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凶手


    且說秦歌將誅仙劍之上的怨氣化解掉之後,他亦是擔心他人拿著誅仙劍作惡,是以心念一起,決定將誅仙劍收入天府,以天府中的葆光緩緩化解誅仙劍中浩瀚如海的怨氣。


    收取誅仙劍之後,秦歌並未對金靈子下殺手,雖然日後會帶來天大的麻煩,但他卻不是趁人之危下殺手之輩,看著重創昏迷的金靈子,他微微搖了搖頭,說道:“留得你一條性命,也算是代替荊師兄大鬧昆侖仙界的懲罰。”


    正當他轉身欲走之時,卻見得天空中一道虹橋落在他的麵前,來人正是雪舞。


    白衣翩躚,風姿卓越,彷如空穀幽蘭的雪舞淡淡說道:“地藏,你終究是逃出來了。”


    秦歌冷聲說道:“承蒙惦記,不過我名秦歌,不是地藏,還請雪舞仙子不要胡言亂語,將秦歌誤作地藏。”


    雪舞似是一絲愁緒攀上臉龐,低聲說道:“地藏也好,秦歌也好,你都不應該從蒼梧之淵出來,你可知一場驚天陰謀已是向著你展開了。”


    秦歌頓了一下,心頭疑竇叢叢,自來到昆侖仙界以來,一切遭遇都讓他置若夢裏,都令他感覺不可思議,更為令他不安的是,林月兒失蹤一事,仿佛與雪舞說的這個驚天陰謀有關。


    暗暗想來,心中越是大驚,千般愁思縈繞在心頭,無從得釋,迷離齊楚湧上心頭。


    心驚之餘,沉聲說道:“管他陰謀陽謀,我秦歌早已非昔日秦歌,豈能任人擺布,多謝你提醒,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要置我秦歌於死地。”


    雪舞低下螓首,默默道:“地藏,你還是這般的固執,若不是因為你這性子,你又何必受這千世輪回之苦。”


    秦歌並不理會,徑直朝著中土飛去。


    而雪舞沉默片刻之後,看到重傷昏迷的金靈子,眉頭微皺,心道:“此人留著是個禍害,若是讓他將地藏大鬧昆侖之事告知紫薇大帝,地藏必定會遭到天兵天將的追殺,到那時隻怕是在劫難逃了。”


    想到此處,雪舞恬靜的臉上泛起一絲殺機,凝聚天地間的靈氣,形成一道璀璨的虹橋,將金靈子籠罩在其中,隨著她念力一動,虹橋崩碎,化作漫天流舞的亮麗光點,消散於天際。


    悄無聲息的殺了金靈子之後,雪舞在原地站了許久,半晌才開口說道:“昆侖仙界之中也隻有金靈子一人能夠麵見紫薇大帝,其他四老倒是不足為懼。”


    空藏和尚隨後便至,看著除了雪舞之外,渺渺無人的四周,瞬間明白過來,說道:“多謝雪舞仙子出手相助。”空藏卻也知秦歌必定能夠大敗金靈子,但是不會對金靈子下殺手,而金靈子卻是不得不殺的人物,是以空藏也在第一時間趕來,欲為秦歌除去後患。


    見後患已除,空藏也是放下心來,說道:“西王母身上傷勢已由貧僧救治,現下她已是醒轉過來。”說完,袖袍一揮,一道虛空之門出現在身前,他隨之走了進去。


    且說秦歌,翱翔於九天之上,歸心似箭,飛過浩瀚無垠的昆侖仙界之時,中原千裏沃土之景已是盡收眼底。來到中土,秦歌首要目的便是前往百花穀,去會見邪王。


    百花穀是個風景如畫,山花爛漫的穀地,邪王殿總壇建於這山穀最深處,秦歌漫步於花叢之中,呼吸著帶有百花香味的空氣,起伏的心情慢慢平靜了下來。


    來到邪王殿門口,隻見敞開的大門口一個童顏鶴發的老者憂心忡忡的從殿內走出來,此人正是烏樸。


    秦歌見得烏樸,臉色微變,開口說道:“烏先生。”


    烏樸猛地一驚,抬起頭來,看見秦歌,神色激動地說道:“秦歌?”


    三年未見,乍一相逢,兩人也是無言以對,烏樸沉默片刻之後,說道:“三年未見,你憔悴了許多。”


    秦歌輕撫雙鬢絲縷白發,想起那個不知去向的明麗少女,輕抬雙眸,向著烏樸希冀的問道:“烏先生,可有月兒的消息?”


    烏樸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三年以來,我邪王殿無數弟子皆暗暗打探,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關於月兒的消息,月兒就像是消失在人間一般。”想到此處,烏樸黯然說道:“月兒隻怕已經……。”


    “不會的。”雖然秦歌已是做出這種揣測,而且林月兒隨身法寶已是落入月靈手中,但他仍是藏著一絲僥幸。


    烏樸見他神色激動,臉上更是愁雲密布,思忖半晌,才說道:“秦歌,昨日殿中突然來了一位黑衣人,說是知道誰是殺害你父親的凶手,這事疑點頗多,本來我不想將這告訴你的,但這事畢竟是與你有關,所以……。”


    秦歌心情還未平複,猛然聽到這驚天霹靂般的消息,怔怔無語,嘴唇顫抖地說道:“是誰?是誰殺了我秦氏一族?”


    烏樸知他聽到這驚天霹靂般的消息之後必定是這個反應,遂出言安慰道:“這事頗有蹊蹺,不如與邪王商議之後再做定論。”


    接二連三的訊息衝擊腦海,秦歌此刻也是心亂如麻了,而且從烏樸的話語之中能夠覺察出那黑衣人所指殺害秦氏一族的凶獸,必定是自己所熟識的,不如烏樸也不會如此為難。


    忽略過邪王殿中那些普通弟子的目光,秦歌徑直與烏樸來到邪王之處,三年過去,頗具威嚴的邪王此刻也是眼窩深陷,模樣異常的憔悴,愛女已失蹤三年,這三年內邪王都為之操碎了心,硬朗的身子也跨了下來。


    邪王見得秦歌走了進來,驚訝道:“秦歌,你不是被昆侖仙界中人帶走了嗎?”


    秦歌因心係秦氏一族之事,隻是將個中緣由簡略的說了一遍,爾後他出口問道:“我秦氏一族到底是被何人殘殺?”


    邪王微微錯愕,片刻間恢複了鎮定,一字一頓地說道:“祝熔!”


    頓時,秦歌如遭雷擊,失色說道:“祝大哥!怎麽會是他,這絕對不可能!”


    邪王神色是異常的嚴肅,沉聲說道:“本來我也以為此事是那黑衣人胡言亂語,但是你父親秦望乃是當世大儒,更是得上古聖賢精氣庇佑,神鬼辟易,道法不侵。”


    接著他厲聲說道:“浩瀚中土,能夠破除上古聖賢精氣的除了能夠焚化萬物的焚天令,還有什麽法寶能夠有此功效。”


    經過短暫的失神,秦歌默默回想起這其中的一切,更是想到祝熔乃是一教之主,斷然不會為一個素未謀麵之人紆尊降貴,不計一切後果的襄助鏟除血煞惡鬼兩道了。


    祝熔是想贖罪!


    想到此處,這一切豁然開朗,一切關於祝熔的異常舉動都能夠說的清楚了。


    經過短暫的分析,秦歌已是毫無疑慮,不過此刻的他已是心亂如麻,腦海之中惱恨、悲楚、痛苦、迷茫各種情緒紛至遝來,想起鬼界之時三人相扶相持,想起鬼界之時祝融舍生忘死的相救,經曆過無數生死之戰,已是與祝熔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貿然聽到祝熔竟然是自己的殺父仇人,秦歌感覺到通體寒遍,無邊的痛苦充塞胸腔,窒息的難受,本以為心如堅鐵的心已是痛的毫無感覺。


    三人糾結於秦氏一族之事,卻渾然將那傳訊的黑衣人忘卻了,三人卻都未想到,為何這段秘辛連邪王都不知道,而那黑衣人是從何得知,這黑衣人又是何人?


    久久無言,秦歌徑自走出邪王殿,在邪王殿對麵的高山之上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晚霞流舞,映照在滿山姹紫嫣紅的花朵之上,更是為這絕美的風景描上了一層鎏金,格外的絢爛奪目。


    迎著西沉落日,秦歌屹立山巔,麵上無悲無喜,不過心中卻是悲愁斷腸,一陣蕭瑟山風吹來,揚起鬢角一絲銀發,隨風亂舞,雙眼注視著冉冉沉入西天的落日,輕輕說道:“為什麽,為什麽會是你。”


    猶記得,鬼界之中,三人患難與共,祝熔像是個大哥一般,舍生忘死的為自己擋刀鋒劍雨,可是如今卻已是成為死敵,父仇不共戴天,麵臨著抉擇,惶惶無計。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秦氏一族的仇,是該報了!”終是下定決心,一切都該做個了斷。


    第六十章真相大白


    神州沃土,廣褒無垠,神州之南,乃是蠻荒之地,多窮山惡水,荒蕪人煙,秦歌飛行了千裏,亦隻能看到零星孤煙筆直飄忽,原本他在書籍之中看到過有關南蠻之地的介紹,認識多少有些誇大,但是今日得見,卻是確信無疑。


    神火教總壇位於南蠻最南端,來到總壇,卻見得神火教建築頗為怪異與中土建築大不相同,牆體也不知是由何種磚石堆砌,通體都閃現著如火般的赤紅,其中偶能見得火焰跳躍,在滿山青蒼古木環繞之下,更是顯得耀眼奪目。


    待秦歌飛到神火教附近之時,已是被神火教中人發現,來人穿著一身火紅的衣衫,胸前繡了一輪紅日,此人端詳秦歌許久,說道:“這位大哥,此地已是我神火教駐地,若是有事還請告知來意,若是無事還請你速速離去。”


    此人道行在凝華境界,少說也是修煉了數十載之人,被這人叫做大哥,秦歌臉色頗為古怪,不過心胸窒堵之下,他也是不去理會,淡淡說道:“還請閣下向祝教主通稟一聲,說秦歌來見。”


    這名弟子一聽,“啊”了一聲,道:“原來你就是秦歌,我們教主說了,若是秦歌來訪,便讓他去紫雲山。”


    還未等這名弟子將話說完,秦歌已是消失在天邊,速度之快迅比閃電。


    紫雲山也是南荒三大奇山之一,相傳這紫雲山乃是上古火神肉身所化。山中終年飄散著一股淡淡的紫煙,這些飄散的紫煙飄忽迷離,每到清晨時分便幻化成一片海市蜃樓般的美景。


    正是朝霞初升之時,萬裏金光層染,遙遙望去,紫雲山周圍流光溢彩,一幅恍如仙境的絕美畫卷鋪陳於遼闊楚天之上。飛到紫雲山之時,已是能夠看到山頂處立了一間茅屋。


    茅屋前,一行三人圍坐於一張石桌旁,可見得其中一人正是祝熔,而他身旁坐著一個年約十歲的少年,另一邊則是坐著一位風姿綽約的婦人。


    躊躇不前,秦歌久久凝望,看著這獨享天倫之樂的一家,鼻尖微酸,心道:“若是父母健在,就算是給我一萬年壽命,我也是不稀罕了。”


    紫霞流舞,映著天邊彩雲,格外的炫目,在這美景之下為人父為人夫的祝熔臉上洋溢著幸福之色,整個天地都顯得無比的和諧,這一瞬間,秦歌幾欲想逃,想逃的遠遠的,不再去理會什麽仇怨,可惜父仇大於天,終是不敢逃避。


    緩緩落了下來,離三人不足百丈距離。


    祝熔麵容平靜,似乎是早已料到了這一切,淡淡地對著身旁的婦人說道:“夫人,你與念兒下山去吧。”


    這位風姿綽約的美婦人深深的望了一眼祝熔,爾後看著秦歌,麵上現出愧疚之意,默默的點了點頭,拉著身旁的少年往山下走去。


    祝熔沉默片刻,坐了下來,對著秦歌說道:“秦兄弟,你能大難不死,為兄很高興,當浮一大白。”


    秦歌微微一怔,隨即也跟著坐了下來,接過祝熔斟倒的一杯美酒,低頭一飲而盡,一股辛辣的感覺湧遍喉頭,嗆得他眼淚都出來了。


    祝熔笑道:“這酒很烈,慢點喝。”說完,再次為秦歌斟了一杯,而祝熔自己卻舉杯久久不飲,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一飲一啄,已是過了三個時辰,兩人並未有過多的言語,隻是默默的將杯中美酒飲盡。


    祝熔站起身來,神色黯然,抓起石桌上的酒壺,大口飲了起來,壺中美酒甚烈,飲盡壺中之酒,祝熔臉上已是浮現醉意,雙眼朦朧的看著前方虛無的海市蜃樓,說道:“秦兄弟,你可知道這眼前海市蜃樓中景觀是何處嗎?”


    秦歌緩步走了過去,與祝熔並立在蒼茫山崖前,迎著山風,打量著眼前那片重嵐疊嶂的虛無群山,說道:“若是我沒有猜錯,這海市蜃樓中的群山正是上古火神仙居,蒼茫仙境。”


    祝融道:“三皇五帝之時,火神與水神之爭使得天河之水泛濫,生靈塗炭,火神也因此獲罪,被天帝永囚於人間。”頓了一頓之後,繼續說道:“我神火教便是火神在人間遺留下的血脈,一直以來,我神火教一脈秉承先祖遺願,無數神火教先輩皆希冀在有生之年能夠將先祖遺骸送回天界。”


    說到此處,祝融卻是並未說下去,而是將話鋒轉過,沉聲說道:“數千年來,我神火教一直被斥為邪魔外道,對於正邪,秦兄弟你有何看法?”


    秦歌閉目沉思,良久才開口說道:“何為正,何為邪,這一切都在於人心,人心善便是正,人心惡便是邪。”


    祝熔微微一笑,說道:“若是世人都能像秦兄弟你這般心胸廣闊,那我神火教一脈也不會被永世冠於歪魔邪道之名了,那樣我的子民也能夠與普通人一般,光明正大的沐浴在陽光之下了。”


    祝熔越說越激動,最後幾乎是咆哮著說道:“我身為神火教之主,不能帶著我的子民過上幸福的生活,隻能藏匿於這荒蕪南蠻,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我有愧啊!”


    秦歌低聲說道:“你放心,再過三日神火教大敵上清派便會從此煙消雲散,你的希望會實現的,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祝熔平複了激動的心情,頹然坐在石凳之上,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說道:“我祝熔這一生自問俯仰無愧於天地,但是秦氏一族之事卻是我此生做的最大的錯事。”


    此事被提起,秦歌驀然覺得心中一陣絞痛,呼吸也不順暢,極力壓抑著心中的苦楚,裝作風輕雲淡的模樣,說道:“祝大哥,這是為什麽?”


    祝熔看了他一眼,臉上愧疚之色更濃,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這一切都是上清派李思遠的陰謀,昔日李思遠聽聞玄青子因前往東勝神州遭遇危險,玄青子一路逃到你們秦家,被你父親秦望救下,李思元覬覦玄青子身懷上古秘籍武典,欲出手搶奪,是以用計將我騙至秦家,讓我背上這個黑鍋。”


    祝熔眼中怒火滔滔,說道:“李思遠將我騙至秦家後,便獨自去找玄青子,出手搶奪武典。”


    當祝熔說到李思遠之時,秦歌眼中迸發出一道殺機,他心知以祝熔敢做敢當的作風,是斷然不會說謊的,再細細想來,玄青子明知道殺害秦氏一族之人是誰,卻為何沒有絲毫的行動,想來除了上清派能夠讓他如此忌憚之外,並無他派。


    沉浸於無邊痛苦的祝熔繼續道:“他去找玄青子之時,卻不料正遇見你父親抱著你從門外趕來,李思遠正欲斬草除根,但是你父親竟然有上古聖賢精氣護身,李思遠奈何不得,而這上古聖賢精氣,唯獨我的焚天令能夠破解,是以李思遠以武典誘惑我,令我犯下這平生大錯,焚天令一出,秦氏滿門便在鳳凰神炎之下化為虛無,唯有你父親拚盡了體內的浩然正氣,才擋住了焚天烈焰,也保住了你的性命。”


    說到此處,這個剛強的男人竟然虎目含淚,帶著無邊的愧疚之意,噗通一聲,重重的跪在了秦歌的身前,沉聲說道:“秦兄弟,我犯下如此大錯,已是百死難恕,我祝熔已無臉苟活於世,在我死之前,還望你能夠答應我一個要求。”


    淚水終於奪眶而出,秦歌泣聲說道:“不管是什麽事我都答應你。”


    祝熔低沉著聲音說道:“我死之後,還請你放過我神火教的子民,若是我死了還不夠,你便……。”


    秦歌低聲說道:“祝大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絕不會動你神火教一根汗毛。”


    祝熔仰天長嘯,說道:“我祝熔這一生,能夠得到你這麽一位好兄弟,是我的榮幸。我祝熔對不起你,也隻有以命來償還了,這一世罪孽若是償還不完,那便留到下一世再下一世,直到償還完為止。”


    第六十一章屠狗


    音波滾滾,浪濤似的拍空,直將蒼穹之上的海市蜃樓震得塌裂,縱聲長嘯之後,祝熔宛如一尊不動如山的石像般,久久凝望著南荒千裏故土,一臉依戀的凝視著神火教駐地那與世無爭的美好家園。


    瞳孔漸漸渙散,這個偉岸的男子身體漸漸變涼。


    秦歌閉上雙眼,拿起桌上另一壺烈酒,灌入喉間,烈酒入喉像是一團烈火,燒得通體難受已極,嗆的眼淚唰唰流下。


    “大哥,走好。”輕輕呢喃了一聲,對著昂然立於山崖邊的偉岸身軀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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