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陪著黎隊長走在前麵,陸翊慢吞吞地飄在後麵,不遠不近地跟著,作為一個死宅男,他是萬萬不情願大半夜出來找人的,可惜微弱地抗議幾次,都被黎永皓殘酷無情地鎮壓了。


    陸翊霜打的茄子似的,成了一隻沒精打采的鬼,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前麵兩個人聊天,無意中抬起頭,卻剛好和路燈上的一個攝像頭看了個對眼。


    別墅小區裏除了保安之外,為了便於管理,很多地方都裝了監控鏡頭——當然,為了保護業主隱私,業主家附近還是留有一定死角的,畢竟,誰也不喜歡自家的院子整天被監視器對著。


    黎永皓正好回頭,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沒用,錄像我們第一時間查了,這小區裏很多攝像頭其實都是樣子貨,壞的比能用的多,一直也沒人修,出事那家的房子隻能拍到兩麵,孩子是在後院沒的。”


    物業的保安汗流浹背,訥訥地說:“是……是我們工作沒到位,可誰能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呢?不是我說,趙總他們家那孩子可淘氣了,正是七八歲的孩子狗都嫌的年紀,幹壞事的時候大人抓都抓不著,他們鄰居家養的鳥都被他打死了十多隻,一開始弄得鄰居整天往我們這投訴要求調查,查出來又找家長,可除了他媽,誰也管不了他——您說,這麽個小男孩,怎麽就能被人拐走呢?”


    陸翊瞥了保安一眼,又看了看一戶人家小院裏茂盛的植物,最後低下頭認真地打量著花園邊緣處主人踩的泥腳印。


    黎永皓極善於研究人的肢體動作,一眼掃過去,仿佛陸翊肚子裏的蛔蟲,會意了他的想法,立刻問:“花園裏沒有留下足跡嗎?”


    “如果是這種院裏有小花園的,說不定還能有幾個泥腳印,可惜趙總他們家就隻有前院擺了幾個大花盆,後院都用石板給封死了。”一個從現場下來的警察小跑著迎了過來,一邊插話回答,一邊用手指遠遠地點了一下,“看,受害人家就在那。”


    陸翊眯起眼睛,仔細望過去,隻見那是一個典型的雙拚小別墅,所謂“雙拚”,指的是一種比較高檔的聯排別墅,即兩戶人連在一起,組成一個獨棟,一家一個院子,院子用一米二左右的小石牆和籬笆隔開,一探頭就能看見鄰居家的院子裏種了什麽花。


    “失蹤的男孩名叫趙曉華,七歲半,小學二年級,他們家人口成員比較簡單,三口人加一個保姆,保姆有個在本市念書的兒子,所以每個月固定會請假一天,去看他兒子——沒錯,就是今天,我們已經派人確認過她的不在場證明了。男孩的父親早晨開車出去了,門衛說他沒有再回來過,一直到下午孩子媽報警,他聽說家裏出了事,這才趕回來。所以當時是孩子他媽一個人在家看著。”


    說著,他們已經走到了受害人家門口,周圍已經被拉了黃線圍住,一些現場痕跡檢驗人員可能也查不到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了,正在做最後的整理工作,別墅的院門和大門都開著,外麵可以看見客廳裏的擺設和人——中年男子在屋裏煩躁地走來走去,沙發上的女人哭得幾乎崩潰,一個女警陪著他們,偏頭看見黎永皓,無奈地對他們打了個眼色。


    小別墅主要有兩個門,前門是一層客廳,後院略低,連著地下室的後門,地上總共是兩層加上一個閣樓,閣樓上有一個大露台,露台似乎被改造成了陽光書房,陽傘、雜誌和半杯茶水還擺在上麵,沒來得及拿走。


    “據說當時趙曉華的媽就坐在那個露台上,我們派人試了,從那個位置,基本能看見她家房子周圍發生了什麽事,”黎永皓抬頭指給陸翊看,“我說了這麽多,麻煩你問個問題可以嗎?”


    陸翊蔫搭搭地看了他一眼。


    黎永皓拎起他的領子:“快問!”


    “哦,那”陸翊迫於無奈,想了想,艱難地伸手一指鄰居家,“當時那戶家裏有人嗎?”


    “有啊,”黎永皓滿意了,放下他,對著路邊的反光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不單有,還是重要目擊證人,其實我找你過來,主要是想讓你幫我和那位住在隔壁的先生聊聊,我們有點沒法溝通。”


    陸翊挑了挑眉。


    “那人這裏……”黎永皓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有點不大正常,不過沒什麽攻擊性,正在接受治療,下午的時候正好在他家院子裏接待了他的心理醫生,那醫生是中午來的,兩個人在院子裏支了個小桌子聊,據他的醫生說,對麵那家的男孩大概是午後才跑出來玩的,在自己家院裏玩的時候,還趴在牆頭上衝他們做過鬼臉,過了一會,男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他們當時也沒注意,以為是回家了,直到下午四點鍾左右,心理醫生正準備告辭離開,鄰居家小孩的媽才一臉焦急地過來問他們有沒有看見她家小孩。”


    陸翊仿佛終於醒了過來。


    他目光轉動了一下,驟然有了點活氣,自發地提了問:“那是說能排除鄰居作案的嫌疑?”


    “基本上是的,”黎永皓點點頭,“據說除了熊孩子見天搗亂之外,他們鄰裏關係還算不錯,鄰居秦先生雖說思維很詭異,但是並沒有攻擊別人或者戀童的前科,再說心理醫生跟他倆人都可以互相證明,期間誰都沒離開過家,小孩媽雖然有點精神崩潰,但是也能作證。”


    陸翊用眼角掃了鄰家房子一眼:“她注意到了鄰居和客人沒離開過家,卻沒注意到自己的孩子什麽時候不見的?”


    黎永皓:“我不是跟你說那女的是個二百五嗎?你見了就知道,挺……怎麽說呢,挺那個的,下午來的醫生是個小夥子,長得挺精神,我估計趙太太是淨顧著發花癡了,她那心思一點也不在照顧孩子上,真不知道這樣的人生小孩幹什麽。”


    陸翊“唔”了一聲,滿臉神遊太虛,又不知想什麽去了。


    “回神,”黎永皓在他耳邊用力拍了兩下巴掌,“我這跟你說話呢,麻煩你別隨便掉線好嗎?”


    陸翊瞳孔重新聚焦在他臉上,用十分認真的表情對他無聲地說:“我接到你的來電了,人類。”


    黎永皓繼續:“其實還有一件事我覺得特別奇怪,監控沒有拍到一點可疑的地方,你說這究竟是巧合還是人為的?巧合未免太巧了,可要是說嫌疑人刻意避開了攝像頭,他難道長了透視眼,能知道哪個攝像頭是好的、哪個是壞的?”


    陸翊想了想,認為對方隻是拿自己當一個樹洞,沒有想要自己反應的意思,於是忠誠地履行了樹洞的職責,簡短地應了一聲:“嗯。”


    “所以現在我們有兩個思路,一個是排查小孩父母的社會關係,還有一個就是排查小區保安的犯罪記錄,如果……”


    陸翊一邊分出一分精力聽他說話,一邊餘光不停地瞥著失蹤兒童的鄰居,瞥著瞥著,他就無視了自己的室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地打斷了對方:“我可以找那位鄰居談一談他的問題嗎?”


    “……”黎永皓沉默了一會,“可以,但是請記住,我是來找你幫忙和目擊證人溝通的。”


    陸翊立刻從善如流地換了一種說法:“哦,我想找目擊證人談談案情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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