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州,左騎軍都督府。


    副將姚軍大步跨進客廳的時候,看到坐在首位的都督劉淵雙目紅腫,似有哭過的痕跡。


    “都督大人,發生什麽事了?”


    看到自家都督大人這個狀態,副將姚軍當即一驚。


    劉淵擦了擦自己濕潤的眼睛,滿臉悲痛地開口道:“江州來信,老爺子沒了。”


    姚軍一怔,當即反應過來,是都督大人的爹死了。


    “都督大人,人死不能複生,還請節哀。”姚軍開口寬慰說。


    “坐,坐吧。”


    劉淵有氣無力地指了指椅子。


    “哎。”


    姚軍應了一聲後,走到椅子跟前彎腰落座了。


    “我這些年都待在陳州,很少回江州去,也沒有在老爺子跟前服侍盡孝。”


    劉淵滿臉自責地歎氣說:“如今老爺子沒了,我這個當兒子的心裏慚愧啊。”


    “自古忠孝難以兩全。”


    姚軍寬慰道:“都督大人這些坐鎮陳州,保境安民,讓陳州百姓不被外敵侵擾,我想老爺子在天有靈的話,不會怪罪都督大人的。”


    “話雖然這麽說,可沒有盡孝我心裏實在難安。”


    劉淵自言自語一般,姚軍尷尬的不知道如何接話。


    “罷了,罷了,不說這些了。”


    劉淵喃喃自語了一陣後,擺了擺手。


    “我今日叫你來,是有一些事情想交代給你。”


    劉淵滿臉嚴肅對副將姚軍道:“你也知道,節度使大人近來對我劉家很是不滿意。”


    “不說遠了,就我左騎軍補充軍備和兵員的事兒,節度府那邊也是一拖再拖啊。”


    副將姚軍認真的點頭,這事兒他是知道的。


    “以往節度使大人看在我家老爺子曾經鼎力支持他的份上,縱使對我劉家不滿,也不會做的太過份。”


    “畢竟節度使大人還需要念一些舊情的。”


    “可現在老爺子沒了,這舊情也就盡了。”


    劉淵歎氣道:“我此次要回江州去奔喪,我恐怕這一去,吉凶難料,就很有可能回不來了。”


    “今日叫你過來,就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看著多年交情的份上,我真回不來的話,還請你幫忙照拂一下我兒劉騰他們......”


    姚軍知曉節度使對劉家和左騎軍現在的態度的,他覺得這是很有可能的。


    以往都督大人坐鎮陳州,節度府要要對付他,還真不容易。


    一旦逼急了他,直接舉兵反了,節度府反而是被動。


    可這一次要是都督大人去江州奔喪,那節度府一旦動手抓人,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都督大人!”


    姚軍急忙說道:“現在節度府對我們的態度不明,為了您的安危,我覺得您不能江州。”


    姚軍他們與劉家捆綁的很深,可以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一旦劉家倒下了,那他們這些跟著劉家的人,鐵定也會遭遇到清算。


    為此,姚軍是不願意都督劉淵去江州以身犯險的。


    “我何曾不知道江州是龍潭虎穴呢。”


    “可是老爺子沒了,我作為老大,於情於理,都必須要回去送老爺子最後一程的。”


    “不然就是大不孝啊。”


    “都督大人,末將懇請您以大局為重,不要去江州。”姚軍竭力地勸阻。


    “倘若是都督大人真的要去江州的話,我願意帶兵護衛!”


    “誰要是敢動都督大人您一根汗毛,我就和他們拚命!”


    “胡鬧嘛。”


    劉淵責備地看了一眼姚軍道:“我這是去奔喪,又不是去打仗,帶兵馬做什麽。”


    “反正我不管,我不能讓您以身犯險!”姚軍執拗地說道。


    雖然劉淵嘴上在責備姚軍,可他的心裏還是很受用的。


    “你能如此忠心耿耿,我沒有看錯你。”


    “既然如此,那我就和你說一說我的心裏話吧。”


    劉淵試探了一番姚軍的忠誠度後,開口道:“說實話,我還想多活幾年呢,不會輕易的涉險的。”


    “這一次去江州,我是這麽打算的......”


    劉淵當即壓低了聲音,對姚軍說了自己心中的一些想法。


    姚軍聽了劉淵的一番後後,有些擔憂。


    “都督大人,這麽做可行嗎?”


    “現在我們沒有選擇了,隻能這麽做。”


    “好吧,我一切都聽都督大人的!”姚軍咬了咬牙道。


    “恩。”


    劉淵滿意的點了點頭後,旋即又對副將姚軍細細地進行了一番叮囑交代。


    副將姚軍走後,劉淵又親自的召見了副將曹榮以及從北安城趕回來的副將江毅。


    他與這兩位親信副將也進行了一番單獨的交談。


    在一切安排妥當後,劉淵這位左騎軍都督在三百餘名都督府衛隊的護衛下,離開了陳州建安城,趕赴江州奔喪。


    ......


    建安城外,乘坐在滑竿上的張雲川在一眾人的簇擁下,正在視察著一個拔地而起的大作坊。


    這一個作坊是錢富貴拿著張雲川撥付的銀子搞的。


    陳州雖然地理位置很優越,可是劉家在這裏經營多年,除了私鹽生意外,眼睛都盯著土地了。


    劉家以及幾個家族把持了陳州幾乎九成的土地,百姓則是淪為了他們的佃戶。


    他們倒是肥的流油,可是百姓卻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


    特別是現在大量光州節度府的流民湧入到了陳州,愈發的加劇了陳州的負擔。


    光靠著衙門的賑濟,那是杯水車薪。


    一旦衙門斷了賑濟,那馬上就會出現大問題。


    為此,張雲川一方麵積極的以工代賑,利用大量的流民勞動力,改善陳州的基礎設施。


    與此同時,他也在積極地鼓勵商業的發展,希望能夠讓一窮二白的陳州,建立初步的一個工商業體係。


    “大人,遵照您的吩咐,現在我們已經招募了針線活好的女工五十人。”


    “一旦這個作坊建起來,屆時就能源源不斷地縫製出軍衣,鞋襪,想要多少就能做多少......”


    錢富貴滿臉堆笑的在給張雲川介紹他們的規劃。


    現在巡防軍的軍衣戰袍以及軍靴等各種物資,那都是由東南節度府調撥的。


    東南節度府的這些東西不僅僅質量參差不齊不說,數量還極其有限。


    現在大冬天的,巡防軍的軍衣單薄,許多軍士不得不自己額外的拿錢去購買一些布匹縫製衣衫。


    這縫製的衣裳五花八門,穿著也不倫不類。


    特別是集結操練的時候,放眼望去,完全就像是烏合之眾。


    張雲川覺得,要想軍隊有戰鬥力,要想軍士死心塌地的跟著他打仗。


    那必須要讓軍隊從上到下,吃的好,住得好,穿得好。


    要是吃不飽,穿不暖,平日裏的操練都是有氣無力,那還談什麽打勝仗。


    為此,張雲川決定建立屬於他們巡防軍自己的被服廠。


    隻要這個被服廠建立起來後,不僅僅能夠保障巡防軍所需,而且他腦海裏的衣衫款式可不少,男女都有。


    以後將另一個時空的各種衣服款式縫製出來,拿到市場上去售賣,也能賺取銀子。


    現在百姓都是去布莊買布,然後自己在家裏縫製。


    這些自己縫製的東西太浪費時間了,而且都是自家人穿,沒有商業流通,也談不上交易。


    這沒有交易,那他到時候怎麽去收稅?


    張雲川覺得被服廠建立起來後,將可以提供許多成品的衣衫供百姓選擇。


    僅僅衣服鞋襪這些東西,就足足的可以搭建一整條產業鏈起來,解決不少人的吃飯問題。


    更重要的是,一旦到時候有了交易,那他就能收稅,解決財政問題。


    “五十個女工太少了。”


    張雲川搖搖頭對錢富貴開口道:“以後至少招募五百名女工,甚至五千人!”


    “這些人要分開用,不能再像她們家裏那樣,一個人縫製一整套的衣衫,這樣太浪費時間,而且做出來的東西也形製不一。”


    “要有人負責專門量布裁剪,有人負責縫製褲子,有人負責縫製帳篷,有人負責縫製單衣。”


    “每一個人隻是負責一小部分,然後其他的活兒就交給下一個人。”


    “唯有如此,方能讓所有縫製的東西都整齊劃一,而且能夠短時間內生產大量的成品。”


    張雲川的目的是建立標準化的生產線,以提高效率和產品的質量。


    錢富貴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張雲川也知道,錢富貴沒有接觸過,所以也沒操之過急的讓他馬上理解。


    但是隻要他遵照自己的辦法去做,那很快他就會明白這麽做的好處的。


    張雲川提點說:“回頭我會給你繪製一些款式,你們按照我繪製的圖先嚐試著做一些。”


    “隻要做出來我滿意了,然後就大批量的生產。”


    “這些東西以後不僅僅供給我們巡防軍,還可以拿到店鋪裏去售賣。”


    “是,我一定遵照大人您的吩咐,盡快的將作坊建起來,然後開始幹活。”


    錢富貴滿臉堆笑的說:“大人,我們這個作坊還沒名字呢,要不您給起個名?”


    “這個沒問題。”


    張雲川沉吟後道:“那就叫張蘇被服作坊吧。”


    錢富貴當即拍馬屁道:“大人,這個名字好,以後我們這裏就叫張蘇被服作坊了!”


    “這個張蘇是誰啊?”


    跟在張雲川身後的小參軍黃浩撓了撓頭,不解其意。


    “哎,管他是誰呢。”錢富貴毫不在意地說:“反正以後我們這就叫這個名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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