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自己有可能要留在京都城,薑將軍的腦海中第一時間便浮現出合泰城眾百姓的臉。


    於是,心情突然有點沉重。


    他不能留。


    因為他答應過合泰城的百姓,很快就會回去!


    他薑淮從不失信於人。


    “無所謂?”


    逍遙王不知道薑將軍內心的想法,隻覺得心裏有點惱:“你是無所謂了,可姒君呢?她也無所謂嗎?


    你的老母親呢?你的家呢?是不是也能無所謂?”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薑將軍微愣,抬頭看向逍遙王。


    逍遙王擺擺手:“沒什麽意思,你的家事兒我不想管。


    但姒君跟了我們這麽多年,我和鳳華早已把她當成親閨女來看,所以總得為她多考慮一點。”


    “君兒怎麽了?”


    薑將軍還是有些不明白:“她闖禍了?還是出什麽事情了?”


    逍遙王見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他差點就脫口而出:怎麽了怎麽了,你再不陪你閨女,你閨女開青樓了你都不知道!


    但為了不讓薑將軍心梗,不讓薑姒君挨揍,逍遙王還是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畢竟他是淋過雨的人,總不能去撕別人的傘吧?


    想當初,他得知山水澗是自家閨女的產業時……


    罷了罷了,過去的感受不提也罷,想起來全是淚!


    於是,隻能道:“人家姒君怪得很,也比你這個當爹的懂事兒,你別總覺得她會闖禍。


    我隻是想告訴你,孩子一眨眼就長大,你現在若不陪她,以後想陪都陪不到了。”


    說完,見薑將軍垂頭沉默,又道:“你自己想想,姒君馬上就十二歲了。


    從她出身到現在,整整十二年,你陪了她幾年?


    說句難聽的,也就元清在的那幾年,你盡到了做父親的責任。


    元清一走,你便像丟了魂一樣,連女兒都不待見,愣是讓親生閨女被後娘磋磨了這麽久!


    後來好不容易你發現了楊氏表裏不一,當了一陣好父親,可沒多久,又去了邊境。


    這一去就是好幾年,再回來,姒君都成大姑娘了!”


    “是我對不住她……”


    薑將軍有些挫敗,內心十分複雜。


    逍遙王也沒安慰他,點頭道:“是啊,你是對不起她。


    你可知道,在這次和季天的對決中,起到關鍵作用救你一命的機關護腕,是出自哪裏?


    嗬,不怕告訴你,那是靈劍山莊的寶貝!


    靈劍山莊,你知道吧?這次在和泰關堵住季家軍退路的,也是他們。


    他們的寶貝有多難得,不用我多言,能得一件都是祖墳冒了青煙。


    可姒君呢?她得了如此珍貴的禮物,立馬就給你寄去,希望你能平安無恙。


    知道你出事兒後,騙過了我們所有人,隻身跑去邊境救父!


    若非老三發現得早,及時追了過去,暖寶又緊隨其後,與她三哥一起保護著姒君。


    就憑著姒君那點武功,憑著現在這世道,你覺得你還能見到你閨女嗎?”


    說到這,逍遙王又歎了口氣:“當然了,我不是要告姒君的狀。


    她雖然衝動了點,但卻孝心可嘉,是個好孩子。


    我想告訴你的是,為了你,你的女兒可以連自己的命都不要。


    那麽你呢?你為了你女兒,又做了什麽?


    你是朝廷的好臣子,是蜀國百姓的好將軍,卻不是個好父親。”


    “我……”


    “你好好想想吧。”


    逍遙王可不想聽薑將軍解釋:“姒君今年十二歲了,再過三年,她就及笄了。


    如果你一直在邊境,留她獨自在京都城生活,那我建議,等她及笄後,立馬就跟老三成親。


    反正他倆有婚約,對彼此也有感情,不必再拖了。


    你給不了姒君一個家,我們魏家來給。


    隻是……一旦她成了親,嫁了夫婿,你再想與她朝夕相處,可就真是一點機會兒都沒有了。


    到了那時候,她有公婆,有夫君,還有孩子。


    即便偶爾回娘家,也絕不會過夜。


    而隨著她漸漸長大,她的心事兒會越來越多。


    你陪她多一點,她就跟你多分享一些她的秘密,你陪她少了,她想什麽幹什麽,你可是一無所知的。”


    ——譬如,她瞞著你開了家青樓。


    ——而你,身在青樓中,卻什麽都也不知道。


    最後兩句話,逍遙王當然沒說。


    他隻是在心裏腹誹了一下而已。


    “行了,我話就說到這。”


    逍遙王點到為止,拍了拍薑將軍的肩膀:“你不必憂心和泰關,和泰關那邊的幾個將軍,都是你培養出來的,你應該知道他們的本領。


    放心把和泰關交給他們吧,你已經離開家太多年了,也該休息休息了。


    更何況,靈劍山莊是真實存在的,他們眼睛雪亮,知道風月國和北國不安好心,自是站在我們這邊。


    有靈劍山莊在,風月國和北國應該不敢再造次了。”


    把心裏話說完,逍遙王又帶著兩個兒子敬了薑將軍幾杯。


    等到夜幕漸漸降臨,一行人也該回城去。


    為了顯擺顯擺,也為了把那三年的酒錢給抵消掉,逍遙王叫來了丫鬟。


    他當著薑將軍的麵,問了句:“算一算本王今日的消費。”


    那丫鬟深深看了逍遙王一眼,甚是無奈。


    ——您每次都不給錢,還算什麽賬啊?


    ——整得好像這賬算出來了,您還能給銀子似的。


    不過,到底是東家的爹,又是蜀國王爺,她一個小小丫鬟能怎麽辦?


    當然是配合啦!


    丫鬟拿著單子算了算,說道:“王爺,您這次的消費是三千二百兩,其中包含……”


    “行了,記賬上。”


    逍遙王哪能讓丫鬟把賬單念出來啊?


    剛剛借口去茅房時,他多點了二十壇的美酒,讓丫鬟幫忙儲存在山水澗裏。


    為的就是加大今日的賬單!


    現在一聽三千多兩,他笑嗬嗬朝薑將軍道:“怎麽樣?兄弟我夠意思吧?欠你一千兩的酒錢,我還你一頓三千二百兩的接風洗塵宴!”


    薑將軍看了宴桌上的殘羹剩菜:“就這?三千二百兩?黑店吧?”


    “去去去,你懂什麽?”


    逍遙王白了薑將軍一眼:“人家山水澗收費就是貴的,這叫極致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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