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下這絲愧疚,路竹在地上滾了兩圈,但熱意依然不減。不知道怎麽搞的,剛才被榮宣發現以後,身上就一直冒熱氣,有些像是接收寵愛值的感覺,但如果寵愛值是溫熱的水,那麽現在就是被火燒了。


    這應該跟榮宣有關,而且這似乎是比寵愛值更好的東西,平時他每次變身前後都需要好幾分鍾來轉換,但剛才要變回獸形的時候,他一心急,想著快點變回獸形以免被榮宣發現,結果他隻用了短短幾秒鍾就變形成功,然後順利地滾到了床底下,這才沒有被榮宣逮個正著。


    不過真的好熱啊……路竹在地上翻來翻去,卻完全不見效。他的動靜太大了,引起了榮宣的注意,看見床底下滾動的那一團黑,榮宣的眸色暗了暗。


    剛才路竹出現,這隻狗叫都沒有叫一下,上次似乎也沒有聽見它的動靜,這顯然有些不合理,狗對鬼怪是非常敏感的,但這條狗卻沒有一點反應,想到前兩天幫小狗洗澡時在上麵看到的那密集的牙印,榮宣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鬼怪很少有能夠到處行走的,多數待在同一個地方當地縛靈,就算能離開,也是依附在某樣物品上,所以,也許路竹的鬼魂正依附在這條狗身上?他家裏也就隻有這條狗是從路竹那邊帶回來的了。


    這樣似乎也能解釋的通,至於另一個可能,榮宣完全沒有想過,這條狗實在太蠢了,根本就沒一點人樣……


    其實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那個不是路竹,鬼怪最會迷惑人心。


    但這個念頭隻在榮宣停留了片刻就被壓了下去,在好不容易有一絲希望之後,他根本不敢去想這個可能性。


    從窗台上下來,榮宣把床底下的小狗拉了出來,然後抱起它坐回原位。這一切很順利,小狗一直在滾個不停,甚至連躲閃都沒有,被他抱起來後,還主動蹭到他懷裏,然後窩著一動不動了。


    榮宣輕輕地摸著小狗的後背,垂著眼瞼,麵無表情,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路竹蹬了蹬腿,覺得終於不是那麽熱了,然後很快就睡著了,那灼熱的溫度讓他意識越來越模糊,隻是本能地往榮宣懷裏蹭。


    許久,榮宣發出一聲歎息,他呢喃道:“你是路竹嗎?”


    沒有人回答他這個問題。


    繁華過後,整個世界都寂寥起來,與之對比的,是榮宣怎麽也平靜不下來的心。


    路竹醒來後,榮宣已經不在家了。


    他邁著小短腿把家裏跑了個遍,也沒看見榮宣。然後路竹安心地研究起了自己的新能力,是的,新能力,睡醒之後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多了些新變化。


    路竹有預感,他已經能夠自由變人了,這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他也說不清楚,但就是有一種這樣的直覺,而這似乎跟昨晚的灼熱感有關。


    跳上榮宣的床,路竹嚐試主動變成人。


    這一次沒有讓他失望,他沒有等太久,熟悉的變身感覺再次襲來,隻是比起之前被動變身時的溫熱,這一次卻是灼熱的感覺。然後整個身體痛了起來,那感覺又酸又痛,就像是長身體時的那樣,隻不過不是一點點的生長,而是一次性長出來,所以很快,路竹就在床上滾成了一團。


    疼痛讓他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隻能徒勞地在床上翻滾。


    這過程足足持續了十幾分鍾,一直到路竹都以為自己就要這麽疼死了,變身才徹底結束。


    果然,這就是主動變身和被動變身的差別麽?


    路竹躺在床上大口喘氣,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全身都是汗水,頭發濕噠噠地黏在臉上,眼神迷離地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路竹才撐著手臂從床上爬了起來,他甩了甩胳膊又捏了捏大腿,居然意外的有力度,他甚至覺得自己身上有使不完的力,完全不似之前那樣,一副弱雞樣。


    下了床,路竹匆忙跑到浴室去照鏡子,額……還是跟之前那樣,看上去細腰長腿一副還沒長成的少年摸樣。


    匆匆把身上的汗水衝掉,路竹在榮宣的換衣室找了套休閑裝套上,衣袖太長,挽起,褲腿太長,內向疊好,然後披一件到榮宣膝蓋的灰色大風衣,直接蓋到他的腳裸了。


    扯了扯這身極度不合身的衣服,路竹猶豫下,還是放棄了再換的打算。


    屋裏靜悄悄的,什麽聲音都沒有。


    路竹光著腳站在客廳裏,突然緊張了起來,他莫名的生出一股緊迫感,心快速地“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榮宣不再家,他也能自由變人了,這是個絕妙的機會,要走嗎?


    榮宣已經找人來看了,到時候會被發現吧,他該怎麽麵對榮宣?榮宣又會怎麽處置他?


    幾乎是瞬間,路竹就下了決定,他要離開這裏。


    這個念頭一生出來,就在腦海裏生根發芽,然後瘋狂的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甚至沒有想過自己該去哪,該怎麽生活。


    不過路竹總算還記得自己身無分文,他遲疑一會,還是決定去榮宣那“借”一點錢。


    榮宣的財務不難找,就在房間的床頭櫃裏,甚至連把鎖都沒有。


    拉開抽屜,路竹從那一遝嶄新的鈔票裏抽了一張十塊錢的紙幣,他不想欠榮宣太多,特別是在這樣不知道能不能還上的時候,十塊錢是他的底線。


    站起身,路竹突然看到了床頭櫃上麵倒下的相框,這個相框一直相麵朝下擺放著,路竹曾經想過翻開來看看,但怕打碎沒敢下手。


    如今既然看見了,也就順手把相框扶起來。


    然後他就愣住了。


    那張照片他並不陌生,是大學畢業時,他們宿舍四人的合照,隻是這時候相框裏隻有他和榮宣的合影,另個兩個室友的身影應該是被剪切掉了……


    這一切都一遍又一遍的對他強調那個事實。


    沒敢想太多,路竹快步從相框前離開,再待下去,也許他就走不了了,這樣的勇氣也許不會再有第二次。


    他幾乎是跑著逃離了榮宣家,連自己穿了一雙女士毛絨拖鞋都不知道。


    然而出了榮宣家的小區,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路竹卻突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仰起頭,看著那灰藍色的天空,路竹有點想哭。


    怎麽辦,才剛一離開,他就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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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不得了了,主人,你家小可愛逃跑了,快去抓回來!


    二更完畢,繼續吸收寵愛等待下次爆發。


    第二十三章


    路竹撐著下巴蹲在小區門口的花壇邊上看著小區的大門出神。


    這才剛出來,就回去,會不會很沒誌氣?


    頭腦一熱從榮宣家裏跑了出來,結果這才走到門口呢,就又後悔起了這個決定。


    他一沒錢,二沒地方住,三沒身份證,就算能工作,頂著這麽一副未成年的身子能幹啥?


    路竹腦子裏的兩個小人開始打架了,一個說:你是爺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賴在另一個爺們家算什麽?


    另一個小人說:吃住人家那麽久,不告而別有點過分了吧?虧得人家還喜歡你呢。


    結果那個又說:喜歡你?自作多情吧你這蠢貨。


    另一個說:你才蠢貨!他要不喜歡我,會那麽二缺的弄張合成的照片擺床頭上?


    那個冷笑道:也許人家是把你照片擺床頭日夜咒罵呢?蠢貨快醒醒,你有啥能讓人家看上的?!你初中怕了他三年,高中見了他繞道走,大學更是把人家給打了,這樣他還能喜歡你,你信嗎?反正我不信。再說,他說過他喜歡你嗎?


    另一個小人啞口無言。


    勝利似乎開始向一方傾倒,路竹果斷的把他們雙雙踹了出去,沒意思,這不犯傻麽,罵來罵去都是在罵自己。歎了一口氣,路竹茫然望天,所以,他到底要不要回去?


    也許是他蹲在那裏的樣子看上去太過淒涼了,小區的保安大叔走過來說:“同學,忘帶鑰匙了?”


    少年身上那件又寬又大的風衣拖在地上,身體因為蹲著團成一團,讓他顯得更加瘦小,一雙大貓眼非常傳神,下垂著眼角透著一股迷茫,就像跟丟了主人的小狗崽一樣,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路竹揚起頭,對保安大叔說:“不是,我隻是在這裏等人。”


    大叔於是說:“哦,那你換個地方等吧,這裏風大,怪冷的。”也是少年長得太無害了,換成了一大叔蹲在這,準被當成變態請去喝茶。


    “謝謝。”道了一聲謝,路竹抓著風衣站起來,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對麵的小區後,路竹眼中的遲疑漸漸退去,被堅定取代,不再猶豫,他轉身離開。


    看著那個少年單薄而寂寥的背影,保安大叔對同事說:“估計又是家裏紅包沒給夠,在跟家裏鬧脾氣。”


    “現在的小孩啊,不知愁滋味。去開門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外出歸來的榮宣。


    按理,在劉道過來之前,為了防止意外發生,他是不打算離開家半步的,但是上午卻接到了張姨兒子的電話,張姨早起時突然暈倒了,這大清早的又是過年,醫院連個值班的腦科醫生都沒有,沒辦法,張姨的兒子便給榮宣打了電話求助。


    結果榮宣趕過去,一翻檢查下來,原來隻是虛驚一場,張姨除了身體有些虛弱之外,並沒有檢查出別的問題。


    出門的時候不是沒有想過把路竹帶上,但它看上去睡得太香了,榮宣便沒忍心吵醒它,心想就出去幾個小時,它總不至於跑了吧?


    事實證明榮宣沒有多慮,路竹真的跑了!


    把車開進車庫,甚至沒有反鎖,榮宣便匆忙地跑進了樓梯口,連電梯都不等了,直接跑樓梯。


    直覺有時候還是非常準確的,出門後榮宣就莫名的有些焦慮不安,如今臨近家門了,這不祥感越演越烈。


    “路竹?”


    他沒有注意到自己語氣裏的慌張,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那條小狗對他總是不夠熱情,多數時候隻是懶洋洋地趴在沙發上,然後不情不願地掀起眼皮看他,似乎在氣惱他把它吵醒了。


    但至少他叫它的時候,會回應他一聲。


    它不在家,打開門的時候,榮宣就知道了,門沒有反鎖,有人曾打開過。


    “路竹?”他沒有死心,直到看到一團亂的被窩,那上麵還有著濕冷的汗漬。


    浴室有使用過的痕跡,張姨昨天穿過的拖鞋也沒有了。不再猶豫,榮宣邊走邊撥通了小區監控室的電話,“我是榮宣,我要看今天七號樓的監控,五分鍾後我會到監控室。”


    沒有心思寒暄,榮宣直接讓保安調出今天的監控然後開始快進。


    正對著榮宣家大門的監控屏幕上自榮宣離開後,許久都毫無動靜,時間一直走到下午三點半,榮宣才在上麵看到自己要找的東西。


    厚重的深藍金屬門被人從裏麵推開,身材單薄的少年從裏麵走了出來,他扯了扯自己身上不合身的大風衣,然後匆忙關上了門,轉身便走,他走得很快,就像是有什麽在追趕他。


    榮宣突然按下了停止鍵,小區的監控攝像頭都是最高檔的攝像頭,清晰度自然毋庸置疑,榮宣甚是能看到少年那纖長的睫毛。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顯示屏中的少年看了好幾分鍾,榮宣才像是突然驚醒一般,推開身後的椅子,向外麵跑去。


    那張臉,他怎麽可能會忘記,他記了十年,喜歡了整整八年,他也許會忘記他現在的模樣,卻永遠不會忘記他最初的模樣。


    那是路竹少年的模樣,他曾喜歡過,討厭過,無視過,卻最終沒能放下的人。


    他的愛情一點都不爛漫,他隻是剛巧在開始懂得喜歡一個人的時候,身邊恰好有這麽一個適合的人,跟是不是路竹沒有關係,隻是比起其他人,他沒有了再去喜歡第二個人的機會。


    從發現自己喜歡上路竹後,榮宣就知道,他們之間沒有可能,兩個人不是一路的,走不到一塊,所以他也沒有強求,隻是順其自然,把這份感情壓在心裏。但現在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說他趁人之危也好,她不想再錯過這次機會,他已經徹底失去過路竹一次,比起死亡,被拒絕似乎也不再那麽可怕了。


    驕傲算什麽,他的驕傲在路竹麵前,早已經什麽都不是。


    榮宣快速地奔跑了起來。從監控時間上看,他離開不到一個小時,也許還來得及,他還沒有走太遠。


    路過小區入口的保安室時,榮宣停下了腳步,他的額頭上已經有了很多汗珠,臉色也有些蒼白,不是因為疲憊,隻是緊張。


    “你們有看到過一個穿著灰色風衣的少年嗎?他眼睛很圓,大概十五六歲,人很瘦小。”他一向平淡的語氣中也帶著幾分焦慮。


    之前跟路竹搭過話的大叔一聽就想起來了,點了點頭說:“看見過,剛在那蹲了有半個多小時,不過他已經走了。”大叔伸手往路竹蹲過的地方一指。


    “他往哪邊走的?”


    大叔指了個方向說:“往那邊去的。”


    榮宣轉身就跑,跑了幾步,突然又回頭問了一句:“他有跟你說什麽嗎?”


    大叔回憶了一會後,才說:“他好像說自己是在這裏等人吧。”


    “謝謝,如果你再看見他,給我打個電話。”聽見這句話榮宣一愣,然後衝著大叔指的方向急奔而去。


    留下幾個保安看著他的背影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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