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間帶給智子可怕回憶的房間的隔壁,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正等候著智子。


    那是一間五坪大、沒有什麽特別之處的房間,房間兩側各有一個壁龕和一個高低棚架,另一側的牆壁上則有兩扇合成樹脂門,而門的那一頭便是九十九龍馬舉行“特別”加持儀式的密室。


    那扇合成樹脂門現在正緊閉著,但是對麵的房間裏卻有好幾位警察,從他們激動的談話和腳步聲來看,他們應該是在拍攝命案現場。


    當智子尾隨神尾秀子進入房間時,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已經圍坐在中國式矮桌旁等候多時了。


    “不好意思,在你最需要休息的時候還把你找來。請這邊坐!”


    在警官客套的寒暄聲中,智子一邊點點頭,一邊快速看了一下房間內部,隻見桌旁坐著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而房間的一角還有一名刑警,她並沒有看到大道寺欣造和多門連太郎的人影。


    “嗯……爸爸呢?”


    “大道寺先生在對麵的房間等著。我想,有些事當著他的麵恐怕不好談吧!”


    “是。”


    智子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她本想問多門連太郎的事,可是卻問不出口。


    “嗯,神尾老師!”


    等等力警官望著仍留在房裏的神尾秀子,皺起眉頭。


    “麻煩你也到對麵的……”


    “不。”


    神尾秀子臉上露出笑容,可是語氣卻相當堅決。


    “請讓我留在這裏。智子小姐非常疲倦,必須有人陪在她身邊照顧她。”


    她一副任誰也趕不走的樣子。


    “金田一先生……”


    等等力警官為難地轉頭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


    “哈哈,沒關係,就讓神尾老師留在這裏吧!好了,現在可以請教智子小姐幾個問題嗎?我想智子小姐也一定很希望能早點結束這段問話。”


    “嗯,那麽……”


    等等力警官輕咳一聲以消除尷尬的氣氛。


    “這種事接二連三地在你身邊發生,想必你也感到非常困擾,而我們更想早日偵破這些案件,所以我們需要你的合作,希望你能將所知道的事毫不保留地說出來。”


    “是的,隻要我知道,一定據實相告。”


    “謝謝。那麽首先請你說說今天來這裏的理由。”


    智子咽了口口水,開始慢慢敘述。


    “一方麵是因為我很好奇‘法師’究竟有什麽神秘之處,另一方麵是因為我想問九十九龍馬一些事情……”


    “你想問他什麽事情?”


    “就是有關這一連串事件發生的原因,我認為九十九龍馬或許會知道一些。”


    智子感到身後神尾秀子的眼睛一直看著自己。


    “原來如此,那麽,請你把進入房間的經過大致說一說吧!你放心,這不是正式做筆錄,所以簡單一點也無妨。”


    “是。”


    因為智子已經下定決心,所以她毫無顧忌地說出她失去知覺以前的經過。


    等等力警官一邊點頭。一邊聽智子敘述當時的狀況。


    “原來如此,這麽說,當你昏倒之後,一直到剛才發覺自己在另一個房間裏之前,你完全沒有任何記憶?”


    “是的。”


    “對了,你知道九十九龍馬後來怎麽樣了嗎?”


    “我剛才聽神尾老師說過了。”


    “關於這個部分,你的看法是?”


    “我想或許是有人趁我失去知覺的時候,殺了九十九龍馬再逃離現場。”


    “的確如此,可是,有一點卻讓人覺得很奇怪。”


    “什麽?”


    “嗯,多門連太郎……你知道是多門先生最先發現命案現場的嗎?”


    “是的,剛才神尾老師告訴我了。”


    “多門先生聽見你的慘叫聲,就到處循聲找尋你的下落,他好不容易找到那個房間,卻發現門外上了領。於是他隻好站在門外叫你的名字。對了!你有沒有聽見他的聲音?”


    智子顯得有些吃驚。


    “沒有,我沒有聽見,我想這一定是我昏過去之後的事。”


    “或許吧!可是多門先生說,你雖然沒有回答,但他卻感覺到屋內似乎有人在移動。多門先生從門縫往裏麵瞧,發現確實有人橫在門縫前。因此多門先生立刻使出全身的力量去撞門,但是那扇門非常牢固,怎麽撞也撞不開。


    “這時,道場的男孩們聽到多門先生撞門的聲音,紛紛跑了出來,多門先生於是用槍威脅著他們把門打開,他一過去,就發現……九十九龍馬被人從後麵捅了一刀,你則昏倒在一旁,而且那個房間的所有窗子全都從裏麵上了鎖。”


    一聽到等等力警官的最後那句話,智子突然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凍結住了。


    她拚命睜大眼睛,可是眼前卻逐漸模糊起來,就連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的臉也逐漸朦朧了。


    此時,月琴島上那間微暗的、上了鎖的房間又再度浮現在智子的腦海。


    (“神尾老師聽到你母親的慘叫聲之後,立刻跑到那間房間,當時她發現門從裏麵上了鎖,又插上門閂;神尾老師請你母親開門,等門打開,她進去一瞧,卻看見房內除了你死去的父親和驚慌失措的母親之外,並無他人c而且你知道,那個房間除了門以外,沒有其他的出口。”)


    剛才九十九龍馬說的話一字一句地浮現在智子的腦中。


    (這麽說來,十九年前的慘劇,今天又再度重演了嗎?就像媽媽在發病中殺了爸爸一樣,我也在失去知覺時,失手殺死九十九龍馬嗎?)


    不知何時,神尾秀子已來到智子的身旁,緊緊握住她的手。


    “智子小姐,振作點。”


    看到神尾秀子慘白的臉孔,智子隻得努力不讓眼中的淚水湧出來。


    “老師,你放心,我不會再失去知覺了。對了,警官。”


    智子轉頭看著等等力警官。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是我殺了九十九龍馬嗎?”


    麵對智子的追問,等等力警官也隻能借著幹咳來緩和氣氛。


    “不,話也不能這麽說。其實,當我們聽到多門先生的說詞時,的確曾以為你是為了抵抗九十九龍馬的侵犯而失控殺人。但是,後來我卻發現一些不合常理的情況對你非常有利……”


    這回是神尾秀子回答的。


    “事情是這樣的。智子小姐,你曾經見過這個東西嗎?”


    等等力警官從矮桌下取出一把用手帕包起來的短劍。


    “啊!這就是殺死九十九龍馬的凶器?”


    “是的,請你仔細看一下,你曾經見過這樣的短劍嗎?”


    智子眼前是一把劍尖呈三角形、護手和劍柄全用金屬打道。那種供奉在神社裏的舊式短劍。短劍上雖然沒有血跡,卻有為了采集指紋而留下的鉛粉,閃閃發光的鉛粉更加顯現出劍尖透出的寒氣。


    智子不禁打了個寒顫。


    “不,我從未見過這把短劍。不過我好像曾經在祭典還是什麽時候,見過別人拿著類似這樣的短劍跳舞。”


    “不,我要說的是,你今天來到這個道場之後,有沒有見過這樣的短劍?”


    “沒有,絕對沒有。”


    智子神情肯定地搖搖頭。


    等等力警官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


    “事實上,據說這把短劍一直和鏡子一起被供奉在神殿上。你去過神殿嗎?”


    “沒有。我一到這裏就立刻來到那個房間,才談了一會兒的話,有個男孩就準備好飯菜,所以,我根本不知道神殿在哪裏。”


    等等力警官點點頭。


    “這件事音丸……呃,就是那個為你們送酒菜的少年也這麽說,這件事的確不可思議。”


    “哦?”


    “音丸把你和九十九龍馬鎖在隔壁的房間之後,就立刻去神殿點燈,他說當時這把短劍還供奉在祭壇上麵。”


    “這麽說,這麽說……”


    神尾秀子顫抖地說著,而智子也不由地握緊神尾秀子的手。


    “也就是說,有人趁智子小姐和九十九龍馬待在那個房間的時候,從祭壇取走那把短劍,再悄悄潛入那間房子內。”


    等等力警官點點頭說。


    “可是,他又是從哪裏……”


    智子的呼吸急促起來,眼中也充滿了希望。


    她高興的並不是自己得救了,而是想到或許十九年前也是因為這樣,才害得母親被人誤解……若真是如此,就可以掃去她心底的所有陰霾了。


    “關於這一點有兩個假設:一個是有人拿著複製的鑰匙,從房門直接進去的,但是音丸推翻了這種說法。至於另外一種假設嘛……這是金田一先生的看法,他認為那間屋子裏或許有秘密通道。”


    (秘密通道?)


    智子猛然抬頭看著神尾秀子。


    (難道月琴島那間上了鎖的房間裏,也有一個秘密通道?)


    神尾秀子很快就明白了智子的意思,但她一句話也沒說。


    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看著眼前這兩個人,心裏都覺得很納悶。


    “請問,有什麽事嗎?”


    等等力警官問道。


    “沒什麽,你是說這裏可能有秘密通道嗎?”


    神尾秀子不慌不忙地反問。


    “這個目前還不能斷言,不過當地的警方說這種可能性很大,因此我們準備徹底搜查整棟房子。”


    這也就是那些刑警之所以忙進忙出的緣故了。


    “這麽說來,警方對我的懷疑已經全部澄清了?”


    智子忐忑不安地問。


    “是的。”


    金田一耕助微笑著說:


    “不論這個房間有沒有秘密通道,反正你是頭一回來這裏,當然不可能知道這裏有供奉這把短劍的事。而且當你在那個房間的時候,短劍還在神殿裏。”


    “謝謝。”


    智子輕輕點頭,突然問:


    “對了,多門先生現在怎麽樣了?我是說他為什麽會來這裏?”


    “這個嘛……智子小姐。”


    金田一耕助又為此做了一番說明。


    “自從鬆籟莊飯店發生命案之後,多門先生便一直懷疑九十九龍馬涉有重嫌,他原本打算持槍來這裏,威脅他說出實話。


    “正當他在道場裏徘徊時,卻聽到你的慘叫聲。當時他根本沒想到你會在這裏。對了,智子小姐,神尾老師已經告訴你有關他交代的事了吧!”


    “是的,老師已經告訴我了。”


    智子羞紅了臉,不過她還是鼓起勇氣回答道。


    “很好。也因為他的關係,所以才能證明你的清白。當然,真正救你的人應該是殺死九十九龍馬的凶手。”


    “金田一先生,殺死九十九龍馬的人會不會是他?”


    “這種可能性非常低。”


    “那麽,多門……他現在在哪裏?”


    “在刑警們嚴密的監視下。因為他持有槍械、擅闖民宅,而且有重大嫌疑,所以必須被看管,不過你放心,沒什麽大不了的事。”


    聽金田一耕助若無其事地這麽一說,智子心裏總算鬆了一口氣。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隔壁房間突然傳來一陣歡呼聲,接著,一名刑警興奮地拉開那扇合成樹脂門。


    “警官,我們找到秘密通道的入口了。”


    “什麽?秘密通道的入口?這麽說果然有這種裝置?”


    等等力警官立刻站了起來,並將放在矮桌上的短劍交給一名刑警,然後迫不及待地走進那個房間。


    金田一耕助也跟著站起來,他看著智子和神尾秀子,笑著說:


    “真是太好了,果然有秘密通道。這樣就可以完全洗清智子的嫌疑。”


    他輕輕抖動褲腳,正打算邁出房門時,智子也跟著站起來。


    “金田一先生!”


    “嗯?”


    金田一耕助聞聲,回頭問道:


    “有什麽事嗎?”


    “有件事想告訴您,不過不是今天。請您明天來家裏一趟好嗎?”


    金田一耕助目不轉睛地看著智子。


    “好的,什麽時間?”


    “明天下午兩點。”


    “看來九十九龍馬似乎告訴你不少事哦!”


    金田一耕助看著智子和神尾秀子,微微點點頭後便走進隔壁房裏。


    九十九龍馬位於青梅這間道場所爆發出來的事,真正令世人震撼了。


    原來秘密通道的人口就在那間狹窄密室的壁櫥裏,隻要將四五張壁板和地板交錯移動,壁櫥的整個地板就會往壁龕下麵滑動,而且還有階梯通到下麵。


    階梯下麵才是一間真正的密室,這間密室大約四坪大小,當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踏進去的一刹那,不禁嚇了一大跳,就追隨後進去的刑警們也紛紛發出驚訝的聲音。


    無論是密室的牆壁、天花板,還是拉門上,全都畫滿了淫穢的春宮圖,僅僅是看這些圖畫,就不難想象九十九龍馬建造這間密室的目的何在了。


    要是九十九龍馬再晚一點被殺死,隻怕智子也會被帶到這間可怕的密室裏。


    此外,這間密室還有許多重要的資料,這些資料裏麵隱藏著一些財政界貪汙事件的證據。


    另外,九十九龍馬也把和自己發生過性關係的女子的體態,露骨地記載在記事本裏,而記事本上記載的婦女都是社會上的知名人士,從這裏所爆發出來的醜聞,就像是個無底洞似地牽扯不斷。


    總而言之,九十九龍馬位於青梅的這間道場,可以說是戰後上流社會腐敗和墮落的秘窟。


    不過金田一耕助注意的卻是密室的另一個出口。密室的出口設在放置短劍的祭壇下方,所以殺害九十九龍馬的凶手應該是光潛入神殿裏,取走放在那裏的短劍,然後才進入秘密通道的。


    想必當凶手進入秘密通道的時候,正好目擊到九十九龍馬的行為,用此他才將九十九龍馬殺死,並經由秘密通道,從神殿那邊的出口逃到外麵。


    如果凶手從拉門直接進來的話,九十九龍馬一定會有所警戒和防備,惟有在他不知道會有人經過秘密通道進米的時候才會放鬆戒心,被凶手一刀殺死。


    最重要的是,知道這條秘密通道的人應該不會太多,而且就連在道場侍奉九十九龍馬的男孩們也不知道這個秘密。


    警方後來根據九十九龍馬記事簿中的婦女所做的調查報告顯示,她們隱約知道有那間可怕的密室,可是密室在哪兒,可以通到哪兒,就完全不知道了。


    因為在她們去那間密室之前,都先在上麵的小房間裏享受醇酒佳肴,沒有多久便進人恍饒的狀態,接著就全然沒有知覺了。,而等她們在那間密室和九十九龍馬行完魚水之歡後,又再度回到上麵的小房間。


    所以,對那些女人而言,密室究竟是確實存在,還是酒醉後所產生的幻覺,都不能肯定。


    曾經和九十九龍馬發生過關係的女人尚且如此,那麽,智子和多門連太郎就更不可能知道那個密室和秘密通道的事。


    因此,警方很快就排除了他們殺害九十九龍馬的可能性。


    九十九龍馬被殺的第二天,金田一耕助依約前去拜訪智子。


    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智子已經曆過不少事件。


    從鬆籟在飯店鏡麵上看到那些令人膽寒的紅色字跡開始,在不到二十天的時間內,又發生了四個男人流血身亡的事件;接著,她又聽到自己的母親殺死親生父親的事。


    對智子來說,這真是~連串殘酷的打擊。幸好她是個堅強的女孩,不但沒有被接二連三地命案嚇壞,反而更堅定了要揪出凶手的決心。


    所以等金田一耕助來訪時,她便說出了鬆籟在飯店鏡子上的留言,以及從九十九龍馬那兒聽到的有關十九年前那樁慘案的經過,她拜托金田一耕助一定要調查清楚。


    “我知道這是許多年前的往事,現在才委托作深入調查,實在不近人情。或許經過再度調查,我母親殺人的罪嫌會因此而排除,即使不能排除也不要緊,因為母親並非存心殺我的生父。


    “況且,我也不希望這件事就這麽不明不白地塵封在大家的記憶之中。所幸當時的殺人現場還保留著,我想請你再去一趟月琴島,仔細地調查一次。”


    對金田一耕助而言,智子這番坦白的話語帶給他相當大的震撼。突然間,他覺得整個事件的原貌開始逐漸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金田一耕助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這麽說來,凶手的目的也因此明朗了。他或許是想借著殺雄你的追求者來恫嚇你,甚至把你逼回島上去。”


    “嗯.是的。可是凶手這麽做究竟是為了什麽?為什麽我不可以離開月琴島?”


    “這裏麵自然包含著多種因素,不過,我倒是懷疑凶手是否希望你一直保持處女之身?因為你來東京的目的是為了洗擇結婚時象,而凶手似乎是在阻止這種事的發牛。”


    “可是……可是……我為什麽不能結婚?”


    “或許凶手對你懷有強烈的、狂熱的、占有欲的情感吧!”


    智子臉頰泛紅地說:


    “可是,我想不出有這麽一個人啊!對我懷有如此瘋狂愛情的人……”


    突然間,智子吃驚地睜大眼睛,聲音微弱地說道:


    “金田一先生,你該不是指神尾老師吧?”


    “不,我並沒有指明任何人。”


    “金田一先生,如果你以這種角度來看待老師的話,那可就大錯特錯了。沒錯,老師她很愛我,但那絕對不是什麽同性戀之類的感情……她之所以對我這麽好,是她自覺對我母親有責任感,為了這份責任感,她才如此疼愛我。”


    “對你母親有責任感,這是什麽意思?”


    “老師認為當年都是因為自己的疏忽,才讓我媽媽和到月琴島旅行的學生做出那麽不名譽的事。”


    “原來如此……”


    金田一耕助默默地想了一會兒,又歎了一口氣。


    “聽完你剛才說的話,我開始有些理解為什麽當初在鬆籟莊飯店的大廳,遊佐先生和駒井先生用乒乓球拍互毆,球拍把手部分折斷,上麵沾滿鮮血時,你會顯得那麽震驚了。你是從斷柄。染血的乒乓球拍,聯想到你母親房間裏的月琴是吧?”


    “是的。對不起,如果我早一點把這件事說出來就好了。唉!都是因為那天早上我看到鏡麵上的留言,自己也動搖了,因此那把折斷的乒乓球拍才會帶給我不吉利的聯想。”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凶手當時一定是看到你這種反常的表情,而且他知道折斷琴杆的月琴這件事,所以才會在殺害遊位先生之後,故意放一個斷柄、沾血的乒乓球拍在遊佐先生身旁。”


    “啊!這麽說,放置在那兒的乒乓球拍……”


    “是的。除此以外,我不知道那支球拍還能做何種解釋。先前我也猜不透凶手為什麽會在遊佐先生身邊放置這個多餘的東西,聽了你的說明,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凶手這麽做是希望利用那支乒乓球拍引發你的聯想,把你趕回月琴島上。換句話說,凶手的目的就是要把你關在月琴島上。”


    “可是,這又是為什麽呢?”


    一股莫名的戰栗感令智子全身發抖。


    “其實,凶手可以直接告訴我理由,讓我了解他的用意啊!隻要有正當的理由,我隨時都可以回到島上去。”


    “我也不明白凶手為什麽不直截了當地說出原因。這個我們以後再討論吧!對了,智子小姐。”


    “什麽事?”


    “我也讚成再回月琴島重新調查一次擁房間裏的東西。不過,你是否也懷疑那個房間裏有秘密通道呢?”


    “是啊!如果那裏有秘密通道的話,那麽我母親就未必是殺死我親生父親的凶手,而我也會覺得安心。”


    “那麽,你是不是曾經聽說過在府上某處,或者月琴島的某處有秘密通道的事?”


    “這個我倒是從來沒聽說過。昨天晚上我從青梅回來之後和老師談過,老師也說她沒發現過什麽秘密通道。”


    智子皺著眉頭說。


    金田一耕助靜靜地想了一會兒,說:


    “哦,謝謝你,我們今天就談到這兒吧!對不起,能不能麻煩你請神尾老師過來一下呢?”


    智子前腳剛出去,神尾秀子後腳就進來了。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她也沒理由再隱瞞什麽了。


    “事實上,關於十九年前那樁慘劇,外祖母一點也不知道。潤為她年紀大、身體不好,我不想讓她受太大的刺激,所以便瞞著她,請九十九龍馬幫忙處理所有的事。”


    神尾秀子先替阿真開脫罪名之後,接著慢慢說出當時的情景。


    “之前我曾告訴過你,那天智子的父親一大早就拿著照相機出去了。”


    “是的,當時他說要去拍蝙蝠的照片。”


    “對,就是這樣。”


    神尾秀子停頓了一會兒,又說:


    “關於那個蝙蝠之謎,至今我還不明白……”


    她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


    “不過咱們先不管這件事,反正當時日下部先生一回來,匆匆吃過午飯,就回到後麵的房間去了。那個房間……下回你去了就明白,它有一扇左右對開的門,可以從裏麵上鎖和插上門閂。此外,那個房間雖然有窗子,卻全部裝上牢靠的鐵窗,所以除了門以外,並沒有其他的出入口。


    “琴繪小姐和日下部先生兩人進了房間之後,我本想在日式建築的房間內織毛衣,但卻發現自己居然把織毛衣的東西放在他們所待的房間裏。


    “你也知道,我隻要不織毛衣,就會感到渾身不舒服,可是我又不好意思去他們所待的房間裏拿東西,因此我隻好決定先去看場戲。當我經過他們的房間時,聽到兩人談得非常愉快,而且我還聽見房間裏傳來琴繪小姐彈月琴的聲音,可是……沒一會兒,就發生了那件可怕的事情……”


    神尾秀子歎口氣繼續說道:


    “當時我大概出去看了半個鍾頭左右的戲,因為劇情不是很精彩,我覺得無聊就又回到房間,沒想到卻聽見後麵那個房間傳來慘叫聲,那的確是琴繪小姐的慘叫聲。


    “我想大概是發生了什麽事,嚇得趕快跑過去看,結果他們的房門關得緊緊的,我隻好在門外一邊敲門,一邊叫著琴繪小姐。琴繪小姐好不容易才過來開門,當時我的確聽見了開鎖和開門閂的聲音,如果不是這樣的話……”


    神尾秀子臉色慘白,雙手按住自己的太陽穴。


    金田一耕助也神色黯然地點點頭,因為他知道這表示當時那個房間是處於密室狀態。


    “當你進入房間時,除了智子親生父親的屍體和琴繪小姐之外,並沒有發現其他人?”


    “是的,絕對沒有其他人,我可以對神明發誓。”


    “會不會有人躲在什麽地方?比方說床下,或者哪裏……然後趁你隻注意屍體的時候偷偷溜出去?”


    “不,絕對不可能。因為我把整個房間看了一遍之後,就立刻關門上鎖。”


    “原來如此,好的,請你繼續往下說。這裏非常重要,所以不論多麽瑣碎的事,隻要是你記得的部分,都請毫不保留地說出來。”


    “好的,當時的情景我到今天想忘也忘不了。我看到智子親生父親的屍體時,實在感到很震驚,相信你可以體會到我的心情。


    “後來我問琴繪小姐到底是怎麽回事,結果琴給小姐說因為她已經懷有身孕,所以要求對方跟她結婚,可是智子的父親卻說他不能跟琴繪小姐結婚,這簡直讓琴繪小姐氣憤極了,甚至陷入瘋狂的狀態……”


    (智子的親生父親之所以拒婚,大概是因為自己的身份吧!而身體有怪病的琴繪小姐,知道這件事後產生激烈的情緒反應也是可以理解的。)


    金田一耕助點點頭後,神尾秀子又繼續說:


    “等琴繪小姐恢複意識,看到智子的父親滿身是血地倒在自己的眼前,旁邊還有一把琴杆折斷、沾滿血跡的月琴,不禁感到十分震驚和害怕。而我聽了她說的話也感到非常震驚,不過我還是小心地檢查過窗子,確認是否有人躲在窗邊,或是房間的哪個角落,隻可惜並沒有發現什麽異狀,也沒有人躲在房間裏。


    “那時我真的感到十分絕望,但我為了保護琴繪小姐,隻好把九十九龍馬找來,後來的事就踉九十九龍馬告訴智子小姐的一樣。”


    “對了,神尾老師,不知道那房間有沒有秘密通道?”


    “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麽秘密通道。自從昨天在青梅發生那件事之後,我也在想那個房間會不會……我問過老夫人,她說絕對沒有。”


    “是你提議把智子小姐親生父親的屍體從琴杆岬前端推下去的嗎?”


    “嗯,因為我想他生前曾說想去采學齒樹,所以……”


    說到這兒,神尾秀子再度臉色慘白,全身顫抖不已。


    金田一耕助等了一下,又問道:


    “神尾老師,你如果還想到什麽事情請盡管開口,不論多麽微不足道的細節都好。”


    “我記得在命案發生之後的一個星期左右,琴繪小姐突然想起智子小姐的親生父親先前來島上的時候,曾經送給她一枚戒指做紀念。


    “但是案發那天,智子的父親卻說送給琴繪小姐的戒指是祖母的遺物,對他們家來說相當重要,希望琴繪小姐能還給他。這件事令琴繪小姐相當生氣,可是事後那枚戒指卻怎麽也找不著了。”


    “那枚戒指原先一直戴在琴繪小姐的手上嗎?”


    “沒有,因為她和智子小姐親生父親之間的事仍屬秘密,因此我一直將那枚戒指放在小玻璃盒裏,收進房間衣櫃的置物架上。”


    “戒指是什麽時候不見的呢?”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確定在命案發生之前,那枚戒指還在原處。”


    “你怎麽知道?”


    “我看見的。他們兩人進入房間之後,我打算去看戲,當時我想拿一條新的手絹,一打開衣櫃的門,玻璃盒裏的戒指便閃閃發光。可是當我發規戒指不見的時候,已經是命案發生一個星期之後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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