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凶動機


    第二天,在大森山的鬆月旅館內,警察局長、檢察官和村井刑警三個人圍在金田一耕助的兩邊,風間俊六則坐在主人位上,他的不知是第幾號夫人,總之是個婀娜多姿的女人也同座。


    金田一耕助本來應該到警察局向警方說明整個案情經過,但因為昨天經曆了恐怖的生死關頭,整個人像脫了一層皮般虛弱,根本沒有力氣坐車到別的地方去。風間很擔心他的健康,所以才特別請警方過來了解案情。


    “真不好意思,還麻煩你們過來這裏。”


    金田一耕助難為情地抓著頭。他的臉色很難看,似乎一點精神都沒有。


    局長很同情地說道:


    “不論是誰,處在那種生死交關的當頭,都會這樣的。唉!當時實在很危險!”


    “是啊!那時候我們也很緊張呢!”


    檢察官一邊說,一邊回想當時的狀況。


    “如果風間先生晚來幾秒的話,事情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


    村井刑警也心有餘悸地說。


    “沒錯,繁子很喜歡風間,所以被風間一罵,就和小孩一樣露出委屈的表情。她的臉就在我的正前方,我看得一清二楚,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她很可憐。喂!色狼!你沒有話說嗎?不要以為節子小姐在場,你可以不吭氣喲!”


    金田一耕助忍不住奚落風間一番。


    “不要胡說八道。不過,聽到小耕開這個玩笑,我倒比較安心了。他昨天晚上實在令人擔心,對不對,節子?”


    風間的雙手交叉在胸前,同時把臉轉向坐在旁邊的節子,然而節子隻是靜靜地微笑著。


    “真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可是,風間,請你不要叫我小耕,你這樣叫讓我覺得很肉麻。對不對?節子小姐。”


    節子仍然靜靜地微笑著。突然間,她好像想起什麽似的,拿起空酒瓶站了起來,說道:“如果有事找我,請搖一下那個叫人鈴。”


    說完,她就走出去了。


    金田一耕助望著她的背影,緩緩說道:


    “節子是個很好的女人,你也不要再花心了,為了節子,請收收心吧!”


    風間不理會金田一耕助的話,微笑著把話題岔開:“你不要在旁邊說風涼話。大家都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趕快向他們報告吧!”


    “好!”


    金田一耕助用力點了個頭後,拿起啤酒啜了一口,轉頭麵向眾人,娓娓道出下麵的案情。


    “一般的偵探小說中,常有‘無麵屍’這種體裁。也就是說,a人物想要殺b人物,但是如果直接將對方殺死,自己必定無法脫身,因為大家都知道a有殺b的動機。所以a將b殺死之後,便將b毀容,再把自己的衣服穿在b的屍體上,使人誤以為被殺的人是a。而a自己躲起來,警方更會認為是b殺死a而逃亡,對b發出通緝令,因此a就可以安全地擺脫嫌疑。


    黑貓酒店殺人事件和這種體裁十分相似,但仔細推敲一下,就會發現其中仍有很大的不同。前麵說的情形是,a的目的就是要殺死b,a也是為了這個目的才犯罪,但黑貓酒店的案子卻不一樣。繁子對成為她的替身的那個女人並沒有任何仇恨,她的目的隻是想殺死自己的丈夫糸島大伍。這一點和偵探小說中的‘無麵屍’不一樣,因此一旦繁子的動機被看破時,就是事跡敗露的時候。”


    金田一耕助又喝了一口啤酒潤潤喉後,繼續說:“當我從風間那裏聽到繁子以前的事情時,就注意到動機的問題。而後發現昭和十二年的鬆田花子事件時,我更加確定她的動機。


    鬆田花子想要暗殺婆婆,卻誤殺丈夫,之後又逃往中國,她當然會隱藏自己的名字和底細。糸島大伍發現這個事實,就利用這一點來要挾她,逼迫她和他成為夫妻,其至利用繁子的美貌及肉體來謀生。”


    這樣的夫妻當然沒有感情可言。糸島對繁子除了肉欲之外,也可能真的愛上她了;然而繁子對他卻隻有憎恨而已。她之所以無法逃離糸島的掌控,主要是怕秘密被暴露出來。


    繁子原本打算要在國外度過一生,可惜因為日本戰敗,才不得不回到日本來。繁子不希望和男人一起回到可怕的日本,於是丟下糸島,自己一個人先回來。


    由於繁子是在東京長大的,所以隻好再度回到東京,她惟恐十年前殺夫的事被掀出來,因此刻意改變外貌,梳起以前絕不喜歡的日本頭,連服裝也都選擇傳統和服。


    這段時間,繁子在橫濱的酒店中遇到了風間,立刻愛上他,並且和他在一起生活,這一回可是她第一次真正喜歡上男人。


    哪知當她的生活及愛欲獲得滿足後,上天並不憐憫她,那個惡魔般的糸島又在這時候回來找她了。若僅僅是為了生活,也不會逼繁子走上絕路;隻因為她愛上風間,而糸島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摧毀她好不容易才追求到的幸福。繁子覺得若不將這個男人殺死,將來一定沒有安寧之日,也不會有幸福可言。


    現場沒有人插嘴。局長每聽到金田一耕助講一句話,就有輕有重的點著頭。雖然糸島及繁子都已經死了,這些事情隻不過是金田一耕助推想出來的,但是大家也都承認這其中穿插著許多真相在內。


    風間在一旁想幫金田一耕助加點啤酒,卻被他阻止。


    “不要加,沒有氣的啤酒比較不會刺激。”


    說完,金田一耕助又喝了一口沒有氣的啤酒,繼續解說案情。


    “現在,我們把事情從頭回顧一下,本月二十日早上,黑貓酒店的後院挖出腐爛的女屍。調查的結果顯示,死者是桑野鯰子,凶手則是老板娘繁子,而她的丈夫糸島大伍應該是共犯。但是,二十六日的時候,先前的推論完全被推翻了,被殺的人不是鯰子而是繁子,而本來被認為已經死了的鯰子反而變成了凶手。


    風間讀到這段新聞後,突然覺得事情有些古怪,就急忙來找我。


    我當時認為那個屍體是鯰子,而繁子企圖讓人們誤認為屍體就是她自己。但是,繁子為什麽要這麽做呢?有關這一點,隻要回顧繁子過去的資料,就可以證明她希望過去犯的罪因為她已經死亡而消失。


    至於我為什麽不同意二十六日以後警方的推論呢?因為假使鯰子殺了繁子,並且作繁子的替身躲在房間內。如果隻躲一、兩天,就還說得過去;但是在殺人之後,連續兩星期躲在死者的房間內,任憑誰都沒有這種勇氣。


    反過來,假若被殺的人是鯰子,凶手是繁子,而糸島是共犯,就會有一個疑點,也就是他們為何要留下沾著血跡的榻榻米和紙門。榻榻米上的血跡隨便用布料擦去,紙門上的血跡也隻是貼上報紙遮掩而已,這麽一來,早晚會被後來的人發現的;更何況他們隻要將紙門沾到血跡的部份撕下,而榻榻米也隻要把表皮拆下燒掉,就可以消除證據了,由此可見警方的推測頗不合理。


    再說,如果糸島知道繁子利用鯰子的屍體讓別人以為她被殺死時,他一定會反對的,因為這樣一來,繁子會很安全,但自己卻會受到警方的懷疑。


    所以我認為這次的事件全部都是繁子一個人的計劃,糸島完全不知情。


    可是這麽一來,糸島不可能沒有注意到房間裏的血跡,而且櫥櫃前和牆壁邊的榻榻米被對換了,憑繁子一個人的力量,根本無法移動櫃子調換榻榻米,當然得請人幫忙。然而,糸島看到那些血跡會怎麽想?當我想到這裏的時候,突然想起脖子被砍斷的黑貓。”


    “啊!”


    局長、檢察官和村井刑警同時驚叫一聲。局長喘著氣說道:“原來如此。繁子要讓糸島誤認為那是黑貓的血,而黑貓就是因此才被殺死的。”


    “正是如此。”


    金田一耕助很高興地抓著頭說:


    “原先大家認為黑貓是因為凶手殺人的時候它正好在旁邊,因而受到波及被殺死,但這是不了解貓習性的推論。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比貓更難殺的動物了。而且仔細看看貓頸子的傷痕,它的整個頸椎被砍斷,隻剩皮膚和頭部相連,顯然是有人故意將它殺死的,所以誤傷的說法不成立。


    我再把整件事的經過整理一遍,情形如下:繁子趁著丈夫不在的時候殺了人,同時也殺了貓。丈夫回來時,她說自己和貓玩的時候,貓突然咬她,一生氣就把它殺了,並且還將沾滿血跡的貓屍拿給他看。繁子平常就是一個歇斯底裏的女人,糸島雖然會嚇一跳,但還不至於太過訝異。


    繁子殺死黑貓,不但可以瞞過血跡的事,同時也可要求糸島在後院挖一個洞掩埋貓屍,並再藉機要糸島另外再買一隻黑貓回來代替,以免別人起疑。一般來說,乍看之下,黑貓的模樣很難分辨,所以沒有人發現前後兩隻黑貓不是同一隻。”


    “嗯!”


    局長頗為讚同金田一耕助的說法,檢察官和村井刑警也點頭稱是。


    “這樣一來就可以解釋糸島何以會做出那些怪異的行為了。他完全不知情,隻是隨著繁子的殺人計劃行動,根本不知道這些動作都是在為自己招來殺機。”


    金田一耕助喘了口氣,繼續說道:


    “另一方麵,繁子又假裝臉部過敏而躲在房間內。由於她去年也曾發生過化妝品過敏的事,所以糸島一點也不懷疑。而後繁子建議將黑貓酒店賣掉並離開這裏,由於店的經營全靠繁子,糸島隻好順她的意。


    我們再回到鯰子這個女人身上。我對這個鯰子的存在本來就很懷疑,因此特地去調查她的過去。


    去年的五月到六月間,鯰子曾在日華舞廳待過。然而,從離開舞廳到今年的正月遇到舞廳的朋友為止,沒有任何人知道她在哪裏,以及在做什麽,但今年她被君子和舞廳的朋友遇到後不久,就發生了這次的事件。這未免也太巧了。


    更何況像糸島這種男人會有情婦嗎?他要靠繁子生存,而且他也很愛她,怎麽可能有情婦呢?


    根據以前的查證,繁子對糸島隻有厭惡的成分。我認為,就算糸島出軌,繁子也絕對不會吃醋;然而繁子卻在店裏的女孩麵前表現出吃醋的樣子,由此可見她是故意裝出來的,經過打聽之後,我發現:第一,繁子是在今年才開始表現出吃醋的樣子;其次,繁子在那些時候從未直接提過鯰子的名字,都隻說那個人或那個女人;第三,糸島的態度好像事不關己。


    仔細推敲這三點,就會發現這個案子疑雲重重。至於我之所以能發現真相,說來還是要感謝那兩份日記。”


    破案關鍵——日記


    金田一耕助在這裏停了下來,喝一口沒有氣的啤酒後,繼續說道:“這兩份日記是風間及君子的日記。黑貓酒店每個月會休息兩次到三次,依照君子的日記所記載,到去年為止,繁子每個月固定會和風間見麵一次,至於其他的休息日,不是在家裏休息就是和糸島兩個人出去玩。到了今年,繁子才每個休息日都說要去和風間見麵。


    但參照風間的日記,他和繁子見麵的次數依然是每個月一次。這樣一來,繁子沒有和風間見麵時,到底跑去哪裏了?


    有時候繁子外出時,糸島也會留在家裏,而那一天就是繁子真正和風間見麵的日子;至於繁子不知到哪裏的日子,糸島一定會外出。


    我向日華舞廳的舞女詢問她是哪一天在日劇戲院前看到鯰子,經過查證,那一天就是繁子不知去向的日子;而君子跟蹤糸島,看到名叫鯰子的女人時,也同樣是繁子不知所蹤的日子。


    當我發現這個事實時,立刻聯想到繁子和鯰子是同一個人。


    因為同時看過繁子及鯰子的人,隻有君子一個;而君子是在緊張的心情下:從遠距離看到站子,要騙過她實在很容易。


    繁子平常都梳日本頭,穿和服,而鯰子則是留短發又化濃妝,君子當然認不出來;至於其他人,認識繁子的不認識鯰子,認識鯰子的不認識繁子。


    此外,鯰子和糸島一起從中國回來,以及鯰子是糸島的情婦這些傳言,都是從繁子口中講出來的,沒有其他任何證據可以證明,反倒是如果鯰子是繁子的替身,所有的情形就都很合理了。繁子為了要讓別人懷疑糸島殺了自己,而替他製造動機,因此,她的陰險實在教我感到害怕。


    為了證實我的推論,我將鬆田花子的相片拿給日華舞廳的人看,雖然鯰子的外表改變很大,但他們都認為是同一個人沒錯。這樣一來,繁子一個人扮演兩個角色也就得到證明了。”


    金田一耕助這時又停下來休息,同時望著裝啤酒的杯子。


    現場沒有人開口說話,沉重的氣氛籠罩著整個房間,而後局長和檢察官幾乎在同一時間開口問:“可是繁子如何讓糸島接受那種奇怪的會麵?”


    “難道繁子在去年五月的時候,就已經計劃好這次的凶案嗎?”


    “是的,我想應該沒錯。我先回答局長的問題。我猜繁子應該會這麽說:‘親愛的,最近我們之間的氣氛好像有點冷淡,不如我們來偷偷約會,就像去年五月時一樣,我化身成桑野鯰子,變化一下,我想感覺一下那種緊張的氣氛’!”


    糸島很愛繁子,不想掃她的興,更何況他本身對這個遊戲也挺感興趣,所以就上了繁子的當。


    “原來如此。”


    局長對他的解釋似乎很滿意。


    “有關繁子擬定計劃的時間,我認為糸島在見到風間以前,就已經先去和繁子見過麵了。當時繁子雖然還沒擬好詳細計劃,但正如前麵曾經說,在她見到糸島回來找她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對他產生了殺意,但是繁子極力隱藏自己對糸島的恨意,並且說道:‘我現在有男朋友,而這個男人不是簡單的人物,手下擁有一些狠角色。如果他發現我們偷偷約會,不知會發生什麽事。所以你千萬不可以來這裏,我會去和你見麵的。’之後繁子又說為了怕被人發現,必須改變裝扮。這時,桑野鯰子上場了。過了不久,繁子又說:‘我們這樣繼續下去,早晚會被發現的,為了留一條後路,我要到舞廳去上班。’當時風間對繁子已經沒有多大興趣了,何況他還有十三個妾等著他呢!”


    “不要胡說八道!”


    風間雖然板著臉,但仍然可以看出有點臉紅,同時他還不好意思地摸著自己的臉。


    “嗬哈哈!十三個還不夠嗎?對不起!跟你開玩笑的。因為當時風間較少到繁子那裏,所以繁子才可以過著雙重生活。在這其間,繁子知道了小野千代子的事,也就是和糸島一起回來的那個女人,糸島當時仍然在照顧她。”


    其實糸島照顧小野也是不懷好心的,他打算把她賣掉,而繁子也考慮要利用這個女孩。


    我覺得當時繁子的計劃還十分單純,她想立即殺死糸島,並讓小野千代子頂罪,所以她想讓其他的舞女認為自己就是小野。


    問題卻出在有c.o字母的皮箱,我曾跑去問看過皮箱的舞女,她說那是一個相當大的女用漂亮皮箱。然而當時小野千代子十分邋遢地從滿洲回來,根本不可能用那樣的皮箱,所以我認為鯰子和小野千代子不是同一個人。


    當時繁子雖然有這個計劃,卻沒有實行的勇氣,因此她一邊將計劃設計得更為周詳,一邊等待適當的時機。就在這時,日兆出現了,對她來說,日兆實在是個最恰當的人眩金田一耕助說到這裏又停了下來,挪動一下僵硬的身體,其他的人則靜靜等他接下去。


    “黑貓酒店的房間玻璃上貼著紙,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紙並不是最近才貼上去的,是去年糸島夫婦搬來沒多久就貼上去了。君子說,因為日兆一直從牆上偷窺房裏的情況,所以他們才不得不貼。日兆有點變態,繁子正好可以利用這一點要日兆當她的犯罪助手。


    至於日兆的指證,我認為他說了假話,可能是日兆發現繁子裝扮成鯰子,而認為自已被騙了,結果他的行動反而對繁子的計劃更有利。日兆最初的指證被為吉拆穿後,不得不說出實話。即使為吉沒有拆穿他,他也會在適當的時候向警方翻供。


    再來就是挖掘屍體的時間。如果日兆第一次說的是真話,那麽他為何不在黑貓酒店還是空屋的十四日或十五日來挖掘?當初若挖掘出屍體,或許還沒腐爛到讓人辨識不出來。因此我認為日兆根本就是故意要讓屍體腐爛到無法辨識。


    至於屍體什麽時候埋在黑貓酒店的後院?我認為到十四日的晚上為止,院子裏埋的隻是貓屍。那麽屍體又埋在哪裏呢?


    墓地,也就是挖出糸島屍體的地方。日兆先將屍體埋在那裏,等到時機成熟時,再將屍體掘出來,重新埋在黑貓酒店的後院。


    其實長穀川巡警看到的,不是日兆掘出屍體,而是他在埋屍體。日兆知道長穀川巡警每晚在那個時候會巡查到那裏,所以故意裝出挖掘的動作。”


    現場的每個人都聽得十分入神。


    “話再說回來,由於繁子找到共犯,所以計劃就得變更。她想要先讓別人誤以為自已被殺,然後讓大家懷疑糸島,再秘密殺掉糸島,並且將屍體藏起來。這樣做她可以達到兩個目的:除了可以除去鯰子,也可以讓自己消失。


    為了使這個計劃完成,她選擇小野千代子。小野雖然被糸島賣掉,繁子卻仍知道她在哪裏。小野被賣掉時,一定會因為感到羞恥而隱姓埋名,就算以後小野的真實姓名被新聞報導出來,私娼寮也不會注意到,所以繁子可以很安心。


    而後繁子為了使虛構的鯰子更為真實,故意不時表現出吃醋的樣子;她之所以從來沒有說出鯰子的名字,隻說‘那個人’或‘那個女人’,目的就是讓糸島以為她在說小野千代子,而讓君子及其他兩個女孩認為是鯰子。由此可見,繁子的遣詞用字實在運用得很巧妙。”


    金田一耕助停頓了一下,馬上又接著說道:“由於前麵的準備工作已經完成,所以繁子開始執行殺人計劃。二月二十八日那一天,她趁著糸島出去補貨時,將可憐的小野千代子叫來,並且殺死她。至於實際動手的究竟是繁子或日兆,已經不重要了;總之,最後是由日兆將屍體背回墓地埋起來。”


    “繁子後來又殺死黑貓瞞過糸島,同時還將君子認得的鯰子的洋傘放在店裏的架子上。然後她又塗上會引起過敏的化妝品,躲到房間裏。這是她殺第一個人的情形。”


    “然而,這次的殺人並不是她的真正目的,隻是她為了殺第二個人的預備動作而已。”


    “第二個人是在十四日的晚上被殺的。糸島和繁子離開黑貓酒店經過g町的派出所後,立即轉入蓮華院內,而糸島就在院內被殺,這一次我可以肯定一定是日兆動的手。”


    “當屍體埋在墓穴後,繁子立即躲入倉庫中;由於倉庫位於燈光照不到的隱密處,的確是一個很好的躲藏場所,因此繁子和日兆就在倉庫內過著見不得人的日子。”


    “不過繁子有一點失算,就是日兆不像她想像中那麽笨。她雖然充分利用他異於常人的特點,卻也被他的異常行為所害。日兆得到繁子,但不相信她,所以每次離開時,都會在倉庫的門上加鎖,將繁子鎖在裏麵。也就是因為這樣,才使繁子功虧一簣。”


    金田一耕助的話說到這裏就停止了,在場的人卻還是露出迷惘的表情。


    “繁子對日兆究竟有什麽打算?”


    經過好一段時間後,村井刑警終於開口問道。


    金田一耕助回答這個問題時,雖然盡量抑製自己的情緒,但聲音卻有些顫抖。


    “繁子不會那麽簡單就放過他的,在警方還沒完全偵破這個凶案之前,她就會先殺了他。隻有這樣,繁子才可以真正高枕無憂,過著全新的生活。”


    說完之後,金田一耕助把臉轉向局長。


    “對了,日兆怎麽了?”


    局長聽了搖搖頭,說:


    “沒有希望了。他昨天一來到局裏,就發現被騙了,因此突然發狂,口吐白沫躺在地上。可能是他和繁子之間有不正常的戀情,事情泄露出來,他深受打擊,後來雖然醒過來,卻也無法恢複正常了。”


    大家聽了不禁重重地歎了口氣,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人開口。


    最後打破沉寂的是風間,他精神抖擻地說道:“聽完這件悲慘的事情,不由得讓人意誌消沉。這樣吧!大家別再憂傷了,快找個熱情如火的人來排除這個陰沉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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