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到這裏,離枝抬起頭,看著罌粟的眼神慢慢變了。


    “我說過的話,總是記得的。楚行殺你殺得太簡單,怎麽能夠?”罌粟在她的目光底下泰然自若地笑了笑,一張麵孔在燈光下,眉眼精致得如畫中人,“我今天特地來看你。送給離枝姐臨死前的這份大禮,離枝姐還滿意麽?”


    罌粟的目光裏有些令人恐慌的東西,看過去一眼,隻讓人覺得不寒而栗。離枝忍不住往後瑟縮了一下,卻因為沒有力氣,無法退得更遠,隻張張口,低聲說:“不要殺我……”


    “我確實不經常殺人。至今真正在我手裏喪命的,不超過五個,比離枝姐你少得太多了。離枝姐,你恰恰是第五個。”


    離枝姐麵色徹底發白:“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


    “你都能把已經身處事外的阿涼殺了,就為嫁禍到我頭上,我為什麽就不能殺你了?”罌粟歪著頭瞧她,又笑了笑:“又要拿令尊來說事了麽?我正求之不得。”


    她說著,把那隻空針頭裏抽滿空氣,罔顧離枝的掙紮,一針紮到她脖頸的靜脈裏。


    離枝瞪大眼,拚了命地掙紮,罌粟仍是把空氣推了進去。她推得很快,一針紮進去,又迅速紮了第二針。


    “令尊最好是直接將你的頭算到楚行頭上,才不枉費你跟我一塊兒的希望。”罌粟微微垂著纖長的睫毛,眉眼唇鼻無一不是秀麗,慢慢說,“否則還需要我再另外折騰出別的事情,那該多麻煩。”


    一直到離枝捂住胸口,拚命喘氣卻喘不上來,麵色漸漸浮現出青紫,罌粟才把針頭抽^出來,丟到一邊。


    她站起身,後退半步。看著離枝在腳下蜷縮成一團,不住痙攣。罌粟目光涼薄,麵無表情。


    等到離枝瞪圓了眼,徹底沒了呼吸,罌粟才找到電話,撥出去。不多久,匆匆跑來兩個人,向罌粟一哈腰。罌粟拿下巴一指離枝,淡淡地說:“丟到海邊去。就按之前的計劃辦。”


    那兩人看清地麵上的人,都忍不住僵了一下,才遲疑地應了一聲。把人拖走,又把現場的東西清理幹淨。一點點蘸起地毯上的粉末時,一個下屬一抬頭,正好看到罌粟的眼神微微茫然,兩隻手捂在嘴上,有一點發抖。


    罌粟察覺到他的視線,立即瞥過眼來。下屬立刻低頭,說:“我什麽都沒有看到。”


    罌粟冷冷盯著他,過了一會兒,才一言不發地轉身往電梯口走去。


    當天罌粟一夜未眠,第二天回了楚家。


    她回去的時間很早。跨出車子的時候正逢路明從書房的方向出來,雙眉緊鎖著,顯然被什麽難題困住,一副焦慮到一籌莫展的模樣。遠遠看到她,頓了一下,還是一邊往臉上困難地擠笑容,一邊往這邊走過來。


    罌粟平素就不喜他這個樣子,而今眼角眉梢更是都滲著冰冷。明明看到路明還有兩三步就走到麵前,卻根本等都不等,一扭身,朝著起居的地方走過去。


    路明半隻腳都邁出去,又生生僵住。整個人維持著一個奇怪的姿勢,被點穴一般靜立,然後在北風裏一寸寸龜裂開。


    第五十五章、


    楚行不在宅中。罌粟雖然被管家告知了一句少爺過了晌午應該就能回來,她卻對他的去向根本沒放在心上。


    她先徑直去了主臥,接著又去書房。管家始終在她身後不緊不慢跟著,罌粟甩不脫,停下腳步,冷冷地說:“周管家。你陰魂不散跟在我身後,是閑得沒其他事做麽?”


    管家本想答話,抬起眼皮,便看到罌粟眼角冷如刀剮的寒意。頓了一下,還是把話咽回喉嚨,微微一欠身,退開去。


    中午時候,罌粟從書房出來時,醞釀了多日的天空終於不堪重負,開始飄起鵝毛一樣的雪花。雪分外大,隻片刻,地上就鋪起簌簌一層淺白。


    冬天是楚宅最蕭瑟的時候。楚行不喜梅花,執掌楚家後,便命人將路兩旁的梅樹都砍去,換作海棠。暮春時節說不盡的粉嫩嬌豔,到了冬日,就是一片幹澀灰白。


    罌粟一貫不怎麽刻意去看這些需要抬頭觀望的東西。今日被六瓣雪花一冰,無意抬起臉來,才看了一眼楚家的花亭樓台。


    楚宅的地皮,據說在動土之前,曾專門請人看過風水。又在建成之後,做了兩隻鎮邪的神物放在內重。罌粟如今這樣抬頭一望,入目皆是花枝和雕梁,卻還是覺得整個楚家宅院都透著陰森晦暗,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楚家這些年,暗殺無數,活剝人皮1的事都代人做過。罌粟初初從楚行書桌上翻到那張被灌了水銀剝皮的照片,尚且十四歲,心狠初露端倪,卻也不過是浮誇的張狂階段,乍一看到那樣血腥惡心的模樣,一度被嚇得三天沒有吃飯。


    而如今她手刃離枝,前後也不過是十幾分鍾的時間。手法殘忍磨人,足以令平常之人頭皮發麻,不寒而栗。


    很早的時候,楚行曾殷殷希望她能懂事乖巧,恭敬溫良。直到她令他失望,泯然與楚家任何一個訓練有素,心機深沉的殺手沒有兩樣。


    罌粟很少會主動回憶。從初來楚家到現在,將近十一年的時間,很少騰出時間用於過回想。每日醒來後所做的事,用兩個字都足以概括,最初是討好,後來是算計。


    她曾經用於討好楚行的力氣,不亞於後來與離枝相互的算計。那時的心思何其簡單,不過是你對我好,我便也要回報而已。她花了全副心思,努力揣摩透那時楚行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分笑容的涵義。用自己的方式討好他,新摘下的葡萄粒第一時間送過去,或者是默契地遞過楚行想要的紙筆。


    即便是被慣得最無法無天,敢當麵驕橫談判,乃至頂撞的時候,她也時刻記得要以楚行不會生氣為前提。小心窺探他的臉色,懂得適可而止,進退得宜。


    那時她的頭腦僅僅到此為止,根本不曾料到這世界不隻是有兩個人,所有事物也皆非靜立,有人的笑容下麵心懷妒忌,有人的好會不複往昔,連同自己有朝一日也會身不由己,連討好都變成一種含著利用的算計。


    再到後來,就是徹底死心,與水火不容,你死我活而已。


    她少有的幾次回憶,都想不通透,從昔年嬌憨清澈的蘇璞,到如今涼薄狠辣的罌粟,究竟是有人在推著她走,還是她本身就想成為這個模樣。


    她隻知道,在楚家這個地方,她自己這一粒種子生根發芽,要麽便長成一株毒罌粟,要麽便是夭亡。


    她隻要還有活著的念想,就永不可能會是一株出水芙蓉。


    那日會館中,景致派來的人同她聯絡完後告辭,走到門口又停下,回過頭來,說:“對了,我家大小姐還叫我提醒罌粟小姐,開了弓就不能再回頭。窟窿已經捅到現今這個地步,隻有越來越大,再難以進行彌補。要罌粟小姐做好心理準備,不管結局成什麽樣,都將反悔無門。”


    罌粟一直不覺得後悔,隻感到茫然。景致之前同她私下碰麵時,還曾問過她,若楚家真的倒了,她想去哪裏。那時她無聲半晌,找不出答案,到現在,也還是一樣。


    她在這裏生長十年,銘心刻骨。閉著眼都能分辨出這裏四季變換之間不同的味道,可以立刻說出從書房的門口到楚行的桌案究竟是幾步之遙,知道哪個亭台中看滿弦月的角度最好,暗暗記得楚家所有殺手,保鏢,與傭人的名字,來曆以及麵貌。


    她十年裏,所有的心思和想法,都在楚家的人,事,物上縈繞,鮮有偏頗。骨和血都無聲無息融進去,難以剝離。


    晌午時分,一輛黑色車子在不見緩和的大雪中緩緩駛進內重。早已接了數個電話,等得焦心跺腳的路明在看到車牌號的一瞬間,有如望見救星,三步兩步奔過去,未等楚行跨下車,已經心急火燎道:“少爺!少爺!出事了!出事了!”


    罌粟恰從書房出來,站在一旁,麵無表情。有雪花飄在鼻尖上,她的眼神空洞,仿佛根本沒有察覺。


    楚行微微一皺眉,沉聲道:“你嚷什麽嚷?”


    他穿一身深黑,衣襟半敞,露出裏麵淺灰的開司米毛衣。罔顧路明催促,朝著書房走。路過罌粟身旁時,隨意間捉住了她的一隻手。


    罌粟腳下一澀,沒有跟過去。楚行略停下,看她一眼,罌粟悶聲不吭別開臉,楚行眼眸深邃,腳下隻退回半步,路明修長的身軀已經像根柱子一樣橫亙進兩人中間,朝著楚行低聲急道:“少爺,離枝昨晚給人弄死了!屍體飄上海岸,就死在我們的盤口上!”


    罌粟欲把手抽^回去,被楚行眉目不動地牢牢攥在掌心裏。她呆在溫暖的書房中一上午,至今手心仍舊微涼,還跟不上他的溫熱。楚行沉吟片刻,說道:“梁天成怎麽說?”


    路明早已急出一嘴的火:“今天早上您不在,手機也關機,梁天成怒意勃然,已經朝道上發了話,叫您給個說法。我替您回了人不是我們殺的,梁天成根本不信,說您到晚上七點前再不給個過得去的交代,梁家就拿您的命來抵!”


    楚行聽完,“嗯”了一聲,說:“想拿我的命,也得拎得動才行。”


    “可不管怎麽說,這回梁家都是來真的了!”路明焦心說道,“我剛剛得了消息,說楚家在t城的盤口已經給梁天成毀光了!這要是等過了晚上七點,梁天成還不得瘋了打到a城來!”


    楚行又“嗯”一聲,愈發稀鬆平淡:“那就跟他打。”


    路明一噎,說:“……少爺,可是,離枝明明不是我們殺的!跟梁家鬧成這麽僵,對我們百害無一利!您跟梁天成解釋解釋,弄清楚了不就什麽事都沒有了!何必要平白樹敵!難道我們還真要跟梁天成弄到你死我活才行?那隻會是兩敗俱傷的局麵啊少爺!少爺您可要三思啊!楚家百年根基再深……”


    路明還要再勸,被楚行抬起眼皮,一眼瞟過來,下意識便訥訥地住了嘴。路明手心相互搓著,腦袋左右擺動半晌,最後,還是說:“少爺,能給我個說得過去的理由麽?”


    “我要去趟m市,今天下午走。最早三天後回來。”楚行漫不經心道,“這期間別跟我打任何電話。所有的事包括梁家這次,你都自行處理。”


    路明不可置信地望著他,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更對他話裏的內容不可思議到極點,半晌才發出聲音:“m……m市?那兒現在還沒我們的盤口吧?那不就是個旅遊地點嗎?您在這當口去那兒幹什麽?!讓我自行處理,您是在開玩笑嗎?梁天成這麽大的事我萬萬不敢擅專啊!少爺您有什麽事都萬萬不能走啊少爺!”


    罌粟在一旁聽著,始終木著一張臉,雕塑一般。聽到最後,眼珠才稍稍動了動。路明已經完全呆滯在一邊,張大嘴說不出話來。楚行對他不予理會,掌心之間微一用力,罌粟終於仰起頭,看了他一眼。


    楚行同她說:“你下午和我一起走。”


    罌粟沒有表示出明顯抗拒,下午跟楚行一起去了機場。


    她也沒有問楚行去m城的目的何在。整個人陷在沙發裏,抱著手臂一言不發,連楚行逗她說話都不見回應。行李也是楚行替她一手打包。自上次生了大病,罌粟的衣食住行各種所需用具都在內重的起居處占了一席之地,等到後來罌粟清醒,這些東西未見清減,反而有愈多的趨勢。


    罌粟看楚行把兩人的衣物一一折疊好,並排放進一隻行李箱內。又把她最近常用的手袋打開,把她慣用的小物件一一添好。等到把東西都規整好,楚行順手擰了一把她的臉頰,說:“想的什麽?”


    罌粟轉過臉來,看著他,靜靜開口:“離枝是我弄死的。”


    第五十六章、


    楚行像是對做這切根本沒有意外,他安穩地坐在那裏,眉目也未曾動下,隻平靜問:“為什麽要燒了宅子?”


    罌粟把抹去臉上淚水,扭過頭悶聲不吭。他走到麵前,低下眼瞧著,問:“對這麽報複,是因為討厭?”


    不回答,他就又把問題重複了遍。罌粟猛地抬起頭,眼中仇恨在那刻就像把錐子,直插對方心髒:“對!就是討厭!就是恨!”


    楚行仍舊眉目不動:“因為什麽而恨?”


    罌粟衝著他聲嘶力竭地喊:“什麽都恨!恨這些年把壓得不透氣,又把像東西樣玩弄在股掌裏,恨放縱別人傷害,恨殺了李遊纓!根本沒有負過責任,從頭到尾都沒想過別人感受,隻顧著自己!”


    說到後麵,淚水又大顆大顆掉下來,楚行伸手抹去臉頰上水澤,被把拂開。他看著,低聲說:“那現在呢?過去這四個月到現在,還直在恨著麽?”


    罌粟厲聲說:“當然還在恨!”


    “這麽報複,覺得高興?”


    “有什麽不高興?高興極了!”


    “如果真高興,不會總是跟確認安全感,又緊張得天天晚上睡不著覺。”


    罌粟微微震,把推開他,失聲否認:“在胡說。”


    楚行沒有動,反而順勢攥住手。罌粟手冰涼,微微發著抖,被他握在溫熱掌心中。楚行淡淡說:“如果真還那麽恨,就該在個月前剛清醒時候就給槍,直接殺死。懂楚家所有事務,死,再稍微挑撥,楚家就是盤散沙。沒必要再去找景致和鄢玉,遮遮掩掩拐彎抹角。”


    罌粟微微止住淚水,瞪大眼望著他,楚行兩手撐住牆壁,將虛虛攏在懷裏,聲音低柔,娓娓道來:“看,罌粟,根本沒想象中那麽恨。做這切,隻不過因為些不甘心。”


    “就算不會槍殺了,也恨。”罌粟盯著他,認真得像是小學生,“不殺,隻是因為不會輕易殺人而已!”


    楚行順著話,沉聲說下去:“想象遍假如報複成功之後生活。離開,離開楚宅,再也見不到,從此與楚家無關,與無關。個人,沒人會隻個眼神就懂腦袋裏在想些什麽,沒人會再把抱在腿上喂飯,在睡不著時候講故事哄睡覺,教品茶陪畫畫,沒人會幫收拾那些自己收拾不了事。再不會在這世上找到個人像這樣比自己更懂得,也不會找到個人比更適合。那樣生活,半分不會比現在好,不會習慣。罌粟,覺得會比現在高興幾分?根本不會喜歡。”


    他說得越多,罌粟眼淚流得越急。他話音尚未落地,已經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反駁他:“才不是非要跟著才可以!才不是非不可!”


    “好。知道恨著。或許離開,會過得很好。”楚行看著,平靜說道,“那麽呢?離開,要怎麽辦?”


    罌粟微微怔,半天才反映出他意思,卻又像是根本沒有聽懂,仰臉望著他,半晌才低低出聲:“……說什麽?”


    “需要程度,比想象中要多許多。”楚行不習慣這樣直白說話方式,因而說得很慢,卻同時又字字清晰,“如果不愛,這四個月認為在做些什麽?個人不在意另個人,不會對照顧衣食住行樂此不疲。不會盡心收拾這個人闖下每個爛攤子。不會不管這個人在不在眼前,都要花半以上思考時間在這個人身上。這世上隻有適合,也隻有適合。罌粟,可以恨。但不能說不在愛。”


    罌粟怔怔地望著他,過了半晌才低聲回答:“不信。”


    樣子有些茫然,聲音低弱下去:“不是無所不能,不能再讓時間回來。再也不能讓變回以前那種處事方式。會直任性自私下去,直都看不慣這樣,就算現在接受了,總有天也會覺得厭煩。那時候就又會像是兩年前不能如所願變成想要那種樣子時候,在失望之極情況下做那些事。到那個時候,還會再做遍。”


    “不會。”楚行摸著鬢角,聲音低沉輕緩,“知道以前錯在哪裏。不該把慣成朵玫瑰樣子,再試圖拔光所有刺。那本來就應當是樣子。不會再做那樣事。”


    罌粟有些發愣地看著他,過了會兒,忽然捂住臉放聲大哭。


    像是比方才還要傷心十分樣子,哭得止不住,身體貼著牆壁低下去,直坐到地毯上。抱住雙膝蜷縮起自己,哭聲很大,穿透耳膜般,像是要把這些年以來所有委屈和怨憤統統都哭出來。楚行跟著蹲下來,伸手去抱,被狠狠摔手甩開。


    罌粟淚眼模糊,話語因哽咽而斷斷續續:“知道有多恨那樣對!知道離枝那些人背地裏都對做過什麽事!知道下了多大決心才想要離開!什麽都不知道!把送去崔家,拿任何件小事壓製,讓離枝處處騎到頭上,還殺了李遊纓!知不知道被逼得想過自殺?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是錯。”


    罌粟臉頰被淚水浸得發白,胸口因抽泣而劇烈起伏,泛起綿密疼:“隻知道為所欲為,從來都不會想過處境,隻知道拿比能承受還要更嚴厲方式製裁,根本沒有想問過為什麽,把話說得這麽晚,知不知道什麽都已經晚了?已經把楚宅燒了,把所有重要東西都毀得塌糊塗,現在沒看到具體是什麽模樣,所以才沒有動怒。等看到了,就會很生氣,會報複,比以前懲罰還要嚴厲十倍地報複!”


    楚行靜靜說:“不會。”


    罌粟緩緩搖頭,根本聽不進他話,隻順著自己思路說下去,眼神暗蒙蒙,帶著迷惘霧氣:“不會再原諒,定不會。”


    “永遠不會怪做這件事。”楚行握住手臂,微微用力,將強行從精神恍惚中逼退出來,沉聲說,“罌粟,今天隻告訴,不管做了什麽,都不會再管製。同時,也絕對不會放離開。要麽就槍殺了,從此以後就真正自由了。要麽就回來身邊,嫁給。沒有第三種選擇。”


    罌粟望著他,咬著唇不說話。楚行摸了摸臉頰,溫柔望進眼睛裏去,低低說道:“罌粟,給半個月時間考慮。半個月後,要麽死,要麽就嫁給。”


    次日清晨,罌粟獨自人離開m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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