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坐在駱駝上,看著前麵的人,暫時忘記了發生的一切,沉浸在了這片美景之中。一直等到前麵的駱駝停下,前麵出現一片綠草圍繞的小海子,他才從自己的迷思中醒了過來,意識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為什麽會來到這裏。


    他回顧了一下,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實在太詭異而且太迅速了,他甚至沒有機會去好好消化琢磨。在半個月前,他最擔心的還是老爹的板子和老師要找他麻煩的事情,現在,這些反而成了最不值一提的。他先是後背被刀割出像清明上河圖一樣的傷口,現在又被人逼著到了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不對,剛想完他就看到好幾隻不知道名字的鳥從海子中飛出來,往夕陽的方向飛了過去。這兒還是有鳥拉屎的。


    自己怎麽就到了這兒了,而且竟然一點也不擔心老師會算他曠課。自己曠課的理由多牛x啊,被人脅迫了。


    要讓一個苦難變得不值一提,最好的辦法就是承受一個更加可怕的苦難。但是,如果不是親身經曆,所謂大的苦難,對於黎簇來說,簡直就是一場刺激的人生曆險。


    考察隊終於停了下來,準備紮營。王盟和那個馬日拉顯然是苦力,老板吳邪漫步來到海子邊上,掏水洗臉,然後在海子邊上坐了下來。


    黎簇看沒有人找他幫忙,也走了過去,學著吳邪的樣子洗臉。他背上的傷口特別癢,而海子裏的水是淡水,溫度又很低。黎簇想著要是沒有旁人,他早就脫光了跳下去好好舒服一下了。


    但是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得繼續和這個老板聊聊,聊出感情了,對於之後事情的發展,也會有好的促進的,自己也能通過聊天多了解一些信息,黎簇心裏說。


    可剛坐到吳邪的邊上,吳邪卻站了起來,開始脫衣服。很快他就脫了個精光,朝海子裏走去。


    他一路往下直走到水齊腰的地方,轉身對黎簇道:“脫光了下來。”


    黎簇看了看身後,隊伍裏還是有女人的,他搖頭道:“不要,你這有傷風化。”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計劃嗎?”他用水潑了潑臉,深吸了一口氣,“我想告訴你了,你又不想聽了?”


    黎簇覺得有點無法理解,這人確實是個神經病,聊事情也不需要這麽聊吧。


    “到底想不想聽?”吳邪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黎簇看了看身後的營地,大家似乎沒有發現這裏的情況,一邊在心裏暗罵,一邊脫了衣服,小心翼翼地走進水裏。


    清涼的水漫上他的身體,幹燥的皮膚就像喝醉了一樣,瞬間,極度的愉悅湧上心頭。他繼續往深水走去,一直走到吳邪身邊,用水潑了下臉,頓時覺得自己爽得要暈過去了。


    在沙漠中的一灣涼水裏洗澡,真是人間享受之極致了。


    他抬眼看了一下吳邪,吳邪把臉上的水抹幹淨,道:“你先要答應我,我和你說的事情,絕對不能告訴別人。”


    “那是自然。”黎簇說道,心想這種口頭的答應有用嗎?我現在這種情況又不可能不答應你,不答應你你絕對不會和我說啊。


    “這不是隨便說說的,”吳邪道,“如果你告訴了其他人,後果隻有你自己負責了,到時候可不要怪我。我知道你的身份很尷尬,收了我的錢跟著我過來,但肯定也不是完全心甘情願的。這趟進沙漠,我會按照我的方式盡可能地保護你,但是你自己作死我就沒轍了,最後我自然是要保自己的命。”


    黎簇點頭:“明白,我絕對不說。”


    吳邪道:“我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理由的,你以後會知道我的意圖。”他頓了頓繼續道,“我的計劃是跟著這支考察隊進入古潼京,然後我會用我的辦法,讓這支隊伍滯留在那裏三天到四天時間,這段時間我會跟著黃嚴當時留下的記號,想辦法解讀你背上這張圖的奧秘。如果我發現了線索,我會借口有事先離開,和他們分開,好去完成我自己的事情。整個過程不需要你的幫助,你隻需要隨時準備好和我一起離開。不過,有些事情我確實需要先提醒你。”


    黎簇道:“您說。”


    “你覺得在現在的隊伍裏,誰是我最信任的人?”吳邪忽然問他。


    黎簇愣了愣,心說:怎麽突然問我這個,我怎麽知道。“王經理吧。”他隨口回答道。


    吳邪笑了笑:“不,是你。”


    “是我?”


    黎簇心中泛起了嘀咕,心說:您這是幹嗎,您這是在提高我的忠誠度嗎?沒有用啊,你這麽說我不明白你在想什麽,忠誠度更低了。


    這種說辭也太牽強了,說白了我是半個人質啊。怎麽可能最信任我?


    “幫我盯緊這個隊伍裏的所有人,我們並不是混到這支隊伍裏的唯一的居心不良者。”吳邪說道。


    黎簇點了點頭,心中苦笑,感覺吳邪這個人的腦子確實有點問題。我幫你盯著才怪,我能盯著自己的小命就不錯了。


    當時他沒有太在意這些話,他也沒有意識到,為什麽吳邪要脫光了在水裏和他說這些。


    兩個人在水裏又泡了一會兒,吳邪再沒有說話,兩個人假裝很舒服地洗澡。十幾分鍾後黎簇實在受不了,就問道:“你的計劃就是這些?”


    “是啊。”


    “就這樣的計劃,你有必要非要到這兒然後信誓旦旦地和我說嗎?”黎簇幾乎一口血噴出來。


    吳邪搖頭,歎了口氣:“並不是長篇大論才重要。”他悄悄說道,“不過,我可以再給你看樣東西。”


    他們兩個人上了岸,吳邪隨便甩了甩自己身上的水珠,然後用上衣擦幹了下半身,穿上褲子,裸著上身從自己的背包裏掏出了一張照片。


    “這是……”黎簇接了過來,看了一眼,發現是一張照片,照片上並沒有吳邪,隻有沙漠風景,“這是什麽照片?”


    “這是黃嚴帶回來的照片,你仔細看看吧,上麵有記號。在我們進入沙漠的過程中,你必須時刻注意這些記號,這有助於我們找到黃嚴留下的線索。”


    黎簇看著照片,那是一個石頭搭的破房子,有點像水塔,一半被埋在沙子裏了,在那個石頭房上,有著033這幾個數字。這種房子應該是以前沙漠裏的哨塔。


    黎簇看向吳邪:“033是記號?”


    吳邪點頭,黎簇說道:“那記號是按照順序排列的,後麵還有034、035這樣的,這是為了表明事情發生的順序嗎?”


    吳邪再次點頭,黎簇看著照片,皺眉頭道:“不過,這個記號好大啊,他不怕被其他人看到啊?”


    吳邪笑了笑,把照片接了過來:“這一點我也覺得奇怪,我不知道黃嚴在那個地方到底遇到了什麽,他回來之後有些瘋瘋癲癲的,這些行為我也無法理解,隻能走一步是一步。”


    “你相信藍庭說的是真的?”黎簇又問,“如果是真的,你總應該有什麽準備措施,否則我們去了不也是同樣的下場?”


    吳邪歎了口氣,忽然笑道:“如果那樣就好了,我這個人比較背,絕對會遇到比這個更精彩的事情。”


    沙海1 荒沙詭影 第十七章 相機塚


    黎簇有無數的問題,還想繼續問,但是吳邪顯然不想回答了,他說完之後就不說話了,而是坐下來開始抽煙。


    黎簇也坐到他身邊,思考整理的結果。他剛才最想問的是吳邪對於這件事情的分析,但是,似乎吳邪對於這件事情也沒有一個具體的分析。他感覺到吳邪心中也在糾結什麽,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感覺到了,而且,似乎離古潼京越近,吳邪就表現得越明顯。


    黎簇自己想理出一個所以然來,至少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古潼京這個地方,有詭異,那裏有著一個似乎有價值的古墓,但是所有去那個地方的人,回來後都或多或少地出了問題。


    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些發生問題的人在古潼京遭遇了什麽,那麽,他們進去,會不會也遇到相同的境況?想到這裏,他不禁隱隱有些擔心,如果不是自己家裏人也有可能受牽連,當初他也不會信守承諾真的過來。希望那些都不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平安回家。


    正想著,吳邪看了他一眼,奇怪地對他說道:“站起來,你坐在這裏幹什麽?”


    “我也休息一下。”他結巴道。


    “駱駝需要休息,你休息什麽?這裏風景這麽好,去,拍照去。”吳邪說道,“攝影師要有攝影師的樣子,別在我旁邊煩我。”


    “可我不會拍。”


    “自己琢磨去。”吳邪說道,“攝影師的工作在這次考察活動中很關鍵,可別露焰了。”


    黎簇悻然離開,回到了自己的駱駝邊上,提著鋁合金的箱子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把箱子打開。裏麵是一套看上去相當牛x的單反照相機,他拿了起來,稍微擺弄了幾下,就發現操作其實很簡單。他把照相機端起來,對著四周的景色,調動焦距拍了幾張風景照,發現照片相當漂亮。原來用這樣的相機,不用什麽技術也能拍出專業級別的照片來。


    黎簇來了勁兒,爬到一個沙丘上,對著不同的方向不停地變換焦距、轉動快門兒,拍了有幾百張照片。忽然,他停了下來。他發現鏡頭裏閃過了一個東西。他放下照相機,往那個方向去看,那裏隻有一片黃沙。


    他皺起眉頭,因為剛才拍照時鏡頭轉動的速度非常快,切換焦距的速度也很快,所以那隻是一個瞬間的感覺。但黎簇相信自己並不是幻覺,他立即停了下來,往那個方向看去,但是夕陽已經貼到地線,在這個光線下遠處的東西是看不清楚的。


    黎簇重新拿起照相機,拉到最大焦距,去尋找剛才一閃而過的東西,但是還是找不到。他想查看照相機的sd卡,看剛才的那東西有沒有被拍下來。就在這個時候,一邊的營地裏有人驚呼了一聲,他回頭看去,就看到一個人在草地裏大叫:“快來快來,這裏有東西。”


    其他人都朝大叫那人的方向圍了過去,有人問:“什麽東西這樣咋咋呼呼的?”


    黎簇也慢慢地爬下沙丘,走到人群聚集的地方,發現原來是他們為了晚上在這裏生篝火聚餐而挖掘沙井,但是挖坑的時候刨出了什麽東西。


    黎簇擠進去,看到被挖開的沙坑中果然有些不一般的東西,大部分都是一片一片像是塑料和金屬材質的黑色薄片,此外也有一些彩色的薄片混雜其中。


    “什麽東西?垃圾?”有人問。


    吳邪推開眾人,蹲下去,撿起了一片東西看了看,所有人一下就認了出來。


    這是一部已經被燒毀的照相機。


    吳邪接著撥弄那些塑料片和金屬片,黎簇驚訝地發現,這裏的沙地下麵埋了大量的各種型號的被燒毀的照相機,有單反,也有卡片機。


    “這是怎麽回事?”邊上的人竊竊私語,“怎麽會有這麽多被毀掉的相機?”


    “挖出來。”吳邪對身後的王盟說,“把所有的東西全部挖出來。”


    一共有四十多部相機殘骸被挖出來,各種型號都有。等到這些相機被整理完畢,一字排開堆在鋪在沙地上的防水布上時,早已完全入夜了。雖然沙漠的晚上特別冷,但考察團眾人還是披上外衣圍在這些照相機邊上。


    “應該有兩到三個旅行團。”吳邪說道,“他們所有的照相機全都在這裏。他們在經過這裏的時候,集體毀掉了自己所有的照相機。”


    “為什麽?難道因為錢多得沒處花了?”有一個教授問道。


    “不知道,大概是因為他們拍到什麽讓他們覺得不舒服的東西。”吳邪說道,“我們看看裏麵的記憶卡還有沒有可以使用的,就能知道他們都拍到了些什麽。”


    黎簇幫著吳邪把所有的照相機殘骸都檢查了一遍,看是否有完好的儲存卡,那些教授們對這些事情似乎完全不在行,隻是一直在邊上看著。


    他們最後拆出了六張可能還可以使用的sd卡,插入電腦後,前幾張都有問題,隻有兩張可以被電腦識別。


    黎簇心裏想:這些人如果是想銷毀相機,那應該是在一個特別慌亂的狀態,因為如果是特別冷靜地隻想銷毀裏麵的照片,隻要燒掉sd卡就行了。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想錯了。


    在這兩張sd卡中,都存有大量的照片,數量之多讓人咋舌。大部分都是風景照,少有人像攝影。顯然這兩張sd卡的主人都是專業的攝影師,不是到處拍照留念的普通旅行者。大家靜靜地看著,忽然,照片上呈現出不同於之前的風景,隨隊的官兵指著那些照片告訴他們,這些都是古潼京的景色。


    果然,這些sd卡的主人都去過古潼京。


    黎簇當時就問道:“古潼京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他剛問完,所有的人都看著他,一個學生模樣的人說道:“你沒看過資料?我們要去的地方你竟然不知道?”


    吳邪看向黎簇,用揶揄的語氣說道:“是啊,你竟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


    黎簇尷尬了片刻,說道:“我不是說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我隻是感歎一下。”然後裝模作樣地重新說了一遍,“古潼京到底是個什麽地方啊?”


    吳邪拍了拍他,說道:“沒做好功課就沒做好功課,別裝,正好教授都在,讓教授給你講講。”


    吳邪說的時候,看向了一個中年人。中年人看上去有五十多歲了,但是身上的肌肉很發達,一點也不像是做學問的人的樣子。黎簇記得,資料上寫著這個人好像是領隊,叫作王達明。


    王達明的名字聽起來像是港台那邊的人,但其實他是山東人,似乎是遙感方麵的專家。他聽到吳邪那麽說,就說道:“其實對那地方的定義也相當模糊。我隻知道,古潼京是由三個海子包圍的區域,三個海子呈現品字形。而那三個海子是神出鬼沒,就算是現在這個時代,使用衛星也經常找不到,它們好像是有生命的一樣。據說清朝的時候有人看到過一次,新中國成立之後,有人在地質勘探的時候,在飛機上看到過一次,並投下了信號旗,但是後來找的時候,隻找到了一片沙漠,並沒有看到那三個海子。”


    “這是不是傳說中那種會自己移動的海子?”黎簇問道。


    王達明點頭:“很多人都是這麽猜測的,那三個海子也許並不是會移動,而是在某些時候才會出現,過了那個時間,它們就會沉到沙漠底下。”


    “那既然如此,我們要去的那個地方,為什麽叫作古潼京呢?”


    “那就是當時飛機投下信號旗的地方。”王達明邊上的人說道,“你是不是一點資料也沒有看啊?”


    黎簇第一次覺得自己在這個團體裏有些丟人,支吾道:“我,記性不太好。”


    “別討論這些了,想知道回去繼續看資料去。”隊伍中有人又道,顯然有些不悅。黎簇看過去,那個人他也有印象,但是在看資料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個人不是什麽好相處的角色。這個人的頭發是自然卷,大概三十歲不到,是幾個學生中的一個,但據說已經小有成就了,因此他在平日裏和教授他們也有對等的地位。


    這個人的名字他記不起來了,他決定稱呼其為卷毛。


    卷毛繼續說道:“這些照片很正常啊,普通的風景照,不可能因為這些照片燒掉照相機的。而且,為什麽他們要埋起來?”


    “如果要毀掉的東西不是相機裏麵的照片,難道是照相機本身?”


    “你是說,他們忽然集體對照相機厭惡了?”


    “這個世界上有照相機恐懼症這樣的病嗎?我可沒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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