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守忠沒有覺得很可笑,反而語氣緊張:“朱蛛,你聽我的指令,現在打開抽屜,找到第一排第三個藥瓶,吃下一粒,你是不是落下了藥?”


    蕭宜家隻覺得呼吸困難,身上的每個細胞仿佛都被封死了,她想爆炸。


    她按照陸守忠的指示,找到藥瓶手顫抖的擰開,然後摸到了水瓶將藥吞下去,過了兩分鍾,她才覺得堵住的胸口有了一絲可以喘息的縫隙,逐漸的,她的情緒才平靜下來。


    她有病。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心理疾病。


    是從十七歲那年開始的。


    那一年她高考報考,其實她最喜歡理工科,但是父親不讓她學,她隻能改文科,她最想做一名一線記者記錄事實,但是她知道,這不夠淑女,父親一定不會同意的。


    所以她決定自己退而求其次,也討好一下父親,她要報考外交學院。


    學外交很好啊,聽著又有知識又能幫助家裏。


    但是她沒想到,因為大哥當年沒有考上,所以父親也不準她報考。


    最後她明明專業課很強,卻要靠藝術技能加分,去報考藝術學院。


    學什麽中國畫。


    不是專業不好,是她不喜歡啊。


    她怯怯的去抗爭,她說她可以為家裏做很多事的,她跪下來求自己的父親。


    但是父親說她不懂事,不聽話,白養了她。


    其實不就是怕她蓋過大哥的風頭大哥被人嘲笑嗎?


    她不明白,這都新世紀了,偉人都說女子能頂半邊天,社會各界、各行各業都有優秀女子在參與工作,人家開拖拉機的,開大車的,下煤窯的,女工程師……那麽多啊。


    怎麽還刻板印象,隻有男人能幹,女人就隻要好嫁就行了啊?


    其實她不知道的,不是社會的問題,是她的家庭,她的家庭有問題。


    那是她第一次為了自己爭取,給父親磕頭不行,她就去求母親。


    但是整日裏吃齋念佛的母親說:“他給我們吃喝,他養你這麽大,你就聽一聽他的吧,也不是讓你做什麽,就是上個大學而已,自己喜歡的不喜歡的,真的有那麽重要嗎?才幾年,又不是婚姻,是一輩子的。”


    她真的無法接受,他們願意忍就忍吧,反正她不忍了,她不想忍。


    她跑到了姥姥家。


    是姥姥家,不是舅舅家。


    姥姥因為舅舅他們強迫母親給大哥當繼母,黯然傷神的自己回老家去了。


    這世上沒有人對她好,隻有姥姥明白她的抗爭。


    姥姥家在南方的一個省會中,姥姥家門口有好長好長的一條江,每天有成千上萬的貨船從江麵上路過。


    她站在姥姥家窗前就能看見匆匆而來匆匆而往的行人。


    那本來應該是她最開心的時候,但是一隻惡魔之手伸向了她。


    那是家裏的一個親戚,經常來姥姥家做客的。


    姥姥讓她叫他表舅,她也一直把他當親人。


    但是那人趁著姥姥出門的時候,將脆弱的她拉下了深淵。


    之後看她露出絕望憤恨的眼神,他提著褲子用很難聽的口音嘲笑她道:“你若是說出去,最後你也會死,你父親那種人不會讓你這種賤貨留在世上禍害蕭家的名聲的。”


    他還說:“你們蕭家人很惡心的,不是最能吹女人如何賢惠如何好嫁人嗎?我看你到底怎麽嫁人。”


    他就那樣有恃無恐的離去,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裏。


    不過人家說的也對,她狠狠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根本不敢報警更不敢跟家裏人說。


    是自己堵住了自己的嘴,姥姥她都不敢說。


    她能選擇的,好像除了死亡什麽都沒有了。


    但是最終她隻是買了回家的票,什麽都沒做,也沒有死。


    但可能她早就死了,就死在那個畜生拉她下地獄的時候,也可能就死在母親說忍一忍就過去的時候。


    還有一種可能,在父親說她不聽話,隻會跟他作對的、不然就別讀書的時候,她可能就死了。


    那種笑容,父親的壓迫,母親的無所謂,讓她這個死人總會偶爾詐屍的活過來,痛苦的活過來,再淩遲一次,然後死去。


    “守中!”蕭宜家全身如水洗一樣從床上爬起來,麵無表情的道:“他們又要賣掉我了,錯過了宋硯鈞這個好的買家,不知道他們會把我賣給什麽人。”


    “其實,宋硯鈞不錯的,我不想再找我的買主了,他怎麽這麽快要結婚了?你知道他的對象是誰嗎?”


    陸守忠道:“是個叫李行簡的大學生。”


    “什麽?”蕭宜家愣住了,李行簡,若是她沒記錯的話,當時她被隔離,天天給她量體溫的小丫頭不就是李行簡嗎?


    她說要追求宋硯鈞,給宋硯鈞生猴子,還真的追上了?


    **


    李行簡回去後接到了張清怡的電話,巧了,張清怡說第二天百貨大樓促銷,要約她逛街。


    李行簡約了一群小姐妹了,就問張清怡介不介意和大家一起。


    張清怡比李行簡要大四歲,但是也是年輕人啊,正是喜歡熱鬧的時候。


    她本人是乖乖女,好友也是有的,但是沒有那麽多。


    聽李行簡說很多人,她道:“好啊好啊,不見不散。”


    於是大家9點半就在百貨商場見麵了。


    跟別的閨蜜幫不同,他們這裏的人,隻有李行簡性格最尖銳,行事同輝和崔鐵軍都很會照顧人。


    楊楊陽性格開朗,張清怡則是靦腆溫柔。


    所以大家雖然有些人是初次見麵,但是談的都挺好的,他們從箱包首飾一家一家的逛過去。


    當李行簡逛到自己家店的時候,她看見有驢家的新款駱駝包,這是她蠻喜歡的款式,她剛抬手想摸摸,就被一隻纖細的手給擋住了。


    語氣很清冷的女子道:“服務員,抱起來,這支我要了。”


    李行簡心想你要就要吧,反正也是我家賺錢。


    再說也不可能就這一隻,她無所謂的要走,就聽對方說:“我認識你,你是那個小護士。”


    李行簡回頭一看,笑道:“哦,是你啊,我不是護士,我是誌願者啊,你現在身體挺好吧?”


    蕭宜家真的想翻白眼,大家都是年輕人啊,見麵竟然問身體好,是沒有別的話要說了嗎?


    蕭宜家拎著包問道:“你喜歡?送你了。”


    李行簡搖頭道:“不用,謝謝了。”


    無功不受祿,她可不要。


    蕭宜家卻道:“那一起出去喝杯咖啡吧,我聽說你要結婚了,跟你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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