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禦案前,看著信封正麵上寫著愛卿親啟四字,朝晏總覺得這寫得是愛妃親啟。


    拿起信封,朝晏修長微涼的手指緩緩摩挲著後麵的封口。


    上麵是江聲的私章,是當年他作為欽差前往瀾州時,對方讓人新作的私章。


    印章刻的是江聲朝晏四字,代表著他們二人。


    拆開信封,朝晏拿出裏麵的家書看了起來。


    “勞愛妃記掛,二送重禮,朕心甚慰。”


    “隻是朕在軍中,受到軍中風氣影響,此等嬌氣寶貝在朕手中,隻能完好一個時辰。”


    朝晏明白了江聲的意思,有些無奈。


    他繡了那麽長時間,沒想到一個時辰就壞了,皇上就不能輕一些,好歹撐個兩日。


    後麵寫了整整一頁不正經的話,朝晏看得都有些口幹舌燥。


    而善解人意的李公公,早就奉上了一杯新沏好明前龍井在朝大人手邊。


    喝了幾口茶,朝晏繼續看下去,之後寫得便是和韃靼的第一場戰事。


    得知他的夫君贏下了這一戰,朝晏很為對方高興。


    正事寫了一張紙,後麵又是那些下流話。


    朝晏本來以為自己會無動於衷,直到看到最後那張紙上陌生而又熟悉的圖。


    “江聲!你……”


    男人很少會有這樣惱羞成怒的時候,都是因為他遠在邊境的夫君。


    圖上依舊畫的是白蛇和黑龍,隻是……隻是那上麵畫了兩條黑龍。


    朝晏早就這樣覺得了,江聲若是沒有出身皇家,而是生於市井的話,那必然會成一個百姓聞風喪膽的凶暴惡霸。


    說不定他少年時,在路上看到人家長得俊秀的文弱書生,就直接搶了回去暖被窩。


    坐在禦榻上平複了一會兒混亂的心緒,朝晏再去看那張圖。


    黑龍畫的很是凶悍威嚴,而那白蛇顯得非常溫順,看不到一絲的攻擊性。


    朝晏凝視片刻,不由得去想,在江聲眼裏,他就是溫順好欺嗎?


    不過多看了幾眼後,男人又覺得這畫上的白蛇有些可憐,像是隨時要被兩條黑龍吞進肚子裏去。


    說真的,這畫擺在外人麵前,隻會覺得筆法沉穩,神韻悠長,是萬萬想不到這裏麵暗藏的深意。


    這之後的兩天,朝晏一有時間便在看這畫,想著要不要再給江聲繡一條絲帕。


    隻是以大梁天子那得寸進尺的性情,朝晏覺得這條絲帕送過去,下次的家書裏麵怕是會出現一幅畫著三條黑龍與一條白蛇的畫。


    思慮再三,朝晏拿著那幅畫改了一番,變成了兩條白蛇,一條黑龍。


    就這樣,朝大人花了幾天時間,繡好了一條新的手帕。


    他的針腳比第一次繡的時候進步很多,那條黑龍瞧著很有氣勢,


    而那兩條白蛇,透著一種惡獸的猙獰之態,盤著黑龍的姿態像是要以下犯上,屠了這悍戾凶惡的龍主。


    江聲收到家書的時候,一碰信封,確定裏麵有絲帕,指腹都仿佛要激起一片熱意。


    打開一看,絲帕上繡的圖案讓他直接愣住了。


    靠!朝晏這是什麽意思?


    江聲想到某些場景,耳根騰的一下熱了起來。


    他拿起那方絲帕,直接塞進衣服裏,裝模作樣的去看那封家書。


    朝晏寫得基本都是正事,說想他,也是很直接的說想,不像他,寫了一堆有的沒的。


    看完以後,江聲讓近衛拿了兩壺北方最烈的酒過來,那濃烈似火燒的辛辣味道,仿佛一雙修長如玉的手在寂靜撥弄著平靜的湖麵,激起春水浮蕩的漣漪。


    從朝晏第一次在信封裏放絲帕開始,兩年間,他繡了二十條絲帕傳情到前方戰場。


    那些絲帕無一例外,都被江聲扯壞了,成了破布。


    不過朝晏知道,這些江聲都留著,還曾經特意和他炫耀。


    說什麽這些都是他送的定情信物,要好好保存著,以後百年歸去,當作陪葬品放在他們倆同葬的棺槨中。


    朝晏喜歡同葬這兩字。


    生同衾,死同穴,他喜歡和江聲這樣,也想要和江聲擁有這樣的結局。


    這兩年中,大梁王朝和以前一樣,一年中有好幾個州府要發生天災。


    水災這兩年要少一些,國庫每年都會撥出一筆修河公款。


    朝晏派去的監察官剛正不阿,又有禁軍隨護,地下的官員也不敢為難。


    當然,這其中也有江聲之前給官員加俸的那道聖旨的功勞。


    如今大梁各級官員的俸祿比以前多了好幾倍,在這樣的情況下,也不一定要鋌而走險貪墨修河公款。


    雪災的預防和後續安撫,也做得很好,受災地的百姓能夠得到很好的照顧。


    這種時候,朝晏派去的欽差都是全心全意為民的官員,自然會善待百姓。


    地震倒是沒有辦法,隻能花費心力在震後的救助與安撫上。


    京中這兩年最大的事,朝晏查辦了好幾位六部的侍郎。


    他們的上峰,那些尚書在事情發生之時,還以為這位資曆尚淺的年輕閣老會賣他們一個麵子,借此機會打好關係,誰能想到朝晏直接革職查辦。


    雖然是依律法辦事,證據確鑿,不過朝晏這樣不尊老臣的強硬態度,氣壞了那些尚書。


    其中三人給江聲寫了密折,在其中稱朝晏越俎代庖,行天子事,大逆不道。


    江聲看完以後,直接用筆批了一個字——滾。


    沒告成狀,那三位尚書索性就和朝晏撕開了臉。


    然而朝晏如今在朝中的威望已經超過了他們,在民間也傳出了一代賢相之名。


    天統十九年二月,江聲班師回朝。


    這兩年多時間,他不僅打穿了韃靼。


    緊鄰韃靼的兩個外族,也被他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隻能俯首稱臣。


    和天統十六年的八月一樣,這次朝晏依舊率領著文武百官,在京城外麵迎接大獲全勝的大軍,以及他們英明神武的君主。


    大軍靠近時,騎馬走在最前方的青年天子身穿銀色甲胄,身後黑色紅底的披風獵獵而動。


    戰馬停在距離朝晏大概五米的地方,朝晏率先跪了下來。


    “臣朝晏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文武百官也跪了下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江聲立即翻身下馬,走到朝晏麵前,親自扶起他:“愛卿不必多禮,這兩年辛苦愛卿了。”


    說著場麵話的同時,青年用繭紋更加厚重的手,撫著自己老婆的玉手。


    嘖,真滑,真軟。


    朝晏:“……”


    前有大軍,後有百官。


    這人怎麽還是這樣不正經?


    江聲又看向其他大臣:“眾愛卿平身。”


    作為君王,江聲問候完幾位重臣以後,便讓他們回城。


    而他呢,以身體疲累作為理由,直接上了朝晏馬車。


    朝晏倒是不怕被人看出來,緊隨其後。


    昏暗的車廂內,高大健碩的青年比以往要更具有壓迫感,在戰場上磨練出來的凶悍殺性,讓朝晏覺得燥熱難言。


    他剛走過去,便被江聲直接拉進了懷裏。


    “愛妃,朕獨守空房兩年零六個月,現在是一刻都不想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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