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本名是河村治雄,從去年起以三島東太郎的假名住進椿英輔子爵家。


    為了避免案發後連累他人,我決定先寫下這份供詞,以便說明事件的真相。


    一切終於結束了。


    是我把舅公、父親殺死的,我甚至連殺害母親的計劃都已經準備好了。


    雖然現在母親還沒有死,但是我相信這個計劃一定不會出錯,所以我寫這份供詞也絕不會言之過早。


    我十分痛恨舅公和父親,坦白說,當我殺了他們之後,心中不但沒有絲毫悔意,反而有如釋重負的快感。


    此刻,雖然我已將殺害母親的計劃準備妥當了,但是,心裏仍有種莫名的失落感,我絕不是擔心殺害母親的計劃會失敗才寫下這份供詞;我也不希望有人發現這份供詞後來阻止我的殺人計劃。


    畢竟母親實在非死不可!像她這樣的人如果繼續活在人間,無論對她自己或對美彌子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啊!可憐的美彌子!


    我想,我這份供詞就寫給美彌子吧!雖然這件驚世駭俗的事情對於美彌子這樣純潔的少女來說,實在是個相當沉重的打擊,但是美彌子,你一定要接受這個事實,我相信你一定辦得到的。


    在招認這些血腥、恐怖的犯罪過程之前,我必須先介紹一下自己。


    從戶籍上看來,我是住在神戶市的河村辰五郎——也就是園藝師植辰(當地的人都這麽稱呼他)和他續弦妻子春子的孩子。


    但從我稍微懂事起,我就知道河村辰五即不是我的親生父親。


    當時我名義上的母親,也就是那個名叫春子的女人已經過世了,所以辰五即便帶著他年輕貌美的小老婆在神戶的板宿區過著逍遙自在的日子。


    之後辰五郎又不斷換了好幾個女人,我記不得她們的名字,不過,我仿佛記得其中有一個叫阿勝的女人,對我算是還不錯。


    但阿勝也和辰五郎的其他女人一樣,對於我的身世並不清楚。辰五郎當然知道我的身世,所以我曾多次懇求他,請他告訴我誰是我的親生父母。


    然而辰五郎每次都笑得很奇怪(啊!我現在終於明白那笑容的真正含義了),有時他會說:


    “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有時他還會一臉曖昧地笑著說:“


    “如果你知道得太多,可能會活不下去,所以你又何必自尋煩惱呢?隻要好好感激我這個養父就行了。”


    如果我想打破沙鍋問到底,他就會大發雷霆,亂丟東西。搞得我不敢多問,幾次下來隻好死了這條心。


    老實說,我和辰五郎之間相處得並不融洽,也沒有所謂的父子之情。


    由於辰五郎不斷換女人,他當然覺得我很礙眼,同時他更希望我能早早自力更生,早早在他的麵前消失,因此小學一畢業,我就心甘情願地到神戶的有錢人家裏打雜工了。


    我在神戶時,白天打來工,晚上到夜校念書。十九歲高中畢業的時候,到一家德國貿易公司做事,並學會了打字。


    那段時間裏惟一讓我感到開心的事,就是到阿駒母女那裏去玩。


    那時,阿駒和小夜子住在長屋區。阿駒的丈夫阿源早就過世了,我對他沒什麽印象;隻知道阿駒靠替人做些家庭代工糊口,而小夜子則在電影院做服務生。


    盡管阿駒和我在戶籍上是姐弟,但是她們母女倆都知道,我們其實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當時阿駒也確實不知道我的身世。


    她是偶然間才發現我真正的身份的。


    剛才我已經提過,從小我沒有享受過家庭溫暖,隻有到阿駒那裏才會感到安心自在,而阿駒母女也非常同情我,對我特別照顧。


    在我二十歲那年的夏天,有一次參加公司的慶祝會時,被同事灌得大醉,宴會結束後,我到了阿駒那裏。


    因為天熱再加上喝醉酒的關係,我全身都濕透了,阿駒立刻叫小夜子拿水過來,要我先衝個澡。當我正要舀水往身上衝的時候,小夜子突然驚叫了一聲:


    “治雄背上有個奇怪的胎記喲!”


    這個胎記平常是潛隱在皮膚下麵,幾乎看不出來,但隻要一泡熱水澡,或者一流汗,它就會清楚地浮現在皮膚上。


    等我衝完澡回到客廳時,才發現阿駒的臉色非常難看;但當時我萬萬沒料到她的不快竟然和這塊胎記有關。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強暴她、讓她懷了小夜子的男人,也有和我相同的胎記。阿駒為了查出我的身世,還親自去板宿找辰五郎,在她嚴厲地逼問下,終於得到了答案。


    自此,阿駒對我越來越冷淡,後來更是百般阻撓我和小夜子的感情。


    當時我一直以為阿駒認為我是個來路不明的野種,根本不配做她的女婿,我也曾經用很多惡毒的話諷刺她,但她寧可受辱也不肯說出真相。


    後來阿駒為了拆散我和小皮子,還特地把小夜子送到川崎造船廠當女工。昭和十九年春天,因為戰爭的關係我被強製疏散到鄉下去,這時,我反而更容易見到小夜子了。


    我發誓,我是真心愛小夜子;而且我也知道小夜子是愛我的。我們倆同病相憐,都有著身世之痛。


    當時,我有可能很快被征召入伍,所以我們急於想在彼此身上留下一些刻骨銘心的紀念,因此我們終於有了夫妻之實。


    不久,我果真被征召入伍了。臨行前我們私底下講好,隻要我能活著回來,就馬上結婚。


    昭和二十一年五月,我平安歸來,在返鄉的路上,我一心隻想知道小夜子的下落。


    我到處打聽,終於在辰五郎的小老婆阿玉那裏獲得小夜子的消息。


    原來小夜子在我入伍不久後就自殺了,而且肚子裏還懷著我的骨肉!


    但我搞不懂她怎麽狠得下心,帶著自己的骨肉一起走上黃泉路呢?


    阿玉也不清楚詳情,因此叫我親自到淡路島問阿駒。


    阿駒一看到我,相當震驚,而我更是憤慨不已,因為我一直認為小夜子是被她逼死的。


    阿駒在我再三逼問之下.統於說出那樁驚世駭俗的大秘密,頓時我感到惡魔奪去我的靈魂。


    阿駒說:


    “大正十二年的夏天,我到玉蟲伯爵的別墅幫忙。當時,伯爵的外甥、外甥女,也就是新官利彥和秋子兩兄妹也在別墅裏避暑。有一天,我無意間看到利彥和秋子之間汙穢不堪的行為,那晚,新宮利彥為了堵我的口而強暴了我。不久,我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在父親的逼問下,我隻好說出肚子裏的孩子是新宮利彥的。父親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他立刻到東京找玉蟲伯爵談判,還要了不少錢回來,之後他就把我許配給他的手下阿源。”


    隔年,也就是大正十三年六月,新宮秋子在月見山的別墅裏悄悄生下一個男孩。


    那男孩在玉蟲伯爵的安排下,一出世就立刻被辰五郎抱走了。至於這個孩子的生父是誰,盡管玉蟲伯爵和隨同而來的信乃絕口不提,但辰五郎卻心知肚明。


    辰五郎抱回男孩後,並沒有告訴任何人這個男孩的身世,因為他知道隻要走漏半點風聲,這一輩子的搖錢樹就倒了。因此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他死守著這個秘密。


    阿駒知道這一切真相後,當然無法接受兄妹亂倫生下的孩子,竟然又和同父異母的妹妹發生關係,所以她千方百計想盡辦法阻止這樁荒唐的事延續下去。


    我相信當小夜子從她母親那裏聽到這件事時,一定也受不了這個打擊,才會走上絕路。


    啊!我可憐的小夜子!


    前麵我已經說過,惡魔奪去了我的靈魂,為了小夜子,也為了我自己,我下定決心要報仇!


    我很後悔,當時我應該立刻把阿駒殺了。要是當時就殺了她,現在也不需要這麽大費周折地安排這些事。


    那晚,我在尼姑庵裏暫住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就回到東京。之後,我一麵在黑市做中介買賣,一麵打聽新宮利彥和玉蟲伯爵的行蹤,也就在這時我認識了飯尾豐三郎。


    飯尾豐三郎雖不是那種時時刻刻動壞念頭的人,但卻是個不講道德、分不出是非善惡的人。他的外表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印象,所以誰也沒有想到他會幹下一樁像天銀堂事件這麽大的壞事來!


    當我在黑市做中介買賣時,知道玉蟲伯爵、新宮利彥和秋子夫人全都住在一起,於是我立刻去找椿子爵。


    為什麽會找上和我沒有任何關係的椿子爵?我也說不上來,隻能說是我的靈魂被複仇的念頭掩蓋了吧!


    我並不了解椿子爵的個性,隻是想從他身上盡量了解子爵府內的情況,卻沒想到事情如此順利。


    椿子爵在客廳裏接見我,當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發覺他和飯尾豐三郎長得非常像!


    如果他們兩人站在一起.當然可以分辨清楚誰是誰,但如果他們分別在不同場合出現的話,就很難說了。


    不過當時我也沒想到.他居會成為我來人計劃中的一顆棋子。


    當我對椿子爵說出我的名字時,他當然感到納悶,但是我隨即把背上的胎記給他看(我先喝了一點酒),沒想到他竟嚇得目瞪口呆。


    他那充滿絕望、厭惡平的眼神讓我印象深刻。我想,子爵大概在那時就起了自殺的念頭。


    我不但告訴他我的身份,同時也說出小夜子的身世,以及把小夜子為什麽要自殺的事一並告訴他。他聽了之後,難過得幾乎要吐出來!


    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我說這些話的語調、態度非常不禮貌,但子爵卻一點也不介意,我想也許他早就看出來這對兄妹之間有不正常的共係吧!”


    我說完之後,又過了好一會兒,椿子爵才一臉困惑地問:


    “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回答說我想待在這個家裏,這時,子爵的眼神很快從絕望變成恐懼,他問我究竟要把這個家弄成什麽樣子?


    “我沒別的意思,隻是我現在無家可歸,所以想和自己的雙親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我非常鎮靜地對他說。


    子爵嚇得全身顫抖,縮成一團。


    “如果……如果我不答應呢?”


    可憐的椿子爵,他臉上滾下大顆大領的冷汗;我卻輕蔑地看了他一眼。


    “那麽,我想新聞界對這個話題一定很感興趣吧!”


    子爵就這樣完全被我製服了,我也住進了椿家。但椿子爵仍再三警告我,不可以泄漏這個秘密,同時也絕對不可以對他們三人有所不利。


    椿子爵還叫我冒用他舊友的兒子的名字,於是我就成了三島東太郎。


    椿子爵一向有潔僻,當然無法忍受和這樣的妻子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再加上我這個兄妹亂倫生下的孽種成天在他麵前晃來晃去,個性軟弱又內向的他,怎麽可能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呢?


    因此,椿子爵作了(惡魔吹著笛子來)這首曲子,並下決心自殺。


    今年的一月初,椿子爵向我要了阿駒的地址,我當然知道他是為了證實我所說的話才出門旅行的,而這趟旅行也促成了他自殺的決心。


    無巧不成書。就在椿子爵去找阿駒的時候,發生了天銀堂事件。


    一開始我也沒想到這件事是飯尾豐三郎幹的,但是凶手的畫像經過兩三次修改之後,我確信那人就是飯尾豐三郎。


    飯尾大概在二月中旬被捕,當時我的心中忽然升起一個殘忍的念頭。


    於是我寫了密告信,指控椿子爵就是天銀堂事件的凶手。


    我絕不是為了飯尾豐三郎才那麽做的,盡管我和飯尾仍有聯絡.但是我並沒有告訴他我住在什麽地方。


    而我來到椿家之後.一刻也沒有停止過對新宮利彥的觀察。


    新宮利彥是個喜歡欺負弱者的家夥,他很怕狗,隻要老遠看到狗,他一定馬上避開,改走另一條路;但要是狗被綁住的話,他就會淩虐它。


    我曾經看到過新宮利彥虐待狗的殘忍手法。我想,就算是一個不喜歡狗的人,看到他這樣虐待狗,一定會把鎖鏈解開,好讓狗把他咬死。


    也許我的形容有點不倫不類,但是我隱約感到,當時的椿子爵就好像被綁住的狗,不管我怎麽對待他,他都對我沒辦法。子爵當然知道我就是那個告密者,他卻不能揭穿,隻因我手上握有一張王牌!


    椿子爵雖然被懷疑,但最後還是洗清了嫌疑;而飯尾則是在子爵未洗清嫌疑之前就被釋放了。


    就在子爵失蹤不久後,我和飯尾曾經見了一麵。


    那時他住在新橋附近的巴達亞區一個名叫崛立小屋的地方。


    別看飯尾住在這麽一個不起眼的地方,但是他非常了解如何裝扮自己。他看起來氣質不錯,再加上出手大方、闊氣,那一帶的人對他都非常尊敬,當然,也有人對他的錢財來源十分好奇,隻有我知道他不過是個騙子、竊賊罷了。


    當我去找飯尾豐三郎的時候,他感到十分驚訝,我話帶諷刺地恭喜他洗清嫌疑時,我看得出來,他極度不安與恐懼,我想,我的目的達到了。


    他說他始終覺得我是個不好惹的人,老是覺得我的身上有一股說不出的邪氣,讓他十分害怕。


    其實要飯尾招供並不是什麽難事。我知道他不管是偷、是騙或是槍,隻要一拿到貴重的東西,就會首先把它埋起來,而且我也知道他最喜歡埋東西的地方就是增上寺。


    就算飯尾是一個膽大妄為的家夥,他也沒那個膽子把從天銀堂搶來的貴重珠寶賣掉,於是我在增上寺埋伏了三天,飯尾果真出現了;他大概覺得我無緣無故去找他,一定是對他起疑心所以他必須盡快把那些珠寶移到別處去。


    正當他忙著把贓物挖出來的時候,我立刻上前一把逮住他,這下子人贓俱獲,他也隻好承認了。我把他的珠寶搶來,每個月給他一點生活費,就這樣,他完全被我控製住。


    那個時候我沒想到該怎麽利用飯尾,隻是因為他長得與椿子爵相似,所以我認為在我的殺人計劃裏,他一定會有用的,因此才千方百計地控製他。


    椿子爵一失蹤,我立刻就想到他一定是去自殺。那時我非常擔心,惟恐他在臨死之前留下什麽指控我的證據,幸好家裏並沒有留下任何遺書。我又擔心在他身上會有什麽證物,因此子爵的屍體一被發現時,我立刻毛遂自薦,和新宮利彥、美彌子他們一同去認屍。


    還好,子爵的身上並沒有任何遺書,隻有口袋裏的小日記本上,畫有一個火焰圖案和寫著“惡魔的徽章”這幾個字。


    後來我想,像這種兄妹亂倫的事,他怎能說得出口?又怎敢用筆寫下來呢?


    我的殺人計劃大概就是在那段時間形成的。我在想,怎麽利用椿子爵失蹤和飯尾豐三郎的天銀堂事件這兩件事?所以當我從寧峰回來時,秋子夫人問起認屍的情形,我便模棱兩可地說好像是子爵,又好像不是。


    在這裏我忍不住要說:美彌子啊!你也知道你母親是個容易受騙上當的人,她之所以會認為子爵沒有死,其實是我一手安排讓她進入那個幻想世界的。


    我一直找尋適當的機會把飯尾打扮成椿子爵的樣子,出現在秋子夫人麵前。


    想想看,飯尾喬裝成椿子爵的模樣,並且在子爵失蹤將近半年後出現在人群中,秋子夫人一定會以為他還活著。東劇院裏的那場實驗果真如我所料,一切都十分順利,所有情況也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我先讓家裏的人恐慌,然後又在卜沙卦那晚……我要聲明的是:那晚我本來並沒有要殺害玉蟲伯爵的意思。


    雖然我一開始就對伯爵和雙親懷有殺意,但是總下不了手,我心裏隻是想給他們一次殘酷的打擊,給他們一點教訓而已!


    但是那晚我為什麽會把玉蟲伯爵殺了?我想也許是和家裏的氣氛有關,那股氣氛讓椿子爵自殺,也讓我起了殺機。


    不管怎麽說,新宮利彥、秋子和玉蟲伯爵這三個人齷齪、異樣、不潔的關係,令人一想起來就覺得惡心、反胃。


    所以那晚卜沙卦時,我用火焰圖案和(惡魔吹著笛子來)的唱片,向他們三人正式挑戰。


    我的作案手法,我猜名偵探金田一耕助先生已經料想到了!


    我在庭院的落葉堆裏找到風神像,並在它的底座刻上火焰圖案,然後再把它和放在卜沙卦室的雷神像互換,接著把雷神放在門外的花瓶裏。


    如果細心查看,當然可以清楚分辨出風神與雷神,但在那麽昏暗的房間裏,誰也不會注意到神像有何不同。所以當緊急照明燈熄滅的時候,我趕緊在沙上蓋下火焰圖案,並打算在燈一亮時,趁大家被那張唱片搞得六神無主之際,趕緊把風神和雷神換過來。


    誰知道天不遂人願,金田一先生的帽子剛好卡在花瓶口上,再加上那時又有人回到沙卦室了,因此我隻好放棄這個念頭。


    後來,當金田一耕助在拿帽子的時候,我幾乎嚇出一身冷汗,因為花瓶搖動時,雷神像也在裏麵咯咯作響,我想,金田一先生當時一定覺得很奇怪吧!


    因為我必須要在天亮前把風神和雷神調換過來,於是等大家都睡了之後,我偷偷溜到沙卦室去。那時房門關得好好的,窗簾也還拉著,燈更是關著的,所以我心想玉蟲伯爵應該已經回去了,於是便從花瓶裏把雷神拿出來,輕輕開門進去。


    “是誰?”


    當我正要進房時,玉蟲伯爵突然出聲詢問,同時還把燈打開了。


    我當時嚇得目瞪口呆,像被人點了穴道般無法動彈,而玉蟲伯爵也和我一樣呆立在那裏。


    我們彼此默視了幾秒鍾後,玉蟲伯爵看到我手上拿的雷神,然後又回過頭去看了風神一眼,就是那一瞥,他明白了火焰圖案是怎麽出現的。


    於是他一把搶去風神,正要檢查神像的底部時,我立刻拿起雷神往他臉上用力砸下去。


    當時我把所有的憤怒、憎惡全都化為力量,直到看見他滿臉是血的樣子,我瘋狂的情緒才得到.舒張。平緩。


    沙卦室裏的慘狀大家都看到了,那時玉蟲伯爵傷勢並不重,隻不過被我擊中鼻梁,流了許多鼻血而已。


    當我還想用沙盤砸他的時候,玉蟲伯爵上氣不接下氣地問我到底是誰;我輕輕地在他耳邊說出我的名字,這場遊戲的結果就立刻顯現出來。


    我再也不怕玉蟲伯爵了,我也料準一向重視門第名譽的玉蟲伯爵根本不敢為這種事報警。


    因此我們約好:我絕不泄漏我的身世,伯爵則保證我的將來。


    如果那個時候我沒有看到伯爵眼裏的殺機,我想我不會殺他的。


    就在我正要走出房門時,突然看到玉蟲伯爵的眼裏閃出一道凶殘的殺機。


    我全身發抖,我明白他遲早會殺我滅口!


    我非常了解他,為了達到目的,他可以不擇手段,


    況且殺了我這個無名小卒,對他來說簡直輕而易舉,而且誰也不會懷疑人是他殺的。


    就在這一刹那,我決定先下手為強。


    我一走出房間,玉蟲伯爵就趕緊關門、上鎖,還把窗簾拉上。也許他是想找一個借口向菊江解釋自己是如何受傷的吧!


    我在門外想好了辦法,並把放花瓶的台子移到門前,然後站上去朝裏麵窺探。


    (作者注;後麵的陳述和金田一耕助的實驗相同,在此省略。)


    所以我那晚殺害玉蟲伯爵,根本是臨時起意。


    殺了玉蟲伯爵之後,我對新宮利彥的殺意也慢慢開始形成了。我想,這次我要等一切時機成熟了才動手。


    但是我怎麽也沒料到會在那晚把他殺了。


    那天買完過頭七的東西,我很早就回來了,我習慣從倒塌的磚牆縫隙中進出,因此守衛的刑警並沒有看到我。


    當我穿過圍牆正要去廚房時,剛好看到新宮利彥鬼鬼祟祟地進了秋子夫人的房間,然後把房間的窗簾拉上,並且關了燈。


    他們在房裏幹什麽事自然不必說了,當時我氣得胸口幾乎要裂開了。我覺得新宮利彥簡直是畜牲,不!他連畜牲都不如呢!


    於是我在他回家的路上等著,然後把他拉到溫室裏,沒想到這個不知廉恥的家夥竟然麵色慘白地發抖求饒!


    當我告訴他我的身份時,他更是驚恐不已,我用藏在身上的風神朝他頭上猛地敲下去,這個無恥的家夥立刻倒在地上,像小孩子似地哭了起來。我厭惡極了,便一屁股坐在他的身上,並扯下棕桐線緊緊勒住他的脖子。


    不管是玉蟲伯爵也好,新宮利彥也罷,我在殺了他們之後,絲毫沒有悔意反而感到暢快。因為我替這個世界除掉了兩隻大害呀!我惟一懊惱的是沒有用更殘酷的手段來殺他們。


    之前我一直很擔心阿駒會泄漏我的身份,讓我無法殺新宮利彥,因此,我叫飯尾豐三郎把阿駒給殺了。早知道這麽快就能把新宮利彥殺掉的話,我又何必殺阿駒呢!


    不用說,飯尾這個垃圾也是我收拾的,也許他的屍體很快就會被發現,不知道警察會不會查出他的身份?


    前麵我已經說過,我連殺害母親的計劃也準備妥當了。


    最後剩下的就是我自己了。我是被捕後送上絞刑台?抑或是讓我自己動手結束這可悲、可恥的生命呢?隨老天安排吧!反正我覺得死才是真正的解脫!


    美彌子,你一定要活下去!盡管這些難以承受的殘酷事實會讓你痛苦,但你仍必須堅強地活下去。我知道這的確是件不容易的事,不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辦得到。一彥沒有你堅強,所以你還得幫助他好好照顧華子夫人……


    咦?我說這些話幹嗎?這簡直不像是惡魔該說的話嘛!可是,這確實是我最後想說的話了。


    美彌子、一彥,讓我們來生再做兄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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