,而荊少羽身邊則站著一個青衣的女子。


    這個女子雖然容貌不是絕美,但是她渾身散發著一種端莊優雅的氣質,給人一種秀外慧中的感覺,這個女子見衛陽與秦歌來了,連忙說道:“大師兄,這位定是新來的小師弟吧?”


    衛陽點了點頭,對著秦歌說道:“這位就是你的三師姐,陸雲萱。”


    秦歌此刻表現的很是乖巧,笑嘻嘻的叫了一聲師姐,這令得陸雲萱十分的高興。陸雲萱見秦歌穿著的衣衫有些不合身,當下就說回去幫他將身上的衣衫改一改,對秦歌表現的極為關心。


    而在一旁的荊少羽則有些不高興,嘟囔著嘴巴說道:“師兄,師姐,你們都偏心,有了新師弟,就將我忘了。”


    陸雲萱咯咯笑道:“怎地,你這做師兄的還吃起師弟的醋來啦,這麽大的人了,羞不羞啊。”


    衛陽與陸雲萱皆笑了起來,麵對著這個機靈古怪又喜歡吃醋的師弟,兩人還真是沒有辦法,唯有裝傻充愣的笑了起來。


    “師兄,我這個,我……。”秦歌看著荊少羽嘟囔著嘴,一臉的不高興,心中想定然是自己惹得他不開心了,心中有些急切,想要解釋清楚。


    荊少羽看著秦歌這個樣子,噗嗤笑了起來,說道:“師姐說的是,我今天就不與你計較了,不過你可休想將師姐搶走,哼哼……。”


    陸雲萱伸出芊芊玉指,在荊少羽的腦門上輕輕一彈,說道:“你這個纏人的小鬼,真拿你沒辦法。”


    荊少羽佯裝痛苦,“啊”了一聲,抱著陸雲萱的玉臂,撒起嬌來。


    片刻,青鬆從殿外走了進來,鬧哄哄的一群人頓時靜了下來,這些孩童都自覺的坐到了自己的桌旁,而那些陪同前來的同門師兄皆退出殿外,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青鬆吩咐身旁的弟子,給秦歌預備了一套書本,正是道家典籍《道德經》,當然這書的名字是身旁的荊少羽告訴他的。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


    青鬆今日講述的正是道德經中的上善若水之道,雖然他講的極為精彩,將道德經中的一些道理剖析的通俗易懂,但是那些弟子皆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完全聽不下去。


    青鬆見了這番情形,也是無可奈何,這《道德經》雖然是道家經典,但是如今道門注重修術而擯棄這些虛無縹緲的“道”。


    麵對這個情形,青鬆也是有心無力,這《道德經》中所寫,全是對道的領悟,但是縱然能夠悟通這其中的道理,也不過是一紙空談,對於具體的修煉毫無用處。


    這一切的緣由都要追溯到上古時期的封神之戰,這一戰過後,人界修道者死傷無數,上古時期的修煉法訣也成為了曆史的塵埃,自封神之戰以後,凡界再也沒有一人能夠獨自修成仙道,能夠得道成仙之人皆是由天庭冊封,賜予仙骨,從封神之戰後,得天庭冊封,賜予仙骨是人界修道者唯一的成仙之路,對於那成神之說,凡界的修煉者是想都不敢想的了。


    這些人中,隻有秦歌聚精會神的聽著,雖然青鬆講的這些道理極為淺顯,但是他聽起來還是頗為吃力,他大字不識一個,隻有用心的將青鬆所說的每一句話強記下來。


    秦歌雖然不是很聰明,但是他性子倔強,想要做的事都會全力以赴完成,說也奇怪,這一堂課下來,他倒是將青鬆講的那些東西記了個七七八八,隻是不懂其中的意思罷了。


    第五章謬論


    眨眼之間,三個月時間已然過去,秦歌仍舊是每天上午用兩個時辰修習《心若止水訣》,而下午則是去玉虛殿中學習,三個月下來,他認字的本事倒是進步神速,現在已經能夠獨自翻閱書籍了,當然他翻閱的書籍隻是一些尋常的典籍而已,一些深奧的典籍仍是看的頗為吃力。


    這一日,青鬆仍舊為這些弟子講解《道德經》,而這些弟子仍是先前昏昏欲睡的模樣,更有甚者,直接閉目打坐起來。


    荊少羽因是青鬆之子,倒也不敢太過放肆,但他也對青鬆講述的這些道理感覺有些厭倦,他極為聰慧,青鬆說的這些道理,他在五歲的時候就已經懂了,這玉虛殿中的藏書也被他看了個大半,是以對於這些典籍,他心中也有一些自己獨到的見解,甚至於他覺得自己的一些見解比起青鬆來,都要高明幾分,但是礙於青鬆的顏麵而且又是自己的父親,他也不好當麵反駁,隻是露出不敢苟同的表情。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青鬆念到此處,對著這群昏昏欲睡的少年說道:“你們誰來解釋這話中的含義?”


    幾個少年來了興致,一掃先前的昏昏欲睡狀態,紛紛說出了自己的見解,雖然這些少年看似年紀小,但是各個都極為聰慧,對於這句話的理解也頗有見地。


    荊少羽仍舊是那副傲慢的模樣,而秦歌則是聚精會神的聽著,心內暗暗揣摩這句話的意思,片刻後心中也有了自己的理解。


    青鬆聽得這群弟子各抒己見,時而搖頭,時而點頭,又時而露出讚許的神情,待到這群少年說完,青鬆便對著荊少羽說道:“少羽,我見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你就替為父講講這話中的含義。”


    荊少羽霍然站起,挺胸說道:“天道無情,視人為芻狗,生養了萬物,而又把萬物當做芻狗對待,把萬物當做芻狗來玩弄。”說完,他徑自坐了下來,高昂著腦袋,等待著青鬆的評價。


    “愚蠢。”青鬆淡淡說了一句,看也不看荊少羽一眼。


    荊少羽本以為會得到青鬆的一句誇讚之詞,沒想到卻換來青鬆的一句“愚蠢”,登時他不服氣地說道:“天道本就是如此,萬物生於天道,芸芸眾生都在天道之中掙紮,無數修煉之人一生修道,為的就是能夠領悟天道,但天道極是無情,將無數修道者拒之門外,想我華夏無數先輩修道一生,換來的卻是一剖黃土蓋麵,這不正是應了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嗎?”


    “愚蠢,可笑,你身為我青鬆之子,竟然說出這樣可笑之極的話來,修行之道,在乎修身養性,追求返璞歸真,一切順其自然,而你這等荒謬之論,今後休要再提。”青鬆怒極,揮了揮衣袖,不再理會他。


    “哼。”荊少羽也是頗不服氣,父親一直以來都對自己這個兒子看不順眼,對自己的要求極為嚴格,容不得自己心內有任何與他不同的想法。


    秦歌在一旁,想勸說幾句,但是此刻的荊少羽正在生著悶氣,秦歌也不敢出言相勸,唯有不解的看著青鬆,不知他為何會發這麽大的火。


    “秦歌,你給我說說,你對這句話的理解。”如今,唯有秦歌一人沒有發表自己的見解,青鬆也不指望秦歌能夠說出些什麽大道理來,隻不過是他心中有些煩悶,隨口便問道一句。


    秦歌楞了一下,站起身來,麵對著仍在怒意中的青鬆,他顯得有些拘束,唯唯諾諾的說道:“天地對於他所滋養的萬物沒有偏愛之心,任其按自然規律生老病死。而聖人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是說聖人對於他養育的百姓也沒有偏愛之心,就像看待芻狗一樣,任其自生自滅,順應自然。”


    青鬆眼珠子一瞪,驚愕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秦歌見青鬆這般表情,心內一突,暗想自己定是講錯話了,惹得師傅不高興了,當下他便垂著頭,等待青鬆的嗬斥。


    “好,好,好。”青鬆接連說了三個好字,而後再次說道:“孺子可教,沒想到你們這些自詡聰明絕頂之人對於道的領悟竟然還不及入門三個月的秦歌,真是好的很啊。”


    青鬆這番話一出,其他弟子皆是羞愧的低下頭來,不過荊少羽卻是別過頭去,口中嘟囔著道:“若是天道像你說的這般好,隻怕這天下人人都能夠得道成仙了。”


    過後,一眾弟子都散去,荊少羽與秦歌兩人一前一後的往止水峰走去,荊少羽仍舊忿忿不平,轉而對秦歌也是有些憎恨。


    在他認為,今日秦歌說的那些都是荒謬之言,況且他天生聰慧,世間難得一見的絕頂之才,對於道的理解自然比秦歌不知道要通達多少倍。


    今天所發生之事,在他看來這隻不過是父親為了教訓自己,將秦歌這幾句荒謬之言故意扭曲,將它說成是這句話最為正確的釋義。


    秦歌也是無奈,跟在荊少羽的身後,不斷解釋,但是奈何荊少羽根本不理會他,自顧自地往止水峰走去。


    回到止水峰,陸雲萱已在門外等候,而其他人則在院子之中各忙各的,好不熱鬧。


    時值初冬,萬物凋零,寒氣也越發的重了,陸雲萱為幾人置備了冬天的棉衣,這時見荊少羽與秦歌走了過來,說道:“如今已經入冬,天氣涼了,我幫你們置備了過冬的衣服,你們看看合不合身。”


    荊少羽也不理會陸雲萱,徑直往自己的房間走去,這令陸雲萱有些摸不著頭腦。


    其他人也發現了荊少羽的異樣,紛紛跑過來,找秦歌問個究竟。


    麵對眾人的詢問,秦歌將方才玉虛殿中發生的事告訴了幾人,而且將青鬆說的話一字不漏的重複了一遍。


    眾人聽完之後,都默不作聲,半晌後,衛陽才說道:“荊師弟本是個高傲之人,這下被師傅如此訓斥,他心中難免會有不平,隻是秦師弟你也被牽連了進來,倒是無辜。”


    第六章庸才


    一時之間,幾人也是束手無策,最後陸雲萱蹙眉舒展,說道:“荊師弟自小就依賴於我,我這就進屋勸導勸導他,若是這般下去,他也不知會做出什麽事來。”


    幾人點頭同意,荊少羽出生之時自己的母親便去世了,而止水峰一脈除去陸雲萱之外皆是男子,自然地從小缺乏母愛的荊少羽便粘上了陸雲萱,將她當做自己的親姐姐一般對待,有任何的煩惱之事也都會敞開心扉與她說。


    陸雲萱嫣然一笑,對著秦歌說道:“秦師弟,本來這事與你無關,沒曾想荊師弟連帶對你也生出惱怒之意,我代他向你賠個不是,還請你見諒。”


    秦歌霍然站起,連忙擺手說道:“不礙事的,不礙事的。”


    在一旁的郝仁嗬嗬笑道:“師姐,你還是先去將荊師弟哄住吧,不然我們夜晚又會不得安生了。”


    荊少羽倒是有個古怪的脾氣,每當受到了青鬆的批評,回來之後便讓人不得安生,夜晚悄悄出來,捉弄這些師兄,令這些師兄哭笑不得,但荊少羽小孩子脾氣,他們也不好出言嗬斥,不得不由得他去。


    陸雲萱走後,衛陽稍稍詢問了秦歌修煉之事。經過三個月的修行,秦歌仍是停留在引靈入體的基礎之上,煉化精元的速度頗為緩慢。


    衛陽微微歎息了一聲,秦歌的資質對於他們這些弟子來說,算得上是極差了,止水峰中的弟子進入融本境界最遲的也隻用了半年時間。


    要想踏入融本境界,必須先要引天地靈氣入體,進而將這些靈氣吸納,通過心法口訣將它煉化,成為體內的精元,待到這些精元充實了體內的各處穴道之後,修道者才將這些精元融入丹田之中,這才算是正式踏入融本境界。


    依照秦歌的修煉速度,要想進入融本境界,隻怕需要兩年的時間,這個修煉速度在青蓮宗七脈弟子中也是當之無愧的倒數第一了。


    “師弟,你也不必如此失落,隻要你日後勤學苦練,定會有所成的。”


    止水峰一脈最為活躍的郝仁當下說道:“師弟,你盡管修煉便是,待師兄我為你煉製幾枚固元丹,保你修煉速度大大的加快。”


    秦歌楞了一下,而後感激道:“多謝六師兄了。”


    不料,其他人皆“呸”了一聲,罵道:“老六,就你煉製的那丹藥還是人吃的嗎,先前四師弟被你還得還不夠慘啊,他可是連續鬧了一個月的肚子。”


    老四莫名神色有些幽怨,心內想起那次之事來,肚子都隱約感到有些刺痛,那次他一不留神,著了郝仁的道,不知覺間將郝仁偷偷放在他飯菜中的固元丹吃了下去,沒曾想吃完之後立刻上吐下瀉,饒是以他不俗的道行,硬是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才康複過來。


    就是這次,止水峰上的人各個談起郝仁煉製的丹藥來都是驚若寒蟬,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吃下了郝仁偷偷放在飯菜中的丹藥,是以一段時間之內,眾人也將郝仁這止水峰之上的專用廚師之位強行剝奪。


    後來幾經輾轉,郝仁在眾師兄弟麵前痛心疾首的宣誓今後再也不會將自己煉製的丹藥放在飯菜之中,經過幾天觀察郝仁也確實是“洗心革麵”,最後這止水峰的專用廚師之位還是還給了他。


    秦歌聽到此處,也是一驚,連忙擺手說道:“六師兄,不必了,天色已經不早了,你還是去廚房忙活去吧。”說完,還一手捂著肚子,模樣極為滑稽。


    這惹來眾師兄一陣狂笑,而郝仁則悻悻然的跑到廚房,為大家準備晚間的飯食。


    而另一處,荊少羽仍是悶悶不樂的睡在床上,雖然陸雲萱在旁不斷開導,但是他依然不聞不問,閉起眼睛佯裝熟睡。


    陸雲萱對這個師弟極為頭疼,荊少羽的性子極為倔強,而且又非常的有主見,自己認定了的事,就算是十匹馬也拉不回,反觀秦歌就好多了,雖然秦歌性子也有些倔強,但是他對一眾師兄、師姐是極為敬佩的,眾人所說的話他也會牢牢的記在心裏。


    “師弟,你再不理我,我走了啊。”最後,陸雲萱著實是沒有辦法了。


    “不要。”荊少羽聽聞陸雲萱要走,趕緊掀開被子,說道:“師姐,你要是走了,我再也不理你了。”


    陸雲萱見荊少羽氣鼓鼓的,覺得有些好笑,寬言說道:“師弟,你還在生師傅的氣啊,你這倔脾氣真應該改一改了。”


    荊少羽氣呼呼地說道:“爹爹就是看我不順眼,處處為難於我,容不得我有任何與他相左的想法。”


    陸雲萱搖搖頭,道:“你這般聰明,師傅喜歡你還來不及呢,又怎會看你不順眼呢?”


    荊少羽“哼”了一聲,說道:“本來就是,就像今日,那秦歌進入青蓮宗僅僅三個月,而且資質又是那般的差,爹爹竟然說他對道的領悟高過我。”


    陸雲萱笑道:“秦師弟與你說的都不錯,但是你性子高傲,說出來的話措辭激烈,你也知道師傅最不滿的便是你這一點了。”


    荊少羽有點不滿地說道:“爹爹酷愛鑽研儒家學問,崇尚中庸之道,卻不知他自己思想受那些儒家偽學所害,變得像現在這般的迂腐。”


    陸雲萱眉頭皺了一下,言語有些不悅地說道:“師弟,你怎會生出這樣的想法來,要是被師傅知道了,指不定又要訓斥你一頓了。”


    荊少羽癟了癟嘴,話到了嘴邊,再次將它咽了回去。


    陸雲萱搖了搖頭,準備往屋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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