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日,菊蓮男人去到公社,見一個幹部,問頭頭住在哪。那幹部問他幹啥。他說告狀。那幹部把他領到公安助理辦公室。


    此時,公安助理坐在辦公桌後的椅子上,在整理報紙,看他一眼,問:“啥事呀?”菊蓮男人拘謹地站在桌子前,說告狀!公安助理問他告誰!菊蓮男人說告書記。公安助理驚詫地“嗯”一聲,看著他,問:“你是哪個大隊的?”聽他說後,勾著頭問:“你告他啥?”菊蓮男人說:“他尻俺媳子!”公安助理把一遝報紙放在桌子角上,又看著他,問:“你逮住他啦?”菊蓮男人說:“我沒逮住她,是聽別人說的!”公安助理問他聽誰說的。菊蓮男人說:“我聽俺隊幫槽的說的!”公安助理問:“他咋看見的?”菊蓮男人吞吞吐吐說:“我!我也不知道他咋看見的!”公安助理把倆胳膊肘放在桌麵上,交叉著手,想會兒,問:“恁媳子咋說呀?”菊蓮男人遲疑一下,說:“她不承認!”公安助理盯他一會兒,說:“知道了,政府馬上去調查。你回去吧。”說著,站起來,往外走。菊蓮男人失望地看著他,問:“這就妥啦?”公安助理說:“不妥嘞還咋弄呀?你回去等消息吧!政府不放過一個壞人,也不冤枉一個好人!”說著,出門走了。菊蓮男人愣會兒,也隻得走了。


    菊蓮男人走到大門口,隻見程莊大隊幹部開會來了。汪書記看見了他,在心裏一“咯噔”,問:“你來這弄啥啦?”菊蓮男人瞪他一眼,沒搭理他,走到春光身邊,瞟他一眼,“吭”一聲,出了大門。春光知他是在擱號兒,故意掏掏兜,說:“我沒煙吸嘞,得去買盒煙!”幾個幹部說:“你買盒好煙!俺也吸一支!”春光說“中”,就出去了。


    春光跟著菊蓮男人走進一個過道裏。倆人對麵站著。菊蓮男人哭喪著臉,說:“壞事,弄不好闖書記手心裏嘞!”春光一驚,問:“咋啦?”菊蓮男人說:“我跟公安助理說那事,他顯得冷冷淡淡的。我看他那樣子,覺得他不是和書記有親戚、就是和書記關係好?”春光問:“他咋問的?”菊蓮男人說一遍。春光想想,說“你也別多心!人家已經把事情問清楚嘞,隻是沒多說話。”又說:“一個公社有幾萬口人,一個公安助理一天要處理很多事,哪有精力恁熱情呀!”菊蓮男人想想說:“是這個理!”春光說:“回去吧!我還等著去開會哩!”說罷,就走了,到商店買盒煙,開會去了。菊蓮男人也走了。


    會散後,各大隊幹部們走出會議室。程莊大隊幹部們走到門口時,公社黨委書記站在主席台上喊:“程莊大隊幹部等會兒走!”於是程莊大隊幹部們便站住了。黨委書記等別的大隊幹部走完了,朝汪宏泰招招手,去了套間。汪宏泰跟去了。二人站在套間裏。黨委書記看著汪宏泰,嚴肅地說:“有人告你有男女關係的問題!黨委研究決定:暫停你黨支部書記的職務、接受調查。在事實沒查清之前,為了不影響你的聲譽,黨委決定以你有病、需要休息治療為由、暫停你的職務。黨支部工作暫由春光負責!”說罷,走了。汪宏泰陡然變色,愣一下,也走了,到套間門口,“吭”一聲,微笑著,走到幹部群裏,笑微微地站那裏。


    黨委書記又招手讓春光進了套間,宣布了黨委的決定,要他協助公安助理查清事實,並要求他對汪宏泰的事保密。春光立正答“是”!黨委書記笑笑,就出去了。春光也出去了。黨委書記向程莊大隊幹部宣布了公社的決定,說的理由仍然是宏泰有病、需要休息治療。


    眾幹部聽後,各懷心事,麵麵相覷。汪宏泰用倆手捂著臉,蓋住窘態,慢慢地往下滑著“嗯——”一聲說:“妥嘞,可該歇歇、看看病哩!”露岀的是一張笑臉。華印皺眉“唏”一聲,看著汪宏泰,說:“沒聽說老師恁有病呀?”汪宏泰說:“才得的病,心口時不時地疼!”程旋咂一下嘴,說:“那病可不敢熬,得抓緊時間看!”汪宏泰“嘿嘿”笑,說:“公社這樣做,不就是為了讓我抓緊時間看病哩嗎?”關仁說:“咱大隊有幾千口人,就像一大窩子人家,猛一下子離開汪書記這個大掌櫃的,還真有點不行宜(習慣)哩!”汪宏泰看春光一眼,又看著關仁說:“春光比我有能力!”說著,神經質地抖一下嘴角,又裝鼻孔堵塞,聳動著嘴“哼嗤”一下鼻子。高峰從他這小動作中捕捉到了他的不自在,扭了頭,沒吭聲。春光瞥汪宏泰一眼,笑笑。眾人便騎著自行車往家走了。


    汪宏泰進當門便塌了大架,一屁股坐在羅圈椅子上,仰靠著,耷著手,哭喪著臉,張著嘴,喘著粗氣。他想:這下完蛋了!弄不好自己得丟黨籍,丟官,坐班房!汪家又要過受人欺負的日子!他就這樣坐了約半小時,忽然冷笑著“哼”一聲,坐直了腰,眼裏閃著陰森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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